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年皇上,还改不了这个不正经的毛病。向秦虽然心里对李轩的身体情况起了疑心,但是李轩防备心极重,向秦不敢盘问。
李轩登基后,他便离了京,战场上面对的是敌人,而朝堂上的李轩面对的是一群虎视眈眈杀人于无形的老狐狸,尽管李轩身边有影卫,但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向秦现在最怕的是李轩因为朝堂上的争斗,被人暗算伤了身子。
不如留一支骁骑营在京听从李轩差遣,此念头一出,向秦迅速将其打消,李轩敏感多疑,对他多有忌惮,今夜将自己留下本就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有异心。自己此时若是提出留下骁骑营,李轩难免会多想。
再等等吧,总归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向秦心想。
“臣先回去找儿子了。”向秦上下瞥了李轩一眼,眼里尽是嫌弃,说罢,一挥雪白的衣袖,如乘风的仙人一般,飘飘然地走了出去。
白瞎这张脸了。李轩忍不住摇头。
待人走远,李轩挂在脸上一晚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只手握紧拳头背在后背,满脸肃杀,向秦屡立奇功,威名远播邻国,沙匪听见骁骑营三个字便会吓得屁滚尿流,且又受紫微星庇佑,就是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人,天时地利人和,为何没有一丝反心。
在朝堂上见多了血亲背叛的李轩,不敢再去相信年少时的那点情谊了。
向秦......唯有杀了才能解决后顾之忧。
此念头在李轩心里埋下种子,迅速生根发芽,随即又被他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拔掉,算了,等有苗头再杀,初七还在养心殿等他呢。
养心殿里门窗紧闭,屋里光线昏暗,初七撑着额头侧卧在美人榻上,桌上的红烛燃尽最后一点灯油,熄灭了。
李轩一步步朝初七走去,昏暗的光线下,初七白的发光,长长的睫毛卷翘,在眼睑出留下一片阴影,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不施粉黛便殷红的唇,初七人很消瘦,但是那唇瓣却微翘着极富肉感,按上去就像是一块糯米团子。
“跟将军泡澡泡美了,我当你早忘了养心殿的门在哪了呢。”
如果那张嘴不时不时地吐出尖酸刻薄的话,那就无可挑剔了。
“朕就跟阿秦泡了澡,没有旁人侍奉,秋露殿里里外外绝无第三个人。”李轩束起三根手指发誓。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初七心里更不是滋味,腾地翻身坐了起来,“把侍从遣散是不是就没人打扰你们了?”
李轩看着初七怒气冲冲的小脸愣了愣,随即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初七被李轩笑的恼火,抬起一只小脚丫就往李轩身上招呼,李轩抬手就将那脚腕捉进手里,突然想到自己手脚冰凉,又连忙松开。
初七不依了,起身将李轩按在榻上,用毛毯将李轩裹住,嘟着糯米团子般的小嘴,怒气冲冲地坐在李轩面前。
“傻不傻啊你。”李轩隔着毛毯,捧着初七的小手说道,“若是被阿秦知道你怀疑我跟他有什么,估计他得气的揍咱俩。”
初七不想听信李轩的鬼话,将手抽回来,不给摸,“你从前为何不说,那位将军那般貌美。”
“可不敢说他貌美。”李轩眨巴眨巴眼睛说,“行军打仗,主将因样貌被敌军调戏,很伤士气,所以,不管是敌是友,不论褒贬,只要谁在阿秦面前说他长得好,他就会把谁脑袋摘下来当板凳坐。”
“这么凶!”初七掩着嘴小声惊呼。
李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这人脾气坏得很,整个人,也只有那张脸能上的了台面了。”
手握重兵,人又凶脾气又不好,还是紫微星庇佑的人,这样的人,谋权篡位早晚的事,该杀!初七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声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他既然这样,那改日你让他只身进宫,让影卫埋伏下,然后当众夸他貌美,把他夸得生气暴走,准备打你,然后你让埋伏的影卫把他就地斩杀。”
初七说的认真,末了还以手刀做了个杀鸡的动作,看的李轩瞠目结舌,向秦说的真对啊,越好看的越惹不起,瞧瞧,这就开始盘算怎么取向秦小命了。
“哎呀,这都谁教你的?”
“梁太傅说,上位者需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你不想杀他?舍不得吗?”
