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用?!既然没法直接将灵力渡给你,借用这东西不就行了!?落雪以我魂骨铸成,又积了你的灵气,怎么就不行了?!之前在灵谷峰,你不也是这样……既然你做得到,我也可以!!!”
那时候,明明被风忆雪刺中,反而有了自愈力。
不会错,一定会有用的。
况且眼下没有玄冰传灵,只能学风忆雪当初做的,将灵力引入特制的器物,代为传递。
不仅如此,他们所在魂海本该受单昀寒所控,现在回归原主支配,周遭的一切,全是灵力化成。
大到风云天地,小到尘土草木,从灵器,从掌心,甚至看不见的气,都是为了将灵力传过去。而之前说的狠话,单昀寒就是想刺激风忆雪,让这人有活下去的念想。
可为什么,风忆雪不停地排斥这份本该属于他的灵力,就是续不了命?!
“谁说我口是心非!你不许死!我还没原谅你们这群混蛋!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身上有我的残魂,你阿娘不会死!你的那些同伴也是!”
亲眼看着风忆雪的魂灵支离破碎,好似活生生抽了他的皮,剜了他的心。
更要命的是,好不容易拼接好的回忆,正在扭曲,分裂,流逝。
“我知道,获取你记忆的那刻……便知道了。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好了,别白费力气了。”
风忆雪淡淡一句,那灵力便立马违背单昀寒的意愿,甚至连手中的落雪都消了光芒,回到他的骨血里。
透支过多的灵力,单昀寒挡不住契约生效,陡然翻涌出一口腥血。
真想不到,风忆雪居然在这道回魂契咒里,加了道使人遗忘的法决。
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忘却一切,从头开始吗?
不,不能忘。
就算是死,也要把这个骗人精留住!
可魂晶碎得轮廓难辨,如青烟薄雾,朦朦胧胧。单昀寒伸手去抓,宛如捕风捉影,一无所获。此时,没有灵力支撑的幻境像是裂开的明镜,一块块剥落殆尽,将残酷的现实暴露出来。
魂识归位,只见一轮圆月高高在上,四周寂静得可怕。
胸口滚烫,心脏抽痛,让单昀寒的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他无助地倒在地上,泪水早已打湿睫羽,不断滚落。
他像小时候那般蜷着身子,总是希望有个人能从背后环住他,与他共眠。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好久没有在黑夜中看得如此清晰,却不敢睁眼。
喃喃自语,聊以慰藉。
“风忆雪……”
“你总是能猜对我的心思,是,我不记仇…”
“师尊?你不是喜欢听我这样喊你吗……?”
“师尊不好听?那风哥哥?不行,加起之前的岁数,好像是我比你大吧…都怪你,我变得跟你一样,神神叨叨……”
“……”
一缕红丝样魂灵飘飘荡荡,带着凉意,稳稳地停在单昀寒的額间。许是加了安魂的作用,不一会单昀寒便开始昏昏沉沉的,但他凭借最后的意识,将灵力注入掌心,总算抓住了那逐渐淡弱的小魂灵。
正值清辉破云,夜幕散开,他呆呆地望着萦绕手掌的细灵,过了好久才发现旁边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男子。
乌压压的几帮人赶过来,可单昀寒似是瞎了,视线凝固,旁若无人。
天空隐隐泛蓝,月色与黎明共生,笼罩在毫无生气的男子身上,僵硬的嘴角带起浅浅弧度,细看像是一位好梦漫长的睡美人,毫无凋零之态。
然而,他的身子,非雪胜雪,凉透了,再不会醒过来了。
那张苍白无暇的脸似曾相识,单昀寒却总觉得上面少了点什么东西,怎么都认不出来。
“这是……谁?”
第67章 忆失
“寒儿,起床啦!”
“还不起来,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
“好啊,好的不学,学会赖床了?”
谁?谁在叫唤?
