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牵着戚临清的衣袖,没留意脚下绊倒了。
一只大手在下一瞬揽住他的腰,身侧人暧昧的气息擦肩而过。
“小心点。”戚临清将他扶起来,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钟宸:“……”
他现在的内心是崩溃的。
幸好趁着浓重夜色,对方应该看不清他爆红的脸色。
终于上了楼,走到卧室里。
戚临清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幅用白布罩上的画。
他也没多想,以为是钟宸平常练习时的习作。
“你洗澡了吗?”钟宸问。
戚临清摇了摇头。
钟宸指了一下房间左侧的门,道:“卫生间在这里。”
戚临清:“那我先去洗澡。”
“等等。”钟宸叫住他,从衣柜翻出一件宽大的衬衫和新的内裤,“你先穿我的吧。”
戚临清:“好。”
等他洗完澡出来,卧室里灯已经黑了,仅亮着一盏床头灯。
钟宸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呼吸平静,似乎已经熟睡。
戚临清趿拉着不合脚的拖鞋往前走,不小心踩到了那块白布。
白布质地很滑,瞬间如丝倾斜而下。
戚临清低头一瞥,愣住了。
因为这幅画,正是他曾经亲笔的《芦花洞月湖》。
-
故宫博物馆后来曾遣人专程前往阿拉斯加拍卖会,试图拍下傅易的《芦花洞月湖》。
但他们最后失败了。
某位神秘卖家开价实在太高。
这件事曝光后,顿时引起满城风雨,各国媒体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
国际新闻:#华夏名画《芦花洞月湖》现世被某神秘富豪花高价拍下!#
《洛杉矶时报》:#一场创造历史的阿拉斯加拍卖会#
《东京快讯》:#岛国著名收藏家再度与画圣傅易失之交臂#
新浪热搜:#华夏国宝在阿拉斯加被拍出XX亿天价#
国人惋惜,评论不满。
当初筹措资金的各省博物馆长,更是失落无比。
但据说拍下《芦花洞月湖》的卖家也来自华夏。或许是华裔,但起码让它没有流到外国人手里。
这一天早晨,故宫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想捐赠一幅古画。”
工作人员起初不以为然,你当什么古董都能随随便便进故宫博物馆呐。
“先生,我们这边给你联系方式,您可以联系B市古物研究机构……”
“好,我直接联系他们是吗?”
“是的。”工作人员顿了顿,随口多问了一句:“您要捐赠的古画是什么?”
对方回答:“傅易的《芦花洞月湖》。”
啪嗒。
工作人员面色震惊,吓得座机电话都掉了。
谁也没想到,这幅令人惋惜的传奇名画,在历经波折后再次回到了华夏的博物馆里。
次日。
《人民日报》:#神秘富豪将《芦花洞月湖》捐赠给故宫博物馆!#
#一周后傅易的《芦花洞月湖》将公开民众展览#
[卧槽]
[这个神秘富豪原来是华夏人]
[他花了xx亿,太有钱了吧!!]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第七十六章 呮呮呮
《芦花洞月湖》现世故宫博物院的新闻出来后,第二周展览游客数量爆满。
人们心甘情愿排数个小时的长队,只为一睹它真貌。
一时之间,它的作者傅易又被各大新闻媒体拿出来炒作,让不少未闻其大名的年轻人也了解到了这位传奇画圣经历坎坷的短暂一生。
说起傅易,或许很多普通人尚且想不起来这是哪号人。
但《万里山水图》的名声,在□□大地上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曾与《清明上河图》、《富春山居图》并成为华夏三大国画之一。
前几年S市举办博览会时,《万里山水图》与《清明上河图》并列入选华夏精品馆藏。
一旦被选中,它将成为华夏代表性的象征。
国家紧急召选各大博物馆长和历史学家,投票二选一。
其实当时诸位史学家们心中都更中意《万里山水图》。比起《清明上河图》的人文关怀市井主题,前者的画技明显更胜一筹。其宽广浩荡、雄浑奔腾的意境,更具华夏崛起的雄狮气势。
可最后《万里山水图》还是败选了。
因为它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领导人发言说它缺乏完整性。
不过即便如此,《万里山水图》仍让无数华夏人魂牵梦绕。
曾有国画评论家扬言,傅易是南派“逸迈”创始人。
他的画如万马奔腾,海纳百川,包容世间万物。行笔如巨龙,雷轰电击,但觉神气森然,不知所以然也。可见画者心胸之宽阔。
然而现在《芦花洞月湖》的现世,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们的这种想法。
原来傅易,也极为擅长江南小意,,集淡墨轻岚为一体。
一时之间,史学界纷纷扬扬,赶紧改版重新措辞。
傅易出生苏城洞庭湖,因而对《芦花洞月湖》细节之入微处,令人拍案叫绝!
