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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修脸色又冷下来，指尖收紧，把他下巴抬起来，对上视线，冰凉道：“小薄荷死了。”
“你不要胡说。”元筱不相信事实，试图讲理，“就算现在不在，也会回来的，他告诉我，会来找我的。”
帝修嗤笑一声，蹭蹭他眼角半干泪珠，心底疯狂的嫉妒与占有欲蔓延开来，眼底几乎有些腥红，他笑着。
“乖，元小筱，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那猫薄荷就算真活了，我也不会……不会让你见到他的。”
他的猫，他的猫！
就凭什么生物吸引，就凭什么气味不可抗拒，就……不要他了吗？
做梦！
“你……”
元筱惊了，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压抑着丝丝缕缕的难过，只流露出那么一丁点，却让他心尖微微缩了一下。
不行，不行。
他喜欢小薄荷的呀。
他答应了小薄荷，要找他，或者等他找来的。
帝修见他回避自己视线，蔫哒哒的，突然松开少年。
元筱抬头，见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不知从哪里拿了什么，转身。
“看。”帝修道。
是一株种在褐色小瓷盆里的猫薄荷，颜色鲜嫩，青翠欲滴，生机盎然。正是和他的小薄荷长得一样的那株。
“你干什么？”元筱茫然，不懂他要干嘛。
帝修盯着这株猫薄荷，眼神冰凉，捏上一段小枝，“如果我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薄荷呢？”
元筱：“？？！！”
元筱猛然一顿，“什——”
“乖。”
帝修挑眉，打断他声音，冷玉般的指尖捏着枝叶，微微用力，指尖将他从主干上掐了下来。
“一株猫薄荷而已，真有这么好闻？”帝修脸色冷白，握着那截断枝，轻笑，“我要是把这世上所有的猫薄荷，都毁了呢？”
元筱：“……”
少年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脸上表情有点怪，“你，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我的小薄荷，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呀。”
但这确实是元筱在笼云山看到的那株。
“猫薄荷化人时候，我看到了。”
帝修随口道，半真半假，“第二天你下山，我还遇见你了，当时不知你是妖，后来才知道的。”
元筱：“？？！”
“可这真不是我的小薄荷，味道不一样。”
元筱瞧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人类脸色不太对。
“猫薄荷味道能差多少。”
帝修捏了捏拳，有些烦躁，心里酸溜溜的，有些疼，“反正对猫都是一样的吸引。”
“怎么会？”
元筱义正言辞反驳他，“我才不是那种花心猫猫呢，我只喜欢我的那株小薄荷，就他一个，其他猫薄荷跟我有什么关系。”
帝修听他一口一个喜欢，一口一个我的，单手按上桌边，心里烦闷，忍不住拿手里猫薄荷泄愤，随手扔在地上。
猫薄荷被掐掉截枝叶，颜色好像忽然没那么鲜绿清脆了，看起来萎蔫不少。
错觉吧。
元筱移开视线。
“我要去笼云山，去看看小薄荷的坑。”
万一还能补救呢。
元筱咬着嘴唇，不看帝修表情，抬腿往门走。
“元筱。”
帝修在桌边叫他。
“……嗯？”
元筱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人类交流，悄咪咪回头瞥一眼，看见他发白的脸色，心底揪了一下。
帝修垂了垂眼，眼底戾气几乎遮掩不住，又被他狠狠压下去。
不行。
硬来没有用。
他莽撞了。
帝修立在桌边，指尖嵌进底下桌面，不为人知，溢出丝鲜红。
他的猫。
他的元筱。
真的……不要他了吗？
不。
他的，是他的！
当初是这猫崽子自己撞进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赖着不走，一口一个修修的叫，现在因为生物本能，就改迷恋什么破猫薄荷了？
