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身上大部分面积的皮毛都是金黄色,唯有耳朵尖尖与腹部的毛色雪白,一双淡金色眼睛非常有灵气。
林氏兄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白扬扬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这是他第一次见胡庭火的原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甚至想捉过来揉几把。
年前又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有些阴沉,打了一晚上游戏的白扬扬临近中午才迷迷瞪瞪醒来,下楼的时候意外撞见林行云在打电话。
他身上穿着睡衣,应该也是刚醒不久,正处于起床气没处撒的时候,黑着脸半天没说话,听对面在瞎逼逼。
半晌他才开口,凉凉道:“想让我帮忙?”
对面说了句什么。
林行云冷笑道:“你想得美。”说完,电话直接掐断。
这些天林行云打电话的频率十分之高,并且每次接完电话的脾气都不是很好。
白扬扬看得奇怪,后来从胡庭火那里得知是林行云的族人在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差点搞出了人命官司,被人拆穿后还觍着脸向当事人求救。
林家时代都是风水世家,祖上出过不少令人敬重的阴阳先生。然而盛极必衰,到现在已经后继乏力,只有林行云还能撑一撑。
林氏兄妹看不惯家族里学术不精的纨绔子弟,在祖父过世之后就搬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次事情闹得大,林行云还一直被瞒在鼓里。
挂完电话后的林行云情绪也还是很糟糕,沉着脸一语不发,黑色的眸子里浮现着浓厚的阴郁。
白扬扬连忙目不斜视,下楼的脚步放轻了些,试图让林行云忽视无辜的他。
好在林行云也没真打算大开杀戒,淡淡瞧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某人没出声。
林锦云熬了一锅汤,此时正热着,白扬扬抱着碗慢慢地喝,看到林行云又转头回了房,没有半点想吃点东西的打算,不禁有些担忧。
白扬扬是个藏不住东西的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林锦云静静看了会,与林行云有六分相似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其实,这是我和我哥一起在家过的第四个年。”
白扬扬没想到林锦云会主动跟他搭话,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道:“只是第四个?”
“对啊。”林锦云轻轻放下碗,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令人无比震惊的话,“我哥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被祖父养在老宅,很少出来。”
林锦云垂眸,“我哥从小就能看到和我们不一样的东西,经常被那些东西骚扰。我以前只知道他天赋异禀但体质虚弱,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后来才知道祖父拼了一条命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白扬扬愕然。
白扬扬更关心林行云的身体状况,然而林锦云却话题一转,“你打碎的那面镜子是我林家祖上世世代代镇守的,到我哥哥手中却被打碎,白扬扬,你可知道那些东西收不回来我哥是要陪葬的……”
听到“陪葬”二字,白扬扬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凉透,几乎无法动弹。
他扯了扯嘴角,“锦云姐,你别吓我……”
关于打碎这面镜子,白扬扬曾经同林行云聊过,林行云不以为意,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说注定会被打碎的镜子,他没有打碎也可能会有其他人打碎,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林行云说这话的时候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很是认真,白扬扬居然也没心没肺地相信了。
林锦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吓你?”
白扬扬哑然。
林锦云一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性格。
林锦云说:“我哥不能死,至少不能因为那面镜子死,不过还好,你能在旁边看住他,必要的时候,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选择……”
“你不是喜欢我哥吗,那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吧?”