——《画圣傅易传》
领略江山钓滩之概,探寻洞庭朝暮之变幻,四时阴耆之气运,傅易先生不愧是南派在野画师的高手。
——《华夏绘画变迁史》
V—故宫博物馆官方微博:
[热烈欢迎各位游客最近前来参观傅易的《芦花洞月湖》,小编愿称其为yyds]
-
高中毕业的这个暑假,甘以山也随女朋友叶如南来参观了故宫博物馆的傅易专题新展览。
她们在展览里还碰到了唐古拉。
唐古拉神情有些讶异,打招呼道:“好巧,你们也来看画啊。”
甘以山点了点头,说:“我们来看《芦花洞月湖》。”
唐古拉笑了笑,视线环绕屋内一圈道:“当然,来这里参观的游客基本都为它而来。”
三人都是同学,便约定共同参观展览。
排了好长的队,直到腿都站麻了,才轮到他们来到画前。
叶如南:“哎你们说花重金拍下这幅画的神秘富豪到底是谁?”
甘以山:“网上都没消息,估计是哪个大佬吧。”
唐古拉心中却咯噔一下。他依稀记得上次古德茂说钟宸想拍下这幅画。
可是钟宸应该没这么多钱吧……他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猜测抛诸脑后。
唐古拉仰头看着这幅古画,眸中不由自主闪过惊叹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觉得他一定很喜欢傅易。”唐古拉喃喃道。
甘以山:“谁不喜欢呢?傅易先生就是我的偶像。”
但她看了一会,心头忽然掠过几丝异样。
《芦花洞月湖》所运用的技巧、画风,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甘以山却记得,自己上次在戚临清家地下室看到的他的几幅习作,和眼前这幅古画颇有相似之处。
她面色愈发恍惚。
莫非戚临清真像当时墨杯决赛那位莫大师所说,是画圣傅易的传人?
-
考上美院后的暑假,甘以山仍隔三差五地来找戚临清。
她想要报答对方,尽量力所能及地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画画其实是一项很繁重的工作,诸如研墨、为墨骨画敷色这些不重要却又耗时的简单小事,如果能交给一位靠谱的助手将省去不少烦恼。
甘以山积极主动地承担了这些。
她爷爷临去世前留下了一间B市的小房子,离戚临清家的四合院不远。
放假以后她没有睡过一天懒觉,总是天不亮就来到四合院,帮忙做准备工作。
戚临清上辈子没有助手,贫穷让他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
现在忽然间有人帮忙,让他轻松了不少。
时间久了,他也开始将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例如渲染上色、题识揭示等交给甘以山去做。
甘以山从中收获良多。
戚临清想过给她开工资正式聘请她作为助手,可甘以山并不接受。
“戚老师,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报答您之前的教导。”她诚恳地说道。
戚临清想了想,说:“那不如我收你为徒?”
这段时日的相处也让他完全确定了此子的品性确实良善。
“真的?!”甘以山的神色忽然为之一振。
自从上次被拒绝后,她本来就没有再奢望过戚临清会同意收自己为徒。
戚临清道:“是的,看你是否愿意,我们抽空一天完成正式的收徒仪式。”
甘以山当然点头如捣蒜,内心大呼一万个愿意。
外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明白戚临清的画技有多么精湛恐怖。
能得到对方的指导,对她而言,简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拯救银河系的幸运。
于是次日,戚临清告知了燕老爷子收徒这件事。
按照礼仪,此事需让长辈主持。
燕老爷子得知后很是吃惊。没想到戚临清年纪轻轻就开始收徒教导了……
不愧是自家孙子,如此厉害。
燕老爷子同意了,本还打算亲自赶来B市,顺便附送甘以山一份礼物。
他对这个女孩子很有好感。对方可是自家孙子收的第一个大徒弟!
