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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室，屋内不知何时变得针落有声，在他那强大的气场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虞建泰却好像不怕死一样，“就算我们继续进攻，也不可能将梅利国彻底灭国，这么无休无止地打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贺兰枫拔高音量，“他们可以投降，但我们决不能和解！”
“就算是投降了，日后仍旧有可能打回来，这又有什么意义？你永远无法阻止想犯罪的人，却在让自己想安定的子民来陪葬！大家迟早要接受，边界的那一边就住着梅利人，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正在为你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幻想让全城的子民和士兵复出生命的代价！”
“军人永远会用生命去保护身后的百姓，这是历史的规则！我的基地中没有怕死的士兵，只有怕主帅投降的士兵！”
这一场争论最终不了了之，但显然虞建泰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他主张和解的原因明眼人也几乎都看得出来，但他那大义凛然的态度却着实惹怒了贺兰枫。
直到会议结束的半个小时后，贺兰枫仍旧在办公室中气得直发抖，连一页文件都看不下去，无论傅渊如何安慰都毫无用处。
见他这副模样，傅渊真想把虞建泰押来向贺兰枫道歉，只是可惜，就算他能将虞建泰带过来，对方也只会再将贺兰枫气个半死而已。
“我们出去走走吧！”
见贺兰枫实在无法平静，傅渊提议道，“反正你现在的状态也看不进去公文，不如一起到外面散散心。”
傅渊想得更深远一些，这场战争他也不赞成和解，但他觉得完全没必要因为虞建泰的挑衅而气成这样，或许贺兰枫看到城中的居民，就会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也便不会为虞建泰那些没脑子的话生气了。
两人换上便服出了门，傅渊带着他在街区闲逛，只是贺兰枫的状态仍旧很差，不管傅渊怎么逗他都无动于衷。
傅渊有些无奈，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将他拉进小巷里，“好了，不要因为虞建泰那种人生气了，你明明也知道除了他的人没有人会同意和解，又何必和他生这么大的气？”
他把贺兰枫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决定，所以就不要因为小人而不开心了。”
贺兰枫深吸一口气，似乎平静了许多，又好似只是在酝酿情绪，“你跟我来。”
贺兰枫带着他上了飞行器，飞到了一个傅渊从未去过的地方，这里离圣蒂兰基地很远却也很偏僻，没有太多居民居住的迹象，更令他觉得古怪的是这里的气氛。
一路上他也看到了很多圣蒂兰的居民，但是他们目光空洞，面色蜡黄，看向他们时黑溜溜的眸子好像闪着诡异的光，让人完全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
贺兰枫带着他走进一处小巷，这里和圣蒂兰市区完全不同，好像有几十年没有修建了，四边都是低矮的平房，外面挂着一些孩子的衣服，一个男人正被人从敞开的大门里推出来，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步兵团团长俞墨。
“这里不欢迎你！”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傅渊这才发现将俞墨推出来的居然是两个孩子，他们看上去大约十岁的模样，虽然是Omega但眼底的目光却很凶恶，而且和圣蒂兰的居民相比五官似乎更显立体深邃，身材也稍显魁梧一些。
他们是混血儿。
傅渊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些孩子的身份，在圣蒂兰几乎所有百姓都对边防军爱戴有加，他还从未见过谁对边防军人如此不客气，而且他来圣蒂兰后也确实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年的圣蒂兰事变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了，”贺兰枫冷冷地开口，“当年圣蒂兰事变结束后，城内最快断货的不是伤药而是避孕药，接着很快堕胎药、试纸也都卖光了，很多药店本就在战斗中被毁了，剩余的资源少得可怜。一些受害者采用极端的方式堕胎，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命，还有一些直接一尸两命。一些Omega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堕胎，他们虽然生下了孩子，但那个孩子就像在提醒着他们发生了什么，虐待、抛弃，在圣蒂兰事变的一年后达到了顶峰。”
“一些婴儿被送到了福利院，但他们特殊的外貌让他们无论在哪都会遭受歧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父亲就是侵略了这片土地和上千名名无辜Omega的禽兽，后来便有了这样的私人福利院，他们仅招收圣蒂兰事变后被抛弃的孩子，院长也是外国人，这片地区被圣蒂兰隔离开，一些在圣蒂兰事变中留下精神创伤的Omega也搬到了这里，还有些良心尚存的人为了减少看到孩子的时间，就在白天将他们送到这里，晚上再接回家。”
