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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罂粟(玄幻灵异)——韩骨

时间:2021-08-06 13:58:58  作者:韩骨
  以王族血液祭奠墓地,是维乔莱尔活了上千年也未曾听说过的烂俗礼仪,却动摇了大半吸血鬼的心。不是因为游说之人长了一张玲珑嘴,而是那些在条约下睡久了的野兽厌倦了。
  在安德烈离去之后,维乔莱尔独自站立在大厅,在破碎的水晶顶灯,散落的墙壁碎石之间垂下头,向无人知晓的对象表达愧悔。
  傲慢,贪婪,甚至是性//欲,都不是一个族群致命的弱点。孤独才是。
  在维乔莱尔漫长的生命中,除却离群的安德烈,他身边也只有两只同类值得深交。与戒指内相处的日子足以让维乔莱尔真切详细地观察每一只吸血鬼。
  这个种族有太多的龌龊,以至于哪怕接受了彼此或粗暴或病态的“爱好”,也依旧无法像一个群体那样运行。
  维乔莱尔将戒指摘下,消失在大厅之中。
  血族墓地被安置在禁地与密林的边界。西临维森诺尔最大的海,东林茂盛幽深的密林。这里没有沙滩,只有巨大的青灰色石头堆积成凹凸不平的陆地。海风的每一次掠过,都会刮去一些石粉,留下痕迹。
  墓碑依着地势而建,竖起的石碑让这片区域看起来更像是无人生还的鬼域废墟。
  墓地外围设置有层层叠叠的阵法,哪怕是血族也不会愿意出入。只有足够高贵的家主逝去后,棺木才会被送往这里下葬。
  如同血族生存的禁地一样,墓地没有白天,暗红色的天空永久悬在头顶,如同屠戮来临前的奏鸣曲。
  这片寂静了百年的地域如今人群聚集,没有对亡灵的尊重,没有悼念的愁绪。笑声,掌声,呐喊声混杂在一起,为暴徒奏乐。
  这里没有人类,没有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甚至没有通过神血转化为血族的“半吊子”。这里只有最纯粹的血族。
  他们在幽暗的夜里围绕在一起,圈裹着中间的“猎物”。在高昂兴奋的呐喊与嘴边狰狞的弧度里,夹杂着咸腥的海风和浓重的血液味道。
  有的人因为暴行而快乐,有的人因为饥饿而垂涎。
  在狂欢过后,一身白金圣袍的老人踏着历代血族的墓碑而来,他步伐稳健,身形挺拔,除了垂老的皮囊满是皱纹外,离衰老还远得很。
  加文带着他惯有的怜惜与慈悲,看向吸血鬼围堵着的“猎物”。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加文打量着这群吸血鬼。几乎所有血族身上都带有伤,有的是半条胳膊,有的是一片肩膀。指爪锋利地在他们身上收割,除了致命伤以外什么都造成了。
  三代吸血鬼并不是好对付的对象,更何况还是两只。
  加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猎物,那几乎是沾满血肉的一团,能勉强分得清五官与四肢,其余的再看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没有记错名字的话,这是血族的新王——艾德里安。
  他被嗜血的同族一举推上宝座,又被众人拉下,俸给新王,以示诚意。
  听起来着实有些可笑。加文冷冷轻笑一声,不仅是为艾德里安,也为这群闻香而动的野狼。
  维乔莱尔和他的党羽贯彻的信条根本不足以治理血族,没有绝对的实力与残忍的暴政,总有一天会被拖下王座。
  加文舔了舔嘴唇。
  血肉的气息令他感到饥饿。不是吸血鬼那样的渴望,而是真的饿。
  他需要摄入食物,无论是艾德里安,还是远处被压在地上的科尔,亦或是在场的每一只吸血鬼,从现在到将来都会成为他餐桌上的美食。
  “我们依言将新王交托与你,以示变革的决心。”一位穿着考究的年轻男士站出,“未反叛的血族虽然出逃,变革后也会被揪出。你的承诺呢?”