就像迈出历史的第一步,需要隆重的仪式。
但却被戚临清拒绝。
他电话告知燕老爷子,今时不同往日,一切从简即可。
他们烧了香,拜了祖宗。而后戚临清隔着电话让甘以山向燕老爷子敬茶。
经此一役,甘以山便正式成为他的徒弟了。
“师父。”甘以山有点紧张忐忑地问:“我是您第一个徒弟吗?”
其实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应该是白给。
毕竟以戚临清的年纪,之前怎么可能收徒呢?
能成为对方的第一个大徒弟,是她的荣幸。
戚临清摇了摇头,说:“你不是。”
甘以山:“?”
戚临清轻咳一声,解释道:“既然你入我门,有些事情我会跟你讲清楚。你是我的第二个徒弟。”
甘以山小心翼翼地问:“那师父您的第一个徒弟,如今在何处?”
戚临清淡淡道:“他已经离世了。”
甘以山:“……”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提及师父的伤心事。
戚临清:“我门根源也是南派,与你爷爷一样,所以你不必担心叛出师门。”
甘以山想起上次对方让自己调查的事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她没有猜错,像戚临清这般厉害的人物,师承想必亦相当渊源。
甘以山:“可是我爷爷好像只是南派的分支……”
她按照戚临清所提的要求去打听、调查了自己爷爷的生平,可最后所获渺茫。
唯一得到的消息,她爷爷的确是南派中人。但却仅是分支,根本未涉及核心。
戚临清笑了一下,说:“无妨,我祖上也只是南派的分支。”
-
沙市,石榴街深处。
一家不起眼的香烛店铺子。
身着白褂的中年男子踏进门槛时,感叹了一句:
“谁能想到这家小破店竟然是华夏南派的根据地。”
“闭嘴!”他旁边的英俊青年毫不客气地低喝道。
“好了好了,你别紧张。”白褂男人双手往下耸然示意:“我只是开个玩笑。”
青年冷笑,“你以为我们南派重地是你开玩笑的地方?”
白褂男子不以为然,没再吭声,挑了挑眉继续往内走。
这家面积不到五平方的小香烛店内十分拥挤,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满墙的柜子装着各色葬仪用品,左侧有个用帘子隔开的厕所。厕所的洗手台上方架子放着油盐酱醋,再往左边原来还隔着煤气罐、锅碗瓢盆等物。
上了年头的旧美的空调发出嘎吱嘎吱的轰鸣。
收银台上,一盏积了灰的电风扇转着。
白褂男子注意到角落里还放置着一张折叠军用床。屋主完全可以日夜住在这里。
青年警惕地观察四周,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有事拨打店主电话”的牌匾。
然后他把门上了锁。
又将窗帘全部“唰”地拉上。
白褂男子莫名有点紧张,咽了口口水。
青年再度走进柜台,不知摆弄了什么机关,他面前的那堵葬仪用品墙忽然轰隆隆地从中间旋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任谁都想不到,这家破旧的香烛店内竟别有洞天。
“走吧。”青年说。
白褂男子抬腿随对方走进去。绕过长长的走廊,他看到了令自己毕生难忘的景象。
一幅完整的《万里山水图》,正完完整整地挂在巨大的防爆玻璃柜里。
白褂男子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这莫非是真迹?”说话时他的声线颤抖得像拉锯的胡音。
青年嗤笑,“枉你也是北边的知名收藏家,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白褂男子闻言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只是一幅赝品。
也是。世人皆知《万里山水图》真品收藏于B市故宫博物馆,南派势力再如何广泛,也不可能敢于与国家作对。
他凑近了看,神情愈发复杂。
“可...它是完整的。”
它是如此无暇,如此无懈可击。
在最初看到它的那一瞬间,眼前浩然山水带给白褂男子的视觉冲击太过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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