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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几百年的生涯里，周吝从未过过生日，也从未替别人庆祝过生日。对他来说，那不过意味着自己在这世上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
但他这一次却特别希望能送步衡一点什么，又或者为他做点什么。
可他又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步衡叫了辆车，抬头发现周吝正抱着箱子发愣，伸出根手指在他身上戳了两下：“在想什么？刚那个电话有事？”
“没有，”周吝呼了口气，“你同事他们，哪天一起吃饭？”
“唔，明晚，”步衡打了个呵欠，“吃饭，唱歌一条龙吧，搞不好就折腾到半夜，正好就跨过零点了。”
“那你……”周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你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什么？”步衡有些奇怪地往周吝脸上看了一眼，回头发现路边有一辆车停了下来，“车来了，先回家。”
周吝应了一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虽然不擅长此道，却也知道这种事如果是惊喜的话会更好。
今天下班比较早，又很快地叫到了车，到家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屋里却是很安静。
电视里正放着一个老电影，步寒窝在沙发上，明显是看了一半就睡了过去。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嗅到熟悉的气味后，又合上眼睛，继续安睡。
卧室门敞着，棠梨还在花盆里，它虽然不够高大却茂密的枝叶里，有一只幼崽蜷成一团正睡得香甜。
棠梨倒是没睡觉，冲着门口的步衡抖了抖枝杈，放轻声音：“回来了？”
“嗯。”
步衡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还没等说话，原本正沉睡的狕突然睁开眼睛，茫然地朝四周看了一圈之后，目光最后在步衡身上聚焦，立刻从棠梨树上下来，直奔着门口冲了过来：“步衡，你回来了！”
下一刻，他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老实点！”周吝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随手扔回地上，直接进了卫生间去洗手。
狕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爬了起来，锲而不舍地又冲到步衡面前，抬起两只短短的前爪，抱住步衡的小腿：“步衡，抱抱！”
步衡朝他身上看了眼，抬头正好对上周吝从卫生间探出的视线，低低笑了一声，把郎俊俊那个大箱子朝狕面前踢了踢：“你先帮我拆开看看是什么好玩的，我去洗手。”
“喵！”狕立刻就被分散了注意力，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箱子，后肢稍用力，就跳到上面，抬起前爪露出稚嫩却锋利的指爪，熟练地划开用来封口的胶带，掀开箱子，歪着头探到里面看了一会，才转头冲着步衡叫了一声，“里面还是个盒子，我看不懂！”
步衡洗好手，顺便换掉在外面穿了一天还带着汗渍的衣服，走过来看了一眼：“果然还是乐高。”
狕眨了眨眼：“什么是乐高？”
“就是，一种玩具。”
“那我能玩吗？”狕讨好地用爪子扒拉着步衡的衣角，试图顺着衣服爬到他身上。
步衡在指爪划破自己衣服之前，握住了他的小爪子，捏了捏粉嫩嫩的肉垫：“能玩倒是能玩，但是现在的样子可能不行。”
他说话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接近自己，回头发现周吝也凑了过来，正低头看着箱子里的乐高，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也想玩？”步衡顺手伸进箱子，将乐高盒子拎了出来，直接放到周吝手里，“可以先打开看看，一会吃完饭再玩。不过这个太大了，大概要一些工夫才能拼好。”
周吝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又抬头看了看步衡：“你喜欢这个？”
“嗯，喜欢。”步衡说着，指了指卧室的书架，“那上面都是大学的时候拼的，工作之后有点忙，好久没拼了。”
周吝顺着看向书架，这才注意到上面除了书，那些乱七八糟的摆件也是不少。他挨个看过之后，把手里的盒子丢给正跳着来够的狕：“我随口问问。”
就算步衡喜欢，也不可能送郎俊俊送过的东西。
狕得了盒子，立刻拖到了一边，还试图用不大的身子将整个盒子盖住，好像生怕周吝会抢。
周吝听着他把盒子弄得哗哗响，觉得有些烦躁，干脆直接连着他和盒子一起拎了起来，丢在沙发上：“让步寒陪你玩。”
“好事怎么不找我？”看似睡得正香的步寒打了个呵欠，搓了搓眼睛，狕已经带着箱子爬上他胸口，歪着脑袋眨着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步寒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发出一声低笑，顺手帮他将箱子打开。
周吝看了他们一眼，思绪突然有些飘散，忍不住想到，步衡小的时候，步寒是不是也这样陪他玩？
“在想什么？”步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鞋柜，“你电话在响。”
“嗯？”
周吝回神，随手将电话拿了过来，瞧见上面那串虽然没存过，但是却记得清清楚楚的数字，脸上的笑意立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周吝同学，你还记得自己是睚眦吗？感谢在2021-03-18 22:40:57~2021-03-19 23:1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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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步衡没看手机屏幕, 往周吝脸上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近段日子虽然小有波澜，却总体过得平淡而安逸, 周吝虽然乍一看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朝夕相处的步衡却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与日俱增的轻松自在, 和肉眼可见的温柔。
但他此刻的神情，就好像回到了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 冷漠, 暴躁, 不耐烦。
