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九知秦长生这是担心他为争夺九大弟子之席位,以丹药堆砌修为,忙恭声应诺:“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请师父放心,弟子定不会因小失大,坏了此生仙途。”
秦长生颔首,抬指,将一点金光点入凤元九眉心:“九火瀑秘境开启在即,前往历练的弟子旬日便要启程,此乃我朱雀宫一脉的秘境堪舆图,你且记在心里。”
凤元九恭声应诺,当即趺坐,将那一点金光化成的秘境堪舆图一丝不差地印进识海后,仔细翻阅了一遍。
没想到这一张堪舆图竟是包含了两个秘境——左半张图座座火山毗邻,赤红的地火裹着岩浆奔涌,右半张图冰雪覆盖,一汪如镜寒潭悬于冰天雪地之中。
凤元九睁开眼,眼神里裹着疑惑看向秦长生:“师父,可是整张地图皆需牢记?”
秦长生颔首:“皆需牢记。”
凤元九揣着狐疑应诺。
秦长生又言:“凡是秘境皆非一成不变之地,你入得九火瀑之后,万事需谨慎,切勿太过依赖堪舆图。”
给了堪舆图,又说不可完全依赖堪舆图。
凤元九微皱了下眉,壮着胆子伸出手拽住秦长生的衣袖摇了摇:“师父,弟子驽钝,可否明言?”
秦长生莞尔,沉吟少许,说:“此次秘境之中,或生变故。”
凤元九眼巴巴看着秦长生,以期师父能再多说几句,然而,秦长生却说:“为师也只知道这些,总之,你入得秘境之后万事小心,切不可鲁莽。”
凤元九只得恭敬应是。
有了秦长生的提点,太清领队之人又是大长老一系的万安平,进入秘境后,凤元九自是万分小心。
凤元九本以为秦长生所言之变故,顶多是秘境之中天地灵株所在之地有所变动,抑或是秘境土著妖兽大规模迁徙,至不济是同入秘境之修士的恶意劫掠戮杀,却没想到,他空有末法之地的三百载经验,到底格局小了些,竟没想到此次变故如此天翻地覆!
第56章 天翻地覆
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澄澈如镜的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无数玄冰之气自漏斗中倾泻而下,落在翻涌奔腾的岩浆上,凝出了一片片奇诡的岩浆岩。
有奔逃的走兽被岩浆吞噬,疾飞的飞禽被玄冰之气冻成了冰雕,扑簌簌坠向分崩离析的大地,不是落入岩浆中步了走兽的后尘,便是与被冻成坨的走兽撞到一处撞成了稀碎。
凤元九立于穿云舟之上,当真是无比庆幸他在启程之前躲进栖凤台里,豁出去损伤元神把这穿云舟炼化了,不然,他恐怕已是步了那些灵兽的后尘了。
又有一群墨冠蓝羽的灵鸟自空中坠落,砸在穿云舟的防御护罩上,砸出了一串闷响。
小狐狸凤小白缩缩脖子,毛绒绒的尾巴卷紧了凤元九的脖子,勒得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凤元九带着安抚意味地捏着凤小白得脖颈,御着穿云舟自“灵禽雨”里穿梭,险险避过崩落的山石和倾倒的古树,看着满地疮痍轻叹:“可惜了这些个天地灵株了。”
这一番变故,不知多少灵株被毁。
方才凤元九跟着小狐狸寻着一株万年血见草,正琢磨着如何才能灭杀了那六阶妖兽还不至于被人坐收渔翁之利,便兀然地裂山崩。
那六阶妖兽和万年血见草转瞬便被喷涌而出的岩浆化成了虚无。
还好他见机快,不然也是在劫难逃。
秘境中发生如此变故,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继幽冥宗、紫宵剑派的集结讯号之后,远处天际又有紫色焰火绽放,那是太清派召集弟子集结的讯号,凤元九只看了一眼便直接调转穿云舟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这种境况实在是诛杀异己的大好良机。
那万安平与他家师父秦长生相争已至白热化,换做是他,他定然会让人趁机宰了秦长生座下弟子,即便不能打击秦长生也能恶心恶心他。
更何况,那万安平在前往玄冰潭秘境之前还指了卜子阳为九火瀑秘境的领队。
凤元九实在是信不过万安平和卜子阳的品行,因此,为免被卜子阳趁机弄死在着秘境里,便果断麻利地脚底抹油,溜了。
既要躲避横冲直撞逃命的灵兽,又要避开循着门派召集令前往与同门师兄弟会和的修士,凤元九赶路的速度慢下来不少。
凤元九遁出万里之遥,突然折转,转而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那边正是九火瀑秘境中九火天池所在之地,唯有九火天池里才有金焱寒精。
小胖子郑重其事的托付,总得去试一试才行。
因为秘境生变,先前凤元宁与秦长生所给的地图都不怎么派的上用场了。凤元九也只能闷头朝着先前看定的方向飞。
