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看?”姜新染递出了个邀请的眼神。
“嗯。”
于是姜新染关了大灯,客厅里只剩电视里闪闪烁烁的微光。
这部电影的背景设置在战争年代,身处乱世的男女主人公,就像江河里飘散的两朵浮萍,短暂的相遇过后就是无尽的别离,导演的镜头叙事能力很强,把乱世爱情的凄美表达得淋漓尽致,当男女主角再一次因为时代原因而不得不别离的时候,姜新染的心也跟着揪紧,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
顾若的注意力全在姜新染脸上,她是个很没情调的人,不关心电影里虚假的爱情故事到底有多缠绵悱恻,她只觉得,电视屏幕上投过来的光,或亮或暗,打在姜新染脸上,明明灭灭,可真好看。
直到男女主角在荧屏上流着泪吻别的时候,姜新染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转动视线,四处找抽纸。
小茶几上放了果盘,抽纸盒子被顾若顺手放到了自己胳膊外侧的另一个小茶几上。
姜新染偷懒,不想走过去,干脆歪了半边身子,伸长胳膊去捞。
手臂横过了顾若的身前。
顾若配合地向后仰了一点。
可是那茶几的位置实在太偏了,姜新染胳膊伸到极致,食指的指尖才碰到了抽纸边沿。
她轻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还想再歪过去一点,不想失了重心,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扑——
顾若顺势接住她的腰,也倒在了沙发上。
一下子变成了姜新染把顾若压在沙发上的姿势。
眼睛不到十公分的距离,顾若仰望着姜新染眼底未干的泪光,还在微弱的光线下闪动。
好像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在顾若的心头。
掌心隔着一层布,挨在她侧腰上。
太烫人了。
姜新染睫毛颤动,忍不住咬了嘴唇。
许是电影里的气氛太感染人,姜新染心潮澎湃,压着顾若的肩膀,幽幽地盯着她浅色的薄唇,心尖都被勾了起来。
很想亲上去。
而顾若敛着幽深的眸子,声音中透着好听的喑哑。
“染染。”
“嗯?”
“我忍不住了。” 顾若抬起一只手,捞住了姜新染的后脑勺,把她压了下来,咬住她的耳朵,“怎么办?”
姜新染的手掌按在顾若胸口,感受到了她说话时的振动,麻麻的。
耳根又红又烫。
第二十一章 入V三合一
顾若以为那天清晨一个偷来的吻, 足够她的理智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只要姜新染一靠上来,碰到了她的气息, 什么自控力, 什么冷静克制, 尽数土崩瓦解,顾若的心底又开始躁动起来。
其实不止顾若, 姜新染也有点忍不住了。
尤其是她现在撑在顾若胸口上的这个姿势, 居高临下的压制感,距离又近, 她的发梢从耳边垂下来,打着卷饶进顾若的颈窝间, 和顾若的头发缠得不分你我, 衬得顾若肤色莹白。
顾若就那么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深色的眼眸,像钩子一样楔进了姜新染的心底深处, 看上去任君采撷的样子,温顺恬静,空谷幽兰似的美貌,偏长了一双狐媚眼,勾得姜新染心跳紊乱,五脏六腑跟连锁反应似的, 渐渐全都乱了频率。
她想起上次对顾若说:“你就不能憋着么。”
眼下的境地,感同身受, 才知道什么叫自打嘴巴。
美人在怀, 香气撩人, 怎么忍?
圣人也忍不了。
姜新染不是圣人,她是是凡尘俗世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凡夫俗子,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做凡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喜怒肆意,到了伤心处可以大胆地伤心,遇到快乐时就肆意地做快乐的事。
姜新染没有顾若那么能忍,她被蛊惑似的瞅了顾若微张的薄唇,大脑宕机,脖子一低,立刻就亲了上去,几乎全凭本能驱使。
直到香而软的唇瓣结结实实碰在一起时,顾若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掉进蜜罐里,幸福来得突如其然,已经让她不知所措了。
这是真的么?
顾若呆呆地眨了一下眼。
姜新染,她的染染,主动凑过来吻她?
天知道顾若咬着姜新染耳朵说的“忍不住了”也只是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压根没奢望姜新染的应和。不愿强迫姜新染,忍不住也得忍,要不还能怎么办呢?
谁知眼见着姜新染水润透粉的嘴唇越凑越近,竟然真的贴了上来!
