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挚面上无波澜，内心却清楚——今天任何一个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让他在未来某个真实场景中丧命。
也不知道为什么，黎挚莫名就不想像往常那样通过办公通道直接回住处，反而绕到后方，按下南高楼的电梯，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反光中略显狼狈自己，然后拿出个鸭舌帽带上。
南楼的巡逻看见黎挚的第一反应是拦了，透过鸭舌帽看清那双眼睛后才反应过来，黎挚皱眉示意他们不要声张，这才走向里面。
这样的25层高楼，Cop一共有四栋。
在俯瞰图里，每幢高楼都是椭圆形，占地面积不小，如果把所有外部材料换成玻璃，就能看到每一层由小到大的结构和包裹式的设计。
各层的宿舍分布在椭圆的边缘，中间则是集中吃饭、娱乐和一小部分训练的基地，椭圆的正中央则是一条直通顶楼的玻璃电梯。
南楼的琐事向来是牧鱼管，黎挚也几乎没有严格要求过他如何，甚至都不怎么清楚楼里的现状。所以当黎挚看见在训练时间也略显散漫的南楼成员后，又闻到空气里杂七杂八的信息素后，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月又快到了月末，大部分人也都用完了十次挑战机会，前几层一直氛围融洽，甚至有那么点像菜市场，糙汉子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根本没人注意到白净的黎挚。
事情，是从黎挚到达第十楼之后，开始不对劲的。
相比于楼下的喧闹，十层安静地落针可闻，偌大的空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声音，就是电梯到达时发出的那声“叮”的提示音。
这个点正是晚训时间，黎挚踏出电梯，瞬间感受到四面八方朝他投来的视线。和这一屋子高大壮的Alpha相比，黎挚可以说是略显清瘦，更别说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脸色苍白。
一个黝黑高大的男人从众人中走出来，黎挚飞快扫他一眼，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不打算告诉他们什么。
那男人低头凑到黎挚身边闻了闻，闻到掩盖剂中夹杂着的一丝丝血腥味，语气轻蔑：“新来的？”
黎挚没说话，那人就当黎挚默认似的，从上到下将他扫视一遍，眼神更加轻佻：“我猜你到这里没杀人吧？就靠着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和脸蛋爬床，对吗？”
黎挚皱眉，没想到南楼也存在这样的潜规则。
“我看你也不像Alpha，不会和那个毛头小子一样，假模假样地喷点掩盖剂来装成Alpha的Beta吧？或者，是个Omega？”
这句话引起身后众人的欢呼声，Cop这种全是男性Alpha扎堆的地方，某种生理需求长时间得不到满足，像黎挚这种白净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也存在用身体换安全的一小部分人。抛开身份，这群人看到黎挚，就像是饿虎扑食一样。
黎挚压下帽檐，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红的唇，朝那人抬头，“你是十楼的负责人？”
“是。”
“好啊，进屋，我不喜欢被围观。”
那男人瞬间来了兴致，刚想伸手勾黎挚的肩膀，对方就径直朝着他宿舍的方向走过去，两边的人还自觉给他让路，又羡慕又嫉妒地看着。
“我没叫人，谁也不许进来。”
男人关上门，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朝黎挚吹了声口哨，“小漂亮，头上的帽子该摘了吧？”
黎挚一声轻笑：“我怕吓死你。”
男人朝黎挚迈了一步，不以为意地盯着黎挚笑，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南楼不允许这种交易，不怕我举报你？”
“怕什么，情.欲乃人之常情，正常生理需求，放眼整个Cop，除了南楼老大，谁还禁欲啊？”
黎·南楼老大·挚：“好啊，那你来吧。你能近我身，我就让你上。”
那男人全把这当成了情趣，笑着就要来抱黎挚，两人的距离还不到一米，男人就被一脚踹飞了。
男人这才意识到有所不对劲，面前这人看似瘦弱，力量却惊人的恐怖。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越是玩这些他越兴奋，擦去嘴角的血迹后，再一次朝黎挚冲过去。
体型差距悬殊，有利有弊，黎挚又刚刚受过伤，原本可以秒杀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池誉没理外面大堂传来的争吵声，正坐在床上看书，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不到五分钟，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到墙上。