  加文半蹲下身,在散发着死亡气味的旧王面前蹲下,对血迹之下的柔嫩皮肉很敢兴趣。
  这只看起来比上一只还要好吃。
  “待我享用完午餐。”他伸出手,却被一只短匕首横在眼前。
  年轻男人睨着眼睛看他,獠牙微微露出:“兑现你的承诺,加文。”
  加文有些遗憾地站起身,念出一段咒语。破空声随着古老的咒语响起。
  瞬间,尾部坠着珠宝的短剑射出,从后脑勺贯入戳穿头颅,由口腔冒出。
  利器果断而迅速地破开皮肉,寥寥几滴暗红色血液滴溅在旁边男人的衣服上。
  “呵呵——”加文含着匕首笑出声,把短剑一点一点地拔出来,“维乔莱尔,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最心仪的猎物。”
  巨石之上维乔莱尔环顾在场所有的血族,恶龙记下死人最后面孔一般凝视着他们。
  “加文!你的承诺呢!”年轻男人并其他几个贵族心虚起来,慌张地大喊。
  加文把玩着短剑,紧紧盯着维乔莱尔念完了咒语。
  海风拂过,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加文的脸色变了一些。
  “埃迪·托兰。”维乔莱尔幽幽地出声,举起右手,轻抚着古朴的戒指。
  年轻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狠狠吞咽着,看看脸色阴沉的加文,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陛下……陛下!是加文诱惑我,他用了读心和幻像……”
  未等他话音落下,埃迪的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随后从某个点裂开,整个掉在了地上。
  加文死死凝视着那枚戒指:“我拥有戒指的部分使用权,该放出的欲望与血脉已经降临在转换者身上,维乔莱尔,旧血族的时代结束了。”
  “欲望?血脉?既然你们如此渴慕这些无趣的东西,那我就一一奉还。”维乔莱尔轻笑了一声,取下戒指,在所有血族的注视下手指轻轻一搓,将精致的男戒碾为粉碎。
  刹那间,吸血鬼们心心念念被“掌控”的血脉与欲望回归,而随之碾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战栗的威压。
  不是简单地贪婪或是yin//欲,是纯粹的杀戮。并不愤怒,也不为之感到愉悦。
  没有血族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失望。
  维乔莱尔摊开手掌,粉尘从他手中飘出,如逝去的族群。
  加文察觉不妙想要脱身,下一秒胸膛就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加文扭头凝视着维乔莱尔,勾起唇角,幻像一般消失了。
  在场的其余血族都体会到了来自血脉和实力的威压,光是维乔莱尔站在这里就令他们感到恐惧。
  在日积月累的观察中,所有对俗世的欲望都转为对同类的厌恶。戒指不止掌控着家主们一丝血脉,还掌控了维乔莱尔所有的欲望,在戒指粉碎的一瞬间,作为吸血鬼而活着的维乔莱尔才真正苏醒。
  他的眼神扫过脚边蜷缩起的艾德里安,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向所有背叛族群的血族下达宣判:“背弃族群者,死刑。”
  墓地结界外,猎人与神父严阵以待,在几个时辰前,他们感受到了“神”的召唤,依照教皇的命令,他们应该突破结界猎杀血族。
  然而……
  为首的猎人猩红着眼睛盯着对面神色轻松的男人,几乎想要把他的骨头咬碎。
  这只血族难缠得要命,任何异动他都能瞬间发现然后轻而易举地扭断他们其中一人的脖颈。圣器对他毫无效果。最强的转化者也只能在他手背留下一道划痕,随后就被掐断脖子丢在一边。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猎人咬牙切齿地问。
  男人勾起嘴角,随手丢出一根树枝,正插入从侧面偷袭的猎人的心脏:“沃尔德伦。很少有人类听过我的名字。”
  沃尔德伦悠闲地站起,仔细地嗅闻着从结界透出的空气,说:“里面的清扫结束了,现在到我了。”
  猎人直觉不妙,立刻端起枪。
  “咔嚓——”半发热的枪管被折断,与之共同响起的还有身后战士们的骨头折断声。
  沃尔德伦把玩着抢来的子弹,凝视着剩下的人类。
  他的眼瞳是蒙着一层灰的暗红色,如同从地狱降临的恶魔:“我只杀搅乱血族血脉的肮脏产物,至于你们,要么早点滚回你们的教堂好好听神的训斥,要么留在这里由我撕裂你们的喉咙。”
  猎人因为惊吓而动弹不得,他紧紧握着匕首:“你到底要做什么……”
  沃尔德伦冷冷看了他一眼:“血族的家务事,不需要人类插手。”
  结界内。
  巨石与石碑沾满了血迹,渗透进碑文里,也侵染进墓碑前零落的白色野花里。
  海风再次吹拂而过,将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味道吹散了一些。
  维乔莱尔嫌恶地甩掉手上的内脏,在倚靠着石碑的科尔面前蹲下。
  他满是血液的手腕被握紧,滑腻的触感浪费着科尔的力气。
  “艾德里安……”
  维乔莱尔将食指放在唇边,另一只手掌覆在科尔的眼睛上:“艾德里安会回来的。”
  沃尔德伦远远看着他,直到科尔慢慢沉睡,维乔莱尔也因为透支向下跌去。
  黏腻的脚步声响了几次,在维乔莱尔沾上更多粘稠的血液之前,沃尔德伦抱住了他。
  空气缓慢地飘动。
  沃尔德伦悠闲地吸了一口气,在其中获取到几乎所有同类的气息。
  这才是维乔莱尔,一个不需要思考的刽子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沃尔德伦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很开心。
 
 
第一百八十章 
  塞缪斯出神地看着胖蝙蝠遥遥远去,未听见身后沉稳的脚步声。
  “男爵夜起赏雨?”莱恩斯站在楼梯转角处,旋转而上的阶梯遮住他半面脸,露出的眼瞳如同明朗幽邃的镜子,能照出人心之所想。
  雨声侵占耳朵,让本就失神的塞缪斯完全忽视了莱恩斯的到来,他身子一僵,随后放松地转过身,点头道:“从未见过这样的雨季。”
  年轻男爵不会有在荒郊野岭的荒废古堡里过夜的经历,因此塞缪斯这个托词并无异样。
  他手肘支撑窗台,窄细平台上渗入雨水,混着青苔一起弄脏塞缪斯的袖子。一向注重礼仪仪表的塞缪斯却毫无所觉。
  晨鸦的管理者塞缪斯是只左右逢源的笑面狐狸,这是在贵族人尽皆知的事情。他的笑容与客套几乎刻在骨子里,无论何时背后都藏着一柄杀人的刀和一杯敬人的酒。
  如果是平时,莱恩斯不会对防备疏离的塞缪斯有任何疑心。但就在不久前,注重礼节的男爵才疯犬一般冲进暴雨里,手提一柄华贵的短剑,却不知刺向何处。
  莱恩斯信任塞缪斯对心态的处理能力,他也清楚只有在有谋可图的情况下,狐狸才会变得狡诈。
  莱恩斯向下两步,走出了旋转楼梯的阴影:“无论是信鸽,乌鸦还是蝙蝠,雨天都不是一个适合飞行的天气。”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塞缪斯不与莱恩斯周旋,直接点破。
  “你送给司铎一封信。”莱恩斯说,“而我恰好有一样东西落在教会,想请他帮我保管,所以借用你的信纸几行,男爵不会介意吧?”
