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以丹阳子的身份回到了暮苍山,见到了龙篱,为何没有向龙篱讲明自己的身份来历呢?”容青玄好奇地问。
丹阳子望着容青玄的目光微顿,审视了容青玄片刻后冷笑道:“你觉得呢?”
容青玄摇摇头,他疲惫至极,懒得思考一切问题。
丹阳子继续冷笑:“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你不给我机会说。我若要与龙篱说出自己的来历身份,势必要讲明龙篱其母是魔,龙篱身上有一半天魔血这件事。而你却是灵修,是暮苍山的峰主,是所谓的正,你若是知道座下弟子是魔,你会放过他吗?”
容青玄恍然大悟:“所以你一直在忌惮我,害怕我知道了龙篱的身世后对龙篱不利?”
“是。”丹阳子意味深长的觑了觑眸,“不过看起来你早就知道了,并且似乎对龙篱的身世也了如指掌。”
容青玄微怔:“杉泽君何出此言?”
丹阳子轻声一哼:“适才我说我要去找我师父的儿子,你脱口而出我要去找龙篱,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快太敏锐了些。”
容青玄默默垂眸,凉凉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
“或许吧。”丹阳子目光凛凛地望着容青玄的双眼,“总归希望你是真的对龙篱好。”
容青玄笑了笑。
二人沉默地对望了许久,忽然,丹阳子道:“是你将龙篱从盘龙谷偷出来的吗?”
容青玄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面前却一派镇定:“你说什么?”
丹阳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容青玄,窟中灯火幽暗,容青玄的面前又遮瞒了乱发,他面上的表情,他又如何能看得清呢?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即便真的是你将龙篱从盘龙谷偷出来我亦不会怪罪你,相反的,我会感谢你,感谢你没让我师父的孩子在那个恶心的地方长大。”
容青玄沉默不语,丹阳子也不理他,自顾自道:“说起来,那个孩子还真是像我师父,热血,冲动,嫉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曾陪着我师父恣意洒脱的闯九州,如今,便也陪着他。”
说罢,丹阳子丢掉火折站了起来,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会把龙篱救出来的,你……安心上路吧。”
撂下这句话后,丹阳子扬长而去。
“等等!”容青玄厉声唤住丹阳子。
“怎么了?”丹阳子转身道。
容青玄停顿了片刻,沉声道:“白毛怪,你打算怎么救龙篱?”
丹阳子被容青玄这个问题问得脸色有些难看:“我还没想好。”
容青玄嗤笑:“只有三天了,你确定你能想得出办法吗?”
丹阳子:“……想不出办法也得想。”
萤火窟重归寂静。
容青玄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睛,内心如海浪般在翻涌。
他不能如此消沉,合该与丹阳子一样想出个办法救龙篱才是。
虽然即便不救龙篱,龙篱也会以王者之姿回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可是若能掩藏下那些不堪的秘密,让龙篱心中无恨地活在这个世上不是更好吗?
他总归还是不愿意被原装货拖累,总归还是想在龙篱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再说了……死多可怕啊,便是他不怕死,却也不想死……
容青玄不停的头脑风暴着,忽然,一身穿黛色剑服的女弟子提着灯笼走了进来,跪在容青玄身前。
“容师叔……”
容青玄借着烛光将那女弟子定睛一看:“你是?”
“弟子江玉婉,容师叔认不出了吗?”
江玉婉?
容青玄慌忙抬手将江玉婉扶了起来:“原来是江师侄,不知江师侄到萤火窟来所为何事?”
江玉婉急匆匆道:“容师叔,我是来替龙篱传信的。”说着将一柄巴掌大小的玉如意交给容青玄,“容师叔,你拿着它便能和龙篱对话了。”
容青玄狐疑地接过玉如意,来不及多问什么,紧张地冲着玉如意道:“阿篱?”
不多时,玉如意中传来了龙篱的声音。
“师尊……”
容青玄的心随着一声师尊蓦然收紧。
攥着玉如意的手止不住地抖了起来,容青玄强忍着心中翻涌着的血气,尽量平静地问:“阿篱,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龙篱的声音说不出的苍凉悲戚,“师尊,你还好吗?”
“师尊很好。”容青玄喉中渐渐哽咽,“阿篱,你不要害怕,师尊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玉如意那边的龙篱忽然沉默了下去,容青玄慌了:“阿篱?阿篱?”
