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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炮灰雄虫后[虫族]——牧粮人

时间:2021-08-14 13:53:15  作者:牧粮人
  他定定地看着陆墨,突然笑了出来。
  他笑得很夸张,腰都弓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他上一次笑得那样激动,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陆墨喉咙发紧,觉得自己今晚或许就得离开这个世界……
  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凌深吸一口气,终于在陆墨马上就要脑溢血之前停住了笑声,他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陆墨道:“陆墨。”
  陆墨勉强“哼”了一声。
  下一刻,凌握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带着他,离开了喧闹的大厅。
  一离开大厅,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风中混杂着微醺的花香,让大脑瞬间清醒了很多,凌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握着陆墨的手心微微发烫。
  他们径直穿过整齐的小径,美丽的花门,最后在一个雅致的小回廊上停了下来。
  夜空中繁星点点,环绕着两个巨大的月亮。一个深红,一个金黄,挂在夜空中,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好了、好了!”
  陆墨抽回手嘟囔道:“这里已经够远了,连老鼠都不会有。”
  他抬起头,凌的红眸笼着一层月辉,眼睫轻轻地眨了眨。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对你说起。”他皱起眉头,就像图书管理员要从浩如烟海般的书籍里,找到唯一需要的那一本书一样困扰。
  最后,他对陆墨说:“温格的雌父,莱茵先生,是我的恩师。”
  六十年前的夜晚,月亮比今天更亮一些。
  昏暗的地下室里,空气污浊无比,腐烂的血腥味浓烈极了,就像是浸泡在水里,放在烈日下发酵了数个月的肉块,能熏得人睁不开眼。
  但在里面待久了,渐渐也就习惯了这股味道。
  更何况,这味道本来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凌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被褥原本是棉做的,但早已板结得好似木板一样硬,黑得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花色。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微微一动,就能听到“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那是捆在他四肢上的铁链,每一根都比他的手臂还要粗。
  身上的伤口总是好不了。
  也不是好不了,只是每一次快要愈合的时候,就会被再次割开,放血,总等不到伤口愈合的时候。
  “你这次是不是放得多了点?小心别把他弄死了。”
  “哪里会,这小崽子能熬得很。只是多放了三分之一,让他多吃点饭就养回来了。”
  “啧,你知不知道他的血有多贵,花了这么大力气才弄到的唯一一只!弄死了有你好果子吃!”
  “……”
  凌睁开眼,他看见自己的手被扭转,掰出一个几欲折断的角度,手腕被划了一刀,深可见骨。
  可是这么大的伤口,他的血却只是缓缓地渗出,一点点流到下面的瓶子里。
  他想起被割断脖子的鸡,也是这样被放干血的。
  好累啊。
  他麻木地转过视线,透过那狭小的窗口,他看见夜空中有两轮很漂亮的月亮。
  一轮深红,一轮金黄,就像一双温柔的眼睛,俯瞰着大地,俯瞰着他。
  他渐渐地失去了力气,身体从未变得这样冷过,就连视线也一点点模糊起来……
  那两轮温柔的月亮逐渐地摇晃,在他眼里渐渐扭曲,变了样子,最后奇异地变成了一双蓝盈盈的眼睛。
  咦……
  凌用力睁开眼,一只带着军帽的雌虫隔着铁栏杆,朝自己眨了眨左眼。下一刻,凌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吓得房间里的雌虫猛地站起来,掏出了腰后的枪:“谁!!”
  “是谁?”
  从破碎的墙后,滚滚的硝烟里,一个身影缓缓出现,他声音带着笑意,“是正义的使者,是律法的执行者,是来取你们命的死神实习生。”
  “你找死!”
