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部分力量回归,名为‘贪婪’的情绪也回归主体,任逸飞双目赤红。
完美的演绎,和成功的游戏生涯,我都要。
“谁许你这么做?”
任逸飞的声音很冷静,语速也慢,听不出愤怒,但走廊都像是感受到这瞬间爆发的戾气,油灯一下暗淡了。
青鸿面色又白三分,他惊疑不定:“师兄?”
“怎么,”任逸飞眯起眼,阴影笼罩着整个空间,“你以为我受了一点伤,就能在这为所欲为了?”
青鸿一下想起了自己跟着师兄修行的时候,那时他做错了事情,师兄也是这样。
“怎么会?师兄,我只是担心你。”
青鸿瞬间收拾了狰狞神情,又是一个尊敬师兄的好师弟模样。这两面派,不知道玩得多溜。
任逸飞静静看着他,面沉如水。
两人无声对峙。
在动物世界,两个雄性相遇,第一时间通过视觉、嗅觉、听觉等判断强弱,觉得可以一试才会出手。人与妖也是一样,看着觉得势弱,才会出手。
任逸飞乌黑的头发依旧柔顺地披散在身上,但他的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漠,显得那样强势。
青鸿隔着百年的时光看着他,想碰他,又畏惧,他气势弱了几分。
半晌,他试探着问:“师兄,过几日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不想见见吗?”
任逸飞一刻不敢放松,他心说你的孩子我有什么可见的,又不是我的。
但是看着这人的表情,仿佛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再想他也不可能真的走,任务还没搞定呢。
任逸飞收敛一身戾气,再看青鸿,多少带点‘师兄弟’的特别。
他这边一收敛,气势就不像是开始那么足,青鸿心下一松,心说‘师兄还是那个师兄’,强忍着暗喜的心情道:“师兄这次能来,我喜不自禁。师兄还记得我们以前……”
“前尘旧事,何必再提?”任逸飞脸上的温和只两三秒,又化作雪峰顶的冰,千年不化。
但青鸿看着,觉得这才是他师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红尘旧梦。
“好好,不提,那么师兄的心头血呢?”青鸿紧紧看着他,一字一句,“师兄也不在乎了?”
“你真以为我会一直顾念旧情?”
任逸飞的气势凌厉尖锐,刺得青鸿又是苦笑:“我知师兄恼了我,但我是有苦衷的。六日后,我会给师兄一个答案,还请师兄暂住几日。”
“你有什么苦衷?还有人能威胁你?”轮到任逸飞问他了。
“……等几日师兄就知道了。”
“最后一次。”任逸飞闭上嘴,他的眼睛却失去聚焦,脸轻轻晃动两下,就像是醉酒一般。
青鸿屏息静气,提着心。
任逸飞眨眨眼,又眨眨眼,一双眼处在某种特别的失神状态,就像是脑子里有两个人在交谈。
走廊安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数秒后,再次恢复理智的时候,鹤君这张脸上的表情比之前丰富了一些:“疯子。”
他的语调有些细微的变化,语速更快,声调起伏也明显。
之前还不确定,果然是不同的人,再像也是不同的。
“哼。”师兄走了,青鸿的小心奉承直接不见了,“又是你?”
任逸飞捂着脖子,眼睛看着他,也让他看清楚自己眼中的嘲弄:“我会出现,还要感谢你。”
这话没法接。
青鸿快要心肌梗塞。
“师兄什么时候再来?”
“过来。”
青鸿虽然疑惑,却还是上前一步,下一秒脖子就被绷紧的手指锁住了,不能呼吸的感觉让他的脸整个涨红。
任逸飞面无表情看着他,看他不能呼吸,濒临死亡。
“这是还你的。”
几乎能触碰到死神镰刀的时候,他松开手,新鲜空气再次无障碍地进入身体,青鸿摸着脖子上的指痕大口喘气:“你?!”
“不舍得对你下手的是他,我和他不一样。”任逸飞的声音低低的,近得能嗅到他身上溢出的邪气。
青鸿愣住,怔怔看他。
“你再这么靠近我,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即便结局是鱼死网破。明白吗,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河神:小朋友,请问你掉落的阿飞是哪一个阿飞?