  塞缪斯保持着沉默,莱恩斯走到窗前接着说:“以舆论挑拨教会与皇室的关系,重夺民心,是个很好的办法。”
  “见不得人的小伎俩而已。”塞缪斯知道莱恩斯以某种方式看完了他的信,干脆不再隐瞒。
  那封给罗伊的信他斟酌了许久,收件人的名字从“莱恩斯”变为“罗伊”,由计划的描述变为一条条精准的指令,期间不过隔了半个月时间和一个戴竹。
  “皇室与教会积怨颇深,任加文将神吹得再天花乱坠,只要没有钱权可谋那些贵族就不会满意。教皇忌惮贵族,对贵族下手。这个理由足以让皇室人人自危,最终推翻教皇以求自保。”塞缪斯厌恶地撇了下嘴,“只需要几封信,一句话,人心就会偏倒。”
  莱恩斯不置可否。
  在贵族圈子侵染久了,总会看到因财富权力而变得丑陋的灵魂。他们身上穿着最华贵的衣服,饮着山泉水冲泡的红茶,手上却沾染着最肮脏的事。
  在满是黑水的深潭,只有皮毛同样乌黑的乌鸦才能生存。
  这是权贵之间的生存之道,比奴隶马夫光鲜亮丽一些,却也没有干净好看到哪里去。
  在血猎日渐衰落之时,莱恩斯就隐隐体会到了一些。
  如戴竹说的那样,人类是一种神奇又肮脏的物种。他们可以无畏,可以仁义,也可以残忍,可以卑鄙。复杂才是人类的代名词。
  “喵——!!”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弥撒低俯在大厅地毯上,猛兽一般露出牙齿,凶狠地瞪视着门口。
  “弥撒。”莱恩斯叫了一声,走上前掐起卷耳后颈的皮毛把它强硬地抱了起来。
  外面的风雨渐大,塞缪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变化。大厅的空气仿佛更冷了一些,气氛也更凝重了一点。
  莱恩斯若无其事地把弥撒丢进仓库,在弥撒不忿的抓挠门板声中锁上门,将钥匙挂在摆件顶端。
  做完这些后莱恩斯掀开地毯,露出下面用暗红色的液体描画的阵法一角。按照露出的图形来看,阵法几乎铺满了整个地毯。
  “你什么时候做的?”塞缪斯惊讶。
  莱恩斯一面检查阵法是否错误,一面回答:“你写信的时候。”
  古堡里只住了一只血族,一个人类,各自心怀鬼胎,没有一个闲下来。
  “我知道你留在这里想干什么。”莱恩斯瞄了一眼横放在茶几上的短剑,“但结果多半不会很好看。那不是剑刃能够杀死的东西。”
  塞缪斯看了看短剑,又与他藏在后腰的粗糙短匕对比了片刻,毫不客气地将短剑归为己用。
  呼啸的风与狂躁的雨在窗和门外拍打,和猫爪摩擦木门的声音一起在大厅内回荡。
  莱恩斯早就察觉到加文的气息,由淡薄变得浓烈。源于他血脉的气味夹杂着轻微的腐烂气息从各个缝隙渗入,侵占着这座古堡。
  虚无缥缈的气息凝为实质,骤然出现在大厅的某个角落里。
  “塞缪斯!”莱恩斯猛地喊出声,转身正看到塞缪斯身后白衣圣袍的加文。
  他垂眸看着斜挎短剑的塞缪斯,神情淡漠之中带着微弱的怜悯,右手高举,刀刃一般猛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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