话说到最后,语气里竟隐隐约约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该说林锦云与林行云不愧是兄妹,沉着漂亮的脸真正威胁起人来也气势逼人。
房间一瞬间静谧无比,落针可闻。
白扬扬藏着掩着的情感被一语拆开,顿时脸色煞白,他低垂着头说:“我知道了,还有……他……不会喜欢我的。”
他感觉头有点晕,伸手按了按眼睛,沉默了片刻,表情苦涩,沙哑道:“没事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滚来更文】
第四十二章
白扬扬匆匆回了自己房间,看着外面的雪发呆。
昨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胡庭火挂的小彩灯都被雪给遮盖,与光秃秃的树枝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但胡庭火还是喜欢化成原型在树下走来走去,树旁边全是脚印。
白扬扬这个房间是林行云给他安排的,不仅窗外视野好,离胡庭火的房间也最远。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像胡庭火这种不矜持的老妖怪离得远点是最好。
胡庭火气炸了,在院子里挠断了两棵树,至今还在生闷气。
想起林行云,白扬扬的笑容淡了些,有点烦躁地揉了揉脸,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从打碎那面镜子到现在也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白扬扬却觉得幻如隔世,仿佛之前活的那十多年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但现实让他不得不步步为营。
白扬扬想起林行云总是偏凉的身体,心脏像压了一块巨石,不断往下沉。
原本还以为只是体质偏寒而已,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林行云真的出了事……
白扬扬想都不敢想。
因为这件事,白扬扬连续几天心情都非常糟糕,林行云有意找他聊聊,白扬扬看到他如玉的脸庞时却莫名地不敢面对,下意识就想逃避,随口扯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扭头就走。
林行云沉默地看着白扬扬略显狼狈的背影,抿了抿薄唇。
这样的情况若只是一次还好,偏偏白扬扬心里装满了委屈愧疚,简直就是失了智,见到林行云三番两次低着头逃跑。
林行云脸黑成了锅底。
胡庭火看得目瞪口呆,也不在乎自己还在单方面生闷气,暗戳戳质问林行云,“你是不是把白白给那啥得太过分了?”
至今为止只偷亲过一次白扬扬的林行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胡庭火被看得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警告道:“你是不是又想揍我?你这混蛋快点住脑,鲁迅说过不能因为欲求不满就乱发脾气!”
林锦云擦了擦嘴,在旁边说着风凉话,“鲁迅没说过这话。”
胡庭火仍然在不作不死:“林行云你俩是不是终于要掰了,我瞅着白白跟我挺合适的,你看他现在都不看你了,说不定人家就不是个弯的……”
林•欲求不满•行云终于忍不住把胡庭火修理了一顿。
修理一顿后被迫变回原型的胡庭火忧伤地舔着身上的毛,心想师傅不是我太没用是林行云那厮护得太紧了,跟护犊子似的我实在没地方下手。
正厅里,林锦云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悠悠地品茗。
又挂了一通电话地林行云略有些烦躁,扯了扯衣领,深吸一口气,对林锦云道:“我们聊聊?”
最近他确实是被一些没事找事的人消耗了部分精力,对身边的人关注少了些。但有些事他没问不代表他不知道。相反,他看到白扬扬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出七七八八。
祸患疏于积微,可能林锦云是好意,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接受在只收回了三张牌的情况下,团体内部开始离心。
白扬扬写作是与牌联系最紧密的人——之后也只会越来越紧密。
于公,他不愿意白扬扬同自己疏离,从而耽误收回牌的步伐。
于私,他也不会同意白扬扬这样躲着自己。
林锦云看着林行云,手腕微微颤抖。
——
料理完胡庭火的林行云决定把某个躲自己躲到地心的鸵鸟扬抓过来也教训一顿,敲响白扬扬卧室的门,却扑了个空。
丝毫没意识到危机的白扬扬此时正揣着一包烟在外面慢慢散着步。
拆了一包烟,却迟迟没有点燃,白扬扬低着头,看着香烟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在自己手指间游走。
除了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平时他基本不抽烟。
他也知道最近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但又控制不了自己,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论是补偿还是赎罪,甚至自己都是一个拖累。
白扬扬觉得自己真是心累极了,然而还没等他长吁短叹完,手机响了。
【林行云】:你在哪?
