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担心我呀?”柳宗鹤倒了热茶塞到温时星手上。
“你都不知道夫人担心你什么。”温时星憋着笑慢吞吞地喝下热茶,另一只手还在柳宗鹤怀里取暖。
“能是什么?大多是在数落我这几天没陪你,不见踪影。”
闻言,温时星笑了,“你也知道。”说罢,把茶杯放在桌上。
“我这是给你弄个惊喜,你得相信我。”柳宗鹤故作神秘地凑到温时星耳边,小声道。
“知道啦。”温时星抽回手,“你快去给夫人解释解释吧。”
“我不,我才回来,得赖着你。”柳宗鹤靠在温时星身上,二人黏黏糊糊一阵,侍卫从外面敲门。
“有严老板的消息了。”
听此,温时星立刻起身,“在哪?”
严臻是在山林里找到的,云峰士兵看见他的时候,全身都是污泥,脏兮兮的。然而却没有像柳宗鹤描述的那般,杀人不眨眼,反而是极其平静。
他们把严臻带到了城门的二楼,没有直接送回云峰府。温时星表示现在就要去看,柳宗鹤也拗不过他,只能陪他去城楼。
二人刚上城楼,就闻到一股怪味。温时星没在意这么多,他推开门,里头站着一个身影。
他背对着两人,赤足,披头散发,身上粘着泥土,烂叶还有其他沙砾之类的东西。
好在身上的衣服是冬服,不至于冻死。可叫上还是被冷得法紫,甚至出现奇奇怪怪的伤口 。
“严臻?”温时星轻声唤了一句,柳宗鹤挡在他身前,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神情肃穆。
“严臻?”温时星又唤了一声,对方才摇摇晃晃地转过头。
原本温文尔雅的严臻脸上都是糊得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眼睛不再是灰白色,但表情依旧呆滞。
“你…你还好吗?你能说话吗?”
对方没开口,只是淡淡地望着温时星。柳宗鹤也有些疑惑,不过看样子似乎不像之前那样有攻击性了。
“先给他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温时星提议,这样也好说话。
柳宗鹤点点头,叫来几个侍卫准备热水沐浴。二人走出房间,站在城楼上等待。
“根据侍卫上报,他没有攻击任何人,身上的血迹也是很久以前的了。”柳宗鹤顿了顿,最终把疑惑说出口。
“我不明白,这么久,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温时星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严臻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先别揽这些,等他沐浴完再问问情况。”
一侧的温时星却摇摇头,“云峰这儿的城民多,严臻现在是什么情况尚未可知,最好还是把他送到我红莲吧。”
“也好,不过严臻看起来似乎和之前又有些不同了,我这铃铛还在,不过闻子骞已死,这要如何用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说着,柳宗鹤掏出怀里的铃铛。
说起来,闻子骞死后,南城无主,但其他城池的人也不想去占领那不祥之地,于是柳宗鹤便将南城收归云峰,平日由李叔掌管。
“罢了,这铃铛是解不开了。严臻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我来照顾。”
柳宗鹤一听,“还有我,我可不许你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听此,温时星顺从地点点头,“知道。”
过了许久,里头的沐浴总算结束。二人看着他们抬了一桶又一桶污水出来,不禁面面相觑。
“严臻!”温时星走进屋里,看到他已经洗漱干净,乖巧地坐在床榻上。
那张脸与之前并无两样,只是多了许多淡漠和疏离。温时星走上前,“你……”
他刚要伸手去触碰对方,严臻忽然抬头,柳宗鹤立刻把温时星揽入怀里,右手已经拔出佩剑。
然而严臻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温时星从柳宗鹤怀里抬起头,“他变得好奇怪,也不说话。”
最起码,之前还会吱哇乱叫,现在连一句动静都没有。
二人陪在严臻身边一下午,也不见有任何进展,无奈只能先让他住在城楼,免得伤人。
“走吧,明日再来。”柳宗鹤扶着温时星的肩离开。
木门合上,严臻便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床边额,看着那二人依偎着离开。
严臻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慢慢地扬起一丝褶皱,似乎很是艰难地露出笑颜。
夜里,程允和涞秋一得到消息就赶来云峰府,“找到严老板了?”