姜新染与人接吻的非常稀少,为数不多的几次,全给了身下的这个女人。
所以即使是她主动亲上了顾若的嘴唇,在大脑充血无法思考的情况下,也就做到这一步了。
亲了之后呢?该怎么办?继续还是后退?
姜新染不知道,她已经无法思考。
好在顾若迅速地反应过来,她的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浑身的气血都在胸口乱窜,一把扣住姜新染,反客为主,急躁地深吻了下去。
太过激动的心情,势不可挡向姜新染袭来,姜新染只能张着嘴,下颚都酸了。
横冲直撞。
姜新染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被顾若剥夺殆尽了。
……
姜新染还记得第一次是她主动向顾若索吻的,那时她们一起看了一部外国的青春电影,剧里的主人公在夕阳下接吻,金色的暖阳从他们的嘴边贴着穿过,洒向镜头,他们沐浴在光芒里,看起来唯美极了。
姜新染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假装喝水低下头,咳了两声,把大半张脸埋在杯子里,悄悄去看顾若。
一下子对上了顾若深不见底的眼眸,吓了她一跳,水差点洒在身上。
姜新染好面子,自己已经害羞了,还要装作老谋深算的样子,放下水杯,勾着嘴角,挪到顾若跟前去,盯着她的眼睛坏笑,“若若,你不会看别人亲个嘴儿就不好意思了吧?”
顾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把她脸上的薄红尽收眼底,轻声道:“没有。”
“还狡辩呢,我看你脖子都红了。”姜新染故意趴到顾若的肩膀上去,对着她耳朵轻轻吐气,“若若,你跟别人亲过没有?”
顾若肩膀一紧,声音突然有点哑,“没有。”
“我也没有。”姜新染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着顾若的耳根,“若若,你想不想试试?”
顾若神色一凛,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新染。
“只是试试,又不是亲完了咱俩就必须谈恋爱,都是女的怕什么?若若,你就让我试试吧,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和别人接吻是什么滋味,说出去多丢人啊……”
姜新染缠着顾若央求,特地用了她撒娇时专用的又柔又细的嗓音,顾若心都酥了,半推半就答应,和她“试试”。
一试就一发不可收拾。
开始两人都提着一颗心,只敢慢慢地互相靠近,等到鼻尖亲昵擦过时,姜新染心跳如雷,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匪夷所思,轻轻地敛下睫毛,不敢看顾若。
踌躇了一会儿,顾若主动扶住了她的后颈,手掌贴在她下颚角上,拇指摩挲着她的嘴角,把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姜新染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闭上眼。
等了一会儿,唇上温热。
再睁眼时,顾若放大的瞳仁静在咫尺,明亮有神。
只是嘴唇相碰,滋味就已经够美妙了,姜新染以为顾若会很快后退,谁知她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舔了下姜新染的唇角,然后钻了进来。
温柔的、纠缠的。
姜新染双手不知不觉地环上了顾若的脖颈,跟随她的节奏。
心底就像缓缓涌上一股暖流,滋润全身,连指甲最前端都开始微微发烫了。
顾若也逐渐变得激动,动作渐急。
心中的暖流沸腾起来。
分开时,姜新染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趴在她肩膀上,红着脸,喘着气,汪着水的眼眸抬得温软,乖顺地瞅着顾若。
把顾若瞅得气息不稳,收紧了手臂,差点干出别的事。
姜新染窝在顾若怀里,轻哼了一声,无所谓道:“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也没什么嘛,电影里拍得太夸张了。”
顾若垂眼,瞧着她脸颊的红晕都蔓延至眼尾了,嘴上还要逞能,不禁心底弥漫起温柔笑意,抱紧了她,什么也没说。
在顾若心里,她和姜新染的亲吻,比电影中只能靠镜头和背景音乐才能勉强调起观众情绪的单薄情节,要丰富生动得多,不需要过渡的修饰和渲染,只要想起一点,就足够心腑充盈,油然地幸福起来了。
多少夜凉如水的日子里,正是靠着这点不灭的火苗的温暖,顾若才得以支撑下来。
……
夜里,姜新染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所以今晚的月亮已经很接近正圆形了,又大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边,周围一颗星也没有。
姜新染直愣愣地睁着眼,看着月亮,半点睡意也无。
她懊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不住地唉声叹气,颓丧地想,怪不得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看电影看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把顾若压在沙发上给亲了?