【林行云】:快回来吧,我在等你。
这是林行云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白扬扬愣了一瞬,脑袋卡机,干脆蹲在地上开始抽烟。
与他青涩的外表不同的是,他抽烟的动作异常熟练。
白扬扬吐着烟圈,盯着手机屏幕。
就这么两句话,他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每一个标点、每个空格都没有放过。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风突然有点大,白扬扬擦了擦鼻子。
他天生命贱,父母车祸去世的时候他还在乐呵呵看着动画片,学着动画片里做着令人啼笑皆非的动作,殊不知那是他最后无忧无虑的时间。
父母双双离世,亲戚们避之不及,尚且年幼的他捧着骨灰盒,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即使后来又被一个人短暂的收养过,但那个人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好。
白扬扬一向不愿意对人心赋予最恶意的猜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都没有长歪,他自己居功甚伟。
白扬扬天生缺爱,因此也注定了他永远拒绝不了任何关心,只要有任何一丝丝温暖,他都会比常人更加、更加用力地抓住,不肯放手。
——我原本能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遇过温暖。
白扬扬抱着手机,低头偷偷地抹了抹眼睛,悄悄地笑了笑,有人愿意等他,真好。
连续几日苦大仇深,恨不得把贺山拉过来揍一顿的白扬扬就这样凭借着两条消息飞速自愈了。
他慢慢抽完一根烟,在外面走了一会儿,确定自己身上烟味消散得差不多之后,白扬扬决定往回走。
在走到他们现在居住的公寓大门外的时候,一个面生的男人正在靠着墙打电话。
这男人留着长发,手里把玩着一个类似罗盘的物件,边打电话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白扬扬以为是过路人,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一向不是好奇心特别重的人,想绕过去进门,在听到那男人说的话的时候却猛然停下来脚步。
“你放心,我已经到了,嗯,不用担心,反正林行云那厮注定只是个短命鬼,怕他做什么?”
他们住的这套公寓是临时租的,周围有不少相似的建筑。那人兴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当事人家门口,说坏话声音着实不小。
白扬扬想起近些天林行云在公寓里不厌其烦地挂了不少电话,想必就是这个人打的了。
长发男子:“怕什么,大不了把小琳也带过来,林行云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下手吧?”
白扬扬:“……”
白扬扬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被人直勾勾地注视,是头猪都应该有感觉了。长发男子皱了皱眉,捂着手机屏幕扭头看他,恶声恶气道:“你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打电话啊?”
白扬扬没回答那人的话,微微眯着眼睛,活动了下手腕。
长发男子挂了电话,皱眉道:“怎么?想打架?”
“不。”白扬扬把手机放回兜里,拉上了羽绒服口袋的拉链,纠正了他的说法。“是我要打你。”
长发男子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他视线上上下下扫视着白扬扬,仿佛在确定这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你有病啊?我跟你无缘无故!”
白扬扬却不打算同他再废话,突然抬腿,一脚把长发男子踹倒在地上。
“啊!”长发男子痛呼一声,半天没站起来。
关于打架这件事情,尤其是同白扬扬打架,贺山有绝对的发言权。
毕竟不是谁都会知道,这位看似柔弱好像一戳就会倒的男生,实际上是从初中开始就同街上小混混打群架,而且从来没输过的小霸王。
长发男子死活都没想到白扬扬居然会真的同他动手,一时不察腹部又被重重揍了一拳,从来都是被人客客气气对待的他顿时气得眼睛通红,但也是因为他从小养尊处优,加上白扬扬经验丰富,一时间被打得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长发男子,也就是林子兴,恶狠狠地瞪着白扬扬,眼神狠毒,像是要择人而噬。
将长发男子揍了一顿,白扬扬心头郁气消散了不少,心满意足地回了公寓。
林行云等他已久,白扬扬一进门就被叫住了。
“跟我来。”
林行云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白扬扬敏锐地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在进门之前白扬扬原本都还以为自己会被狠狠训一顿,毕竟现在再回想前几天的所作所为,加上自己一言不合就把疑似林家子弟的人给揍了一顿,当时不觉得,冷静后再想想,自己都觉得胆子肥了不止一点两点。
白扬扬看着林行云的后背,心里有些忐忑,默不作声地跟着到了二楼。
林行云的身体似乎真的不是特别好,白扬扬一进入他房间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药味。
白扬扬余光撇到桌上的中药包,眉眼间带上了一丝担忧,对林锦云的话更是笃信了几分。
林行云关上门,注意到旁边人的表情,轻笑道:“你就没有想问我什么?”
“我……”白扬扬当然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关于那面镜子、比如牌收不回来会有什么后果、比如为什么会忽然喝药……但他什么都没问出来,沉默地摇了摇头。
林行云静静地等着他说话,看到他明明一肚子疑问却什么都不问,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平时明明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点事情,就成了个鹌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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