「Remus?你怎麼了?」James放下掄起的拳頭,難得看到個性溫和的友人臉上有這樣明顯的情緒起伏,就算滿腔怒氣也頓時消散。
Remus搖頭不語,逕自走向自己床邊,煩躁的扯著紅黃相間的領帶。
「有人惹你了是不是?」Sirius飛快的轉回人形,拉著Remus的手臂問道。
偏著頭,Remus皺眉。「不算是……」
「那你幹嘛看起來一臉不開心?」James走近Remus,在他床邊坐下。
眼前三道詢問的目光好像就要射穿自己的身體,Remus輕吁了口氣:「剛剛開完會,雷文克勞的級長約了我……」
James翻了個白眼,心想Remus也太大驚小怪。
「你說那個瘦瘦高高的Susanna嗎?」Peter轉了轉眼睛,思索著印象中雷文克勞女級長的模樣。
Remus無奈的撇了他們一眼,有些惱怒的開口:「是Noel……」
這下換他們三人大吃一驚。
「我的天,你說的是雷文克勞的男生級長?」
看到Remus不甘願的點頭,James抱著肚子倒在床上不可遏止的大笑:「噢Moony,你們這群級長的關係真的是太有趣了!先是史萊哲林、現在又是雷文克勞的Noel……Moony,我們以前真是太小看你一身魅力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Prongs。」他扯下領帶,往正在自己床上笑得打滾的James扔去。
「嘿,那他的開場白是什麼?」拿開砸在臉上的領帶,James一臉賊兮兮的湊過來問。
「……」他瞪著幸災樂禍的James半晌,開口:「他說要不是Slughorn規定非要約異性不可,不然他會很想跟我一起去……還說,不然派對那天我們可以自己去三根掃帚喝杯飲料。」
「那你怎麼說?」
「還怎麼說?!我差點沒把放在口袋的魔杖給折斷咧!」
「你覺得這樣很噁心?」在一旁沉默許久的Sirius突然開口。
「什麼?」Remus轉身,一臉疑惑的望著他,一時沒有明白過來Sirius的意思。
Sirius走近他,認真嚴肅地說道:「我說,你覺得男生跟你說這樣的話,你會覺得噁心是嗎?」
「廢、廢話……」我跟他又不熟,突然說這種話本來就很奇怪。Remus在心裡補充。
「那,如果是我說的呢?」Sirius扣著他的手腕,俯身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你在胡扯什麼?這跟你又沒有關係……」Remus慌亂的看著身旁的兩個友人,一個一臉茫然,一個眼睛閃著光芒興致高昂。他出力想扯掉Sirius緊握的手,「Sirius,放手,你太用力了。」
「反正你討厭這樣就對了。」Sirius鬆手,兀自下了結論。
「就算我討厭也是理所當然,怎麼被你說得好像問題是出在我身上的樣子?」他氣憤的揉著手腕紅腫,心想,本來以為一說出來,他們會義奮填膺的陪他數落Noel幾句,誰知道Sirius卻一副好像他辜負了人家好意邀請一樣。
Sirius不說話,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怨怒。
兩人目光對峙了一會,誰也不想退讓。僵持了半晌,「算了!我要去巡視了。」Remus氣悶的擺手,也不去細想Sirius眼神裡的含意,一把撈起床頭的長袍轉身就要走。
「今天不准跟,也別想偷用隱形斗篷。」他頭也不回地直走到門口,語氣堅決地不容質疑。
原本要從床上爬起來的James聽到,也只好安份的點了點頭。
「那你小心點。」關上門的時候,他聽到James小心翼翼的說。
推開天文塔頂的大門,漆黑無垠的夜空在眼前延展開來,耳邊是冷風冽冽呼嘯而過。
Remus闔上門板,快步走向天台,隨即找了個觀星用的石椅坐下。他顫抖著拉高長袍的領口,入夜後風颳的更大,可是他還是不想這麼早回寢室。
只因Sirius剛才那番話還在他腦中徘徊不止。
噁心?如果對象是Sirius的話怎麼可能還覺得噁心?