李轩捂着额头,梁太傅这糟老头子,怎么不把人往正道上教。
“初七啊,你听朕说,如今边境未平,向将军杀不得,朕还指着他打仗呢,等他打完仗,咱再收拾他。”
为了国家统一大计,初七勉强点了点头。
李轩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向将军逃过一劫。
同样彻夜等着薄情夜归郎的还有那画上美人向亭晚,向亭晚穿着麻布衣衫缩在向秦怀里听完向秦一番话,险些跳起来。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钦天监的老神棍弄错了,爹爹怎会是紫微星庇佑之人。”向亭晚说道。
向秦此人性格孤僻手段很辣,最不屑的便是与人勾心斗角,他会是一个好将军,但绝不是做皇帝的人选。
说完这句话,向亭晚又缩回向秦怀里,一脸娇弱地环着向秦的脖子,不管那些神棍算的准不准,包括皇上在内的人,都信了,“爹爹,我们跑吧,单是你是紫微星庇佑之人一条,便足够皇上杀你了,更何况你会手握重兵。”
向秦搂着向亭晚躺下,让小小的人缩在自己的臂弯里,眉眼间全是笑意:“他不会的,我相信他,小晚也要相信爹爹。”
***
初七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李轩嘴上说向秦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还想把人往死里弄,可每天依然口嫌体直地将人往宫里带,要么找他议事,要么找他喝酒,更过分的是,有一次,李轩在御书房屏风后前脚将初七做晕了,后脚便召向前来议事,初七醒来后,听见近在耳边的交谈声,三魂吓走了七魄,总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初七一次向秦的正脸都没有再见过。
前几天初七还听闻李轩还准许向秦去探望淑贵妃,这下怀着龙嗣的淑贵妃看人时鼻孔简直要朝天了,淑贵妃的鼻孔还没来得及放下来,李轩又下令,在御花园为淑贵妃设下家宴,让他们一家团聚。
初七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能为力,向家的家宴,初七是没有资格露面的。
☆、公子
捏着砚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砚台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李轩握着狼豪的手微微发抖,眼神时不时地往旁边那只恶狠狠地研墨的小手上瞟。
初七手里握的不是砚台,而是他的脑壳。
“心肝...快歇歇,朕给你揉揉手,看这小手累的都发红了。”李轩讨好地说。
初七冷眼瞥了李轩一眼,将手里的脑壳,哦不,砚台一摔,冷冷地说:“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去赴宴了。”
小妖精微挑的眼尾凝着一层寒霜,逐渐明显的下颌线给他原本柔媚的脸庞带上了一丝攻击性,从前的小妖长成了魅惑众生的大妖。时辰到了,
李轩的确该走了,可被初七勾的,他的腿怎么也迈不开。
“走吧。”李轩拉起初七的手。
初七怔了一下,将手从李轩手里抽出,“向老将军夫妇跟向秦将军都在,皇上带我去触淑贵妃的眉头,不怕与向家生了嫌隙?”
“话多。”李轩不由分说地将初七拉了出去。
与向家生了嫌隙固然麻烦,但是他不想初七委屈。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可算到了御花园,初七跟着李轩身后,瞪了一眼还想牵自己手的李轩,“别惹事。”
李轩讪讪地收回手。
凉亭里传来交谈声,尽管那声音只听过一次,但那般好听的音色,初七不会记错,是向秦的声音,只不过,今日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好似寒冰被春日融化一般。
初七垂首跟在李轩身后走了进去,努力让自己不起眼,但众人还是注意到了他,淑贵妃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间冷淡下来。
初七低着头只能看到旁人的脚尖,在向秦身侧有个孩童,便是那向亭晚,李轩原本爽朗的声音一见那孩子瞬间失声,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初七好奇到了极点,究竟是怎样的绝色,才会让李轩如此惊叹。
那人就在眼前,向家众人正在与李轩交谈,偷看一眼,没人会注意,初七偷偷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乌黑的双眸。仅此一眼,初七后背便泛起冷气,一时间呆在原地,好似脱掉衣裳,被眼前的孩子从前世到今生地看了个彻底。
他在打量向亭晚时,向亭晚也在打量他。
早在进宫前,向亭晚便对皇上禁脔--初七,略有耳闻,初七从前的事迹他也知晓一二,能在如此谨慎多疑的帝王面前,保持盛宠不衰的人,向亭晚原先还以为初七是一个手段狠辣的蛇蝎美人,如今一看,只不过是个空有一副唬人皮相的蠢货罢了。
向亭晚朝初七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初七猛地回神,连忙低下头去,心脏狂乱的跳动着。
那孩子好生诡异,他生了一副极其清淡的五官,但长在他的脸上,却恰到好处,乍一看容貌清丽,但会不知不觉地被他样貌吸引,不是惊世容颜,但却能美到灵魂深处,而那孩子的那双眼睛,初七说不上来,那双眼里好似有世间万物与沧海桑田,绝不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眼神,若是单看那双眼,初七会以为他已经活了千年万年。
御膳房传来饭菜,李轩先行落座,站在李轩身后的初七看着他时不时地朝那向亭晚看去,向亭晚是个有趣的美人,李轩会喜欢并不出乎初七的意料。
“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拘谨,坐。”李轩抬手说道。
向老夫妇,向秦与向亭晚,李轩和淑贵妃,一共六人,传膳的太监却上了七副碗筷,玉石的凳子也七个。
莫不是还有旁人?
