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起身往外走,陈渔忽然坐直,掏出个镜子飞快理了理发型,镜子转瞬就被程小北抢走,争先恐后地整理起仪容。
走廊上的孟星迟猝不及防被来电吓了一跳,正在做心理建设呢,就看见苏潮出来找他了。
“来啦,快进来吧。”苏潮笑着抓了下他的胳膊,顾忌着是在公共场合,低声说,“他们其实都有点紧张,你等会尽量让他们放松一点吧。”
孟星迟:“......”
什么?居然还有人比他更紧张?没可能。
苏潮拉着他往里面走,却发现拉不动,疑惑地回头,见他面色苍白,眼神有些无措。
“孟总,你是不是......不想吃啊?”苏潮仔细一想,好像孟星迟确实没有表达出很强烈的愿望,他凑近说道,“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跟他们一起吃,可以不用进去。怪我太着急了,脑子一热就想让你跟朋友们一起吃个饭,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
孟星迟摇摇头,说:“没有,我也很想跟他们一起吃饭,走吧。”
“真的吗?”
为表明决心,孟星迟一咬牙,径直走向门口,抬手推开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四人齐齐望过来,拘谨地看着他,末了,赵司龄带头打招呼:“孟总,您到了,快进来吧。”
孟星迟等了片刻,让苏潮先进去坐下,旁边正好空出个空位。
他暗自松了口气,在苏潮身旁落座。
苏潮问:“孟总,他们你都认识了吧,还用再介绍一下吗?”
孟星迟摇头。
气氛变得很诡异,几人互相看看,最后将目光放到苏潮身上,希望他赶紧调解一下气氛。
苏潮偷偷在桌下捏了下孟星迟的手,转头笑道:“孟总,要不......你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孟星迟眷念般地顺势握了下他的手,神色柔和了几分,道:“你们好,这阵子辛苦你们了。”
听到他这话,程小北突然“嗐”了一声,立即摆摆手:“他们仨比我们累点,我跟阿桑通告不多,玩得游戏倒挺多。”
“你也好意思说出口。”陈渔瞪了他一眼,暗中给他使眼色。
程小北马上醒悟,秒变职场人:“我说的游戏是那种音乐游戏!即使在娱乐,我们也时刻牢记歌手使命,将音乐的种子播撒在我们心中。我们虽然没有定时上下班的时间,但我们的心始终将工作放在第一位!”
孟星迟:“......”
四人:“......”
尽管程小北这一番话,并没有人相信,但气氛也算转好了一点。
没多久,饭菜就上齐了。
赵司龄正准备夹菜,面前的一盘莲蓬豆腐就被苏潮端走了:“你干嘛?”
苏潮将豆腐放到孟星迟面前,回道:“你说呢?”
“干得好。”赵司龄竖起大拇指,然后举起酒杯说,“孟总,这杯我敬你,感谢你前些日子的帮助。”
这场景跟应酬差不多,只要不想着是见苏潮的朋友们,而是谈生意的伙伴,孟星迟就觉得好应付多了。
他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是你自身有实力,我不会给无用之人投资。”
赵司龄精神一震,宛如遇见了知音,激动地碰杯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孟星迟杯中的酒洒了一点,赵司龄拿起纸巾就给他擦了起来。
孟星迟僵硬地想抽回手。
苏潮吃饭的动作一顿,定定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忽然抢过纸巾,拉回孟星迟的手,正欲亲自给他擦,余光却注意到陈渔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便重新抽了张纸递给孟星迟:“你自己来吧。”
“嗯。”孟星迟低头擦手,视线却被苏潮的腿吸引,细细长长的,他不动声色地挪过去一点,蹭到了对方的膝盖。
苏潮一顿,面上波澜不惊,桌下却紧紧贴着对方的腿,低头吃饭时,嘴角疯狂上扬。
“潮儿,把酱料给我分一点,爱你。”陈渔喊了一声。
孟星迟:“......?”
苏潮取出个味碟,倒了一半后,转到他面前。
“潮哥,我也要,么么哒!”程小北举了举手,又问旁边的吴桑,“你要不要来点?”