手机铃声持续响着, 周吝寒着一张脸, 目光一直在屏幕上，却并没有接通的意思。
他不接，步衡也不催促, 安静在旁边等了一会，直到铃声终于停下, 才轻轻戳了戳周吝的肩膀：“我要去做饭了，想吃什么？”
周吝一动不动看着他, 面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又重新变得柔和起来：“我都可以。”
“倒是好养，”步衡轻轻笑了一声, “周末了，那就做顿大餐吧。”
说完, 转身进了厨房。
身后的沙发上，步寒已经把乐高的盒子打开, 将里面的积木摆了一整个沙发，狕化出了人形，胖乎乎的小手里攥着一块刚按着步寒指挥找到的积木, 乐颠颠往步寒手里送。
周吝回头看了他们一会，刚刚变得格外烦躁的心情突然间平复下来。他弯腰把掉到上的几块积木捡了起来，随手扔到沙发上。
步寒从图册上分出注意力看了他一眼：“一起？”
厨房里传来了些声响，周吝回头看了一眼，摇头拒绝：“我去帮步衡。”
步寒挑眉，目光又回到手里的图册上：“你最好不会因为添乱被丢出来。”
步衡虽然还算会做菜，擅长的也不过是一些家常菜，他口中的大餐也不过是红烧肉、糖醋排骨这种。家里食肉的妖怪太多，连奶猫大小的狕一顿也能吃下小半只鸡，这种简单粗暴的荤菜正合适。
周吝进厨房的时候，步衡正站在案板前一脸专注的切肉，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哪怕是握着菜刀，也会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停留。
步衡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有事儿？”
“来帮你。”周吝说。
“帮我……”步衡想了想，回手指了指冰箱，“里面有一份油麦菜，帮我洗了吧。”
周吝照做，拿了油麦菜站在洗碗池前时，突然发问：“大餐？”
“荤素搭配，合理膳食。”步衡理所当然回答，“虽然我爸看起来已经没救了，但狕还小，饮食习惯可以从小纠正。”
水龙头打开，水流哗哗流了出来，掺杂着周吝的声音：“你的饮食习惯就是这么纠正的？”
“我从小就不挑食，不用纠正。”步衡一边慢条斯理切肉，一边说，“倒是小时候总见到郎叔叔他们为了郎俊俊挑食的事儿头疼，就帮了他们一把。”
周吝扭头看他：“怎么帮的？”
“和郎俊俊一起吃了一个月饭，”步衡切好了肉，回身凑到周吝身边，开了另一个水龙头洗菜刀，“挑食一次就揍一顿，大概一个星期就好了。”
周吝虽然已经预料到他的方法，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步衡洗好菜刀挂回原处，转头看着还在笑的周吝，突然伸手在他前额敲了一下：“不是帮我洗菜？”
周吝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直到步衡手上的水滴顺着额头滑落，他才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按着肩膀将步衡转了个方向：“那你倒是把水池让出来啊？”
步衡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尽管周吝已经转身回去继续洗菜了，但是对方掌心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自己肩上，顺着单薄的衣服蔓延到全身。
耳根莫名其妙就烫了起来，步衡揉了揉，又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尖，转头继续去做菜。
两个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各自忙活着手头的事，却也都不觉得尴尬，还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融洽。
在过去几百年的妖生里，周吝虽然从未进过厨房，也未做过家务，但近段时间下来，却已经可以熟练替步衡打下手。
他把油麦菜洗完，顺手拿了蒜出来剥，步衡用余光瞧见，嘴角翘了翘：“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做蒜蓉的？”
“就算你最开始不想，我剥好蒜，你也会做。”周吝剥好蒜，就着洗碗池洗了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除了未接来电，上面还多了一条短信：
-即刻到元老会。
周吝垂下眼帘，把手机锁屏。
步衡手里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目光望向周吝手里：“有事？”
“不知道，”周吝沉默了一下，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不过没有事他也不会想起来找我去元老会。”
“那你要去吗？”步衡问。
周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我可以给你建议，但是不能帮你拿主意。”步衡开火热锅，“我们过往经历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话说到这儿，他稍稍顿了顿，周吝沉默着，没接话。
“但是我觉得你会去，”步衡将油倒入锅里，继续说，“虽然你讨厌元老会，不想和周澈保持什么联系，也看起来很不想管闲事。”
周吝把手机屏幕按亮又熄灭，这么反复几次之后，终于开口：“我还等着吃你做的大餐呢。”
“大餐嘛，又是我自己做，耗时要久一些，你现在去的话应该时间正好，”步衡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我等你回来吃饭。”
周吝看了他一会，眼角慢慢有笑意蔓延开来：“好。”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是万家灯火时。
从步衡家到元老会那个老旧的居民楼，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周吝却只用了一瞬。
可能是知道正有人等着自己吃晚饭，看见那扇破旧的门时，他心底竟没怎么觉得烦躁，只是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安。
这个时间元老会的妖怪们也是要下班的，但明显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一点状况，连带那个貌美的狐妖前台都还敬业守着，一看周吝进来就迎了上来：“龙君正在等周先生。”
周吝瞥了她一眼，转头要朝会议室走去，却被那狐妖前台拦住：“龙君没在会议室，这边，请跟我来。”
周吝跟在她身后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通过几道玻璃门，最后看见一扇眼熟的铁门。
果然是出了事。
他扭头看了狐妖前台一眼，对方轻轻点头：“就是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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