“师尊……”龙篱小声抽泣,“是阿篱,是阿篱害了你……”
容青玄浑身一颤,手指几乎要嵌入冰凉的玉体内。
“你胡说什么?你害为师什么了?发生的哪一件事不是为师甘愿做得?阿篱,师尊不许你胡思乱想,你听到了吗?”容青玄咬着牙道。
“是,阿篱听到了。”龙篱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声音却还是那么微弱,“师尊,阿篱不想你死……”
容青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亦不希望龙篱死。
容青玄对着玉如意沉默下去,明明知道龙篱还在等待着他的回话,心情却沉痛的无法作答。
侯在一旁的江玉婉早已泣不成声,她晃了晃容青玄的袖子:“容师叔,你说哈啊,龙篱还在等着你……”
容青玄喉结上下滚了滚,重新抬起头道:“你放心,师尊不会死,阿篱也不会死,我们师徒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这一次,龙篱却没了反应。
容青玄手执玉如意近乎崩溃:“江师侄,龙篱为什么不说话了?”
江玉婉忙将玉如意拿回手中看了看:“没有反映了,怕是白师姐那里遇到了什么意外,带着玉如意离开了萤火窟。”
“白师姐?”容青玄沉吟片刻,“你是说白如梦?”
江玉婉点点头。
原来是白锦年的妹妹在暗中操作,怪不得江玉婉这样的小弟子能成功进入萤火窟,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劳两位师侄了。”容青玄动容地说,“你们赶快离开萤火窟吧,若被掌门发现就不好了。”
江玉婉又是点了点头,冲着容青玄拜了拜道:“容师叔,你不要担心,师尊已经再想办法救你们了,相信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
容青玄一听,本欲叫江玉婉替他带个话给玉无欢,不要再为他付出无谓的努力,然而江玉婉已经离开了。
黑暗渐渐将容青玄的身影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而过,不知潮汐日落的容青玄时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时而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萤火窟的结界再次被打开了。
假寐着的容青玄缓缓睁开眼睛,只当是钟厌九来看望自己,不想竟是执法堂的弟子走到他身边,将他头顶的掌门金印除了去。
“已过去三日了吗?”只当要被拉出去行刑的容青玄道,“龙篱呢?也被带走了吗?”
执法堂弟子不语,一左一右扶起容青玄,将他带出了萤火窟。
容青玄满心狐疑,虽然他这两日精神不济,可怎么掐算也不该已过去了三日,况且,为什么是执法堂的弟子带他赴刑,他容青玄再怎么说也是暮苍山一峰之主,好歹应有其他峰峰主同行啊。
难不成白锦年已经嫌恶他到这种地步,连最后的已是体面也不肯留给他?
想着想着,容青玄已经在执法堂弟子的带领下走出了萤火窟。
阳光猝不及防的透过半开的结界撒了进来,照耀在容青玄虚弱的身子上,在黑暗中呆惯了的容青玄一时无法适应如此刺目的光芒,慌忙闭住了眼。
他微微眯起一道眼缝朝外看了看,却见红红绿绿的钟厌九与玉无欢一前一后站在窟外,正静静等着他。
玉无欢神情淡然,勾人的桃花眼中几分心疼几分笑意,钟厌九则哭得惊天动地,仿佛容青玄已经死了。
这二人反差太大,一时间竟是将容青玄搞蒙了,他揉着太阳穴走到那二人身前,无力道:“玉师兄是和钟师弟前来送我一程的吗?”
玉无欢静静打量了容青玄片刻,从弟子手中接过一顶帷帽,扣在了容青玄头上。
呦,这是嫌他做出来的事丢人,不许他以真面目示人了。
容青玄木偶似得由着玉无欢摆弄,却冷不丁听玉无欢道:“回青竹峰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再叫弟子服侍着你洗个热水澡,冲一冲这一身的晦气。”
容青玄一愣。
“玉师兄,你说什么?”容青玄抬头道,“什么回青竹峰?你们不是要带我去祭剑台么?”
玉无欢温柔地替容青玄系好帷帽上的绦带:“不用去祭剑台了。”
不用?难道那仙后改变心意,不要他与龙篱的命了?