唔……吵死了
单昀寒头痛欲裂,困乏难解,根本不想睁眼,更别提理会说话的人,于是他索性将被子往头上一捂,侧了个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唤他那人滑溜得很,从后一把抱住他不说,还不停地朝前拱去,甚至找准了他的肩窝处蹭来蹭去。
“别睡了嘛,我特地早起煮的粥,再不起来,都要冷了…”
这委屈软萌的语气,仿佛下一刻哭出来都不足为奇。
对方不仅能磨,还知道蹲在被窝里的人软肋在腰腹,硬是让单昀寒不得不钻出来透气。
微风略过,带着暖暖的阳光从纸窗斜入,正好照在单惺忪的睡颜之上,顿时眼前一片大亮。
睡个鬼啊!
到底是谁,大清早吵人安宁的!
虽然脑子嗡嗡作响,但单昀寒回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聒噪的家伙一脚踹下去。
可,那一踹落空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揉到两眼发红才发现小小的屋子里除了几样简单家具外,空无一人。
错觉吗?
心好像被抽空了。
即使大口喘着气,还是胸闷窒息。
明明,存在的。
但床头的小凳上,居然真放着一碗粥。只不过,似乎放的有些久,糊成一团,凉的冰心。
即使这样,单昀寒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碗,捂在手里很久,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
没关系,冷了又怎样,吃到嘴里总能捂热的。
眼睛湿湿润润,难免模糊起来,落了几滴晶水在里面。
啪嗒啪嗒的。
奇怪…
为什么会哭?
就因为不是甜的?
不好吃,难以下咽。
偏偏这时,吱呀一声,虚掩的木门被人推开,动静还有些大,让单昀寒神经猛地紧绷了起来。
“谁?!”
“啊!是我!小烛呀!”门外的人刚回答完他,又为其他的事与身旁的少年争吵不休。“别拉我啊!冷兰,你再阻止我,我就不客气了!”
“……”
只见两个样貌相似的玄衣少年纷至沓来,一个神采奕奕,热情似火。另一个神情淡漠,疏远人情。
两人不约而同地半跪下去,唤他道:“单大人。”
“……什么?”
单昀寒一脸狐疑,回道:“我不姓这个,你们是谁?”
小烛听了他这话,竟直接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哭诉起来。
“大人,您又不记得了?不记得小烛,也不记得……我们是您的暗卫啊,是您最亲近的人!”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似是听过的。
难道,真忘了什么?
但此时,他只想问:“粥,是你们做的吗?”
“什么?啊,那是…”
旁边的冷峻少年手疾眼快,迅速捂住小烛的嘴,岔道:“是,他做的。火候没控制好,请您谅解。”
“是吗?”小烛幽怨的眼神让单昀寒将信将疑,还是问了下去:“你们知道我是谁?”
“上任魔尊,殷寒。您现在的化名是‘单昀寒’,在外还是不要再暴露真名,以免有心之人加害于您。”
昀寒……吗?
“既然知道是上任,还管一个死人做甚?”问罢,单昀寒便要抽回自己肮脏泥泞的双手。
虽不知自己为何在这,为何会有魔修与他亲近,但孤独惯了的人,总觉得疏远,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论是人,还是魔,都该恨他入骨了吧?毕竟……那场大战因他而死的,并不少。
即使知道自己死后血骨化作尘土,承天封印守护着芳泽大地,还是心有芥蒂。
万一……又出问题,该怎么办?
然而,小烛没有丝毫地犹豫,强行拉着他就往屋外去。
“属下说过,您无需责怪自己,往事都已尘封,重要的是,现在如何。”
久违的强光直射下来,照得单昀寒一时睁不开眼。他抬手遮了半边脸,却能隐约见到来来往往的人们,正对他打着招呼。
“早啊,单大人。”
“阿寒,吃了吗,没吃到我家来,家里还有好多。管够!”
无论是正劈柴的大叔,还是做着针线活的妇人,甚至半大的小孩,都不怕他,直接就扑向他,抱着他的大腿道:“寒哥哥,你起晚了,今日没带我们习剑,要补回来!”
这些人面带的笑容温和谦逊,像是相识多年的故人,可他却不记得任何一个。
太不真实了。
“这里……”
是哪?
“你们……”
是谁?
人,还是魔?但无论哪种,不都该……
“这是血枫林啊,他们同我兄弟二人一样,是您多年前救下的轩辕氏后人。”
轩辕氏?
什么时候?
啊,晕晕乎乎的,记得齐止在魂海说的话,不由得想起自己身陨之前,赤焰血海,犹如修罗地狱般惨烈。
两方是怎么打起来的来着?
