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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劫(玄幻灵异)_水千丞

时间:2021-08-10 14:13:10  作者:水千丞
  宗子枭将黄道子上下打量一番:“你?”
  黄道子拱手:“不敢欺骗尊上,小的确实知道。”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知道?本尊要从冉星文嘴里听到真话,你个臭算命的知道什么?!”
  宗子枭憋了一肚子怒火。从众仙家搜罗来的东西眼看就要耗尽,而炼丹依旧一次次的失败,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黄道子不紧不慢地说:“尊上在冉家父子那儿很难得到答案,他们就是死也会守住这个秘密,尊上或许能撬开他们的嘴,但必然要大动干戈。若小的将实情告诉尊上,尊上亲自去验他们,便简单许多。”
  宗子枭迷起眼睛,他觉得黄道子应该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诓他,所以,这个人真的知道什么?他道:“若你早就知道,却不说,便是与冉家父子一样隐瞒我,现在又莫名跳出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黄道子苦笑道:“小的不说,是怕死,现在说,是因为巨灵山庄对我有恩,曾在我穷困潦倒时救济过我。”
  “那你现在不怕死了?”
  “小的对尊上还有用,望尊上开恩。”
  宗子枭阴冷地看着黄道子:“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黄道子叹道:“其实,冉少主所说的稀世之宝,是人的金丹。”
  宗子枭心中已有类似的猜测,因而并不意外:“就这个?金丹有什么稀奇。”
  “巨灵山庄乃名门正派,断不可能炼人丹,而且,他们也不敢说,因为这枚金丹,几乎不可能得到。”
  宗子枭沉默良久,才道:“是谁的丹。”
  他从来不屑吃人丹。陆兆风临死时将自己的丹挖出来送给他,也被他一脚踏碎,他从心底鄙夷窃丹魔修。但如今,若非要人丹才能助他突破第九重天,他着实犹豫了。
  黄道子深吸一口气:“尊上,小的其实……不敢说。”
  “你找死?”宗子枭狠狠剜了他一眼,“这天底下,有谁的金丹是我得不到的?”
  黄道子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是……帝君的。”
 
 
第144章 
  黄道子被宗子枭隔空厄住了脖子,缓缓提了起来。他瞬间释放的灵压,对于修为不深的人来说就是头顶降下的一座山,恐怖如斯。
  “尊……上……”黄道子的双腿在半空中无力地踢踏,脸涨成了赭色,眼瞪如铃,好像要从脸上喷出来。
  “你、该、死——”宗子枭的表情更加可怖,眼含极寒的杀意,发丝无风自动,一团黑死气如随行鬼魅般在周身缭绕,形如地狱罗刹。
  黄道子已经开始翻白眼,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宗子枭身后:“帝……君……”
  宗子枭明知是诈,可还是本能地回头,身后果然空无一人。
  灵压稍懈,黄道子掉到了地上,整个人抖如筛糠,大张着嘴拼命喘气。
  宗子枭也从瞬间的暴怒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盯着蜷缩在地上的黄道子,一股寒意攀附着脊柱而上,直冲入天灵,莫名的恐惧在脑海中炸出一串火光,他手中凝出一团黑死气:“是谁指使你来的,有何居心。”
  “尊上,小的不敢。”
  宗子枭阴恻恻地说道:“你不配我用剑,想尝尝被万鬼啃噬的滋味儿吗?”
  黄道子铁青着脸,颤声道:“尊上,小人无人指使,也不敢对尊上或帝君有任何不良居心,但小人不说,尊上去逼问冉家父子,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说清楚。”
  “请听小人解释。”黄道子深吸一口气,“在一本失传许久的古籍中,曾经记载过一味真正的绝世仙丹。这本古籍鲜少有人知晓,小人走南闯北,以卜卦为生,什么野志杂俎都看,什么奇闻异事都听,也是无意间得知。而冉家精于丹术,对有关炼丹的古籍多有研究,必然也知道。”
  “所谓的绝世仙丹,就是人丹?”宗子枭咬牙道,“修仙界还有几个老家伙修为高于帝君,你敢谈论帝君的丹?”