  两只雌虫面露狰狞,朝他举起了枪,凌紧张地睁大了眼,手心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军雌安抚道:“没事的,他们是一群素质极低的坏东西,就他们那破烂的枪、法,根本伤不到我一分。”
  他话音刚落,连续两声枪、响,但神奇的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两颗子、弹擦着他的头发,打在了后面的碎砖上,迸发出火星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军雌啧啧一声,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那两只雌虫的面前,双手抓着他们的脑袋一碰——
  两只雌虫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一声,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将这两只雌虫扔进角落,军雌这才转头去看凌:“我前几天经过这附近就觉得奇怪,原来有只幼崽关在这里——”
  “砰”的一声,军雌脚步一顿,神情微妙地低下头,只见那快要盛满血的瓶子被他踢倒,在地上摊开。
  他看看地上,又看看凌,最后挤出一句:“抱歉?”
  凌缓缓闭上眼睛。
  是一只很愚蠢的成年雌虫。
  ————
  陆墨难得安静地听着:“所以你就是这么进入了军队?”
  “嗯。”
  凌深吸了一口气,侧脸浸在月色中,笼着一层淡淡的光:“陆墨,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荒星上吗?”
  陆墨:“为什么?”
  “因为……”
  “莱茵先生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不要催啦,阿粮真的努力了嘤感谢在2021-07-07 16:38:24~2021-07-08 19: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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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陆墨抓了抓头发。
  他没想到凌会在这种时候, 对他说出这些往事来。
  当然,他能猜到凌的过去一定相当复杂,他身上有一种沉淀的气质, 有着对一切都不在意, 对一切都懒懒散散的态度。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沉重的往事。
  一时间, 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一块浸满了水的海绵,又湿又重, 还透着冷意,直直地往下坠。
  关于莱茵先生的往事,凌讲了很多, 他记得清楚极了, 陆墨渐渐在脑海里拼出了一个鲜活的形象。
  金发蓝眼, 长相顶多称得上一句清秀, 但不修边幅的习惯毁掉了他仅剩不多的优点。
  作为一只雌虫,但是在带孩子一方面,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愚笨。他可以做出一堆剧毒的饭菜, 然后感慨:“我从前一直以为电视剧里厨房杀手的设定都是夸张的, 搞笑的。直到我吃到了自己做的饭。”
  凌的好手艺大概就是这么磋磨出来的。
  说到往事时,凌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在遇到莱茵先生前, 他的生命中只有恐惧和绝望,极端的环境塑造出他尖锐又多疑, 冷漠又自私的性格。
  “你想象不出我那时候是怎样一只幼虫,”凌笑了一声,“我第一天就偷了莱茵先生的刀, 他绝望地用手撕碎了兽肉,做了一顿连他自己都差点吃不下的饭。”
  童年里若是不曾被爱过,长大后就会失去感受爱的能力。
  小说里被治愈的桥段看起来很美好,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们不会感恩,也不明白别人是抱着多么大的爱意,来耐心地包容他们所有的缺点。
  假如莱茵先生不是一只神经格外粗壮的雌虫,恐怕早就被凌气到驾鹤西去了。
  凌不断地偷走莱茵先生的东西,像一只阴暗的老鼠囤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旦莱茵先生不关注他,他就会天天给莱茵先生讲鬼故事,吓得莱茵先生晚上都要抱着他和温格一起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莱茵先生始终没察觉到凌的那些心机。
  直到被莱茵先生收养的第十个年头,某一个傍晚。
  他坐在莱茵先生的肩头,莱茵先生让他抬起头,凌第一次发现,漫天晚霞燃烧得轰轰烈烈,实在是好看极了。
  风中原来有微醺的花香,伴随着归鸟的鸣叫,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安宁而祥和。
  ……
  他原本会变成一只偏执的雌虫,因为莱茵先生的存在——就像茫茫大海上唯一的一块木板,支撑着他终于没有溺亡。
  而当莱茵先生去世以后,凌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陆墨出现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晚到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
