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在床上翻来覆去,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来回翻滚，直到隐隐瞧见窗外的天光, 才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几乎是刚睡醒, 就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胡乱地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确认了一件事——就算他现在用法术瞬移到公司，也无法改变已经迟到了的事实。
他用被子捂住头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去洗漱。
不过周一对大多数的社畜来说, 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十分钟后步衡到公司的时候发现, 自己不是今天唯一一个迟到的，并且, 准时到了的同事也都是目光发直地坐在电脑前，并没有进入工作状态, 这让他欣慰了不少。
和大家打过招呼，接受了各种“你居然也会迟到”的调侃之后, 步衡坐回工位，一边擦桌子, 一边等着电脑开机。
随手放在桌角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步衡擦桌子的动作立刻停下，将手机摸了过来, 解锁之后看见消息的来源，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分失落。
莫名其妙被嫌弃的郎俊俊毫无察觉，没等得到回应就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你居然换头像了？！！
-居然把自己画得那么可爱！！！
-我也要，给我也画一张！！！
步衡微挑眉，视线落在自己的头像上，唇角向上扬了扬，回复道：
-不管。
他虽然学画多年，却从来没画过自己，更从来没把自己的画当过头像。
直到昨晚，他心血来潮地画了那张Q版的睚眦发给周吝，只得到一句“谢谢”多少有点失落的时候，发现对方把那张图换成了头像。
他一边和周吝聊天，一边又画了只Q版的白狮幼崽，并且在互道晚安之后，悄悄地换了自己的头像。
这其中藏了怎样的小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不知道周吝起床之后会不会发现。
郎俊俊得到回复之后安静了一会，就当步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绝地太果断了，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是不是要给发小一点安慰的时候，郎俊俊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我看见了，你给周吝也画了头像！！！
-步衡你反思一下，你最近跟周吝是不是关系太好了一点！你现在这样算始乱终弃你知道吗！
-我不管，我要闹了！！！
步衡被那一连串的感叹号晃得有些眼晕，一时想不起来纠正郎俊俊关于成语的正确使用，回了一句：等这周末闲下来，可以给你画一幅。
郎俊俊立刻高兴起来：也是同款Q图吗？
步衡回得十分果断：不是。
和郎俊俊又闲扯了几句，步衡点开周吝的聊天界面看了一眼，退出聊天软件。
直到他打开电脑里的画图软件开始今天的工作时，心底还忍不住在想，周吝在干什么呢？
周吝一大早就起了，倒不是他有多勤劳，是前夜那狍妖早早地就到他房门口候着，还顺道带了早饭过来。
眼巴巴地看他吃完早饭，又请他到分部开会。
周吝一直想不通，妖族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开会的，先前在元老会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到了南方分部，也还是一个德行。
据说南方分部每周一早上都有例会，要求全员到齐，因此周吝今天几乎见到了整个分部所有的妖怪。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妖怪凑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汇报近几日的搜查情况，安排接下来的分工，而是开始了冗长且枯燥的讲话。
先是前一晚来机场接机的那个主理南方分部所有事务的八哥，接着是他的副手，一只画眉，接下来还有其他各种身份的妖怪，每个都上去念了一个长长的稿子，周吝起初还听了几句，之后发现，虽然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台上那个想表达个什么玩意儿。
并且，如果说元老会总部是捅了狐狸窝，一个两个的狐妖，那南方分部简直是个鸟窝，一个两个的，叽叽喳喳吵得周吝头疼。
在一只主管财务的绿孔雀上台并且掏出一沓厚厚的打印纸，洋洋洒洒地开始讲起如何在搜查过程中节约不必要的开支时，周吝一直强忍着的耐心终于到顶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从第一排的位置起身，整个会议室在一瞬间鸦雀无声，连台上的绿孔雀都住了嘴，怔怔地看着周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原本坐在他身边的狍妖愣了两秒，扭头看向主管事务的八哥，见对方点头，也急忙起身，跟着出了会议室的门。
周吝从会议室出来，就摸出了手机。早上他起的太早，担心吵醒步衡，就一直没和他联系，现在莫名其妙被这么个会拖了这么久，步衡应该已经到公司了。
然后他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他没有出差的经历，这次过来虽然要求了酒店和餐饮，却还是两手空空，连个充电器都没记得拿。
他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跟着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扭过头看见那只狍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狍妖的脚步在对上周吝的目光时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但还是硬着头皮一直走到他面前：“周先生。”
“你来干什么？”周吝语气不善，“离我远点。”
“助理先生今早离开的时候专门安排了属下跟着您，听您调控，配合您在本地的所有行动。”狍妖说完，瞥见周吝手里黑着屏的手机，“我给您找一块充电宝？”
周吝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终于没拒绝。
手机充上电能够开机之后，周吝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他目光凝在手机上，等着手机启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那比翼鸟雄鸟的尸首是在哪发现的？”
“市里的动植物园，人类的管理员晨起开园前例行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并且认出那不是他们园内的鸟类，后来消息就传到了咱们这儿。”狍妖微垂着头，这样就不用去对上周吝的视线，老老实实地回答。
“居然是要人类先发现的，”周吝嗤笑，“那如果是扔到哪个荒山野岭，说不定到那尸首烂了，也不会惊动你们了。”
狍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忍不住觉得周吝的话很有道理，又闭上了嘴。