“要。”吴桑想说点什么,可他另一边坐的就是孟星迟,腼腆得不敢开口,只好用手比了个心,“我也要。”
孟星迟诧异地看向他们,尤其是在沉默寡言的酷哥吴桑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注意着苏潮的动静。
苏潮干脆给他们几个都弄了一份,正倒最后一份时,忽然听到孟星迟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也要,爱你。”
苏潮手一抖,酱料差点洒了。
四人:???
虽然......虽然他们几个平时都说习惯了,但乍一听旁人对着他们的人说爱你二字,着实受到了惊吓。
尤其是,对方还是以严肃高冷著称的孟星迟,就连语气都是硬邦邦的。
可见,孟总是想融入他们这个群体吧?真的好给面子啊。
队长赵司龄分外感动:“苏潮,给孟总满上!”
苏潮:“......”
苏潮小声问孟星迟:“你确定要吗?这里面可有小米辣。”
孟星迟眉心一跳:“那不要了。”
能屈能伸孟老板。
*
吃完饭后,一行人向外面走去,孟星迟和苏潮坠在最后面,互相偷偷看了对方一眼。
视线一旦撞上,便是相视一笑。
苏潮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等会去公司?”
“嗯,你呢?”
“我......”
“潮儿,你来开车,就你没喝酒。”陈渔突然回头说道。
“好。”苏潮一口答应,而后看向孟星迟,耸耸肩,“我得当车夫。”
孟星迟颔首。
下楼梯时,苏潮借着转弯时,偷偷勾了下孟星迟的手指:“你今天表现好棒,谢谢。”
孟星迟内心一阵雀跃,扭头看向他,嘴角染上笑意。
这时,吴桑从他们旁边经过,手无意中拍到了孟星迟的后背。
二人同时一惊,吴桑低呼一声,引得前面三人回头。
就看见吴桑跟撞到鬼一样,连连撤退几步,收回了手。而孟星迟则往前几步,一下就把苏潮给堵在角落里了。
众人:“......”
赵司龄伸手去拉呆头呆脑的吴桑,跟孟星迟说:“不好意思啊,孟总,阿桑不是故意推你的。”
吴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疑惑不已,我好像没有推啊?难道力气又不知不觉增加了?
“无妨。”孟星迟面色淡定,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几人继续往停车场走去,苏潮却皱了皱眉,总觉得刚刚孟星迟的反应有点大,不像是被吴桑推过来,而是有点害怕的样子?
“你们先上车吧,我去送送孟总。”苏潮说完,就跟着孟星迟走向他的车,低声问,“孟总,你是不是不喜欢阿桑啊?”
“没有。”
“那你刚刚......”
孟星迟叹了口气:“你不是知道我的病吗?”
苏潮反应半天,才恍然大悟:“哦,所以刚刚是帕金森犯了吗?”
孟星迟刚点一下头,就愣住了:“什么......什么帕金森?”
“你不是患了帕金森吗?”
“什么时候的事?”孟星迟微讶,“我怎么不知情?”
第37章 “你还要我吗?”……
社交恐惧症,苏潮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个名词。
不怪他想不到这个词,而是从小他的成长环境都是十分外放的。
小时候,村子里的人就互相认识,一见面仿佛就有说不完的闲话。只要给大家一张桌子,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围在一起吹一天的牛。
再然后,他就到了B市。尽管练习生活很苦,但是和朋友们在课余时间玩得也很开心。
而且在这种圈子里,社交能力非常重要,队友们都有几分羡慕佩服他。
他一度以为在社交场所里,只有内向与外向之分,没想到还会有一种人,叫社恐。
回想孟星迟以往的种种表现,经常戴墨镜,不爱说话,不参与过多的应酬......越是细想,越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而他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一直以为就是单纯的高冷与内向而已。
*
两天后,孟星迟的家里来了客人,徐若梅和薛鸣玉。
“嗨,没打扰你吧?”薛鸣玉挽着徐若梅的手说,“阿姨让我陪陪她散步,就散到这儿来了。”
这里的园区很大,住的人却不多,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徐若梅就住在最东头的孟家,孟星迟工作后就在把最西边的这套房给买了。
母子俩虽说都在一个园区,但平时几乎算的上是互不打扰。
这几日徐若梅频繁登门,是因为父亲的忌日快到了。
“进来吧。”孟星迟为她们倒了两杯茶,便坐在一边自顾自地看邮件。
徐若梅环顾一圈:“那漂……臭小子呢?”
