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池誉背起包,点开腕表上的地图,左云有些纳闷,“你要去找他?就不怕一巴掌被他拍墙上去?”
池誉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看左云的眼神像只被入侵领地的豹子。
左云耸耸肩,从身边那人手里扛过枪,“走吧,哥哥给你带路。”
池誉没动,疑惑道:“你也去?”
“怎么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儿又不是只有黎挚一个人,我对他可没兴趣。”
除了黎挚就只剩下方知迎了,池誉还没想通,就看见一直在角落里的李西也跟了上去,“他也去?”
左云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个略显玩味的笑,“他不去,难道要你给我当挡箭牌吗?”
池誉嫌弃地皱皱鼻子,看了眼地图,这才发现黎挚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刚刚待过的那个林间小屋,心里突然一激灵。
难道黎挚是为了去找他才出事的?易感期不会是亲他那一下亲出来的吧?
想到这,池誉忍不住加快步伐。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左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池誉头也不回,速度快得出奇。
左云看得来劲,低头打字:[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呐]
方知迎回:[?]
[见面再说,乖]
[滚!!!!]
左云勾唇笑笑,仿佛看见了那人发火时白皙颈侧暴起的青筋,伸出拇指按了按下唇,这才收起手机继续走。
可惜也是个Alpha。
黎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隐约感觉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深度睡眠,醒来的时候四肢都很沉重,但好在不再疼了,只是单纯的疲惫。
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黑了,黎挚刚想起身,却觉出不对来——眼前的黑过于纯粹,就算是夜晚也不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中其他感官更为敏锐,黎挚捕捉到周围几个人沉稳的呼吸声,反手摸到匕首才安下心。刚准备站起来,另一只腾空的手却突然被握住,熟悉又微凉的触感传来,黎挚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抬头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此话一出空气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从角落传来一声轻笑,“这就能认出来?看来平时可没少摸啊,方医生,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左云调侃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黎挚已经神色如常地收回手。眼前一片漆黑,但被人注视的感觉不知为何过于明显,黎挚刻意忽视这种感觉,偏头躲开等着解释。
方知迎冷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黎挚敏锐罢了。”
说着声音近了些,方知迎两指撑开黎挚的左眼,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小手电照了照,“眼睛没问题,失明应该是神经原因,暂时的,不用担心。”
方知迎最后一句话声音转了个方向,明显是对着别人说的,那个方向和注视他的一样,黎挚还记着树林里的事,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池誉就站在黎挚旁边,对方风轻云淡的样子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结果看黎挚睡得安安稳稳,人走到边上了都没醒。
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的,平时警惕性好到一只虫子飞过去都能醒的人,这会儿就这么脸色苍白地躺着,看得池誉心情复杂。
听完方知迎的解释,池誉又忍不住问:“还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可能有,”方知迎叹口气,“等他醒了再说吧,就算有你也解决不了。”
这会儿人倒是醒了,居然看不见了。
黎挚看不见,干脆就直接闭上了眼睛,感受到眼前被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又想起一声不吭的池誉来,于是将手里的匕首转了一圈,用刀柄逆风一拍,果然就碰到什么上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池誉的手,“干嘛?”
“你真的看不见啊?”池誉讷讷。
“嗯。”黎挚收回匕首,又觉得这人简直像个小孩,不会还要比个手势问他是几吧……
“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不知道这药还有没有别的副作用。”方知迎说着又扫了眼被他五花大绑的陈默,“还晕着呢,也问不了。”
“就他?”左云不屑,“他能知道什么?”