手机重新启动，周吝低头摆弄了几下，直接打开聊天界面，突然发现那个熟悉的头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与自己头像画风相似的毛绒绒的白狮幼崽。
周吝对着那个头像愣了两秒，原本要给头像主人发消息的手也僵在屏幕上，一时忘了有反应。
然后一股无法形容的，却能感觉到黏黏糊糊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让周吝恨不得立刻就去抓到那只麻烦的雌鸟，将她丢给元老会，然后去见步衡。
这个突然涌起的想法，让他又迟疑了几秒，然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是想见步衡。
在他还不算漫长的几百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他一直都独来独往，极少与别的妖怪打交道，更不会有思念这种陌生的情绪。哪怕是在禁地的那些岁月，他也从来没有想见过谁，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林苑。
可是从禁地出来这才多久，他已经开始惦念一只明明没认识多长时间的小妖怪。
“周先生？”见周吝半天没有反应，手指似乎在用力，随时都有可能把手里的手机捏碎，狍妖试探着开口，“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周吝抬头看了他一眼，飘散的各种情绪慢慢地冷静下来，找回了正常的思绪：“先前比翼鸟在城中的住处和身份，你们找到了吗？”
“因为……他们两个时不时地会更换身份和住处，所以，只找到了一部分。”
周吝重新点开聊天界面，一边打字一边问：“最后的住处和身份是什么？”
“就是发现雄鸟尸首的动植物园，身份是，一对鸳鸯。”狍妖低声说。
周吝从手机上抬头：“鸳鸯？也就是说，雄鸟被害的时候，雌鸟有可能就在附近？”
“这，我们也不太确定。”狍妖回道，“我们借人类的手，调过那一日的监控录像，发现事发前后的录像都已经被抹去了。”
“还知道去删监控，”周吝冷笑一声，“看来那个家伙对人类的东西也很了解。”
他低头，终于把给步衡的消息打完，仔细检查之后，按了发送，将手机和充电宝一起收进口袋，抬头看向那狍妖：“走吧，再去那个动植物园看看。”
狍妖想说近段时日，他们已经明里暗里地用了各种方式将那个动植物园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想起眼前这位的身份，他把多余的话都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点头：“我现在去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周吝：元老会和南方分部耽误我谈恋爱，记仇。感谢在2021-03-27 23:16:54~2021-03-28 23:0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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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虽然多年来睚眦一直在身处禁地, 但妖族中关于他的传说属实不少——出生时因身似豺狼，遭到其父龙君的嫌弃，如果不是其母苦苦哀求早就被丢了, 性命虽然保留下来, 但依旧不为龙君所喜, 所以一成年就给打发去了禁地；至于什么生性暴躁，残忍嗜杀, 好勇擅斗更是妖族人尽皆知的事, 不知有多少崇尚龙族, 对龙君周澈心存敬重的妖怪都纷纷遗憾, 好好的龙族怎么会有这样的后代。
狍妖虽然年岁不算大, 这类的传闻从小听了不少，以至于当他得知元老会总部安排睚眦过来调查比翼鸟一案，并且自己被安排去协助的时候, 最大的感受是恐慌——性命堪忧那种恐慌。
不到一整日时间接触下来，他逐渐觉得, 其实也没至于那么凶险。
想到这儿，正在开车的狍妖悄悄地从后视镜打量后座上正埋头看手机的周吝。
虽然表情是有那么点凶神恶煞, 说话的态度也不实在冷漠，但其实也没有多难相处, 至少不会危及生命。
而且……狍妖想起前一晚看见的、自己亲手换上的Q版睚眦头像，这种和传闻迥异的反差, 让后座的周吝莫名其妙地变得有点可爱。
甚至让他不怕死地涌起一点想要问问那个画手是谁，接不接单, 能不能也求张Q图的想法。
后座的周吝并不知道正在开车的狍妖内心生起了怎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一直低头看着手机，视线却有些发散, 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刚手机充电开机之后，他几乎是立刻给步衡发了条消息，却一直没得到回复。直到看了眼时间，才确定对方应该是已经到了公司，开始认真工作——在这种时候步衡都会很专注，极少会分出精力查看消息。
虽然知道一定是这样的情况，周吝心底还是无法控制地涌起了那么一点失落，之后又忍不住因为这种失落而感到震惊。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逐渐习惯了与那小妖怪朝夕相处甚至有点依恋那样的生活之后，心底里就隐隐地清楚，步衡现在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直到现在，真的分开还不到一日，就已经被各种思念和记挂而纠缠不已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种存在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他知道人类有个词语，叫患得患失，其实很符合自己现在这种心境，可是想到这个词语，又让他忍不住迟疑。
自己和步衡？
如果自己百无顾忌的话，那步衡呢？
汽车一路前行，湿润的海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进车内，隐约之间甚至能闻到一丁点咸湿的空气，让周吝不禁抬头，竟然真的远远地瞧见一片蓝色。
狍妖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周吝，瞧见他的神情立刻贴心地解释道：“动植物园在海边一个风景区里，依山傍水，风景很不错的，周边好多县市的人赶上节假日的时候都会专门过来，就算不喜欢看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到这儿来看看风景散散心其实也不错，待会我们停好车，可以先去拍几张照片。”
话说到这儿，他从后视镜里和周吝四目相对，整个蒙了两秒，下意识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会不会是自己话太多了？
周吝没回答，收回视线重新望向窗外，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摩挲。
车窗外的景色确实不错，虽然禁地也有海，但是和这种沾染着人间气的海边又不太一样，自己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也许……步衡会喜欢？
要是能给他看看就好了。
这个念头兴起，周吝下意识地就把手机解锁，打开了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相机，专心研究了一会，对着外面的海天一色拍了张照片。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他实在是不熟练，还是因为车子在急速行驶，拍下的只有一片模糊，模糊到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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