程允带着身上的雪花,着急进屋,唇间喝出白气,涞秋还在屋外收伞。
见他这样着急紧张,温时星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对严臻……”
还没说完,程允便打断了他,“温少主您说什么呢,我是担忧严老板的情况,不是您所想的。”
温时星狐疑地看着他耳后那抹红,接着道:“他在城楼,现在情况不太清楚,日后我应该会把他送到红莲。”
“什么?为什么啊?”程允不理解,温时星之前只说严臻失踪,从未提及他身中异术,自然云里雾里。
眼下如此情况,温时星也瞒不住,便全盘脱出严臻的所有情况。
程允的脸色由红变白,到逐渐身形僵硬。他呆呆地看着温时星,“我想去见他。”
“现在情况未卜,你去我不放心。”
“还有涞秋呢,我让他陪我。”程允指着身后的男人,表情急迫地想要立刻见到严臻。
“我明日也会去,到时一起。”
程允却摇摇头,“不,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见他。”
说完,程允扯开衣摆,直接跪在温时星面前。
“你别这样!快起来!”温时星后退一步,又赶忙去扶他。然而程允却一心想要温时星答应。
见他如此固执,“可以是可以,但我不许你时间太长,还有涞秋要进去,云峰的士兵也要进去。”
“好。”
温时星没想到程允这般倔,没办法只能答应。他手写了一封信,递给程允。
对方拿了之后,说了声多谢便快速跑出云峰府。
“涞秋快去啊。”温时星催促旁边还在发呆的涞秋,对方一回神,赶忙跟上程允的步伐。
第一百零二章 大婚
哪知道,程允压根没听温时星的话,他将所有避之门外,独自靠近严臻。
“严老板。”
这一声唤,程允没得来任何回应。
“严老板,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您不是要带我去北方吗?”程允跪在严臻脚边,伸手轻抚其冰冷的脸颊。
“为什么,给了我希望的是你。现在要毁我希望的又是你。”
严臻的眼珠子动了动,程允垂着眼眸,“温少主要成亲了,我原本用了我所有的积蓄,送他成亲礼。可是他没收。”
程允低低诉说着,也没管严臻听不听得见,“我的积蓄够我花一辈子了,我们去北方,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脸。严臻还是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他们说你身中异术,你于我有恩,我又怎么会惧怕你?”程允站起来,环住严臻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我带你去北方吧,就像你说的,我们在北方也能好好过。”
“咚咚咚!”
屋外几个人还在拼命敲门,涞秋大声喊道:“程允!快开门!你再不开门,他们可是要直接闯进去了!”
听此,程允从严臻身上离开,慢慢地走到门前,打开门。
“程……”涞秋还想喊什么,看见开了门,便迅速打量他身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涞秋,以后栖凤楼就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涞秋愣愣地看着程允,又探头看屋里的严臻。
“我还是要去北方,带着严老板一起。”
听此,涞秋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云峰不是没事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北方?”
“不是现在,等我参加完温少主的大婚,我就带着严老板去北方。”
涞秋摇头,“你自己带着他?你又不熟悉北方,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生活?”