*
a、白阿飞
b、黑阿飞
c、大鹤君阿飞
d、小鹤君阿飞
第42章 春日宴(8)
恼羞成怒的青鸿一刻也不肯停留,转身就走。
直到青鸿的身影彻底消失,任逸飞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此时另一种极端情绪涌上心头,占据他的大脑。
他看手腕一眼,果然有一股绳子已经断裂。
无数本来快要淡忘的片段出现在他的回忆里,任逸飞缓缓吐出一口气。
大恶人系统为了他的黑化值,曾强制他进入很多恶心的影像世界,让他‘体验人生’。
任逸飞想起那些‘体验人生’,整个人都要烦躁起来。
被食人魔一片片切开生食的猎物。
染了疫病被活埋的孩子。
饥荒年代吞吃树皮而死的老人。
……
一重一重痛苦、不甘、怨恨叠加,如它所愿,任逸飞的情绪受到了极大影响,甚至生活中也展露出黑暗、血腥、贪欲等人性之恶的一面。
不过很‘遗憾’,他终究没有变成无下限的人渣。
所有的恶意,他都用演绎恶棍的方式发泄出去,那几年他接了很多反派角色。
只是这样还是不够。
所以通关之后,他就将自己斩作两半,一半人,一半鬼,鬼的那部分和恶人系统带来的技能一同封印。
直到如今,他被另一种存在威胁着,融合一部分极端情绪。
到底逃不开。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他捂着一只猩红的眼睛,似哭似笑,胸口黑色的火焰燃烧,好似无数痛苦灵魂的嚎哭,哭着要毁掉眼前一切。
若我这样不幸,世界当与我同入深渊。
任逸飞沉默地摸着脖子上的勒痕。
刚刚青鸿攻击他时,他就有种干脆直接毁掉的暴虐情绪。尤其是被人威胁的时候,这种烦躁情绪膨胀到极点。
该死的荒芜之角,该死的副本,该死的青鸿,该死的任务!
冷静,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控制住。
就知道这些该死的情绪会影响他的演艺生涯。
任逸飞用了很久才压下心头无端的烦躁。既然还未出戏,他就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的表演。
红绳断了一股,解锁的力量是幻戏,非全盛时期的,这会儿也够用了。
青鸿虽然叫他暂时糊弄过去,事情却还未结束,或许麻烦还会接踵而来,一次比一次厉害。
他不会输。
“鹤君。”
某个男性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焦苦香味飘过来。
远处阴暗处浮出一个人,他慢慢走来,出现在任逸飞的面前。
那种甜甜的气味神奇地压下了任逸飞心头的烦躁,让他想起飘着可可、奶油、麦粉和糖的香味的面包房。
食物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进餐则是成本最低的获得由衷满足和快乐的方式。
这是个身形高大,比他还要高半个脑袋的妖魔,修眉俊眼,神采奕奕。但是任逸飞看着他,却像看到个刚烤好的可可面包,配着一杯加了奶的咖啡。
你好,甜品玩家。
嗅着香甜的气息,任逸飞眼睛深处的红色退却,变成乌黑的颜色,尖锐暴虐的气息也收敛了起来,只有舌尖舔过干燥的嘴角。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那种想要进食的眼神过于明显,以至于萨曼生生打了个寒战:这个妖魔的食物链下级不会是他吧?
“见过鹤君。”
“新来的妖?你看了多久?”任逸飞问他。
萨曼想了一下,彬彬有礼道:“你与宴会主人对峙的时候。”人前他就是这样一副斯文样,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压下突然冒起的食欲,任逸飞斜睨着他:“这么说,你都看见了?”
面前这个气息可怖的妖魔收敛了气势,声音虽还冷淡,却没有明显敌意,萨曼心下微松。
“是。”
双重人格的大妖,他是看见了。这个大妖和宴会主人的纠葛,他也看见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再毁尸灭迹?”
萨曼有底牌在手,自然不怕。但是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他也不会傻到说出来:“我相信传闻里孤傲却也有原则的鹤君不会做这样的事。”
“传闻里怎么说?”
额……这个问题把萨曼问住了,他能知道什么传闻?
“我不过避世百年,这世界上倒是出了不少后起之秀。”任逸飞欣赏对方难得噎住的表情,不过逗够了,也得给个台阶下,免得被发现了什么痕迹。
“久闻鹤君实力强劲,今日得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萨曼判断这个大妖有些人类文人的清高气,特意用了这样文绉绉的吹捧方式。
任逸飞收下这虚伪的吹捧——一个刚来的玩家,久闻个什么大名?怕不是刚刚知道有鹤君这么个人物?