  但又不算晚,假如说莱茵先生是那块木板,那陆墨就是海底的庞大怪物,他们会一直纠缠,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陆墨,莱茵先生死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陆墨的脸,“我也疯了。”
  自己居然会对陆墨说出这些事来,明明他打算隐瞒一辈子的。
  凌不会天真地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恰恰相反,他始终认为爱情里需要谎言。即使有虫认为那不算真正的爱,但凌本来就不在乎。
  ——因为爱情,本来就是易碎的泡沫,用针去试探它,最后的下场一定是破灭。
  但现在,他居然说出来了,包括克莱因虫。没有任何一只雄虫舍得拒绝进阶的诱惑。
  凌几乎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绝望地等待着陆墨最后的审判。
  假如陆墨露出哪怕一瞬间的贪婪,他都会杀了陆墨,然后杀了自己。
  而此时的陆墨已经快听傻了。
  最让人难过的悲剧,不是他写得多么悲戚,也不是作者的文笔有多么打动人心,往往是文案中的那一句“本文取材自现实”。
  凌说了那么多的往事,谈到莱茵先生的死时,却只是用平淡的声音一句带过,没有多说一句其他的。孩子真的要被刀傻了。
  假如说是前世的陆墨,此时早已冲上去抱着凌,哭得比谁都大声。
  但此时的他,却在张口的一瞬间,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奇怪啊,自己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只绝世大渣虫吧?高冷又残酷的他,在这种时候突然表现出温情的一面,真的很奇怪啊。
  这也是之前陆墨在意识到,自己拍下温格,原来是相当暖心的行为时,他差点尴尬到暴毙的原因。
  凌会怎么看自己?一定会觉得好笑吧?!
  陆墨睁着眼,瞳孔地震。
  不知不觉,他已经背上了巨大沉重的人设包袱,光是一想到自己微笑着安慰凌的场面他都会觉得窒息。
  但他又无法置之不理,他的内心悲伤都已经逆流成河了。
  在凌深沉的注视下,陆墨几乎宕机的大脑缓缓转动,终于干咳了一声。他撇过头,别扭地拉住了凌的袖子。
  “如果……如果很想哭的话,我今天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你的失态,当然这并不是我在同情你,我不会对你有一丝的怜惜,这只是身为贵族的礼节而已。”
  “咳……我也会祝愿你的恩师在母神怀里得到安息的。”
  凌怔怔地看着陆墨的侧脸。
  这一次,又和他想象得不一样。陆墨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完全忽略了“克莱因虫”。
  假如陆墨但凡有一点心思,他都会在听完后深深地抱住自己,他会说:“从今以后,我会连着莱茵先生那份,一起爱你。”
  他会抱住自己,像那些恶俗的小说一样治愈自己,让自己对他从此死心塌地。
  或者像宋简书那样,高高在上地对他施以同情和怜悯,来满足他对自己“地位尊崇”的优越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难过已经写在脸上了,还要用骄傲和矜持来掩饰,拼命不叫自己看出他心里的任何一点情绪。
  ……
  凌的背抵着回廊的墙,他反手握住陆墨的手,将没有防备的陆墨拉得贴了过来。
  “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啊!”
  凌将头埋进了陆墨的肩膀,一点点温热的水迹打湿了陆墨的衣服。
  陆墨感受到了,他僵硬地任由凌靠着,不知如何是好。
  凌哭了?
  咦?
  诶?!
  等下,是因为他刚刚太过冷漠吗?可他刚刚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崩人设的边缘徘徊了!
  但一想到凌哭了,陆墨就觉得自己那颗又湿又重又凉的海绵心,又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把,刺痛刺痛的。
  勉强不去抱住凌已经是他的极限,任系统如何在心里发出尖锐的警告,他也无法做出把凌推开的举动。
  “陆墨。”
  凌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你到底……”
  你到底要我沉溺于你,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呢?
  每一次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余地时,陆墨总会让自己再一次爱上他。
  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雄虫呢?凌甚至无法想象,他到底为什么如此特别,他特别得好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假如有这样的世界,那一定是一个充满了温暖和爱的世界。他靠着陆墨的肩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莱茵先生死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痛苦,但其实并没有。他不仅没掉一滴泪,甚至没有一丝的难过,除了经常走神以外,他与平时并没有任何不同。
  温格在宋简书的房间里压抑地哭了一整晚,第二天来军部报道时眼睛红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脱口而出:“凌,你没有一点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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