两人走到门边去检查陈默和他的手下,黎挚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对自己突然失明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平静,刚刚拿刀更是差点没握住。
因为手心全是汗,有些黏腻,黑暗总会让他想到一些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好在目前不需要他行动,不然可能站都站不稳。
正想着,旁边的池誉突然咳了一声。
这一声显然没控制好力度,声音大到门边的两个人也停下交流,黎挚微微偏头,等着他的下文。
半天没有反应,黎挚刚想开口,就听见池誉道:
“你认为,需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感觉吃鸡局都写了好久啦!!大概还有几章 就回归现实
第28章
不等黎挚回话, 左云就率先开口:“你认为,我们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池誉冷着脸扫了左云一眼,带着股凌厉, 左云耸耸肩, 直接把晕倒的几个人和方知迎一起拽了出去, 还颇为贴心的合上了门,池誉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不需要。”黎挚道。
“也是, 就亲一口, 不至于负责, 但也不至于直接把我打晕吧?你亲我我可没打晕你吧, 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池誉干脆在他旁边坐下, 一副不找个合理解释不罢休的模样。
黎挚干脆闭上眼,拒绝继续和池誉交谈。
“诶,”池誉又推了推黎挚, 语气放软不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性Alpha接吻, 真的不打算给个交代吗?”
“你想要什么交代?”从来没有人这样对黎挚胡搅蛮缠,黎挚的耐心已经快到达顶点, 压根拿他没办法。
“我想知道为什么,”池誉语气正经了些, “我是意乱情迷了,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亲我?”
黎挚蹙眉, 他看不见池誉的表情,但脑中已经浮现出对方微微挑眉耍流氓的模样, 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会能理直气壮地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等淘汰赛结束,我和你解释。”黎挚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快给他了。
“对不起,”池誉突然开口, “我没办法解释,对你来说应该挺困扰吧。男人嘛,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为我的冲动道歉,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黎挚愣了愣,听见池誉的声音低了几分。
“下次别再这样了,你再厉害,一对多也不占优势。起码目前我是和你统一战线的,如果未来有一天我会住进南楼,我希望你能放心把后背交给我。如果我有天又做什么混蛋事,你要杀要剐随便,但别丢下我。”
黎挚猛然想起那个幻境,对面漆黑的枪口,冷漠的神情,和现在的池誉截然不同。黎挚几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会是他所恐惧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下意识把池誉划进自己的阵营了。
看不见池誉的神情,但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郑重其事,虽然年轻,但池誉身上却有种莫名令人安心的力量,让人下意识觉得,和他站在同一阵营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黎挚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旁边的位置一轻,黎挚凭着感觉伸手一抓,只勉强扣住了池誉的手腕,感受到池誉脚步一顿,随即手里就被塞了什么,然后手背就被飞快地拍了拍,像是安抚。
“你先别动,枪拿好了。”
手上的枪还带着池誉的余温,黎挚握着几秒后竟然真的安心下来,屏息凝神地去听外面的动静。
不出五分钟,门又被人一脚踹开。
黎挚刚举起枪就放下了,因为随即这门又摇摇欲坠地掉了下来,和基地食堂的安全门一模一样的后果,也只有一个人能干出来这种事。
“陈默装晕,趁机和几个人跑了,左云和方医生去追了,我们继续赶路,你没问题吧?”
“嗯。”
黎挚熟练地将匕首插回腿侧,靠着听力起身,但没走两步就被池誉拽住了,“前面有个柜子。”
黎挚没说话,就听见什么金属发出一声响,紧接着池誉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打晕就算了,还把我塞进铁皮柜里,怎么着,不会这个门也要我赔吧?”
黎挚这才想起来刚醒的时候,这个铁皮柜最下面的柜门掉了一半,原来也是池誉踹的,“出去再说。”
手腕依旧被池誉握着,黎挚也没挣扎,由着他带着自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苦恼道:“天马上黑了,待会儿你看不见,我又夜盲,咱们还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嗯。”黎挚闭眼感受了一下温度,有阳光落在脸上的温热感,太阳还没落下去。Cop所在的地方常年阴雨连绵,也只有在这种模拟场地能见到些日落,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
池誉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突然开口道:“我小时候经常在十一区海边看日落。”
黎挚一愣,没接话,也不打算接话。池誉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海上没有遮挡,能看见天从蓝色变成火红一片,最后变得一片漆黑,很神奇的感觉,就好像心也跟着坠下去了一样。”
“嗯?”