噢。
根本没人愿意握手言和,从头至尾,只有他,过于执着,到最后像是一场闹剧。
闭上眼,记忆回到大战那天,似乎仍能感受到当时的山崩地裂、气吞山河之势。
两边话都没说一句,见面,便是战场。
就在他们打得昏天黑地之时,真正导致这一局面的幕后黑手,终于出手了。
残害轩辕派前掌门的人和想让他枉死的叛魔,同流合污。
不过卑劣之徒又怎会亲自动手?说几句就足以蛊惑人心。
“风师妹,发号施令的魔尊就在眼前,怎么还让他护着啊?听说他废了自己呢,毫无反抗之力,眼下我们给你制造绝佳的机会,他贴身护卫可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怎么还不动手啊?你来此处不就是为了给宝贝儿子治病寻药的吗?”
“噢,提醒你一下,引雷鞭上面淬着千冰决,若是不食他血肉,吸他魂力,怕是自身难保!你若死了,儿子怎么办?这可是你和他唯一的骨肉啊。难道你要托孤?托给谁?他吗?魔界的人吗?瞧瞧外面,你觉得他们会留下仇人的孩子吗?”
“动手啊,风芷菁!”
“风姐姐……”
那个时候,他还挡在风芷菁身前。瘦弱的病躯,可能连敌人一击都挡不住,但他依旧站的很直,毫无畏惧。
因为,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般下场。
渴求多年的玉剑从背后袭来,深入要害。通白的刃尖滴淌着夺目的鲜红,再也没有什么伤,比这个来的更痛了。
就是这一剑,简简单单,掏空了他所有虚无的幻想,坚定的信念。
再后来,一切失控。
不久之前还在对立的电火雷鸣,滔天业火皆向他投来。
倏尔一瞬,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就好像是在看丑陋怪物,饮血狂魔,灭世之主。
也对,有谁能毫不眨眼,顷刻之间杀尽所有与己对立的人?
还是两次。
幸好,还有人能阻止他这头暴走的怪物。
意识恢复时,已是混沌血月,他只能勉强认出风芷菁惨白的脸。女子紧紧捂着他鲜血喷张的颈脉,豆大的泪珠夹着血水直直滚落,滴在他两颊。
“对不起…真的…姐姐对不起你。小寒,没事的,马上就…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那现在,是解脱后的重生?
想到这,单昀寒随口一问:“风姐姐…风芷菁……她在这吗?”
“啊!!!!您终于想起来了吗?!”
小烛反应颇大,倒是让单昀寒心生疑虑:“又怎么?”
说的好像,他失忆过多次一样。
少年正要答下去,又被旁边的冷兰插了话:“大人,距您醒来已有二十多年,但一直处于记忆缺失的状态。直到近日,才真正想起往事,恢复如初。”
“二十多年……”单昀寒喃喃着,冷不丁问道:“既然醒了这么久,我怎么一件事都不记得?”
并非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脑海里总覆着层绫罗白缎,仿佛在故意阻断他追溯记忆。
不正常。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深埋起来了。
“因为您魂力受损,所以丧失记忆如家常便饭时有发生。前几天的都想不起来,更别提这二十年的事。”冷兰淡淡地说着,应对单昀寒的这种问话早已轻车熟路,“您不信,在场各位都是证人,您可以随便查问。”
众人点头,以示真话。
“……”
方才跑来的小孩还扒着单昀寒腿上,不满道:“是啊是啊,寒哥哥总是说话不算数,昨天说好的事,今日就不认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寒哥哥……
以前?
“秋儿,你怎么对护法大人说话的?”小孩话没说完,后脑便被自家娘亲锤了一下,那妇人看似孱弱,却直接拎起不听话的孩子,对单昀寒致以歉意:“大人恕罪,小孩就是口无遮拦……”
护法?
看来,真要好好补补这二十年的功课啊。
“没事。是我食言在先,不怪他。”单昀寒转而望向秋儿,问:“我不喜欢食言的人,也不想做不守信用的人。若你当下无事,我可以立马带你寻块空地习剑。”
孩子自是喜笑颜开,高兴的不得了,但他的娘亲却面露难色,还时不时看着两个少年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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