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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衡轻轻笑了起来：“在看你啊。”
说着，他勾了一缕周吝的长发，“我不是说了，看见你，我就再也没办法把目光挪到别处了。”
“你……”周吝垂下目光，看着他将自己的长发一圈一圈绕在指尖，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拉过步衡的手腕，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先睡吧，我擦干头发就睡。”
步衡打了个呵欠，眼帘又隐隐地往下垂，却仍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等你。”
周吝看着他，嘴角翘了翘，回身又进了卫生间，下一刻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起，又过了一会，周吝捂着耳朵披散着还没完全干透但已经不再滴水的长发从卫生间出来。
他回手关上床头灯，挨着步衡在床边坐下：“好了。”
步衡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的显眼，他笑着应了一声，向里面挪了挪，让出床边更大的位置，然后伸手拍了拍：“躺好。”
周吝照做，挨着步衡躺了下来。
当初回妖怪村的时候，他们也曾挨着入眠，但那时候都是原身，并没有那么多额外的心思，此刻却不太一样，夏□□物单薄，即使他们之间还有一点距离，却仍旧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
在这样闷热的夏日里，却并不会觉得难熬，甚至希望离那热源更近一点。
步衡侧过身体，用目光细细勾勒周吝的轮廓，而后突然伸手将他的手臂拉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就枕了上去，整张脸直接埋在对方肩窝，然后满足的，长长的，舒了口气。
周吝浑身上下僵硬了两秒，从小到大，这漫长的几百年时光里，他从未和谁有过如此的亲近。
但此刻不同了，枕着他手臂的，是他遇见过的，胆子最大的小妖怪，是几百年来，他最在意和惦念的存在。
周吝突然就放松下来，也跟着侧过身，直接将步衡搂进了怀里。
步衡被周吝搂在怀里也不安分，他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可以避免被周吝的长发糊了满脸，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完全放松下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刚刚给郎俊俊发了一条消息，”他的脸还埋在周吝肩窝里，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有点含糊不清，“约了他明晚一起吃饭。”
“嗯，”周吝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我也要去？”
“当然，”步衡掀了掀眼皮，微仰头，刚好看见周吝的半张侧脸，“我和他说我谈恋爱了，所以明晚才请他吃饭。”
“那你和他说是和我了吗？”周吝低低问。
“没有，”步衡打了个呵欠，“明天吃饭的时候，给他个机会自己观察，如果观察不到，就吓他一跳。”
“那他肯定是要被吓一跳了。”
步衡的语气让周吝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传给步衡，让他忍不住睁开眼，看向周吝的脸。
那实在是一张十分优越的脸，不管是精致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甚至是优越的下颌线，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并未开灯的房间里，从这样的角度看起来，都会让人忍不住沉迷。
让步衡忍不住去庆幸，因为睚眦的身份，让妖族里各种妖怪都忽视了周吝本身的魅力。
让眼前这只脾气暴躁，不好相与，也不被妖族所喜的妖怪成为了独来独往地过了这么多年，才撞入自己眼底，成为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或许是酒意还没完全消散，步衡突然撑着床支起身体凑过去在周吝的下颌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的。
他在心里想。
那一口并没怎么用力，却足够让周吝整个愣在当场，他微垂视线，看向又重新缩回到自己怀里的小妖怪。室内光线太暗，他并没有发现步衡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步衡将脸整个埋在周吝身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晚安。”
周吝沉默了两秒，最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步衡后背，微低头在他发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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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太阳初升, 顺着敞开的窗子照进室内。
随手扔在床头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惊动了床上正安睡的两个身影。
步衡整个脑袋都钻到枕头底下，依然没能阻挡了越来越大的闹钟声, 正当他鼓足勇气准备爬起来的时候, 那股让他无法忍受的声音戛然而止。
跟着他就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怀抱的主人的气息落在耳上，声音里带着残存的睡意：“我送你去公司, 再睡会。”
步衡掀开盖在脸上的枕头, 扭过身子, 立刻跌入一双温柔的眼底。
周吝已经完全醒了, 对上步衡仍有些许惺忪和茫然的睡意时, 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睡了？”
前一夜睡得不算太晚，现在起床也不算很难受，步衡仰着脸与周吝对视了一会, 果断将脸埋在他胸前，听着强有力的心跳, 重新闭上了眼睛。
周吝发出一声低笑，将下颌轻轻压在他头顶, 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背。
步衡的回笼觉到底也没睡成，五分钟之后, 狕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步衡！起床啦，再不起床你又要迟到啦！”
喊完之后没得到回应, 干脆跳起来开门，意料之外地没打开, 狕抬起爪子挠了挠门，困惑地歪了歪头：“怎么突然锁门了？”
步衡无奈地睁开眼，却有一只大手遮在他眼前：“继续睡, 我去打发他。”
步衡轻轻笑了一声，掀开那只大手，凑过去在周吝下颌上亲了亲，利落地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醒都醒了，时间还来得及，正好吃个早饭。”
话说完，他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周吝：“一起。”
周吝点头，坐起身：“当然一起。”
即使起得早了一些，有时间可以安生地吃一顿早饭，并且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到达公司并且不迟到，也无法改变今天依旧是一个忙碌的工作日的事实。
