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两人身旁靠后的位置上，穆雪松微微抬起眼，正好看见那原本走在最后方，始终安静尾随的两位“肥羊”先生突然动了起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穆雪松心中那点儿奇怪的违和感，突然就全部迎刃而解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霍尔从刚刚开始就在不停将他和卡森隔开，而后面那两位法师的脚步沉稳有力，半点儿不像是思维被控，身体被迫跟着前进的呆滞模样。
穆雪松看着他俩悄悄靠近，一左一右将卡森瞬间制服，而站在旁边的霍尔也适时上前，拿着某张他无比熟悉的银色卡片，直直怼在了卡森眼前。
青年在心底吹了声口哨，为这三人的默契配合献上无声的赞美。
“虚弱！”
卡森顿时四肢发软，止不住的向下栽倒。
他张口欲言，但下一刻，这胖法师的脑袋就被人从后面牢牢控住，霍尔一伸胳膊，那张携带诅咒的卡片就几乎完全遮蔽了前者的视线。
霍尔飞快地说：“停止思考！”
“从现在开始，服从我，服从！”
卡森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扭动身躯，更激烈的反抗起来。
他身后某个身材较矮的法师见状，不由轻轻道：“怎么回事，咒术没用？”
霍尔摇摇头，继续说：“卡森，服从我。”
与此同时，他以动作示意另一位同伴，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右手，对着卡森的后脑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
卡森眼珠剧烈的转动了几圈，片刻后，他微微垂下头，不再挣扎，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霍尔精神一振，反手收回那张卡：“嘿，成了。”
卡森身后的高个儿法师非常谨慎，他没有松开扼制，只是道：“霍尔，你先问他问题。奥卡姆，你去看看另一个，记得小心一点儿。”
矮个子法师点点头：“那应该是位受害者，不过我会小心的，乔伊斯。”
穆雪松原本还在看好戏，闻言立刻把身体缩到墙边站好，然后重新耷拉起眼皮，又将嘴角撇回到原来的角度，仿佛刚刚那一切小动作都没有发生过。
奥卡姆丝毫没有察觉。
他转身迈了两级台阶，几步走到青年身边，先拿手在兜帽前晃了两晃，发现对方没有反应，这才谨慎地扯掉了穆雪松的帽子。
黑色蜡烛的烛光下，青年乌黑的短发宛如被墨汁侵染过，其下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璀璨明亮，他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性感，唇角似乎还点着一颗小小的黑痣，总体而言，是一副极为英俊的相貌。
奥卡姆微微一愣，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乔伊斯：“奥卡姆？”
奥卡姆瞬间回神，他后退一步，局促道：“呃，没什么，这人被卡牌上的诅咒夺神了。”
霍尔低声嘟囔：“奇怪，卡森这家伙，为什么要亲自带一只‘肥羊’去见首领啊？”
乔伊斯：“这个问题，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这位身材高大的法师，此时还单手握着卡森的后脑勺。乔伊斯一边说，一边晃动胳膊，卡森便也像条被挂起来的腊肉一般，跟着左右摇摆起来。
霍尔看得忍不住呲牙，他翻转手中的卡片，凑到卡森旁边：“卡森，我问你答，听见了吗？”
卡森迷迷糊糊道：“……听见了。”
霍尔伸手一指穆雪松：“你为什么要带他见老大？”
卡森缓慢地跟着那只手移动目光，口中喃喃：“他是……老大要抓的人……莫里森先生说，要抓活的……”
“……他是夜雀……听说……可以，可以换很多钱……”
霍尔轻轻嘶了一声，眼里多了几分忌惮：“莫里森？你是说那个长得像树皮一样的大魔导师？研究黑魔法的那位吗？”
卡森想要点头，奈何脑袋还被人抓着，只能张开嘴：“没错，就是他……”
“所以，莫里森请你们活捉夜雀？啧，夜雀啊，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耳熟……”霍尔回忆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转而看向两位同伴：“你们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吗？”
奥卡姆摇摇头：“我只是从小城镇里出来的见习神父，没听过多少法师的名号。”
乔伊斯则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我听说过。”
其他两人，包括还在装死的穆雪松全都心头一跳，奥卡姆立刻道：“乔伊斯，你认识他？”