“这些孩子大多没有读书，在学校也只会遭受歧视，他们现在年纪还小，等他们再长大一些走向社会，就会发现他们连在圣蒂兰找一份工作都无比艰难，女王和大臣都曾经为了这些孩子提出和梅利国和解的建议，只有战争平息，对他们的歧视才有可能停止。”
贺兰枫转过头看向傅渊，“看到这些孩子，你还愿意坚持战争吗？”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心湖，傅渊看着那些略显刁蛮的孩子，他们眼底的厌恶完全不加以掩饰，他想起来时看到的那些目光呆滞的居民，原来都是圣蒂兰事变的受害者。
他曾经看过一组调查，真正死在圣蒂兰事变中的居民其实很少很少，可在那之后选择自杀的Omega数目却堪比屠城，很多人虽然活下来了，却也永远无法从那一天走出来。
他心中沉甸甸的，“当然…愿意。”
贺兰枫紧紧地看着他，傅渊扬眉坚定地道，“因为战争不仅仅是为受害者讨回公道，更是为了不再出现新的受害者，这些孩子的命运固然可悲，但负责拯救他们的应该是政府，我们能做的只有不再让这样的受害者出现，所以也绝不能接受虚无缥缈的和解。”
贺兰枫的唇边终于扬起一抹微弱的弧度，他看着傅渊好像看到了当年跪在皇宫大殿下的自己，面对群臣的和解提议，他说出了几乎相同的话。
「保护受害者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身为军人我该考虑的只有如何不再出现新的受害者。」
为了那些在他身上寄予厚望的受害者，这场战争也决不能用和解来划上句点。
“统帅，”俞墨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那双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我们不会和解的…对吧？”
“对，决不。”
贺兰枫坚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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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特派员
虞建泰提议和解的消息很快就在圣蒂兰政圈传开了, 贺兰枫也收到了女王的传唤，去之前贺兰枫心中属实有些没谱，因为他很清楚女王也曾在和解这件事上动摇过,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女王却站在了他这边。
“你为圣蒂兰复出了这么多，我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跳入敌人的火坑, 梅利王子对你的羞辱便是连我也无法忍受, 就算圣蒂兰需要和平，也绝不应该是以牺牲你为代价。”
贺兰枫一听便知道女王是误会了, 她以为虞建泰真的要考虑梅尔王子的建议把自己嫁到梅利国去, 不过这份维护仍旧让他十分感动。
“感谢女王厚爱，也请女王陛下放心，这场战斗一定不会持续太久。”
过去从来都是他带着圣蒂兰的士兵孤军奋战, 这一次有傅渊在，一定不会还和过去一样, 他相信傅渊会为这场战争的平衡带来改变, 而他们也终于可以从梅利人的阴影下解脱。
回基地后双方人马便又召开了一次谈和会议, 以虞建泰为首的虞淳旧部全部支持和解, 他们提出各种经济亏损、战力不足的理由，企图动摇圣蒂兰的士兵。
“我们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挑起战争，战争注定带来流血牺牲和民不聊生，过去是你们无从选择，如今既然有机会选择休战, 你们又怎么忍心让城中居民继续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这个社会需要进步，你们的亲友也需要安定的生活，没有人爱好打仗，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报仇、战功这样的理由在本可以停止战争的时候选择继续，那不就是在用百姓的幸福生活为代价满足你们的私欲吗？”
不得不说, 这样的言论打乱了贺兰枫军队的军心。
这一场战斗打了十年，仅仅因为一次侵略便无休无止，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解除标记，早有人怀疑过这场战斗继续下去的意义。
那些能解除标记的人的标记早已解除，那些还未解除标记的人标记他们的要么是梅利国的大人物，要么是早已退役的士兵，他们不会再上战场，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影，即便梅利人最后投降，也不大可能杀掉这些要员。
他们大多已经放弃了解除标记，之所以还在军队是因为他们无处可去，离开边防基地他们的与众不同就似乎变得更加明显，反倒是利用这份标记继续战斗，才像是实现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
但是那仅仅只是他们的想法，对于那些已经解除标记的人来说呢？对于那些并非圣蒂兰事变受害者的普通居民来说呢？或许停止战争才是最好的选择。
虞建泰便是抓住了这些受害者的自卑心理，不断用“自私”、“亲人”这样的字眼去摧毁他们的最后防线，贺兰枫最初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一位他的士兵主动找到他提出可以考虑虞建泰的建议，他细问之后才发现的。
这让贺兰枫尤为愤怒，第二天便召开全员大会，当众训斥了虞建泰。