招惹完就想丢下他一走了之？
哪有这么好的事。
帝修垂下眼帘，遮住里面铺天盖地的阴暗占有欲，抿唇，“那你走吧。”
“真哒？”
人类忽然这么好说话，元筱有些惊讶，小心翼翼瞧瞧他，“那……我走啦，你别、别生气。”
帝修低着头不看他。
元筱看他几眼，抿唇，快步往外，一路离开小楼，没一会儿就到了院门口。
帝修抬眼望向窗户，远远看见少年停了一下，回头看来。
少年看不到这边，帝修盯着他，眼底深沉，指尖不断收紧，捏着桌子。
怎样、怎样才能让猫自己回来，心甘情愿的回来？
帝修目光扫到地上的猫薄荷，眼里一阵嫌恶，转开视线，胸口一阵发闷滞涩。
“噗！”
突然间，帝修捂着前胸，一口鲜红血液吐了出来，脸色苍白至极，闷咳几声，又看向地上蔫巴巴的猫薄荷，蹭去嘴角鲜血，森凉啧了一声。
他真是气疯了，拿什么泄愤不好，非拿本体泄愤。
最初把本体拟形成猫薄荷，只是为了把要走的小猫崽子骗回来，之后为了提醒自己，一直没变回去，现在可好。
看着就来气。帝修抬手，指尖妖力浅浅盈起，猫薄荷上光芒划过，变回原本形态。
“帝修？”
突然间，一道清楚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点担心，“你没事吧？”
帝修脸色一变，妖力挥去，变了一半的本体树又迅速变回猫薄荷，倒在原地。
元筱不知道为什么去而复返，迈步进来，一抬眼就看见地上些许鲜红血渍，睁大眼。
“帝修？帝修！”
“咳咳。”
帝修轻咳几声，身形微微摇晃。
人类唇色惨白，只有零星血迹染在唇上，颜色刺眼夺目。元筱脑袋翁了一下，迅速过去扶住他，“怎么回事，你怎么吐血了？！”
“问这么多，你不是要走？”
帝修瞧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少年，心情好了一点，忍着没表露出来，漆黑的眸子凝视他。
“我、我听见，听见点声音。”
少年声音低低的，看看地上血，再看看他唇角鲜红，脑袋里一瞬间闪过什么，像是破碎的画面，不由呼吸微滞。
“你还好吗？”
元筱刚刚正要走，忽然敏锐的听见什么，咳嗽似的，想到人类泛白的脸色，总有点放心不下，便回来看看，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吐血了。
“我帮你叫救护车。”
元筱被那红色晃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总有些莫名画面飘过，扭开头，想拿手机没摸着，这才想起来他手机刚刚摔坏了。
“我手机坏了，你的呢？”
帝修把少年箍紧，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压上去，心思转了一圈，“没有。”
“怎么可能。”
元筱抬眼，有点着急，“快叫救护车啊，生气等你好了再生，行不行？”
这么脆皮的人类，不要命了嘛？
“咳咳。”
帝修咳嗽，嘴角又溢出点鲜血。
他伤势确实不轻，本体一根主枝被他扯下来，堪比伤筋动骨，想了想，干脆卸下力气，直接压在少年身上，软下语气，虚弱无力似的。
“没手机，不去医院，去到医院你肯定就走了，我不去。”
元筱：“……”
这、这么可怜的嘛？
黑心土豪这么可怜，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可你吐血了。”
元筱晃晃脑袋，恢复理智，“先去医院，命重要啊。”
“你更重要。”
帝修脑袋压在他肩膀上，声音几乎紧挨着他耳朵，低沉坦荡，丝毫不顾及颜面公然卖惨，声音微哑，“咳，吐血而已，咳咳小事，不打紧，吐完了就不吐了咳咳。”
元筱：“……”
这是帝修会说的话？！
假的吧。
“姓帝的，你……”元筱有点僵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随你怎么想。”
帝修抬眼，目光一遍遍滑过少年侧脸，敛下其中深不见底的贪婪，箍在少年腰上的手臂越发收紧。
硬的不行来软的，小崽子自己回来的，这可不怪他。
世上妖力灵力无穷尽，他就不信，没办法洗掉这个该死的生物本能。
“哎哎，你好重。”
元筱被他压的几乎站不稳，艰难的扶了一下旁边桌子，“帝修，你、你先去医院好不好。”
