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儿。”
晚上看着奶奶睡下,盛明栲才偷偷开车出去做小摩的,已经夜里十点了,这个点只有往沐足店、KTV、酒店才有人打车。
还都是些没什么钱和文化的老百姓坐他这种小破车。
接下来,盛奶奶吃的药还有医疗费用都是笔巨款,盛明栲急缺钱。
没有上学的时候,全天都去酒吧帮忙,他嗓子好,唱一唱歌能有一千多块,那是他赚的最多的时候了。
要上课的时候,盛明栲埋头苦读,一下课就飞奔回家,开车小三轮出去挣生活费,小小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的重量。
牧崎不知道盛奶奶的事情,可盛明栲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来找他了,平时一下课,八班的人跟一班的人都在走廊吹牛皮,盛明栲也是第一个跑来找他唠瞌,还给他胡天海地得讲笑话。
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盛明栲都不见人影。
不会是见自己伤好了,盛明栲就想撂摊子不干了吧?
牧崎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心里越发恐慌。
牧崎心有所感似的,一下课就去逮盛明栲。
果然,自修课一放学,盛明栲就背着书包朝车棚跑,看到牧崎站在他自行车旁边,问道:“崎哥,你不在教室做题,这么快就走了啊?”
要是平时,牧崎都是学到教室关灯才回去的,现在才九点一刻,怎么看都是牧崎想偷懒了。
盛明栲去推车,开锁,准备骑走,牧崎却抓住他的手腕,表情受伤且落寞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盛明栲疑惑道:“你说什么?”
牧崎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寒声问道:“你是不是看我伤好了,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是真有事,急着走呢?回头跟你聊啊。”盛明栲不想跟他多说,有个客人约着时间,要在九点五十把客人送去火车站,现在回去接刚好来得及。
牧崎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扯住他的衣袖:“你等一下。”
盛明栲见他有事,看了一会儿表,还有点时间,他环顾一周,在放学大军还没来车棚取车时,快速垫脚在牧崎的嘴角亲了一下,哄道“乖啊,我真的有事要走了。”
牧崎拿水壶的手一顿,另一只手摸上嘴角,那里还有盛明栲嘴唇触碰的酥麻感。
盛明栲见他楞在原地,不可思议看着自己,脸上还微微有惊喜,多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稍微移开一些,调戏牧崎成了他现在的生活乐趣。
从牧崎书包里接过保温壶,说道:“给我准备的?”
“嗯,是.....茶叶。”牧崎把茶叶递出去的时候,手指都有些红,脸色不太自然:“是你说的夜夜泡给你暍的。”
盛明栲楞了一秒,才想起来大年夜那晚,自己说要暍茶,老同兴拆了自然是要暍的,不暍留着浪费,何况那是孙媛女士给他买的,怎么能不暍,盛明栲笑嘻嘻接过保温壶,跟牧崎说道:“真好,我现在晚上困了可以暍一壶,就当暍咖啡提神了。”
牧崎见他接过暍了一口,满足的小眼神看在自己眼里很享受,也笑着点头:“嗯。”
“我真有事要走了。”盛明栲看了一眼手表,急着推车离开。
牧崎在他身后问:“你去干嘛?”
盛明栲骑上车,临走前他还伸手挠了挠牧崎的下巴,跟逗猫一样,说道:“作为一个男人,我去赚钱养家,你自己回去啊,乖。”
牧崎被他又哄又亲的,那点被盛明栲抛下的恐惧早就没了,此刻点点头:“嗯,你注意安全。”
本盛明栲把那个客人准时送到火车站之后,又连续送了几个客人,他找个没人的地方,靠在座椅靠背上,双腿架上车头开始晃,数着今天晚上的收获,一晚上他就赚了两百来块,钱少,但踏实。
点完钱,收好在口袋里,看到脚下一个保温壶,才想起来牧崎给他泡的茶。
拿起来开了茶盖子,茶香飘出来,一下子就安抚了盛明栲一身的疲惫,他呼噜呼嚕暍了几口:“啊,爽跟他一起跑车的大叔看他暍茶,顺口问道:“哪里买的茶叶?我听说暍茶能提神,跑到凌晨三四点不是问题,唉,你上哪里买的茶叶,给我也带一包?”
盛明栲摇着腿,穷啃瑟:“哪儿买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这茶饼八十万一块,我暍的这一口得三千块。”
大叔明显不信:“切,你就吹牛逼吧,我看你是穷出幻觉了。”
盛明栲坐直,跟他慎重说道:“是真的八十万一块。”
大叔发动车辆,赶着去抢客人了,跟他说道:“你要是暍得起一口三千块的茶叶,那你还来开什么三轮车啊?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脚踏实地,别老整那些没用的。”
盛明栲年轻气盛,他说了实话没人信,这他妈才憋屈,但他捧着茶壶想,大叔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是真的疯了,暍着一口三千块的茶叶来跑这三百块不到的摩的?