  “回尊上,这颗丹,与修为关系不大。”黄道子用赴死一般的表情说道,“此丹名为——‘绝品人皇’,必须取有帝王命格的人的金丹炼制。”
  “帝王命格……”
  “不错。有帝王命格之人,必是天人转世,金丹天生带着神力,此丹能令普通人脱胎换骨,以尊上的修为,食此丹,必修成大道。”
  宗子枭握紧了拳头,只觉汗毛倒竖。
  他不想知道这些。
  他不该知道。
  “既是杂俎,有几分可信?”宗子枭哑声道,“仅凭这东西,你就敢大放厥词。”
  “这丹并非子虚乌有,史上许多揭竿起义、谋权篡位,都是为了人皇的金丹,只是食此丹者自己做了人皇,自然要将秘密掩埋,于是这本古籍才会失传。”黄道子急道,“尊上不信,可以去问冉老庄主,这个秘密,在冉家必然是代代相传。”
  宗子枭僵直着身体,久久不言。
  “其实……尊上修成大道,帝君才能永远蒙荫,否则,宗氏早晚都要衰败。”黄道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宗子枭一眼,小声说,“取丹,也不会伤及性命。”
  “这个秘密,还有多少人知道。”宗子枭道,“你还告诉了谁。”
  “小的未曾告诉别人。”黄道子看出宗子枭要灭他的口,忙道,“求尊上不要杀我,尊上还用得着我。”
  “我用你什么。”
  “这拥有帝王命格的金丹,威力强大,取出后需做法,小的……”
  “谁告诉你我要取丹。”宗子枭用看死物的眼神看着黄道子——
  宗子珩站在无极宫的瞭望台上,看着广袤苍穹,一轮明月孤悬,点点细碎的星光,还比不上除夕夜的烟火闪耀。他处于深宫,还能听见脚下的大名城里传来节庆的声音,此刻的人间,尽是喜悦与团圆。
  而他却回想起宗子枭回来那天,他就站在这里,看着那一抹黑款款踏入无极宫,也将至深的黑暗带入他的生命中。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宗子珩回头。
  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如鬼魅般浮现,宗子枭从黑暗中走出来,或者说,黑暗向他身后退去,他就是黑暗之主,黑暗向他跪拜雌伏。
  俩人四目相对,仿佛想用目光剖开对方的胸膛,看看那颗火红跳动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宗子珩从那凝沉的表情中,猜到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宗子枭行到大哥身旁,为他拢了拢披风,轻声说:“不是怕冷吗,为何站在这里。”
  “守岁。”
  “好,我们守岁。”
  宗子珩凝视着宗子枭:“你问出了什么?”
  “一个几百年不曾有人见过的异兽的精元。”宗子枭抱住大哥,将脑袋枕在他肩上,又将身体的重量也一并托付了出去,仿佛大哥就是他唯一的支撑。
  宗子珩僵硬地站定,承受着这份重量。他知道宗子枭在撒谎,他也料到了会如此,只有宗明赫那个丧心病狂的禽兽,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金丹将要不保。
  他很想开口问问宗子枭,是否也要取他的丹,可他不能问,不敢问,他害怕得到一个他无法承受的答案。他只能配合着这个谎言:“那你,能得到吗。”
  “我会命人去寻,或许可以找到。”宗子枭闷声道,“你为何突然关心起我炼丹了?”
  “我是关心你有没有为难冉家父子。”
  “他们还要给我炼丹,暂时死不了。”宗子珩后脑勺没长眼睛,因而看不到宗子枭的眸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阴鸷晦暗。
  “取丹,也不会伤及性命。”
  宗子枭脑中回荡着黄道子的这句话,他抱着他的大哥,这个令他痴迷、令他疯狂、令他爱恨两难的人,好像能透过一层层厚厚的冬衣,感知到对方腹内那颗生机勃勃的丹。
  取丹确实可以留人性命,但一个修士失去了金丹,会生不如死。
  他在想什么?
  他不吃人丹,他鄙夷所有窃丹魔修,他不想与陆兆风有任何瓜葛。最重要的是,那是宗子珩,他的大哥,他……下不去手。
  然而,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拷问他的灵魂:你为何不杀黄道子?
  宗子枭倒吸一口气,铁臂猛然收紧,像是恨不能将怀中人嵌入体内。
  宗子珩闷哼一声:“你勒得我很疼。”他似乎感受到了宗子枭心中的挣扎,他的心也凉了大半。他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头皮发麻的恐惧,当宗明赫用贪婪的、歹毒的目光盯着自己时,他不再是一个人,只是为了承载金丹而被养大的容器。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宗明赫,他的亲生父亲,毁了他的母亲,毁了他,也毁了他最爱的弟弟,所有的恩怨悲苦皆因此人起。
  如果宗子枭也要他的丹,如果宗子枭也变成宗明赫,那他宁愿死,也绝不会让其得逞!
