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摇摇头。
“李轩。”李轩指着那两个字说道。
“李轩。”初七跟着念道。
“放肆,竟敢直呼朕的名讳。”李轩佯怒。
“郎君。”初七转过头看着李轩笑着说道。
初七来自四国交汇处,官话却不知跟哪位过路商贩学的,带了一丝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的尾音,撩的人心尖发痒。
“这是朕的名字,你得会写,但不准叫。”李轩握着初七的手写道。
“郎君。”李轩两个字写完,初七指着两个字说道。
“李轩。”李轩在初七怀里抓了一把念道。
“不可以叫皇上名讳。”初七歪着头看向李轩。
“写给朕看。”
初七握着笔写的认真,两个字写的与李轩竟有几分神似。
“不错,颇有天分。”李轩拿着那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奖励。”初七转过身,小巧的下巴抵在李轩胸口眨巴着眼说道。
“好,给你奖励。”李轩拿过案几上的琉璃罐,打开后用木勺舀了满满一勺琥珀色的蜂蜜送到初七嘴边。
蜂蜜的清香扑面而来,初七不舍一口吞掉,抱着李轩的胳膊,伸出小舌一点一点地舔着。
李轩又出汗了。
“初七,你该治伤了。”李轩声音喑哑地说道。
☆、淑妃
翌日,初七昏昏沉沉地醒来虽然浑身黏腻,但也轻松了许多。初七刚撑着身子起来,便发现了掌心的异物,初七轻轻捻了捻,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门便被人从外侧打开。
一个宫女领着几名太监搬着木桶与热水鱼贯而入。
片刻后,宫女屏儿在热气腾腾旁的木桶处躬身道:“还请初七公公沐浴。”
初七起身走到木桶前,问道:“皇上昨日何时走的?”
屏儿垂首道:“奴婢不知,只是今晨皇上早朝前吩咐奴婢待公公醒后替公公准备热水沐浴,皇上还吩咐,公公沐浴时切记伤口不能沾水。”
初七心里暗笑李轩装模作样,但依旧面不改色地道了谢。
屏儿微微施礼后便拉过屏风,将浴桶隔在了里侧。
初七躺在热水中,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的看见屏儿又去了自己房里,片刻后又走了出来。
自己那被褥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太过于明显,初七知晓屏儿是在给自己换新的被褥,但被个姑娘看了这些痕迹,初七忍不住红了耳根。
尽管阿清的话给淑妃吃了一记定心丸,但娴嫔前几日来向自己哭诉,实在是让她难以心安,于是便起了个大早,做了几道精致的点心去了养心殿。
李轩每日下了早朝都会在养心殿歇息片刻用过早膳后才去御书房或者中枢院议事,但会有紧急的政务,皇上下了早朝便会直接前去,今日便不巧,皇上下了早朝没回寝殿,淑妃扑了隔空虽然内心失落,但她知中枢院内皆是重臣,不敢前去叨扰,便将食盒交由养心殿外侍奉的女官,自己正欲转身离去。
“娘娘,您看。”阿清突然示意淑妃。
淑妃顺着阿清目光方向看去,只见偏殿那方向几名太监抬着一个浴桶从殿内出来,更有几个捧着早膳的宫女匆匆往偏殿走去。
这养心殿,有此番待遇的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不是在中枢院吗?”淑妃尽管心里有了答案,依旧自欺欺人地指着偏殿方向问道。
“皇上的确在中枢院。”站在李轩寝殿的女官安宁说道。
“那偏殿是什么?御膳房专门做了早膳,五六个宫女布菜,你跟本宫说说,这养心殿,还住了哪位主子?”淑妃说道。
“这宫里只有皇上一位主子,奴婢只知领命行事,其余事情一概不知。”安宁跪在地上说道。
“姐姐快些请起,咱们娘娘只是问上那么一问,姐姐既然不知,那我随娘娘去偏殿亲自去看看便可,这陛下的寝殿我们不好贸然进去,但区区一个偏殿,咱们娘娘还是进得。”阿清扶起安宁说道。
淑妃冷着脸往偏殿方向走去,安宁犹豫片刻还是往中枢院方向跑去。
淑妃站在偏殿门前,看着跪在门前的屏儿冷笑道:“让开。”
“皇上有令,此处禁止旁人入内。”屏儿说道。
“本宫是旁人吗?区区一个偏殿,如此严防死守,难不成里面藏着什么腌臜东西不成。”淑妃看着面前把守的两名侍卫说道。
因见着只有两个侍卫一个宫女守着,淑妃才敢如此强硬,“都给本宫让开!”