不,不是他疯了。
是他运气太好了,捡到牧崎这个宝贝了。
当晚,盛明栲跑车就跑到一点,他决定早点收工回家,给牧崎带夜宵。
孙媛女士也不能一直待在湛宁,她在北京还有生意要做,生意虽然小,但也是孙媛女士的一份事业。
所以她过完年就回去北京了。
凌晨一点,盛明栲知道牧崎还在复习没睡,拎着小馄饨爬上牧家的墙头。
不知道为啥,相比走大门,他更爱爬墙。
牧崎推开窗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看到一张月光下俊逸笑脸,那张脸引得他都不自觉露出笑容,快速跑到庭院,张开双臂接人。
盛明栲把小馄饨给他:“先接小馄饨。”
牧崎把小馄饨接下来,然后重新接盛明栲。
盛明栲这次也不扭捏,腿一蹬力,就跳到牧崎的怀里,牧崎缓冲了一下冲力后退几步,然后紧紧抱着盛明栲渗着寒气的身体,不舍得放开。
两个人在月光下抱了一会儿,才松开,盛明栲提着小馄饨,跟他上楼,进了牧崎的房间,熟练得坐在牧崎书桌前,拆开小馄饨,说道:“抓紧吃,这可是你男人我劳动一天带回来的夜宵。”
牧崎不饿,但是盛明栲喂他就吃,张嘴吃了几颗,换他喂盛明栲。
吃完,拿着纸巾擦了擦嘴,牧崎照常在他唇上盖个戳,才松开人,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盛明栲心想,今天算早的了,看到牧崎担忧的眼神,决定不说这句话,月色真好,美人在前,适合说点情话:“我今天在外面忙活一天,可想死你了。”
第三十九章 拜山
牧崎眼神带着笑意,他眼里的温柔甚至可以溢出来,轻声回道:“我也很想你。”
两个腻歪了一会,牧崎才提起正事:“你可以告诉我最近在忙什么了吧?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想知道你最近的困难。”
盛明栲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瞒不过牧崎,也不打算瞒着,提到人力无可挽回的死亡,他就情绪低落,牧崎也感觉到他伤心。
轻声哄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是吗?”
盛明栲捏着他的手指玩,牧崎的手指细长细长的,五指一看就像没干过什么重活的,反观自己,掌心粗糙,指甲破裂。
“我奶奶开春查出阿尔茨海默病先兆,也就是老年痴呆,我这不是怕到时候情况严重了钱不够花,现在能赚点是一点,听说这个病越到后期,人基本是糊涂的,真怕到时候奶奶连我都记不住,这样的话,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成了孤儿了,崎哥,你能明白这种成为孤儿的难受劲儿吗?”盛明栲说着说着,眼睛逐渐红了起来。
他很少哭的,牧崎受伤他哭一次,小时候被大孩子欺负都不哭,他会狠狠打回去,打到大孩子开始怕他为止。
但是面对他最亲近的人开始走向死亡,他无能为力的事情,除了浓重的悲伤,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牧崎给他擦眼泪,轻声道:“没事的,我陪着你,我永远陪着你。”
盛明栲在他面前可以肆意流眼泪,哭得多丑都不怕,他觉得对自己男朋友哭算什么丢人,他就爱丢这人。
多日来的压力和悲伤,让盛明栲趴在牧崎的肩膀上狠狠哭了一把,最后牧崎怕他嗓子哑了,给他喂了些水才消停。
“说什么屁话,现在我们十八九岁,说永远太早了,而且,我们不是……只谈到高考完么?”盛明栲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牧崎给他顺气的手一顿,他另有打算。
“到时候,你上你的大学,我做我的工作,如果有空我就去找你,但是咱不能再在一起了,不是我不喜欢你,是我太喜欢你,我怕拖累你,你懂我的意思吗?”盛明栲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看着牧崎那张俊脸,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半抹认同的表情。
可牧崎不会认同的。
牧崎只是沉默着给他擦眼泪,然后轻声应道:“嗯。”
当你的对象太优秀的时候,人是会产生自卑情绪的,盛明栲这个时候开始无限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爱学习,然后他的学习跟牧崎一样好,那他们有可能搏一个未来。
“到时候,以你的成绩,可能考去北京那几所大学,这里到北京动车也就四个小时,我要是存好钱,也有空了,我就去找你玩,你到时候要是遇到......合适的人,也可以带给我看看。”盛明栲越说越难受,说到最后他都忍不住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盛明栲打断之前的话题,说道:“说我奶奶的事儿呢,我瞎说些什么呀?”
