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又如何?”
得到确切的答案,蓝衣弟子更是有了底气,铁了心要抓住他。只见一道束缚咒在黄衣少年脚下升起,转眼少年便失了自由,动弹不得。
“师兄,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随我拿下这小孽畜。”
风忆雪不置一词,咬了咬牙,右掌一挥,飞出的光芒将蓝衣弟子脖颈一击,直接给弄晕了过去,随后冷冷地问道:
“是你?”
单昀寒不知怎么了,心又抽痛了一下。
他望见那黄衣少年藏在冷笑下的憎恶,一炷香前,那双澄清的眸子里还洒满了星辰,神采熠熠,而现在,尽是猩红的血丝,毫无生气,令人心伤。
“你信他?不信我?”
“到底,是不是你?”
阴天蔽日,天雷滚滚,又是一时的静默。
良久,他开口:“我明白,你现在是威风凛凛的掌门弟子,这里终究是容不下我,你,也容不下我了。”
平静的语气坚持不了多久,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但少年十分要强,即使通红的眼眶装不下强忍的泪水,他还是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示弱的呜咽声。
风忆雪并没回话,可听见对方的哭腔,心瞬间软了下来,可还没踏出步子,被对方的一声怒吼震住了:
“滚开!!不要你同情我!虚伪至极!”
少年像是怒到了极点,气血逆流,大脑不受控制的一阵眩晕,出现了幻觉,竟把风忆雪当成了过去欺辱自己的人,毫不犹豫地掏出银色匕首,向对方扑了过去。
匕首一出现,刻在单昀寒灵魂深处的伤口破裂开来,全身骨血为之沸腾,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顾不上巨痛,他只想让那个少年停下来,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进去。那一刻,他的魂魄被撕成了两半,一半附在控制不住魔气捅刀的真凶身上,另一半承受着血腥刃间上的无尽背叛。
巧的是,有个声音在单昀寒耳边回荡:“你可以停下,只要你停下来,就不会遭受此等苦楚,更不会伤了这个人,不会让他误解你,你愿意吗?”
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愿意。
可脑海里回荡着另一个清心之音,那是不久前某个人对他的一句叮嘱:“小心点噢,好徒儿。”
他立马被这句呛的清醒过来:是啊,现在是入门试炼,再痛苦,也不能违背原本的记忆,选择与之相反的结果。
而且就算现在选了不同的路,也改变不了已发生的现实。若是心魔不灭,以后必定会成为弱点遭人利用。
“我,不,愿!”这一句几乎单昀寒是拼尽意志,泣血而说的。
随即少年手中的匕首没入了那白衣下的血肉之躯,但单昀寒的魂魄却没有感受到随之而来的痛苦。
被刺中要害的少年雪衣已成血衣,他紧紧地抱着伤害自己的人,没有一丝的怨言,反而眼里透着柔和,似是早就预料到今日的结局。
以旁观身份再经历一次,单昀寒却怎么都看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他的魂体似乎再次割裂开,直接晕了过去。
再等单昀寒恢复神志之时,又是噩梦的开头,他不仅回到了白衣少年的身体里,孤独又绝望地看着那个小魔头的背影。
梦境结束,本以为马上结束的试炼,却在单昀寒这,又转换成了另一个场景。
山林寂静,鸟虫无鸣。
这是轩辕派山脚下离小镇最近的湖泊,因与山路相背,偏僻的要命,故称为,后湖。
异常静谧的景色被突如其来的落水声打破,但是除了激荡起的涟漪,此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都说自缢身亡的人在死之前都会后悔,但是即使此时呛水呛到双眼发昏,那自愿落水的人都没感受到有一刻的后悔,反而是一种解脱的***。
单昀寒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绝望过?
迷糊中,有人跳入水中,将水下疲软无力的小少年拎了回去。
等那小少年恢复意识,看见一个小男孩按着自己的胸口,刚想给他渡气,却因为他醒了,乖乖地端坐在一旁,不敢乱动。
“我…我刚救的你,没,没有害你的意思。”
这小男孩羞涩极了,像是不会跟生人说话,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能呆呆的看着地上,还时不时瞟一下那个湿漉漉的少年。
那少年像是用尽毕生气力咳尽了自己刚呛进去的水,好不容易缓过神,虽然还有些头疼,但一抬眼,便跟偷看自己的小男孩刚好对视了。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身上穿的像是几年未换的破布旧衣,本应瘦嫩白皙的脸蛋却灰头土脸,头发也是如同鸡窝,看起来像从来都不打理的,整个人一副从垃圾堆里出来的样子。
“干嘛救我?”