项目正进展到关键阶段，全公司的工作重心都集中在上面，连午休的时间都被占用，临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虽然忙到脚不沾地，步衡却觉得十分充实，以极高的效率精神饱满地画了一整天的图，让人意外的、难得的在下班时间准时出门。
周吝早晨送步衡到公司之后就去了元老会，因为白天工作忙碌抽不出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周吝那边，所以步衡并没有提前发消息，却在迈出写字楼的一刻，看见了不远处树荫下的年轻男人。
正是下班的时间，写字楼附近人来人往，周吝独自一个站在哪里，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步衡迈出写字楼那一刻，他好像有所感知，立刻抬起头来，原本冷淡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丁点笑意，为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人绽放出仅有的温柔。
那个笑容让步衡有短暂的错愕，他原地愣了一下，眼角弯弯，唇角上扬，干脆直接朝着周吝跑了过去。
这两日他都忍不住在想，“喜欢”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词语，让那个以暴躁凶残而闻名于妖族的大妖怪可以展现出足以让其他妖怪惊讶的温柔与体贴。
他又忍不住在心中庆幸，这份温柔与体贴，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出现。
步衡这两部跑得很急，以至于到周吝面前的时候，前额已经有汗沁了出来。
“急什么？”周吝伸手，格外自然地替他擦了擦前额，“我就在这儿等着，还能跑了吗？”
步衡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十指交缠扣在一起，完全不顾及正是下班时间周围有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虽然我知道你会一直等，但还是不舍得让你等太久。”
周吝看着步衡那张无比正常的脸，愣了两秒，最后只是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直接转了话题：“不管多久我都能等，郎俊俊可未必，叫车吧。”
“放心吧，为了知道我到底和谁谈恋爱，就是到半夜，他也会等的。”步衡笑着回完，还是摸出了手机。
事实证明步衡还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发小。
下班晚高峰车不好叫，路上又堵，到达约定的烤肉店耗费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郎俊俊早就到了，专门订了一个包间，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和肉，整齐地码在烤盘旁，一样都没下锅。他自己托着下巴坐在那里，明显的心事重重。
步衡推开包间门看见这副画面的时候，回头朝着周吝笑了一声，才轻咳了一声，打断郎俊俊的思绪：“怎么到这么早，早退了？”
“来了？”郎俊俊抬头，目光越过步衡看见了他身后的周吝，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往门外看去，却没想到周吝之后回手就关上了包厢门，不由挑眉，“就你们俩？”
“唔，不然呢？”步衡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扯了一下周吝，让他挨着自己坐好，视线从餐桌上环过，最后落到郎俊俊脸上，“昨晚没睡好，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郎俊俊立刻瞪起眼睛：“你怎么好意思说？！！话说了一半就关机，有你这么当发小的吗？”
步衡拿起筷子，一边往烤盘上下肉，一边接话：“话怎么就是说了一半，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昨天才确认关系，我爸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跟着就专门发消息告诉你，今晚还专门请你吃饭，这么当发小还不够吗？”
郎俊俊愣了两秒，才消化完步衡的话，下意识反驳：“……只告诉我你谈恋爱了，却不说是跟谁，今天请吃饭也不带人过来，这还不算话说了一半吊我胃口？你告诉步叔叔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步衡手上的动作微顿，似乎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与周吝对视之后，看向郎俊俊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怜悯：“你不如仔细想想呢，今天我难道是自己来吃饭的吗？”
郎俊俊：“？？？”
他沉思了两秒，慢慢偏转视线，落到自坐下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声音的周吝身上，眼瞧着他端过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步衡面前，步衡从烤肉的间隙里分出注意力朝他笑了一下。
郎俊俊感觉一个巨大的问号从头顶慢慢扩散开来。
肉香味慢慢在房间内弥漫开来，步衡格外自然地将第一块烤好的肉夹到周吝盘子里，抬头对上郎俊俊的视线后，又从烤盘上夹了一块肉放到郎俊俊面前：“还没想明白？”
郎俊俊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还沾着一丁点血丝的牛肉，眼角轻轻跳了跳，最后又忍不住抬头往周吝那儿看了一眼。
周吝正在吃步衡夹给他的那块肉，察觉到郎俊俊的视线，他抬起头，轻轻歪了歪脑袋：“有什么疑问？”
郎俊俊张了张嘴，目光从面前这两只妖怪身上来来回回地滚过，下意识问道：“你，你是睚眦吧？”
周吝往他脸上看了一眼，那目光里分明地写着：你在说什么废话？但在瞧见身边的步衡之后，他明显收敛了一下自己，应了一声之后反问：“然后？”
郎俊俊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然后，只觉得今日自己受到的冲击，远远超过了过往二十多年来经历的所有。
他小心翼翼地从周吝身上收回目光，转回到步衡身上。
他和步衡从妖怪村的时候就是好朋友，就不说从步衡那儿挨过的揍，只算能化成人身之后一起经历的种种，也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是步衡最好的朋友。
在他还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时候，就曾经设想过，步衡将来到底会和谁在一起，或许是一只美若天仙的女妖？也可能是一个不被看好的人类，反正总不会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妖怪，总归会是和步衡一样特立独行的妖怪。
但是今天这只，是不是有点太特立独行了？
还有，先前他怎么不知道，原来步衡喜欢同性？
不对，喜欢同性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什么种族啊、性别啊都算不得什么，但……居然是睚眦？
步衡不愧是步衡，这天底下除了他，还会有别的妖怪敢和睚眦谈恋爱吗？
步衡有料想到自己和周吝谈恋爱这件事会给郎俊俊造成巨大的冲击，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一向喋喋不休的话痨郎俊俊居然足足有五分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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