原本池誉没管，但几个室友却突然打起精神来，还有人贴着墙听，听了一会一脸疑惑：“不是带去上床的吗？怎么像在打架一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岩武，脾气暴躁，肯定那小白脸不合他心意，打人家发泄呗，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诶，不过我看那人总觉得在哪见过，而且Cop的mb就那么几个，我没见过这样的啊？”
池誉莫名：“什么啊？”
“你刚来不知道，Cop除了靠武力值高进来，还有一种靠着卖屁股进来的，隔壁，咱楼层老大，就在进行这种交易。”
话音刚落，对面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声。
池誉挑眉：“这种交易？”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这声音怎么听着像岩武的？？玩这么刺激啊？”
“说真的，你们不觉得那个人眼熟吗？而且他里面穿的还是咱南楼的红T恤，脖子上也挂着牌子啊，咱们南楼别说mb了，哪有这种白白净净的？诶，池誉，新人里面有吗？”
池誉眼神一变：“说详细一点！”
“皮肤白，有个一米八，戴着个鸭舌帽看不见眼睛，但是下半张脸贼好看，短袖外面是件长风衣……唉你去哪啊池誉！”
新人里面没有，但南楼有。
“小屁孩你干什么？老大说了不准人进去！你是不是……”
“黎……哥！！你没事吧？”
池誉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众壮汉，大力敲了几下门，里面却一片寂静。以黎挚的武力值，池誉是不用担心他的，可这会儿就是莫名紧张，不顾阻拦，一脚踹开门，却被里面的景象惊住了。
孱弱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让众人看清趴在地上的是岩武，也不知道还有气没气，穿着鲜红色短袖的黎挚正单脚踩在岩武小腿上，头发乖顺地垂下，手里还拿着那顶黑色鸭舌帽。
看不清表情，但池誉注意到他的肩颈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因为创面略大而不断有血渗出，向下滑落至锁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酒精味道混杂在一起，但还是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青柠味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
池誉看愣了，甚至没有发现身后的壮汉们正一脸痛苦地捂着头，眼神也渐渐变得疯狂起来，最后抽搐几下倒地。
黎挚也终于抬起头看向池誉，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就是顶级Alpha信息素的‘特异功能’？”
黎挚径直从岩武身上踩过去，走到池誉面前站定：“这就是胜之不武。”
池誉这才注意到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一样。
结果下一秒，黎挚还真的向下倒去，好在被池誉一把捞住，“你怎么了！？黎挚？别碰瓷啊？”
池誉无奈环顾四周，又喊了几声，确定周围只有他一个还清醒着的活人，纠结两秒后把人背起。
“主人，请确认状态。”
机械女音响起，池誉一愣，很快发现声音来源于黎挚胸前的金属铭牌。
“repeat.”
“给权限！看不出来你主人状态不好吗？”
AI沉默几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池誉就差没把它摘下来砸了，这才开口：“已开启编号1224池誉，南楼办公楼权限，请立即前往南楼办公楼二楼213。”
第11章
“大晚上的，叫我来干嘛啊？”
池誉正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黎挚出神，远远听见方知迎的声音，连忙起身一把拉开大门，“他突然晕倒了。”
“池誉，你怎么进来的？”方知迎理了理白大褂的袖口，扫了眼他身后的黎挚，很快闻到信息素的味道，皱眉厉声道：“你干什么了？”
“说来话长，你先看看他。”
方知迎安顿好黎挚，又狐疑地打量两眼池誉，摆手道：“你出去。”
池誉站在原地不动，方知迎无语，拿起垫板怼他肩膀：“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我在门口等，有什么事叫我。”
方知迎没理他，落锁后大步走向床边，一眼就注意到黎挚毫无血色的脸，和肩颈处的伤口。
牧鱼急哄哄赶到时，老远看见坐在门口的池誉，神情焦躁坐立不安，那样子特别像医院门口等老婆生小孩的男人，牧鱼反应过来时又对自己这种无端的联想感到一阵恶寒。
“头儿没事吧？”牧鱼快步走过去，见池誉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是kiri通知，我都不知道他会突然去十楼。”
“他跟着岩武进了宿舍，等我撞开门的时候，岩武已经被他打趴下了，就闻到信……血腥味，一层楼的人都倒了，他也倒了，AI给的权限，让我来这里的。”
“什么鬼……”牧鱼的五官皱成了一团，黎挚向来不喜欢管楼内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想着进楼里了？
池誉试探：“那些人……不会都死了吧？”