容青玄浑身凝滞的血液重新燃烧起来,他一把掀开帷帽,扯住哭哭啼啼的钟厌九道:“阿九,发生了什么事?”
钟厌九抹了把泪花:“容、容师兄,你、你没事了……仙后放、放过你了……”
“真的?”容青玄立刻追问,“那龙篱呢?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钟厌九鼻子抽了抽,瞥了玉无欢一眼,继续哭去了。
容青玄被钟厌九哭得真气逆行,正待逼问,玉无欢将他揽在怀中道:“好了青玄,你先回青竹峰,剩下的事我们慢慢说。”
“可是……”
“听话。”
玉无欢语带不悦。
容青玄咬牙在玉无欢与钟厌九的面上扫了扫,心知事情有异,且从玉无欢口中问不出什么,便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依言回到了青竹峰。
入夏后的青竹峰,兰蝶遍地,鸟语花香。
弟子们分列两侧,屏息凝气,恭迎容青玄重归青竹峰,早已将一切准备好的林蔚兴奋地围着容青玄跑来跑去:“师尊,您是先休息还是先沐浴,亦或是先吃点东西呢?”
容青玄看了看身旁的玉无欢,淡淡道:“先休息吧。”
“是。”林蔚忙推开房门,将已点好的安神香放在了容青玄床前。
房中一切如故,只是少了龙篱的身影,自打祭剑大典结束后,他的这位座下大弟子,便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的踏上青竹峰过。
玉无欢无限温柔地扶着容青玄坐在床上,替他解下帷幔,柔情似水道:“青玄,我和掌门师兄还有事情处理,你先歇着,我晚一点来看你。”
容青玄很想问问玉无欢仙后为何改变了主意,赦免了他,可玉无欢既是急着要走,定然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容青玄便也不勉强,笑笑道:“玉师兄有事便去忙吧,我没事的。”
玉无欢笑着揉了揉容青玄的肩膀,起身走出房外。
玉无欢一走,容青玄便炮仗似得蹿了起来。
“林蔚。”容青玄冲着窗外道,“去把你钟师叔请来。”
“来了来了,我一直跟着你们呢。”钟厌九小贼似得跳进房门,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容青玄身前,“容容你喊什么喊哦,若是被玉师兄听到了折回来该如何是好?”
容青玄单刀直入:“仙后为什么赦免了我?”
钟厌九小脸一白,为难地望着容青玄,支支吾吾起来:“哎呀,这、这这这……”
“这什么这!”容青玄急得直瞪眼,“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吗?”
钟厌九又是鹌鹑似得扭捏了一会,这才道:“容容,我说可以,你、千万撑住啊……”
“说吧!”死他都扛住了,还有什么扛不住的。
钟厌九做作地清了下嗓子:“仙、仙后之所以答应赦免你,是、是因为玉无欢师兄说、说……”
“说什么!”容青玄恨不得把钟厌九的舌头扯断。
“说说说、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容青玄大脑空白了三秒,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卧槽啊!!!
这个世界敢再诡异离奇一点吗?未婚妻?玉无欢的未婚妻?
容青玄惊得双目发直,后槽牙“硌硌”打着颤,钟厌九一抽一抽道:“容容,你稳着些,我知道你和你那小弟子情投意合,早就有了夫妻之恩,可为保你性命这是唯一的法子!玉师兄也是顶了好大的压力,才说通了他父皇母后,答应了与你的这门亲事……”
容青玄脑袋快炸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盯着钟厌九,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钟厌九语无伦次的胡侃起来:“其实,其实这样也挺好啊,咱们暮苍山日后就多出一个王妃了,若是日后玉师兄登上了人皇之位,容师兄你便是皇妃了,皇妃虽不及仙后威风,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威风啊。”
“你闭嘴!”容青玄气道,“给你个皇妃当你当不当?”
钟厌九一噎:“这、这玉师兄也没看上我啊……”
容青玄:“……靠!”
钟厌九屁股一扭一扭地凑到容青玄身旁,扒拉着他的刘海:“容师兄,你看开些吧,玉师兄待你多好啊,说句不中听的,追在玉师兄身后的仙家贵女多着呐,可他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若不是仙后肯卖人皇之子一个面子,你这次啊死定啦!”
钟厌九越劝容青玄心里越烦,他宁愿死掉也不想被别人操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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