明明救了人,却得不到一句感谢,但不知道那小孩是因为不懂,还是真的不在意,竟然以为对方在感谢自己,一脸单纯地看着他,乐呵呵地露出自己的小虎牙: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尽管小少年知道男孩听不懂,但还是说出了口。
“小弟弟,我可不一定是好人,听说过魔族吗?我跟那些人一伙的。”
果不其然,小男孩朝地上望了一会,像是在仅有的回忆中搜寻这个词语的意思,最后还是只能求助眼前的大哥哥。
“什么是魔族啊?”
但那落水少年并不打算再解释下去了,刚要起身离开,便听到了远处一波人在呼喊自己。
是那些人,他们又来了。
“风师弟,快出来吧~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哦~”
第9章 哪来的记忆
“师弟,别藏了,下山也没用的,没人会帮你的。”
几个身着蓝衣的少年在林中讥笑着,时不时呼喊着他们的师弟,但看样子,一点都不像平常朋友间的嬉闹。
忽然,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才喊的最起劲的蓝衣弟子走在人群最前面,用手势给旁边的人暗示方向,让他们先过去,自己反而不紧不慢地走在了人群最后。
“这里可没人啊,你可真是会选地方啊,哈哈哈哈哈哈。”
树影婆娑,花草繁茂,偌大的林子寂静极了,只听得到此人肆意妄为的笑声。但是他们并不怕自己的听觉受到影响,毕竟是修仙之人,自己的五感想闭可闭,若是想放大也是不在话下。
在他们来到那片后湖后,看到了干燥发黄的地上却有几串深色脚印,脚印的走向不定,似是此印的主人不知往何处去,慌张混乱中造成的。
看到这些脚印的弟子们笑的更加猖狂,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信心满满,自认为很快就能找到他们口中的师弟。
那群人跟着细微的声音一直前进,走到一处,却再也没了动静,刚想用术法增强自己的感知,还没等到他们施展开,大小不一的碎石便从空中扔了过来。
原来是少年上了树,站在高高的枝头反击着,银牙紧咬,却怎么都咽不下心中的不甘和愤恨。
单昀寒目睹着这一切,抓破脑袋都想不起这段过去,不经意怀疑:这真的是他的记忆吗?
然而,少年的攻击怎么像是以卵击石,石块还没打到那些人身上便化作了灰尘,反而激怒了对方。
“叫你师弟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们师弟了?”领头的弟子表情不屑,言语还带着嘲讽。但他说完并没有反击,一脸玩味。
“就他?师弟?也就阿訄还这样叫他,你看看这白眼狼,我们对他这么好,他就拿石头扔我们。”旁边的弟子开始帮腔,毕竟讨好掌门的宝贝儿子对自己也是大有益处的。
“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崽子今天都敢还手了,明天就会像他师父那样,伙同魔族,杀害同门吧!”
师父?
到底是谁?怎么都没有一点印象?
“他哪有他师父那么厉害啊?虽然他师父一介女流之辈,但起码有灵力啊,你们看看这家伙,有一点灵力吗?掌门真是心慈,不仅养这些废物,还收到自己门下了。”
说话的弟子没有激怒不敢轻举妄动的少年,反而刺激到了为首的公孙訄。只见他倏地运转灵力,一掌利落,毫不留情地把树上的少年击落下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跌落下来,少年的骨头已经折了,可他又没有灵力,一时间难以恢复,只能咬着牙忍着痛将伤处隐藏起来,那些弟子已经围成一个圈,居高临下的笑容尽显幸灾乐祸,公孙訄更是过分,看准了他的伤处就是一脚。
“你就是个废人,跟我争?呸!”
骨折的地方再次受到了碰撞,强烈的疼痛让少年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而那些人一听到他的惨叫就像有种病态的舒爽,纷纷上前拳打脚踢,将活人当成了任人发泄的沙包,全然不顾对方的性命。
可那少年也倔强的很,断不可能再哼出一句,咬紧牙关任由打骂。即使五脏六腑被搅了个遍,都不见他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突然,那些人停下了。
“师兄,眼下无人,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单昀寒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灰暗的眸色没有一丝想要逃跑的求生欲,只有前所未有的解脱。
死?求之不得。
这伙人不敢动用灵气,毕竟使用术法定会留下印记,便一同闭了灵脉,周身不再有灵气护体,随后又纷纷拔出自己的佩剑,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口,自然最好。
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可是这些弟子年岁都不大,杀人又是轩辕派大忌,更别提杀的是同门,众人拿剑的手颤抖不止,竟没一个人敢上前下手。
此时刚提议灭口的弟子偏要煽风点火:“阿訄,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啊,若是他平步青云,以后门派易了主…”
这句话一触即燃,公孙訄手中的利剑倏地就刺向少年的要害,眼看即将刺中的那一刻,有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持剑的手腕,一阵吃痛就松开了自己的灵剑。
那人看着自己出血的腕部,生气极了,瞬间运转起灵力,一眼就发现了偷袭自己的人。
“哪来的小屁孩,多管闲事?!”