没想到，乔伊斯却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几个下城区游历时，偶然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
在那些混迹于酒馆和其他交易场所的情报贩子口中，夜雀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且带有一点儿邪性的神秘法师。
没人说得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年岁几何，最擅长哪种魔法。更有甚者，他在普通魔法师的圈子里其实并不出名，因为足够低调，且喜欢独来独往，这家伙很容易就会泯然于众，存在感低得简直可怕。
但在另一个、甚至另外几个特殊的圈子里，夜雀的名号却响亮至极。
乔伊斯之所以对他有所耳闻，完全是因为他此前曾购买过一份情报，其中就有提及这位低调神秘的奇怪法师。
同样的，那份情报也提及了大魔导师莫里森。
——没错，乔伊斯当时购买的情报，正是关于《亚德里恩游记》下落的一系列消息。
第二十六章
“所以，现在站在咱们面前的这位，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夜雀吗？”奥卡姆情不自禁朝着穆雪松走近一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边同乔伊斯说：“按照你的说法，夜雀肯定是个非常狡诈的人，而且相貌应该并不太好，否则怎么可能泯然于众？”
“但你看他。”奥卡姆捂了一下脸，眼神飘忽，有些羞愧地说：“那个，他实在太好看了。和你们说实话吧，我其实从刚才开始，就有些移不开视线……咳，所以我想说的是……乔伊斯，他不可能是那个夜雀的。”
穆雪松：“……”
听见对方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穆雪松一时间五味陈杂，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高兴还是郁闷。
尤其是当霍尔和乔伊斯依言转过头，各自对他进行了一番打量之后，似乎都因为认同而集体保持沉默。
穆雪松：……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就是夜雀啊。
奥卡姆听不到他的心声，转而又问：“霍尔，你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吗？”
霍尔摊手：“解除诅咒这种技术，当然只有级别高的‘游牧者’成员可以掌握，如果每个小喽啰都会，那岂不是乱了套啦。而我，只是一个才刚加入两个月的小喽啰，嗯哼，你懂了吗？”
奥卡姆呃了一声，恍然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哈哈，小奥姆，不用道歉。”霍尔冲他飞了个眼神，鬼鬼祟祟地说：“来，和哥哥小声说，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穆雪松&奥卡姆：“……”
奥卡姆猛地咳嗽起来，连忙摆摆手：“不是，你别乱说，我就是想帮帮他而已。”
霍尔继续逗他：“哎呀，别急着否认，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况且那家伙现在也听不见我们说什么……”
乔伊斯仿佛看不下去了，他再次晃了晃手中的卡森：“伙计们，我想我们应该先解决完正事，再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聊天。”
奥卡姆：“对对对，没错，就应该这样！”
霍尔看看他俩的表情，只得遗憾地说：“哦，好吧。虽然我觉得帮小奥姆脱单也是一件正经事。”
穆雪松：“……”
他满头黑线，再次在心中发出疑问：所以，这三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你们真的能解决那些所谓的“正事”吗？
因为尚不清楚这三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穆雪松决定以静制动，暂时就这么充当人形跟宠，如果情况不对，再想办法赶紧跑路。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位名叫奥卡姆的大男孩儿一直站在他旁边，时不时就要转头盯着他的脸瞧来瞧去，完全不给穆雪松抽身撤退的机会。
这也就是上惯了舞台的穆主唱，要是换成其他普通人，面对如此灼热的目光，说不定早就憋不住露出破绽了。
而现在，淡定的主唱先生绷住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闲工夫站在旁边，围观另外三人审问卡森。
霍尔：“你真的不知道威弗列德的藏宝室在哪儿？”
卡森恍惚着说：“不知道……老大不可能告诉我们这种事……”
哦，所以这帮匪徒的老大叫做威弗列德。穆雪松在心中想。
霍尔又问：“那你觉得，你们老大会将藏宝室设在哪里？”
卡森卡壳一分钟，仿佛是在努力思考，隔了许久，才道：“八……八层……吧。”