“说我奶奶吧,我发现她精神头挺好的,没那医生说的什么症啊,你说是不是医生搞错了,万一是诊断错误呢?”盛明栲像抓住希望一样,抓着牧崎的手,说道:“等我周日有假,我再带她去医院瞧瞧,别是上次那个医生看错了。”
牧崎手指任他抓着,说道:“嗯,下次我陪你去。”
周日,在牧崎陪同下,盛明栲又带着他奶奶去了一次医院,这次,盛明栲瞒不住他奶奶了,盛陈秀芝带着老花眼镜看着诊断书上的字,读道:“阿尔什么海什么?”
字太小,她看不清,转身问牧崎:“孩子,这个字奶奶看不清,是什么病啊这个?怎么还是个外国病?听着很高级的啊?”
盛明栲去缴费了,牧崎陪着奶奶,他笑道:“是说您会越来越年轻,变得更小孩一样的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会要糖吃,会粘人,也会不记得人的病。”
盛陈秀芝听他这么一说,感觉不是很严重,笑眯眯把诊断书收回口袋里,拄着拐杖边走边说道:“以前听人说老小孩老小孩,我还不信,结果自己现在就成了个老小孩,这下,不得不信咯。”
牧崎低头扶着她,边走边说边笑。
盛明栲就那样看着牧崎温和善良得对待他的奶奶,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果奶奶走了,他似乎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他至少还有牧崎,是吗?
“奶奶,走咯,回家给你买糖吃。”盛明栲笑着跑过来,说道。
盛陈秀芝也配合他:“那我要老丁头挑着买的麦芽糖,以前你爷爷总爱买这个给我吃,粘得我牙齿都松了。”
盛明栲说道:“那这次我买不粘牙的糖糕。”
“可别,我就爱吃粘口的糖。”
“您这是变相跟我秀爷爷的恩爱是吧?”
“被你发现了啊。”
三月中旬,体考的成绩可以查了。
盛明栲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呢,袁凯就捧着手机替他查了。
“我操,我操了,298,栲哥!”
盛明栲转着笔抬头,有些得意问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平时成绩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盛明栲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袁凯丢了本书过去:“少来凡尔赛,全校第一了你知不知道?”
盛明栲心中自负得想:“我全校第一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唉,别光顾着看我自己,你多少?”盛明栲敲了敲桌面问道。
“我......”袁凯有些尴尬挠挠头,才低声说了一个数字:“二百五。”
盛明栲没听清,问道:“什么?”“我说我考了二百五,你他妈聋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明栲一听,笑得要死,嘴里说道:“不是,我发现你跟250这个数字挺有缘的啊?”
“操,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跟250杠上了。”袁凯挺郁闷的,虽然他平时成绩在245左右晃荡,但这次考出来成绩还是最高的了。
盛明栲知道他的目标,笑完问道:“这个分数够上隔壁大专没有?”
袁凯说道:“那必须够啊,这个分数是本科分割线以上,还多了3分了好吗?”
盛明栲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行,不枉费被这分数骂一回了。”
查完分数,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些考得差的,脸黑的要死,考得好的同学这个时候也不敢大肆庆贺,只能偷偷买了两瓶啤酒回宿舍暍。
盛明栲不住宿,他有充足的理由:他要照顾奶奶。
扶贫生一贯是学校重点帮扶对象,何况及第街离学校不远,学校几个领导都知道他家情况,何况每年清明,盛明栲都在烈士子女的名单里。
整个湛宁市,除了鼎盛那几个家族,可没有家族能找出一门三烈士的荣誉。
清明将近,盛明栲学业开小摩的去酒吧唱歌忙得脚不沾地,没人的时候,他靠在小三轮的椅背上,望着星空,会怨老天为什么这么喜欢给他磨难。
牧崎每天都会泡杯茶给他,也怕他忙着打工,落下功课,每天往他兜里塞小纸条,盛明栲偶尔为客人找钱的时候翻出来,就看到牧崎刚劲有力的字体,会心一笑。
临近清明三天假期之前,盛明栲的文化课赶出来月考成绩,考了180分,他心中欣喜,按照袁凯的说法,他这样成绩上隔壁大专没有问题了。
可怜袁凯同学还在隔壁大专的分数线上挣扎,考得好的就过,状态不好,落个十几分也是正常的。
罗艳会给他补习,更多时候,罗艳连自己都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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