  宗子枭松开了他,但下一瞬,又将人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
  “你……”
  “我陪大哥守岁。”宗子枭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声音低沉暗哑,“守岁便不用睡了,我要好好弄你。”
  宗子珩心中正满腹悲怆,他咬牙道:“你说过以后会有度,而且我们昨晚才……”
  “才什么?”宗子枭淡笑一声,又低头去咬他耳朵,“昨晚我才泄了两次,你就受不了,今天大过年的,总要让我尽兴吧。”他将人压在了榻上。
  “宗子枭!”此时此刻,他最不想做的便是这档事!
  宗子枭一手握着大哥的两只手腕,压在了头顶,俯身看着他。
  四目次深深地对视,他们仿佛窥见了对方那看似无波的眼眸下其实是暗流汹涌。
  宗子枭突然松开了钳制,他趴在了大哥身上,紧紧抱着,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亦不说话,好像睡着了一样。
  宗子珩瞪大眼睛看着床帏,他压抑着呼吸,生怕惊醒了枕边人。宗子枭的种种反常,让他更加相信,这个人真的对他的金丹动了心思。
  俩人交颈缠抱了许久,宗子枭突然在他耳边说:“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
  “若我没有回来,你会如何?如今我回来了,你又该如何?”
  宗子珩沉默良久,说道:“我不知道。”
  “我想过。”
  宗子珩在等他说出自己对“以后”的看法,可等了许久也没有声音,也许,他并不打算说。
  没错,宗子枭不打算说,也永远不会说。因为在他想象的“以后”里,永远都有大哥,唯一笃定的、必须的只有大哥。他无可救药地爱着害死自己母亲、毁了自己一生的仇人,甚至想与其相伴终身,他会把这个低贱到绝望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带入地狱,但绝不会说出来。
  只要不说出来,他就可以麻痹自己,他是为了报仇,他们就这样像困兽一般纠缠下去吧,互相折磨下去吧,他们都背负了太多恶,谁也没有解脱的资格。
  谁都别想解脱。
  那夜,俩人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心事重重地相拥,老老实实地守岁,一同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就像他们小的时候,也总是相伴度过一个又一个人间寒暑。
 
 
第145章 
  正月初一,宗子珩身着隆重的衮服旒冕,去大名山顶的天地台祭祖,众仙门世家的使者也都随行。
  祭祖是每年必行之典,在礼官筹备之前,宗子珩就试探过宗子枭的意思——他担心宗子枭不让他祭宗氏的祖。
  但宗子枭并未阻拦,当然,也不可能出席。
  宗子珩在祭台上大声念完祭祀语,又跪在神龛前,小声默念自己的罪孽。不论他是因何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他都有愧于宗氏列祖列宗,宗氏皇权注定要亡于他手。不是被宗子枭毁掉,就是被他亲手破立。要联合修仙界对抗宗子枭,必须鼎新革故,打破旧秩序,自废墟中焕然重生。
  他已经背负了许多罪责,不差这一样了,就让他来了结这早已病入膏肓的格局吧。
  祭祀结束后,众人陆续返回无极宫。宗仲名因为起得太早而睡着了,宗子珩把他抱下了山。
  回到宗仲名的寝宫,孩子才醒过来,他揉着眼睛看着周围,顿时一惊:“父君,祭典!”
  “已经结束了。”宗子珩摸着孩子软软的头发,宠溺地笑道,“你在下面睡得呼呼的,也不怕人笑话。”
  宗仲名沮丧地说:“我错了。”
  “没关系,你还小,去年不也睡着了。”
  “明年我一定不会睡着了,真的!”
  宗子珩看着孩子圆润可爱的小脸,心中刺痛起来,他轻声说:“没有明年了。”
  “嗯?”宗仲名似是没听清。
  宗子珩捏着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仲名,父君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宗仲名不觉坐直了身体,清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宗子珩。
  宗子珩狠下心:“你不能和父君在一起了,你要离开无极宫,离开大名。”
  “我不要!”宗仲名尖利地叫了一声,惊恐地揪紧宗子珩的衣领,“父君,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宗子珩心痛难当,他轻抚着孩子的脸:“你这么聪明,你该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魔头吗?”宗仲名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我们想办法杀了他,我不要和父君分开,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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