“想什么呢？你以为头儿的信息素是什么生化武器啊……只是暂时晕过去了，问题不大，明天就能醒过来。”牧鱼颇为嫌弃地瞥了池誉一眼，转头轻轻敲了下玻璃门，“方医生？”
“他的信息素能让对方晕倒？”这和想象中的特异性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池誉抓住机会追问，又担心吵到里面的黎挚，只能压低声音：“为什么我没有事情？”
“什么晕倒，太挫了，我们头儿的信息素能……”
牧鱼还没说完，医务室的门就从内打开。里面的方知迎取下口罩，偏头示意牧鱼进去，又看向茫然疑惑的池誉：“没你事了，回去吧。”
“让他进来。”
黎挚的声线清得特别，虽然很低，池誉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眼神一亮，瞬间来了精神，一把推开围在门口的两个人侧身挤了进去。
坐在床上的黎挚面色苍白，乖顺的刘海微微遮住清亮的眼睛，修长的指节交叉握住一个玻璃杯，整体看上去都没那么有攻击性。
池誉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突出的喉结上下一滚，忍不住咽口水。
“你知道什么人才会对顶级Alpha的信息素没有反应吗？”黎挚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杯中还残留着没化开的白色颗粒。
池誉了然，平静地收回目光，“顶级Omega，和差不多能力的顶级Alpha。我是个Beta却没有晕倒，所以你还在怀疑我？”
黎挚挑眉：“不应该？”
“合理怀疑，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应。按理说我距离最近，应该第一个倒，对不对？我说哥哥，你不会为了试探我才专门放出信息素的吧？”
“多虑了。”
方知迎撩着头发走进来，嗤笑着扫了眼池誉：“你现在说自己是Omega还来得及，放心，Omega在Cop也能活，换一种活法而已。”
门边的牧鱼也神色严肃，一手已经摸上了枪柄，就等着黎挚发号施令，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一枪崩了。
没想到黎挚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斜了方知迎一眼，岔开话题问池誉：“岩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摆在面前的台阶还不下，那池誉就是个傻子，顺着黎挚的话答：“我还没和他打过，听说他是十楼最爱找mb的人，经常能闻到……味道。”池誉越说越嫌弃，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牧鱼举起枪靠近：“味道？信息素？就这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Beta？”
“是荷尔蒙的味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定要我点明吗？”
“moneyboy？”黎挚冷声打断两人即将开始的争吵，皱眉看向牧鱼：“很多人并不熟悉我的脸，岩武就把我当成了mb，牧鱼，这就是你说的南楼绝对禁黄？”
“是我管理的问题……”牧鱼瞬间蔫了，“对不起头儿，没别的事我现在马上就去处理，其他楼层的也是。”
牧鱼关门离开后半晌没人说话，池誉一抬眼才发现两人都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忙解释：“我真的不是，可能体质清奇，对你的信息素不过敏啊，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没你事了，回去吧。”一直没出声的方知迎突然开口，侧身按下墙上的电子屏幕，直接关掉了池誉的权限。
池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推到二楼楼梯口，又径直推出南办公楼，随即金属铭牌上又响起机械女音：“编号1224池誉，权限off。”
池誉：“……”
远远透过窗户能看见二楼亮起的灯，池誉偷看无果，只能愤愤不平地捏着拳头回去，一边走一边还纳闷，上一次黎挚怀疑他的时候，咄咄逼人地握着血藤，这次却主动移开了话题。
太奇怪了。
“你真是……”方知迎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愤愤地指了指床上的黎挚，一手扬起记录病例的平板，气了半天还是没能砸下去，只是随手扔到沙发上。
“我说你什么好？你疯了吗？明知道自己释放信息素过量会晕倒，过多甚至有可能丧命，你怎么还……我真是服了你了，还好意思说人家疯，我看你也病得不轻！”
和方知迎的气势汹汹相比，黎挚简直是波澜不惊，指尖不停摩挲着血藤的刀柄，“他不对劲。”
“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证明那小兔崽子不对劲？这可不是你一贯的做事风格，黎挚，你图什么啊？还是觉得他像以前你，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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