“和梅利人停战的原因只有两个，其一是皇帝明确下达了休战命令，其二就是我们彻底战胜了梅利军，除此之外圣蒂兰不接受任何调解、和解，我们不是为了个人恩怨在和梅利人战斗，我们是为了保卫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乡、我们的祖国！没有人敢确定十年后的今天圣蒂兰事变不会再次上演，为了永远不再增加的受害者人数，也是我们战斗的理由！没有人能理解我们的痛，劝受害者去原谅是无能之人的作为！大家要明白，在中央下达指令之前，任何企图让大家妥协和解的言论都是在动摇军心！”
虞建泰的脸被他说得一阵红一阵白，尽管贺兰枫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可就跟当众打了他两巴掌一样，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如钉子一般将他死死地钉在座椅上。
会议结束后，他拦住了贺兰枫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管怎么说，圣蒂兰和梅利国是否和解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我已经向皇帝说明了圣蒂兰的情况并提出了和解建议，以华和帝国边境现在的状况，你就等着中央下达和解条令吧！”
贺兰枫面容紧绷，阴冷地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无非是担心继续打下去我的地位会更加难以动摇，你是怕了。”
虞建泰听到这话反倒笑了，“你会对我用激将法就说明你也怕了，贺兰枫，你很清楚没有人比帝都皇宫那些大臣更希望圣蒂兰能够平息战乱。”
这一次贺兰枫抿紧了唇，只字未言。
华和帝国是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边界战乱频发的国家，像圣蒂兰这样主动投诚和被吞并的小国有很多，他们大多在并入华和帝国后仍旧持续着战斗状况，这些战争虽然得到了帝都皇帝的支持，但显然他们并不希望如此频繁的战争继续下去，证据就是各军区所分得的物资都是统一标准一分不多，帝都从不会干预战斗指挥，也从不会主动增派部队支援。
能够和解当然是好事，这能为华和帝国剩下一大笔开销，圣蒂兰的战争之所以能持续十年未被叫停，也仅仅是因为圣蒂兰的特殊性和震惊世界的圣蒂兰事变，但是一场仗打了十年，里子面子都做足了，如果有和解的机会皇宫中的大臣是绝不会放过的。
他很清楚，和解提议一旦被呈递到皇帝面前，通过的可能性便非常之大。如果他像重清颜这样是圣蒂兰本土居民，或许还能在皇帝面前力排众议要求继续打下去，可偏偏因为有贺兰家族的关系在，他若太过激进，极有可能会连累本家。
“我帮你向皇帝说明情况吧！”
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贺兰枫转过头便对上了傅渊深邃的眸子，他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毕竟只是傅家的养子，就算言辞激进些也不至于让皇帝对傅家心生不满，而且皇帝对我的印象还不错，或许可以还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贺兰枫的心紧了紧，听傅渊这么说他真的无比感动，但是，傅渊和他的情况相差无几，他又怎么能让傅渊为了他去冒这份险呢？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我虽然是贺兰家的人，但已经离家十年，皇帝要是深明大义也不会因为我而牵连贺兰家，况且这本来就是我圣蒂兰的事，与你无关。”
傅渊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凭我在圣蒂兰事变那天出现在了这，这件事就与我有关。”
他眼底的光芒让贺兰枫顿了顿，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傅渊的决心。
最终这份拒绝休战提议仍旧是以傅渊的名义提交上去的，在漫长的两星期后他们收到了帝都传来的回复——等待中央特派员莅临定夺。
这条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基地，自然也惊动了虞建泰。
他本以为和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居然又搞出来一个特派员，而且看皇帝命令上写的意思是战是和都全权交给这位特派员来决定了。
“知道皇帝派来的特派员是谁吗？”虞建泰问。
“不…不清楚，这次特派任务是保密的，您的和解提议都没有经过国会讨论，似乎是想先由这位特派员确定，如果真需要和解再由国会审批。”
虞建泰禁不住皱起了眉，他现在离成功只差一步，一切不确定因素都有可能发展为绊脚石。
下属见状说道，“其实我觉得司令不必过于担忧，贺兰枫在帝都那边没有关系，光凭一个傅渊一个傅家的养子是很难在特派员面前得到什么面子的，但是虞司令您就不一样了，您是第四军区的司令，是华和帝国仅有的四位司令之一，无论帝都来的特派员是谁，只要看到您，难道还不清楚该怎么站队吗？”
这话让虞建泰面色稍霁，想来以贺兰枫的人脉估计连特派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相比之下自己虽远在第四军区，可帝都那边的人脉他可没少打点，而且提起他虞建泰的名字，华和帝国难道还有没听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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