霍尔打了个响指：“八层，威弗列德的私人空间，也是整座地堡的最底层。”
乔伊斯看向他：“关于这个，你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如果你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也许我可以给你更准确的答案。但现在，很遗憾，我也不知道那里面具体有什么。”霍尔撇了撇嘴：“我现在能告诉你的信息是，地堡的第一层里全是陷阱，依次往下，第二层有交易厅、谈判室和禁闭室，第三层是各种牢房和刑房，第四层是小弟们住宿生活的地方，第五层堆放着大量军火和物资，第六层是‘游牧者’首领办公和接待贵客的地方，至于第七层和第八层，那是首领的私人空间，只有极少数人被允许进入，比如副首领和威弗列德的情妇们。”
“不过，根据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也许第七层藏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说着，他用手来回比划了几下：“整整一层都是魔法阵。当然，这种说法不怎么靠谱，因为我还听说过其他版本的传言，比如——整整一层都是禁咒研究室。”
奥卡姆听得出神：“呃，那第八层呢？有什么传说吗？”
“有。”霍尔突然神秘一笑：“很多人都说，第八层是威弗列德和他的情妇们玩耍的场所，嘿嘿嘿，整整一层都是哦～”
乔伊斯&穆雪松：“……”
奥卡姆：“？？？”
奥卡姆有些不明所以：“啊？什么意思，他们建了个地下游乐园吗？”
霍尔乐了：“哎呀，你可以理解为成年人的游乐园，就是他们在那里用各种姿……”
“霍尔！”乔伊斯干咳一声打断他：“不可能是第八层。随便一个组织成员都能猜到的地方，并不符合威弗列德的藏宝标准。”
霍尔停下来，笑嘻嘻的顺着他的话说：“对，我也这么认为。”
奥卡姆看看他，再看看乔伊斯：“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找不到藏宝室的话，不如先去救唐娜？”
霍尔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不，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寻找藏宝室，然后再考虑援救唐娜。毕竟救人是一定会惊动守卫的，而盗宝，则不一定。”
奥卡姆为难地说：“可我们现在毫无头绪。”
“不，办法还是有的。”霍尔伸手，拍了拍旁边卡森的肥脸：“这肥猪不是要带‘夜雀’去见威弗列德吗？正好，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去。”
穆雪松正听得起劲，冷不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汗毛竖立，莫名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乔伊斯皱紧眉头：“直接对上威弗列德，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没想到，霍尔在听到他的话后，不仅没有苦恼，反而露出一抹堪称兴奋的微笑：“不。相信我，只要咱们准备得足够充分，再危险的计划也有成功的可能性。”
说着，他甚至抱怨似的叹了口气：“事实上，要不是为了等待你们，我上个月就想动手了。”
乔伊斯：“……行吧。”
乔伊斯：“就按你说的来。”
×××××××××××
同一时间，地堡三层。
连通螺旋楼梯间的半圆拱门一阵动荡，片刻后，门里钻出一位留着寸头的大鼻子男人。
两名守卫拦住他的去路：“通行证件。”
大鼻子男骂骂咧咧的掏出一张卡，其中一名守卫验证过身份后，将卡重新还给他：“山姆，这回怎么没抓到‘肥羊’？”
山姆瞪了他一眼：“别提了，正烦着呢。”
那守卫显然与他关系不错，笑嘻嘻地捶了他一拳：“火气这么大，晚上请你喝酒，去吗？”
另一名守卫则撩起他的长袍前襟，奇怪地问：“山姆，你从哪儿弄来一只猫？咦，这一动不动的，不会是死透了吧。”
山姆含糊应道：“外面捡的，正好炖了做火锅。”
之前的守卫不自觉吸了吸口水：“那正好，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晚上记得等我哦！”
山姆额头隐有青筋浮现，他张开嘴，似乎想骂人，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守卫：“怎么了？”
“没事。”山姆摸了摸怀里的猫：“就是太过生气，导致我现在有点儿间接性失忆了。”
守卫：“啊？”
只见这位大鼻子男人，先是看了看左右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昂长走廊，然后又重新将头转向守卫，阴恻恻地问：“喂，你们关押‘肥羊’的地方，到底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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