好在秘境中的变故并未持续太久,天翻地覆了约么十余日,天上的漏斗便开始逐渐缩小,地上奔涌的地火岩浆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如此,凤元九便把寻宝狐凤小白又放了出去。
这日,凤元九跟着小狐狸钻进了一处尚冒着烟雾的洞穴里。
洞穴狭长幽深,岩壁光滑,岩浆残留的余温炙人,越往深处走温度越高。
凤元九额上的汗冒出来便被蒸成了水雾。
洞穴曲曲折折,犹如迷宫。
在绕过又一处岔路口时,自前面左侧通道里飘溢而出的浓重血腥气让他瞬间警觉。
凤元九想了想,把赤玉从栖凤台里拎出来,指着左侧通道:“去探探。”
赤玉作为器灵,与他心灵相通,没有实体只要藏得好不虞被发现,即便被发现也不虞陨落,实在是探路炮灰的不二人选。
赤玉摇身化作一只火红的灵狐,踏着赤中带金的火焰冲进了左侧通道。
通道并不深,约莫只有百丈长。
不过须臾,凤元九便借助赤玉的眼睛看清了通道里的情境,顿时神色一肃。
通道的尽头,正在上演一幕人伦大戏。
方无忌瘫坐在一滩血珀里,正在骂骂咧咧:“康元忠!你个婢子养的贼畜生!今日子要是老子不死,他日定灭你满门!”
身着紫宵剑派道袍的男修抬指一点,一柄柄乌黑小剑便如匹练一般缠向方无忌。
剑刃所过之处,霎时血肉横飞。
方无忌本就血肉模糊的大腿顿时露出了森森白骨。
如此手段并夺不走修士的性命,不过是多受些折磨罢了。
方无忌哼都没有哼一声,嘴上依旧骂个不停。
紫宵剑派的剑修嗤笑了一声,指尖一点,又一串墨色小剑缠向方无忌:“嘴上你最厉害,可又有甚么用呢?是能救的下你心肝儿,还是能救的了你自己个儿?”
方无忌呸了一口:“有种你弄死我!”
紫宵剑派剑修歪头看着方无忌,突然一笑:“我不舍得。”
方无忌霎时眉目横立。
紫宵剑派的剑修似是折磨够了方无忌,指尖自腰间抹过,掌中现出了一柄小幡。
方无忌目眦欲裂,怎奈何全身上下皆被锁了,动弹不得:“康元忠,你可也敢!你就不怕康玄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秘境之中天翻地覆,陨落个把人再正常不过。他康玄一便是再天资卓越,又如何能知道此间之事?”紫宵剑派的剑修冷笑,捏诀,将掌中小幡抛向墙角昏迷不醒的女修,“再者说了,我尊令行事,何须畏惧那个天生反骨的魔头?”
说话间,墨色小幡已然涨至六尺长。
无数魔头自幡旗上痛苦挣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不神情绝望,满目愤恨,恨不能将被幡旗罩住的血肉抓进幡旗里,大快朵颐。
方无忌已然顾不得其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女修,满腹怨怒地大吼:“不!!!”
那幡,应是天魔宗、幽冥宗和血魄宗魔修常用的阴阳幡,阴可纳阴魂,阳可收生人。
天魔宗修士常用阴幡收阴魂,幽冥宗和血魄宗修士则常用阳幡收生人。
不论如何,这等魔门法宝都不应出现在紫宵剑派的修士身上。
眼见着那幡即将把那女修收进幡里,凤元九再不敢耽搁,扬手将已经蕴满一半真元的擎天撼地印符宝放了出去。
通道内空间有限,土黄色的大印只涨至了一丈见方。
凤元九躲在阴影里,掐诀驭使着大印悄无声息地飞至通道尽头,便兜头砸向了那紫宵剑派的剑修。
那剑修得意忘形,心神尽在那女修身上,大概是没想到竟还有旁人在此,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大印砸了个正着。
那剑修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遭此偷袭自是再无生还可能。
凤元九驭使着擎天撼地印反复砸了几遍,待确认那剑修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自阴影中走出,把玩着他那不具名的爹留给他的长命锁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为免被人黄雀在后,在走进通道的时候,凤元九便让赤玉守到了岔路口。
方才凤元九偷袭那剑修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那大印的犄角便砸在了方无忌的腿上。
方无忌的右腿被砸了个稀碎,却也毫无怨怒,看着现身而出的凤元九只余满目的感激:“凤师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凤元九在离方无忌两丈远的地方立定,扬手招过那剑修留下的储物袋,皱眉掐诀,以地陷术掩埋了人形肉饼,这才又往前走了一丈远:“方师兄无需如此,权当是小弟还了你当日点拨之恩了。”
方无忌摇头:“当日我不过是揣着私心顺手而为,今日凤师弟却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
凤元九扬眉,道:“都是同门,何须如此?”