孟星迟手指一顿,语气冰凉:“你找他做什么?”
徐若梅没有回答,片刻后,耸了耸肩,冷笑道:“被你吓跑了?”
孟星迟眼神黯淡了几分,旋即恢复如初,不甚在意道:“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问题。”
薛鸣玉来回看了看,问:“阿姨,你知道星迟谈恋爱了?”
“算什么恋爱。”徐若梅不屑道,“还没几天热乎劲呢,人就被他吓跑了,活该。”
薛鸣玉不解地看向孟星迟:“吓跑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因为你的社交恐惧吧?可你不是说,他知道你的情况了吗?”
“他弄错了。”孟星迟说完,默了默,苏潮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他了。
“这......”薛鸣玉一时哑然。
徐若梅拍拍她的手背,叹息道:“所以我就说嘛,能不嫌弃你的也就鸣玉了,也不知道你在较什么劲。”
“阿姨,你别这么说。”薛鸣玉笑笑,“我那是年轻不懂事,早就不喜欢他了,我现在也很嫌弃他。”
徐若梅:“......”
“我去拿份文件。”孟星迟起身,准备上楼,走到转角处,听到徐若梅嘀嘀咕咕说:“你看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两句,一说就要跑。但凡要是有半分像他哥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星迟按了电梯,垂首看着地面,光洁如新的地砖倒映着他的影子,表情隐匿在了阴影里。
“要是当年没有那个意外,他哥还活着该多好,那么好的孩子......”徐若梅说着说着,眼眶逐渐湿润。
“阿姨,星铭哥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珍惜眼前人啊。”薛鸣玉安抚道,“星迟他也不比星铭哥差,他现在做的比伯父当年还要好,大家都夸他呢。”
电梯到了,孟星迟面沉如水地踏了进去,门缓缓合上。
因此也就没听到门铃响了。
“阿姨,我先去开个门。”薛鸣玉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跑去开门。
看清站在门外笑意盈盈的年轻人,她愣了一下:“苏潮?”
苏潮笑容微僵,尴尬地笑了笑:“薛小姐,你也在啊。”
“你怎么来了?”薛鸣玉见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来找星迟的?”
“......”苏潮呆呆地看着她,见她穿着十分休闲,一口一个星迟,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啊?”
“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吧。”薛鸣玉笑着把他拉进来,“阿姨,快看谁来了。”
然后又冲楼上喊:“孟星迟,快下来!你小男友来了!”
苏潮吓了个激灵,羞赧一笑,抬起头往楼上瞧了瞧:“他在楼上?”
“是啊,刚上去,隔音太好,估计听不见,要不你上去找找他吧。”薛鸣玉说。
苏潮怎么好意思独自上楼去寻人,尤其是客厅里还坐着徐若梅,他小跑上前:“姐姐,原来你也在啊!”
徐若梅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薛鸣玉听到这称呼,忍不住笑出了声,干脆走到一旁给孟星迟拨了个电话。
苏潮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在徐若梅旁边坐下,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问:“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徐若梅:“......”
“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苏潮义愤填膺。
徐若梅:“我跟你很熟吗?”
苏潮腼腆地挠了下头:“我都见过家长了,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嘛,迟早都要熟悉的。”
“见家长?”徐若梅大惊,“你管上次的见面叫见家长?”
“你难道不是孟总的家长吗?”
“是啊。”
苏潮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你看吧。”
徐若梅呆若木鸡:“......”逻辑居然毫无破绽。
薛鸣玉在一旁直乐,然后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看向楼梯口,笑道:“你可算下来了。”
闻言,苏潮抬起头,看见孟星迟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惊又喜。
苏潮站起身,往那边走去:“孟总,我带了点......”
话未说完,孟星迟突然三两步跑上前,一把将他拥入怀里,胸膛不留一丝缝隙,隔着胸腔都能听见他剧烈跳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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