他們認識了五年、他們每天膩在一塊兒、他們一直都是這麼親密而不可分割。離別前的耳鬢廝磨、睡前的額際輕吻,還有每天每天的嘻笑打鬧。比那話語還要親暱露骨上幾倍的舉動從來沒有讓他覺得反感過。只是,隨著年紀增長,那些習慣沒有改變,改變的是,心裡對那些行為的解讀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一旦每一個日常的親吻擁抱開始變質發酵,他就再也沒有辦法坦然的接受Sirius給予他的溫暖。
他不願意去深究心裡那些不知名的鼓動與期待,於是兩人就這麼一直游走在那條不高不低、若有似無的隱形界線,偶爾貪戀的汲取點點滿溢的甜蜜窩心卻從不越界,讓那些關係都顯得曖昧不明。
他堅信,這樣的作法對兩人來說才是正確的選擇。畢竟有些事情有些話,並不是說出來就能得嚐宿願的。
Remus默默呼了口氣,看著它們變成細細的白煙緩緩飄散。這就好像他們之間的感情,要是說白了,它就好比這些輕輕淺淺的霧氣,飄渺不定而不可留。
他揉擦了下臉頰,想強打起精神就此回房,卻在轉身的瞬間瞥見了身後在月光下拉的長長的身影——
「Siri……Padfoot。」Remus嘴邊扯開一個無可奈何的笑,「你還是跑出來了。」
Padfoot沒有回應,一個蹤身躍上Remus所在的石椅。
「剛剛……真是對不起。」Remus挪動了下位置,緊緊挨著Padfoot的身體。「那時有點激動了,口氣有些不好。因為我想你們會替我說幾句話的……」
黑狗不看他,不大高興的用鼻子噴了口氣。
「你剛才說的話,我一時來不及回答。我是想說,如果是你約我的話,我當然不會拒絕啦,因為我們是這麼好的朋友嘛!」
一面這麼說著,Remus一面感覺到身體有塊地方正一點點崩落損裂。
Padfoot卻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還是不肯跟我說話?不要生氣嘛,不然明天巡邏的時候我帶你們去鐘塔的閣樓晃晃?那邊的櫥櫃藏了一隻幻形怪哦……」
Remus柔聲安撫著鬧彆扭的狗兒,一掌覆上牠飽滿的額際。
他順著牠挺立的雙耳劃向精壯厚實的背脊來回撫摸,指尖傳來的是那人溫暖的體溫以及強而有力的脈動。望著牠絲絨般的柔順毛髮在月光下透著淡淡光暈,Remus卻不能克制的想起了人型的Sirius。
他想像著自己的手指滑過他光裸的手臂、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輕舞,接著輕輕摩娑他那長過耳際、擁抱時會有些扎人的墨色短髮……
此時一隻褐鴞拍翅劃過夜空,啞啞鳴叫喚醒了Remus的思緒。他急遽的停住了手,發現自己難以平復的紊亂氣息,還有喉間似火灼燒的乾渴。
「Padfoot,我們還是先回去好了。」Remus困窘的起身,聲線緊蹦得有些變了調。他急切的邁開步伐往木門走去。
一直到他拉開門板,也都沒有聽見身後的足音。他疑惑的回頭,卻一眼望進那人深深如黑潭的瞳仁裡。
那時而溫柔時而俐落的雙眼此時正燃著直指人心的灼灼目光。
順手撥開一個橫亙在眼前的蜘蛛網,Remus在床邊坐下。
帶著些許笑意地,他想起剛才James在寢室裡慌亂的模樣。
「Moony,你看我這樣行嗎?」James緊張的問,一邊試著用手撫平不怎麼聽話的頭髮。
「已經很棒了,足夠迷死一整支魁地奇球隊。」Remus微笑,替他整好襯衫的領口。「不過你要不要把魔杖收起來?我想Lily絕對不想在今天看到你對任何人下咒。」
他笑容滿面的目送兩位有約的男士出門,獨留一室冷清與Sirius留下的黑色長袍;他從一下課就溜的不見人影。
不管如何,他是滿心誠意的,希望他的好友們今天一切順利。
尖叫屋裡的潮濕霉味在他鼻腔裡蔓延,提醒他現在身處何地。他坐在床邊,習慣性的看了下窗外。今天的雲層特別的厚,變身的時間或許要再往後拖延了。
他環顧下四周,才驚覺只有他獨自一人的尖叫屋是多麼破敗醜陋。
人果然是耐不住寂寞的動物,即使只有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已經開始想念他友人們的陪伴了。
他百無聊賴的倒在髒污的大床,想像著等會派對裡歡樂愉悅的景象。
但老舊的木門咿呀了一聲,他坐起來,在門邊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Sirius?」
他從陰影中走出來,嘴角噙著淺淺笑意。
「你還是跑來這邊啦?」
「你早該料到了不是?」他反問,在Remus身旁坐下。「喏,給你。」
接過貼在頰邊的溫暖,是一瓶奶油啤酒。
沉默了半晌,Remus才開口:「好吧,如果你打算整晚都要待在這邊,那記得在我變身前先化獸。」