“这个你不用管,我积蓄足以支撑。倒是栖凤楼,你可不能把严老板的店给砸了。”
涞秋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没有劝说的理由。探望的时间结束,涞秋没有跟着程允一起回栖凤楼,而是拐弯去了云峰府。
“事情就是这样,程允去意已决,我拦不住。”涞秋把事情都告诉了温时星,他看起来有些沮丧,还有些不舍。
温时星明白这种感受,却也没料到眼下程允也要走了。
一股悲凉涌入胸口,倘若程允已决定,他也没有理由阻拦。只是,大概程青寒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弟弟了。
而程允到现在,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哥哥还活着。
温时星一直想,什么时候与他说。现在看来,没有说的必要。
送走涞秋,温时星提着灯到书房找柳宗鹤。他走得很慢,地上又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虽然与程允认识的时间很短,却也总觉得是个朋友。如今他要走,总是舍不得的。
“我一听说涞秋找你,就知道出事了。”
听见声音,温时星抬起头,看见男人背着灯光面向自己,笑得很是温柔。
“程允要走了,他要带着严臻一起走。”
柳宗鹤走上前,牵着他的手走回屋里,“他既已决定,我们又何必阻拦。”
“我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心里不舍。”
男人替他扫去身上的余雪,“大婚将至,你该高兴才是,这样忧愁,程允看见了心里也会难过。”
他的话不无道理,温时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靠在男人身上不再说话。
大婚的日期很快就到了,云峰府如上次一样,张罗得甚是热闹,尽管人人心里有疑,却也还是面上恭喜。
温时星本是开玩笑要柳宗鹤背他出红莲城,却没想到昨天夜里当真是陪他回红莲了。
今日没有下雪,太阳一早照在了温时星窗台前。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柳宗鹤还躺在自己身边。
“城主,该起来了,别是错过了吉时。”屋外云峰的侍女已经来催了三次。
温时星伸手戳戳男人脸颊,见他不动,还故意去扒他眼皮,结果被对方一手抓住。
“哪有你这样的夫人?大早扰夫君好梦?”男人刚醒,声音伴着沙哑,听着别样性感。
温时星抽回手,伸脚踹了踹他的小腿,“哪有这样的新人?还没成亲就来我的房间睡觉。”
听到这话,男人笑了笑,坐起身快速在其脸颊亲了一口,“行,我马上背你出城。”
说完,男人翻身下床。喜服是今早送来的,几个侍女比他们还要紧张,生怕误了吉时,紧赶慢赶地服侍温时星。
“这头饰也太多了,我上次成亲没有这么多呀。”温时星看到满桌都是金钗,看得头疼。
侍女赶紧捂住他的嘴,“切莫提上次成亲,不吉利。”
一边穿戴好喜服的柳宗鹤转过脸来,“有什么不吉利的,今日的喜气还不够冲啊?”
温时星低下头,乖巧地任由旁边的侍女打扮。他捏着糕点往嘴里塞,等会去了云峰,可就没时间吃东西了。
“你身上穿得也太方便了。”温时星透过铜镜,看到身后男人只穿着一身喜服,头上佩着红色发带,其余什么也没有。
虽是简单,却也是好看的。
“你穿得好看才重要。”柳宗鹤拿起桌上一个钗子,替温时星戴了上去。
“我能不能不要这么多金钗啊,太重了。”温时星看着侍女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发箍安,上面镶嵌着各色圆玉,钗钿错综复杂,虽为贵气,可一掂量便知多少份量。
见柳宗鹤真心不喜欢这玩意,柳宗鹤挥挥手,“不戴这个,不戴这个,撤下去。”
温时星立刻笑魇如花,点点头肯定柳宗鹤。一边的侍女面露难色,“可这是夫人交代的,这个东西必须要戴呢。”
“啊?”
男人转过头,看见温时星为难起来,立刻严肃地朝侍女挥手,“撤下去。”
无奈,侍女只能拎着发冠下去。
“让我看看。”柳宗鹤把温时星扶起来,正经地打量其起温时星来。红色喜服映衬得温时星双颊粉嫩,皮肤白皙,他脸上不喜用胭脂,却也让人瞧着心动不已。
“看够没有!”温时星被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没有!”柳宗鹤直接把人抱起来,“我的夫人太好看了,怎么也看不够。”
“城主城主,夫人那边来催了。”几个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看见这一幕马上背过身去。
柳宗鹤不满地瘪嘴,把人放下来,本来还想逗弄一会,结果被人打扰了好事。
“该出发了。”温时星点了一下柳宗鹤的鼻子,“这次不用你背,夫人该等急了。”
“什么叫这次,没有下次了。”柳宗鹤捏了一下温时星的脸颊。
温时星懒得理他,转身就要往外走,结果还是被男人一把抱起,“那我就抱你出府。”
“那你可得小心点,摔坏了你可赔不起。”温时星安心地躺在他怀里,大大方方地环上男人的肩头。
几位侍女也笑着跟在二人身后,坐上轿子后,本来柳宗鹤是要骑马的,可温时星却拉着他进轿子。
“怎么?一下都离不开夫君了?”
温时星把脚放在男人腿上,“我是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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