淑妃作势便要硬闯,两个侍卫怕手中的刀剑伤了淑妃,便只能任淑妃闯了进去。
屏儿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淑妃在偏殿厅里转了一圈没见到人,便推开了卧房,只见卧房床上立着一个小桌,一个背对着她的人正俯在小桌上低头吃着什么。
“放肆,见到淑妃娘娘还不行礼?”阿清大声斥责道。
初七被吓了个激灵,手捧燕窝的碗抖了一抖,一脸迷惑的转过头。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样貌端庄的女子正冷着脸看着自己,而斥责自己的,便是那人是身旁趾高气昂的青衣宫女。
“公公,这位是淑妃娘娘。快些下床行礼。”屏儿上前撤掉小桌将初七从床上掺起说道。
淑妃气到浑身打颤,桌上的早膳丰盛至极,热牛乳炖的燕窝,鲍鱼粥,鲜炸的小黄鱼,白嫩的竹笋,还有新鲜的果盘。这寒冬天的,尽是吃些稀罕物,一个太监吃的比自己还好。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淑妃冷声道。
初七缓缓抬起头。
淑妃一见那张脸,心尖猛地一颤,怪不得皇上将人藏着这处,一日看个好几回,当真生了一张妖孽的脸。
阿清看了这张脸也是心里凉了半截,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一个小小太监,竟敢藐视娘娘,不知礼数,今儿个定要好好教训。”不等淑妃开口,阿清便撸起袖子要去掌初七的嘴。
“娘娘息怒,公公初入皇宫,不懂规矩,还请您饶过他这一次。”屏儿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宫说话?”淑妃怒道。
“敢问娘娘,初七何时藐视过您?”一直未开口的初七盯着淑妃的眼睛说道。
“你竟敢顶嘴!”阿清上前甩给初七一个巴掌。
屏儿跪爬过去护在初七身前,低声对初七说道:“公公,这位是淑妃娘娘,与皇上是自小的情谊,母家更是向家,开罪不起,您莫要说话,交给奴婢。”
“混账东西。”屏儿在屏儿后心狠踹一脚,屏儿倒在初七身上久久上不来气。
初七刚想起身,被屏儿拉住了衣角。
“娘娘息怒。”屏儿挣扎地跪在地上,“初七公公伤势未愈,皇上一直派人好生照料,若公公今日受了罚,伤势加重,皇上责怪奴婢是小,惹得皇上不快,影响了皇上与娘娘的情谊奴婢更是担待不起。”
“区区一个奴才而已!”淑妃道。
“区区一个奴才,何以惹得娘娘如此大动肝火,是奴婢没将宫里规矩讲明白。”屏儿说道。
“好,既然错都在你,那本宫今日便好好教育你,来人,拉下去打三十打板。”淑妃冷笑道。
***
安宁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中枢院,院外一众侍卫与赵元禄在外守着。
“慌慌张张想什么样子?被皇上看到又要说你莽撞啦。”赵元禄说道。
安宁:“赵公公,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安宁看了看左右,将赵元禄拉向一侧,在赵元禄耳边低语一番。
赵元禄面露为难,“哎呦,这初七要吃苦头了,皇上正在与诸位大臣议事,别说找茬了,就算有人要他的命,皇上也不会撇下朝臣去见他的。”
“那淑妃仗着自己的老爹与弟弟跋扈的很,可自己偏偏又生的没脑子。”安宁生气道。
“莫要让人听见,你且回去吧,若是初七委屈,你安抚一下罢了。”赵元禄摇摇头,“待我寻个机会,知会皇上一声。”
安宁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姜国一都十二州,其中三州在打仗,两州因地势原因,作物难以生长,所以其余七州产的粮食要时常接济另外五州,姜国的税赋一直不低,李轩因百姓生计问题,头疼了许多日子了。
今日众臣各执一词争论不下,整整一个上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轩被吵的头疼。
“诸位先喝口茶歇息一下,不急于一时。”李轩看着嘴角泛白的一众老臣说道。
“谢皇上。”
李轩长长舒了一口气,耳根可算清净一些了,赵元禄在外头听见里面议事声停了,便躬身进入,在李轩身旁耳语一番。
“朕知道了。”李轩摆摆手说道。
安宁回到偏殿时,只见院里初七抱着浑身是血的屏儿红着眼睛看着安宁。
皇上没来,皇上不会因为他去责难淑妃。
“姐姐,您能帮屏儿请个大夫吗?她流了好多血。”初七轻声恳求道。
“等我。”
三十大板,不死也残。
不多时,屏儿被几个侍卫用一块木板抬走了,初七想跟上去,却被安宁拦下。
安宁微微地摇着头:“她被送去太医院了,公公,没有皇上的旨意,您不得踏出养心殿。”
李轩回养心殿时已是深夜,刚刚躺下又将赵元禄唤了进来。
李轩:“你今日跟朕说淑妃带人闯了偏殿?后来怎么样了?”