近处的土坑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汗湿的头发垂在脑门上,全身止不住的哆嗦。
“你们是坏人。”那孩子虽怕的要命,却也不躲藏,直接站了出来,壮着胆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话让那些弟子更加气急败坏,又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揭发,但一想到对方是未经世事的孩子,竟还生出更歹毒的心思。
公孙訄收敛起面上凶光,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小弟弟,别怕啊,我们不是坏人,那个人才是坏人呢,他的师父勾结魔族,他呐,以后也会做坏事的,他们把我们都杀掉,他们当老大,是吧?”
旁边的人附和着,尽量哄住这个半大孩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故意让对方放下警惕。
那孩子还真的不再攻击他们,傻傻地站在原地,小脑袋仔细思考着发生的一切。剑光一闪,鲜血四溅。
但受伤的,并不是他。
原来伏在地上的少年猛然发力,不顾剧痛地爬了起来,冲向人群。虽是踉踉跄跄,但他算是用尽全力保下差点成为剑下幽魂的傻瓜。
孩子被推开的那刻,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许是没见过这种场景,浓郁的腥气让人难以接受,他愣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虽然看样子都快吓哭了,但是面对这些凶狠的坏家伙,孩子一抹眼里的泪光,小手一伸站到已经倒地不起的少年前面。
“你们不许伤害他。”
那些弟子大声嘲笑着,认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不过是掌中之物,对他们放狠话就像石头砸在棉花上,软绵无力。
果不其然,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神智都出了问题,执着地念叨着:“不许...不许欺负...”
看着孩子弱小不屈的身躯,重伤少年咬咬牙靠着意志力支起半个身子,将他紧紧抱住,干裂出血的嘴角张开地极缓:“让你跑...怎么...不听话呢?”
听来像是训斥,可怀里的小家伙终于放下了警惕,泪珠滚滚,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的。
一旁刚实施完暴行的弟子们,像是出气出累了,也没了兴致:“师兄,你看,我们是不是该…”
公孙訄没说一字,但眼神暗示的再明显不过:杀。
那个三番五次想要杀两个人的弟子,终于得到了指令,眼看就要得手,一抹蓝白剑气直入,落地时的灵压轻松将此人击退百米之外。
这突如其然的反击吓得施暴者落荒而逃,他们干的本就是触犯大忌的事,现在来了第三方,看起来还是宗师级的,若是真被抓住现行,就不说赶出师门这么简单的事了。
站在一旁围观许久的单昀寒刚想探究来者何人,眼前白光一闪,隐约中只觉得对方身姿挺立,飒飒英气,但面容却一点都看不到。
等这阵耀光过去,再也没有方才的嘈杂,只闻得潺潺流水声,单昀寒睁眼一看,此处花香蝶舞,青草郁葱,一轮蜿蜒清澈的灵潭静静流淌,周遭如白纸般干净,不染一缕墨迹。
这是灵源之泉,入门考核通过后一定会来的地方。
前面的玄镜是核查身份必经之地,而此处就是直击灵魂的宝地,在这里,所有的回答无论愿意与否,都会不自觉地坦诚出来,任何心底的黑暗秘密根本藏不住。
“君为何入?”庄严肃穆的问话在单昀寒耳边回荡。
为何?
为了寻仇呗!
“所为一人。”
“为谁?”
“风忆雪。”
没毛病吧,他不就是来揭穿此人的真实面目吗?
可自从他说完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后话来问。
站在灵泉旁苦等的单昀寒,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显得他私心太重,有点像那种不远万里缠着别人的死变态。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种,寄心于我,不惜万里来寻?”
抬眸间,净若皓月的仙人从天而降,清冷的气息一铺开,暖意四处潜藏,但唯有单昀寒的脸,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红得滴血。
想骂人。
肯定是这臭小子设计好的!
“那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我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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