顾若那是能随便亲的么?
姜新染满面愁容。
她这算不算对顾若用强?万一顾若不依不饶地要讨个说法,偏要她对她负责可怎么办?
姜新染不能否认自己心中对顾若的悸动,但是她当真不敢再和顾若好了。
她们之间悬殊太大,顾若想跑,能一点痕迹都不给姜新染留下。
一次就已经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姜新染承受不了第二次。
再怎么喜欢,也只能选择远离。
看来顾若这儿是待不下去了。
姜新染满脑子香的都是该怎么体面地跑路。
往哪儿跑?
姜新染没有家人,也没有可以随便麻烦的至交好友,唯一保持着联系、还能算得上朋友的,除了顾若之外,只剩另一个高中同学。
是当年姜新染刚上大一时的同桌,后来文理分班,那同学去读了文科,姜新染又和顾若形影不离,和那同学说话的机会就少了。
但总还保持着不深不浅的联系,逢年过节发个短信,偶尔有空了出来聚一聚。
就连顾若回来的消息,都是这位同学告知姜新染的,不知她从哪里得来。
姜新染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给老同学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小艾,求收留。”
发完之后又有点后悔。
被姜新染称作“小艾”的这位同学,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了,姜新染贸然去打扰一个有了家室的人,总是不妥。
那边的小艾很快就回了信息,只有一个简单的符号:“?”
姜新染:“情况复杂,手机上说不清,你那儿有地方收留我么?一晚就行。”
小艾:“你来吧,昭夏出差了,正好我一个人过中秋也怪无聊的。”
于是姜新染二话不说,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了,捡了两身衣服胡乱塞进包里,趁着夜色就溜出了顾若的公寓。
顾若一整夜心里都是热乎的。
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抬到嘴边,揉了揉被姜新染主动吻过的嘴角。
姜新染的淡香似乎还在唇上停留。
顾若雀跃的心无法平静,食指贴在唇边,想着姜新染的滋味,忍不住闷闷地哼笑出声。
这是不是代表着,姜新染心中对她的接受度又增加了几分?
她精神振奋,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希望。
然而这希望才捂了一夜,刚有了点热乎气,到了第二天清晨,便碎了一地。
顾若做好早饭,去敲姜新染的门,久久没有回应。
她站着等了一会儿,再敲,还是毫无动静。
顾若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气息,对着门道:“我进来了。”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内空无一人。
顾若摸摸床头,早没有热气了。
姜新染不知什么时候走的,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顾若慌了,她试图打姜新染的手机,但是已经被拉黑了,根本打不出去。
顾若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让她面上产生了几分茫然。
昨天还压着她亲吻的人,今天一早就不知去向。
火炉子似的一颗心,瞬间变得冰凉。
这就是当年自己离开时,姜新染的感觉么?
连个理由也没有的、就这么被抛弃扔掉的感觉。
那一瞬间大脑无法思考,只有无助和彷徨。
顾若按住心口,不得不弯下腰。
心脏就像被人活生生撕裂了,血花四溅。
太痛了,胸腔里除了疼痛在灼烧,什么也感觉不到。
太阳穴因为剧痛而发麻。
不得不蜷缩起来,张大嘴巴呼吸,才能减轻一点痛意。
顾若自视是个能吃苦的人,连她都忍受不了。
真不知姜新染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
姜新染大半夜跑去小艾家,小艾竟然也不嫌烦,特地到大门口等着,一直保持着和姜新染的手机通话,担心她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有情况好随时联系。
“新染,这里!”
姜新染刚一下车,就看见小艾披着一块薄毯,探着身子冲她招手,她连忙也笑着走过去,“小艾,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没事儿,我熬夜熬惯了,反正也睡不着。”
小艾本名艾以池,是个长得很灵秀的漂亮姑娘,尤其一双眼睛,像会说话时的,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弯的,还有好看的卧蚕。
艾以池的伴侣家境阔绰,在临渊有独门独户的大宅院,高门深院,常年只有她一个人住,聚不起人气,走进去有点凉沁沁的,姜新染打了个寒颤,心想难怪她要披薄毯,的确有点阴凉。
“沈昭夏又不在家?”进门之后姜新染问道。
“你也知道她是做生意的,忙嘛。”艾以池无奈地笑了声,低头隐去眼中落寞,给姜新染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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