他故作嚴肅的說,心頭卻有不住跳躍的竊喜。
Sirius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權當保證。
他們開了啤酒,然後Remus獻寶似的描述方才James戒慎恐懼一派正經的好笑模樣。「你剛才不在寢室真的很可惜,真不知道你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看見James這麼平整的頭髮……」
氣氛很好,就像無數個往常日子一樣。
再一口將溫熱的液體灌進嘴裡,Remus順了順喉嚨。「其實Sirius,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試試。」
「試什麼?」Sirius把啤酒一仰而盡,將空瓶擺在身旁。
「約會呀。這麼多女孩喜歡你,這次的機會這麼剛好,你應該可以從裡頭找個感覺不錯的試著交往。像James,或者Peter這樣。」
「那你呢?」挑眉。
「我?」看見對方的目光,Remus不自覺地垂下眼瞼,「如果不是剛好碰到月圓,我會考慮。」
接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
Remus微微側過頭,看著Sirius漂亮的側臉,心裡一陣惶惑不安。他擰著眉頭,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專注凝神,好像在細細斟酌下一句應對的遣詞用字一樣。
他暗叫不妙,心想自己是否提起了禁忌的話題?
Remus在心中默默祈禱,Sirius,please,請你千萬別越了線。
屋裡空氣近乎凝結,只清楚聽見二人粗淺不一的呼吸。
「那麼,你會考慮我嗎?」轉過臉,他定定望住Remus。他的語氣這麼輕柔卻無比清晰的烙在Remus高高懸著的心眼上。
棕色的眼眸驟然瞠大,胃裡一陣翻騰。那種感覺很奇妙,明明是雀躍萬分,卻又馬上被奔襲而來的酸澀給壓下。
他嚥下口口水,轉身閃避Sirius的視線。「你講到哪裡去了……」
「不要跟我兜圈子,Moony,你懂我的意思。」Sirius扶住他的後腦,讓Remus轉過來面對著自己。「我答應過你,我們之間不會再有秘密。所以我不能再隱瞞什麼,我要告訴你……」
「Sirius,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想要表達的是什麼。」他掙脫開箝制,站起身來退離Sirius數步。
「再清楚不過了,你知道我喜歡你。」Sirius坐在床上文風不動,眼裡寫滿了堅定。
「不對,你搞錯了,」Remus搖頭,瘦削的肩膀微微打顫。「完全搞錯了。你把這種情感放錯對象了,只是因為我們每天都混在一塊、太過親密……」
「搞錯?那怎麼我就不會對James還是Peter有這種感覺?為什麼在我親吻你的臉頰打招呼的時候,我心裡想對你做的不只這些?我可不會在擁抱James的時候想著帶他上床,Moony。」Sirius跟著起身,慢慢逼近Remus。「你到底在逃避什麼?我們又還要裝傻多久?」
「Sirius……」他頹喪的垂下頭,對於Sirius的話幾乎不能辯駁。「這樣不對,我只是個有麻瓜血統的巫師、我是個狼人……而且,我們都是男生。你應該去找更好的對象,一個有純種血統的漂亮女孩……」
「給我閉嘴,Remus!」Sirius忽然大喝一聲,緊緊扣住Remus的肩頭。「你別拿Black家該死的家規來做文章,也別想用你那狼人身份來壓我,我要是在乎那變體,早在我發現那一天就會一腳把你踢離我的生活!丟掉那些可笑的藉口,困擾你的不過就是那愚蠢的性別問題。」
「可是Sirius,」他望著他,眼神流出萬分絕望。「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否定我們所有可能了。」
「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他伸手,掬起Remus垂落在耳邊的幾綹褐髮。「告訴我,Moony,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覺?」
Sirius特有的氣息輕輕吐在臉上,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垂下的睫毛輕顫。「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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