向老将军坐在李轩右手边,挺着肚子的淑贵妃被清儿搀扶着就要往李轩左手边坐,撅起的屁股还没落下,李轩抬手将她拦住,说道:“爱妃多日未见老夫人,去老夫人身边吧。”
淑贵妃入了宫,便是皇上的人,今日家宴,淑贵妃也应在李轩身边伺候,李轩这番话,淑贵妃屈着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向秦连忙站起身说道:“多谢皇上体恤。”
淑贵妃坐到了老夫人身边,李轩身旁的位子空了下来,只见李轩头也不回地往身后一拉,将一个小太监从身后揪了出来,摁到了身旁的空位上。
初七此时知道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僵在椅子上狠狠瞪了李轩一眼,起身就想逃,却被李轩狠狠摁住。
“你疯了!”初七咬牙小声说道。
李轩笑了笑,握了握初七的手,他不想将初七藏着掖着,别说向家人了,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初七是他的皇后。
向秦微微叹了口气,李轩此举旁人不懂,他却明白,他的长姐,仗着向家与肚子里的子嗣,十分嚣张,李轩这是在警示她。可惜,她的长姐在深宫中早已变了一个人,她永远不会懂的。
一顿饭吃的十分压抑,向亭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向秦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看着向亭晚的眼眸温柔的不像话,而向亭晚那双老成的双眼,也只有再看向秦时会流露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恋与崇敬。
这对父子!!!初七心里大惊,初七别的事情十分愚钝,可这种事他断然不会看错。
吃饱饭的李轩又开始作妖,笑眯眯地盯着向亭晚一口一个小晚儿地调戏人家,末了还想将小晚儿留在宫中。
这话任旁人听了都知道李轩是在说笑,可偏偏那对父子却当了真,如临大敌一般看着李轩,好似李轩是那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宫墙就是那银河。
初七看不下去,替二人解了围。
向亭晚笑着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午膳过后,李轩以政务为由,拉着初七去御书房苟且,可初七却两眼放光地跟李轩说向秦父子那点私情。
“不会吧,阿秦那块木头......”李轩说话间想起方才向秦将他的玩笑话当真的事,若不是关心则乱又怎会这般。
可那孩子才八岁,阿秦可真能下得去手啊。
初七替向亭晚解了围,两人一来二去倒成了朋友,时常在宫里玩耍,明明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可向亭晚时常故作老成地叫初七小美人,调戏初七。
直到某一日,初七忍不住神秘兮兮地问他是不是喜欢向将军,向亭晚才如梦初醒的意识到自己对义父那超乎寻常的感情。
可怜向亭晚调戏不成,反被初七□□了一番,连初吻都没送出的向亭晚已经在初七的教导下,明白了两个男人该如何做那档子事,向亭晚或许年纪太小,尚未明白情爱是何物,但是将义父拐上床的大计,已经在初七的帮助下开始盘算。
“你年纪小,记得要这样.....再那样......”初七俯在向亭晚耳边说。
向亭晚红着脸煞有其事地点头。
李轩和向秦找到两人时,这两人不知在树下坐了多久,身上落满厚厚一层樱花。
“爹爹抱。”向亭晚朝向秦张开双臂,向秦自然而然地将他抱进怀里,丝毫没有觉得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还要人抱有何不妥,反正众人都知道,向将军将他这个义子宠的没边了。
时间一晃眼过去了,秋试近在眼前,初七连续几日埋头苦读,人都累瘦了,这几日读书苦,向亭晚时时进宫陪他。
“小晚儿,这破书太难了,读书跟练轻功一样就好了。”初七苦着脸说。
“谁让你男人是皇上呢,你男人要是山上的猎户,你轻功都不必练,会躺床上张开腿就行。”
初七听这话心里一哆嗦,连忙回头看看梁太傅有没有注意,想起他们刚认识时,小亭晚纯洁的就像一汪清水,如今跟他玩了大半年,向亭晚算是长歪了。
“你不要乱说,被梁太傅听见,他就会告诉皇上跟向将军,然后他们会念死我们的。”
向亭晚不怕梁老头,但他怕向秦啊。
为了能让初七在秋试中脱颖而出,初七的一切需求都要排在皇上前头,李轩此时就像一个操心过度的老父亲,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整日唉声叹气。
初七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天赋这个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秋试的名单一放出来,便引起轩然大波,朝堂上众大臣指着初七控诉他魅惑皇上还妄想祸乱朝纲,言辞激烈听得李轩额头上青筋暴起。
朝堂上大半年未开口的向秦,破天荒地开了口,“初七公公只不过是要参加秋试,秋试尚未开始,可为何诸位言辞间好似初七公公已经能翻手云负手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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