帝修声音低低的，面色惨白，“你会走，我不去。”
元筱从没见过这人类这么不讲理，死活劝不动，咬唇，“那我不走，你去医院，可以了吧。”
大不了，他去了医院，等医生给出结果，没问题他再离开。
有问题的话……有问题再说。
帝修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毕竟小奶猫傻乎乎的，眼底干净，一切情绪都写在里面，轻叹，声音沉下去，低低的。
“你撒谎。”
以前还哥哥长哥哥短，整天黏在他身上呢。
现在可好。
元筱：“……”
元筱没辙，把人类扶到床上去，刚喘了几口粗气，直起腰，毫无预兆被人类一把拽住，朝前倾倒。“哎哎你。”
少年手忙脚乱的撑住床沿，勉强没砸到人类身上，眼睛睁得圆不溜秋的，“你别拉啊，我这么沉，再砸你一下，砸出毛病怎么办，松手。”
帝修不松，握着少年细白的腕子，阖了阖眸子。
他实在伤的不轻，有些难受，小猫团子还要走，一时间又开始懊恼自己为何这么激进。
生物本能也不是小猫崽子乐意的，猫薄荷这种生物的出现谁也没料到，他当时本体沉睡，随意幻成一种不起眼的植物，也是好巧不巧就是猫薄荷，怪不了谁。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年没护好他的小猫团子。
帝修轻闭上眼，把少年拉到旁边，抿唇。
“你说说猫薄荷的事吧。”
“为什么要问这个？”
元筱实在看不懂了，神情迷惑，“找刺激嘛？”
帝修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就当我找刺激吧，说说看。”
“你要是再吐血怎么办？”元筱瘪瘪嘴，不干。
帝修失笑，“不会的，不赖着你。”
“我不是……”
元筱胸口一瞬间有点堵，憋得慌，眼睛垂下去，“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怕人类赖着他。
他只是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呢？
他把人类惹毛了，气吐血了。
就是因为小薄荷吗，可是，可是……
元筱圆眼耸拉下去，有点蔫，细嫩指尖抠了抠床单，被人类摸了摸脑袋，随了人类的意思，闷闷道：“没什么太多的事，一年前偶然见到小薄荷，然后我追了半年，他一直不理我，直到半年前他变成人形，第二天就……没了。”
消失不见了。
说来还是他的错，他的妖力，太多混进了小薄荷身体，这才……
“追了半年？”
帝修挑眉，“才见过一次就开始追？”
啧。
“也……也不是。”元筱犹豫了一下。
“我也不太确定，最初是嗅到了点熟悉的气息，一路找过去，才遇到小薄荷的。就是觉得……终于，找到了。”
他从醒来后一直在找的东西，找到了。
“找气息？”
帝修倏忽睁开眼，目光直直落在少年身上。
元筱道：“就是，下意识找着什么，我本来也不清楚自己在找什么，嗅到那个气息后，才反应过来，找到是这个。”
帝修眯了眯眼，想到什么，脑袋里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
“你不是第一次见到小薄荷么，为什么要找？”
少年微微迟疑，摸摸耳朵。
“按说应该是不用找的，但我之前就隐约觉得……像是在等什么，等了好多年，醒了后就开始找。最初以为是错觉，后来知道九命猫的事，才发觉……应该是以前就认识吧。”
少年眼神干净，含着些许亮光，努力回忆过往，却总想不起来。
“嗅到气味那一瞬间，我就确定，是他，不会错的。”
帝修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怪怪的，像是有点生气，又不爽，还有点高兴？
乱七八糟扭在一起，整张俊脸就显得有点扭曲。
他坐起身，面对面凝视少年，“然后寻着气味找过去，找到了一株猫薄荷？”
元筱眨了眨眼，点头，“对啊。”
帝修：“哪天嗅到的？”
“就一年前啊。”元筱仔细想想，报了个具体日期。
帝修：“…………”
艹。
那是他本体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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