“但也是一瞬间的事,毕竟太阳总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升起,只是暂时看不到它的光而已。”
“你应该去当个哲学家。”黎挚道。
池誉摇摇头,“后战争时代,精神文化不值钱。”
“这不是十一区军校教的吧。”
“你怎么知道?”池誉脚步一顿,“军校也有文化课,但都是基本功,这种哲学问题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跑几圈。”
“你呢?”你为什么要思考这些问题?黎挚突然就想问,并且先于理智地问了出来。
“因为我想找一点自己存在的意义。”池誉拉着黎挚的手握紧了一瞬,又继续向前走,“我觉得,比起打打杀杀,比起生死,我的人生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黎挚眼神一暗,没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主要是池誉在说,黎挚偶尔附和两句,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个小时,又到了之前池誉碰见左云的地方。
“这里路况不好。”池誉放慢了步伐,一只手还抓着黎挚,低头看了眼几乎遍地都是的乱石,犹豫道:“不然我背你?”
黎挚不应,扯着他到自己正前方,“开路。”
前方的风被挡住不少,黎挚听见池誉舒了口气,这才拉着他向前走,走得也不快。
“这里的模拟地图有原型吗?”
“嗯。”黎挚从脚下崎岖不平的路面猜测出来了所在的位置,这里是一片战后空城,随口道:“是九十两区的交界。”
刚上前一步就猛地撞上什么温热的东西,黎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池誉的后背,拉开距离后蹙眉不语,等着池誉的反应。
“这里模拟的是交界吗?”池誉沉默几秒才问道。
黎挚点头。各区技术核心集中在前四区,后两区的武.装力量又非常完备,九十两区间隔着一片绵延的山脉,原本是最好的防御屏障。可由于技术进步,以Cop为首的第三势力瞄准了防卫薄弱的中间区域,久而久之,九区势力范围逐渐缩窄,交界处便成了战场。
池誉也沉默了,他又抬头扫了一眼,这里的高楼林立,每一幢都充斥着资本的气息,可天色渐晚,却没有一盏灯光亮起,破败又凄凉的景象无一不显示着战后存留的痕迹。
“在想什么?”黎挚突然开口。
池誉猛地回过神,摇了摇头,半晌才道:“第一次见战场,有点不习惯。”
“以后见得多了。”
两人找到一幢楼下的安全锁还没坏的高楼,池誉松开手后又拍了拍黎挚的手背,说让他等等,紧接着黎挚就感觉到身边一空,只剩下手腕上的余温。
黑暗始终让黎挚心有不安,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符合他的脾气,于是伸着手向前一探,指尖就碰到什么生锈的金属。
黎挚上下左右地摸了摸,感受到铁栅栏门后流动的低温后就准备收回手,可刚一动,指尖就不偏不倚地戳到柔软又有劲的东西上。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带着气音的笑,下一秒他的指尖就被推了回去,听见池誉的声音响起:“往后退半步,我开门了。”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黎挚竟然松了口气,心情霎时有些复杂,但还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等门开后又被握住手腕往里带。
也不知道这眼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黎挚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门锁还没坏,我从楼上翻进去开的,是个居民楼,有十几层,应该有物资。”
话音刚落,黎挚就听见电梯到达发出的一声“叮”,有些狐疑地“看”向池誉,“你确定?”
虽然是基本全真模拟的场景,但要乘坐一栋废楼里的废电梯还是一件冒险的事,更别说黎挚一点也不想体验高空速降的感觉。
“那就走楼梯,我背你?”
“不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池誉已经不知道到底踹掉了多少扇门,也没余力去想为什么这个门这么好踹开,就找了间有电有床的房间,“今晚就在这歇着吧,我守夜。”
黎挚摇头拒绝,“我守。”
他已经睡了太久时间了,这会儿虽然看不见,但是精神倒是非常充沛,“有事叫你。”
“行,”池誉也没和他客气,“那我睡了啊,晚安。”
“嗯。”
“黎挚,你过来一下。”刚躺下池誉就喊道。
黎挚不明所以,刚过去就被他拉着在床边坐下,修长温热的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黎挚觉得好笑,问道:“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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