赵元禄坐到李轩龙床的脚踏上,说道:“淑妃带人硬闯,两个侍卫怕伤了淑妃,没拦住,淑妃以初七藐视她为由想责罚初七,被屏儿拦下,屏儿受了三十大板,此时正躺在太医院呢,哎,可怜那姑娘,这才入宫没几年,这三十大板下去,算是废了。”
“淑妃近几年越发狠辣了。”李轩叹息道,“那两个守卫让他们去守两年皇陵,好生磨炼一番,屏儿那边,你叮嘱太医院好生医治,伤好了给她一笔钱,再给她在京郊买个宅子,让她出去宫吧。”
“皇上仁慈,屏儿有福啊。”赵元禄笑道。
“好了,去睡吧,别跟着朕熬了,再熬下去朕看你也不必当太监了,直接去大相寺当和尚得了。”李轩说道。
赵元禄摸了摸自己日益稀少的头发,赶紧溜了。
李轩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睡,于是披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偏殿门口。
初七也没有睡,正拖着下巴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
“皇上,您也睡不着啊。”初七看着天空说道。
“朕今日政务繁忙,心烦。”李轩叹了一口气也坐到了门槛上。
“皇上也会心烦?政务有朝中大臣帮您解决,您何苦操心呢。”初七看着满天繁星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也有大臣结局不了的事啊。”李轩说道。
“什么事这么难?”
“民生问题...你不懂,算了,朕跟你说说吧,姜国十二州,期中五州百姓的粮草全部压在七州百姓身上,如今朝廷还能与七州百姓一起承担,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北方太干太旱,作物难以生长吗?”初七问道。
“对。”
“什么样的土长什么样的庄稼,沙漠里还能生的出沙枣呢,北方还未到沙漠,您这一叹息怎么好似北方寸草不生一般。”初七幽幽说道,“一看您与朝中大臣就没种过地。”
“什么样的土地长什么样的庄稼......”李轩喃喃道,“对啊,初七,你说的有道理,朕可以在北方土地上派农官种各种作物,看看北方土地究竟是何种植什么作物,北方气候与南方不同,种植的作物不同,到时,皇商收了北方特产去南方卖,南方特产卖向北方,等粮食多了,再卖给边境贫瘠小国,如此这般,这打仗,何愁没钱啊。”李轩一拍大腿说道,“初七,你可太聪明了。”
初七疑惑地看向李轩,他竟已想到做黑商赚取差价了,怪不得姜国有钱,皇上会打算啊。
李轩捏着初七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时,方才发现,初七一半脸高高肿起,“疼吗?”李轩轻抚着问道。
“不疼。”初七红了眼眶。
“怎么还委屈上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李轩将初七搂进怀里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在皇上眼里,自己是个男人。
初七瞪圆了眼睛看着李轩。
从未有人这般说过自己,从小自己便被叫做杂种,畜生,后来有人叫自己兔子,后来入了宫,便被人唤做蛮夷美人,初七公公。
没有人说过自己是个男人,就连记忆中,那个打马而来向自己做出承诺的少年,也将自己误认为是个丫头。
“对,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初七含着哭腔说道。
李轩笑着揉揉初七的头,将自己的一枚白玉扳指带到了初七的手上,“我的男子汉带上这扳指,更有男子气概了。”
初七晃了晃带着扳指的手,在皇上耳边轻声说:“谢皇上赏。”
那只手,是昨夜那只。
李轩红了耳朵。
“男子汉该治伤了。”李轩将初七扛到肩上大步往房里走去。
“昨夜刚治的。”
“男子汉怕疼?”
初七咯咯笑道:“不怕。”
初七被摔在被褥间,顺势勾住了李轩的脖子。
□□愉,这次初七没有被痛晕,只是浑身力竭,这次他看清楚了李轩握着自己的手是如何做的。
“好梦。”李轩捏了捏初七的手腕,转身离开了。
☆、楼兰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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