不过,看在那满身香甜气息的份上,他就假装相信了。
“你有求于我?”
萨曼上前一步:“不知鹤君要去何处?鄙人可有幸与鹤君结伴而行?”
任逸飞看他一眼,萨曼直视,目光不偏不移,随他打量,以显自己的诚意。
半响,任逸飞一扬手,转身就走。
送上门的玩家,正好拿来钓鱼。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萨曼还是立刻领悟这是‘允许’他跟随的意思。
这个鹤君果然高傲,倒像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国王,而他则是得了许可,‘有幸’跟随左右的男仆。
萨曼因自己过度的联想而无语,他快步追上去。
被人指望的任逸飞自己也是玩家,线索更是无从找起。但他不动声色,走路四平八稳,好像自己真的是受邀前来的客人,大大方方逛宅子。
萨曼在后方看不见任逸飞的表情,无从判断他此刻的心理,更不知道他以为的npc闭眼走迷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会去哪儿。
以任逸飞此刻的状态,‘贪婪’刚刚出笼,积压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发疯已经用尽了力气,方向?随意吧。
这么着,一个敢走,一个敢跟,两人穿过重重无人的走廊,进入到某个不认识的地方。
走廊上的甜香味突然浓烈起来,顺着香味一直走,他们一路走到了某处露天花园。
这个看过去圆形的露天花园里只有一种花木,一朵朵莹白发光的花儿在空中飘来荡去,照得花园亮如白昼。
这还有自己发光的花儿?
“鹤君,不知这里是?”萨曼一眼就看到守着花园的四个侍女,远远的都转过脸来,因为远,只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很是渗人,也不知上面的表情是笑是哭。
萨曼白日几乎将整个停云阁走一遍,完整的路线图就在他的大脑里。虽然没有走完所有地方,但是他可以肯定,若是按着之前的行走路线,这里不该是这样一个没见过的露天花园。
不,其实刚刚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不对,但是看白衣妖魔走得这样自信,萨曼就疑心这建筑白日夜晚本就不同,因此没问。
然而如今再看这妖魔的面无表情,萨曼又不那么确定了:这个妖魔,他真的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走么?
“花园。”任逸飞平静回应,并轻轻摇着扇子。
他是随着空气中香甜的气味来的,源头就是在这儿,这个花园。
这儿的甜香味简直到了刺鼻的程度。可是边上这个甜品玩家完全没表情变化,他也闻不到这种古怪的甜香气?
远处四个侍女小碎步飘过来,足尖点地,悄无声息。
她们的眼睛黑白分明,只是眼瞳大得过分,看得人毛骨悚然。
待走近些,他们发现这些侍女竟然没有影子,任逸飞握住扇柄,一手捏着鬼卡,萨曼也握着道具,都作了攻击的准备。
又近一些,侍女们褪去眼白,整个眼睛乌黑,脚尖贴着地飘着,头发无风自荡。
“误会,都是误会。”
关键时候,黑帽鸟嘴的小老头化成烟气从地板里钻出来。
侍女们一下停住脚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小老头一手指着花园,一手拦住任逸飞,满脸陪笑:“大人,这是主人为即将出世的小主人准备的小花园,您……不方便入内。”
这是一个不大的花园,圆形的,里面种着发光的植物,照得这片地区都亮如白昼。
如果没有人守着,这样的小花园,可能他们未必会停留。但因为有人守着,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暗示意味。
任逸飞低头看这小老头,脸上带着淡淡不耐烦。
小老头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恨不得跪下来抱着他的腿求他:“大人,实在是主人早有命令,非小人不愿。”
这更证明了这个花园有古怪。
萨曼抱胸旁观,他知道这个小老头,是这里主人的一个管家,之前宴会上就是他在负责,侍女和守卫都要听从他的吩咐。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骄傲的小老头这个表情。如此惶恐,仿佛只要白衣妖魔不满意,他就会送了命。
小老头听从的是他主人的命令,所以这个白衣妖魔,对这里的主人来说是极为特别的存在。这种特别对他们很有利。
萨曼看着任逸飞的背影:他的身上,说不好会有些关键性线索。
数秒后,任逸飞摇着扇子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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