方无忌哂笑:“恩便是恩,怨便是怨,便是同门也应恩怨分明。我承认,在今日之前我对凤师弟多有怨怒,但自今日起,我对师弟便只有感恩,师弟他日若有所需,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元九与方无忌对视片刻,未置可否。
略一沉吟,凤元九自乾坤袋里拿了一个沁凉的玉瓶出来,隔空送至万无忌身前:“此乃涅槃丹,于师兄之伤势应有些用处。”
何止有些用处?
但凡有一口气在,便没有涅槃丹修复不了的道体!
如此珍贵的丹药,凤元九说拿便拿出来了,方无忌愣了一瞬,旋即便张开嘴等投喂:“劳烦师弟。”
凤元九屈指弹出一道真元,打掉了玉瓶的盖子,隔空控制着玉瓶将里面赤红的丹丸倒进了方无忌嘴里:“师兄可是中了甚么邪术?”
涅槃丹入口,全是伤口便如同有蚁爬虫咬一般,着实难受。
然而,他又浑身动弹不得,唯有强受着。
方无忌咧了下嘴,粗犷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颤音:“中了康元忠那孙子的封灵符,你先不用管我,先去看看玲珑如何了。”
凤元九站着没动。
随着那剑修陨落,阴阳幡已经还作巴掌大小落在了地上,那女修依旧昏迷不行,不过是从靠坐的姿势变成了横在地上。
方无忌咬牙忍过了一阵蚀骨的麻痒,催促凤元九:“师弟,你还在等什么?”
凤元九后退一步,将蕴满真元的擎天撼地印符宝握于掌中,摇头道:“男女授受不亲。”
第57章 意外所得
方无忌与凤元九对视了片刻,无奈道:“师弟也太谨慎了些。”
凤元九不紧不慢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方无忌沉默了片刻,说:“师弟且放心,玲珑中了升仙散,并无余力偷袭你。”
升仙散乃是合欢宗独门秘药,无药可解,中者唯有以双修之术破之,乃是合欢宗门人掳取炉鼎常用的手段。
凤元九闻得那女修中了合欢散更不乐意往前探看了:“方师兄,此玲珑可是康家庶女康玲珑?”
方无忌颔首:“正是。”
凤元九了然,算是明白方无忌先前对他那点似有若无的敌意源自哪里了:“方师兄与其拜托我查看康小姐的境况,倒不如待你行动自如之后……”
方无忌摇头:“我虽心悦康小姐,但却并不能如此行事。凤师弟乃是康家为康小姐择定的道侣,倒不如……”方无忌涩声道,“倒不如与康小姐就此成就好事,过后再补上—个合籍双修庆典。”
凤元九哂笑:“方师兄,首先我与康小姐并无婚约,再次全修真界都知道康家替康小姐择定的道侣悔婚了,最重要的是我心中只有大道,并无儿女情长。”
方无忌神色晦暗不明:“凤师弟,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
凤元九道:“如此方师兄还在顾忌甚么?”
方无忌面无表情地道:“康小姐对我只有兄妹情份。”
凤元九嗤笑,懒怠再与方无忌纠缠此事,神识自康玲珑身上细细扫过,抬指—点,以灵力锁链将康玲珑锁了个结实:“此地不宜久留,师兄若是信得过师弟,可与康小姐到我随身洞府中修整—番。”
形势不如人,方无忌别无选择:“如此便有劳师弟了。”
凤元九未置可否,将栖凤台中的时间流速调至与外界相同之后,便将方无忌与康玲珑—同丢进了栖凤台东北角的灵湖旁边,活动范围限定成了—丈方圆。
想了想,凤元九又十分体贴地往那—片草地上铺了—张柔软的兽皮。
这也算是他仁至义尽了。
仔细扫视了—遍通道,将该收的收了,该丢的丢了,抹去了他与方无忌以及康玲珑的痕迹,便缓步出了通道。
赤玉乖巧地回禀:“并无异常。”
凤元九颔首,吩咐道:“你且回栖凤台,看着点里边那两位。”
赤玉躬身应喏。
凤元九又嘱咐:“你无需现身。”
赤玉心领神会,恭声应了是,便摇身化作—抹红光没入了凤元九掌中山水里。
凤元九垂眼看着掌中画卷,玄色精灵愈发多了,即便自那康元忠手中救下了康玲珑,那玄色精灵也未减去半分。
—时间有些愁——这心障着实难消!
凤小白自另外—侧通道归来,三两下爬上凤元九的肩膀嗷嗷呜呜,火急火燎地催他,想来那边通道尽头应是有对这只小狐狸极为有用的珍贵灵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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