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大典已经举办,顾愿就是本尊门下徒弟,他就是灭了修真界,也自有本尊做师尊的管教,哪儿容得下你们多嘴?”
对修士而言,一生很短,短到他们还没来得及悟出大道飞升,生命就到了尽头;
同样,对他们而言,一生要比下界的凡人要长百倍,他们尝过无边的寂寞,无穷的岁月,和看不到的尽头。
对修士而言,人这一生到底长还是短?谁都么办法下定论。
花开花谢,潮起潮落,对顾愿而言,他这一生不长不短,刚刚好。在刚刚好的时间重生,在刚刚好的时间遇到师尊。
再短,就觉得不够用了。再长,也没这个必要了。
颜星君嬉笑道:“小徒弟,会觉得为师占有欲太强吗?”
“不会。”顾愿摇头。
顾愿将灵力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颜星君,另一半全部聚集在「三千剑」中。
「三千剑」与「十四剑」合二为一,带着开天辟地之势,将百谷长老醉了多年的梦打碎。
“颜星君。”百谷长老捂住伤口,朝着地面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踉踉跄跄要向后倒去,他将丹药往嘴里一股脑全部塞进去,才勉强恢复呼吸。
顾愿哪儿会给他野草重来的机会,剑直直穿过百谷长老的胸膛,他低垂着眼道:“不会的。”
他不会成为修真界的劫难。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根可以领着他前进的绳子。
除非绳子被砍断,不然他就能在看不见前方的大雪中砥砺前行。
百谷长老的死,让剩下的人起了退缩之意。、
颜星君弯着腰剧烈咳嗽几声,鲜血从嘴角溢出,顾愿掏出帕子将血擦去。
颜星君半靠在顾愿身上,重新直起腰,手拿着剑笑的云淡风轻,“还要来吗?”
顾愿灵力也耗费大半,明明大半的力气都用来支撑颜星君了,他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手摸着腰间的剑,目光偶尔飘向颜星君的小巧的耳朵。
他什么都不用说,颜星君就能懂他的意思。
两个人已经全损,但在场的人没一个赶上,反倒往后退了两步,手拿着剑警惕地看着。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些人在等什么?
顾愿的目光定在颜星君的耳朵小红痣上,脸色忽然猛地一变,转头看向月羽宗宗主。
月羽宗宗主似有察觉,避开了顾愿的视线。
没等顾愿来得及说话,倒在地上的昆仑镜骤然发出刺眼的白光,光芒将顾愿和颜星君笼罩进去。
*
山清水秀,一条蜿蜒曲折的瀑布给山底带来清新。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坐在阁楼上,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许多菜肴,除此之外还放着一把剑,一根笛。
他半眯着眼看着远处的瀑布,时不时夹一筷子菜放到嘴中。
从他身后,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顺着黑衣男子的脖颈钻到前面,用圆溜溜的红眼睛看着瀑布。
半晌,那只小兔子道:“主人,你在看什么?”
“大好河山。”黑衣男子答道。
小兔子缩回脑袋,爪子顺着黑衣男子的头发爬到头顶,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不就是山山水水吗,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修炼人形好玩呢。”
“小兔子。”黑衣男子弹了一下小兔子的脑袋,“按照你这个趋势修炼下去,也就只有个人的外形罢了。”
小兔子不太懂,歪着脑袋问道:“我听过我族中长辈说,当人最重要的是感情。区区感情而已,我要是连化形都能掌握,还害怕掌握不了感情?”
它在黑衣男人的头上打了个滚。
“嗯。”黑衣男子敷衍地答道,“厉害。”
小兔子咕噜一下又站了起来,“倒是主人你,天天看山山水水的,你不是修无情道的吗?这陶冶情操的事,难不成还能让无情道更进一步?”
黑衣男子从桌子上拿过笛子,手撑着桌子一跃而起,坐在阁楼的围栏上,双脚交叉,悠悠扬扬的吹了一首曲。
这首曲子伴随着春风,一并来到小兔子的耳朵里。
“好听吗?”黑衣男子问道。
小兔子砸吧砸吧嘴:“听起来差不多吧。”
笛子在黑衣男子手中转了个圈,原来悠扬的曲调变得呜呜咽咽起来,“如何?”
小兔子想了想问道:“和上一曲有什么不同吗?”
黑衣男子将笛子敲在小兔子脑袋上,“等你懂了的那天,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人了。到时候我送你一个笛子。”
小兔子眼睛都要亮了,这笛子他主人宝贵的很,平时都不给人摸一下的,他直起身子问道:“是这把吗?”
黑衣男子笑了下:“到时候,你主人我啊,亲手给你雕一个有兔子的笛子送给你。”
第67章
小兔子听到后耳朵都竖起来了, 赶忙奔到楼下,停在河流旁,水照出了它的样子。
小兔子舔了舔身上的的毛, 狐疑问道:“主人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小兔子。”黑衣男子从高楼上顺着风一跃而下, 眼看着就要稀巴烂到地面, 阁楼桌子上的剑忽然有所感应,飞到黑衣男子脚下。
借着剑的力气,黑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 一阵风吹过, 他的衣袂和头发往后飘动,他闲庭信步地走到小兔子身旁。
小兔子看着水面上的影子,又开始担忧了:“可我那么可爱的本体, 主人你雕的出来吗?”
它抖了抖长长的耳朵。
“臭美。”黑衣男子伸出手,剑自动飞入到他慎重,黑衣男子随手在地面上画了几笔, 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展现在眼前。
小兔子直起身子, 又挑了点毛病出来。
黑衣男子没办法,只得按照小兔子的要求改了过来。
小兔子这才满意:“行,那到时候我要主人给我雕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准有一点点错误, 不然我——”
它就是一只兔子,对主人实在没有威胁力,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威胁的语言,憋了半天道:“我就不理你了。”
“嗯。”黑衣男子随口应道, “你主人我每日给你画一幅,就算我失忆了,都保证给你画出来, 行吗?”
小兔子耳朵上下摆动,算是同意。
它这个样子实在可爱的很,黑衣男子没忍住,低下身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长耳朵,似是调侃地喊了一声:“小兔子。”
小兔子蓦地警惕起来,压着身往后退了几步:“主人,别摸我耳朵!”
那可是他们兔子族最重要的也最敏/感的部位,能够摸的只有道侣,别的人怎么可以随便摸呢。
它是一只有节/操的小兔子,得保护好它的耳朵。
黑衣男子笑了笑,道:“那你赶紧修炼化形吧。”
小兔子抖了抖毛,“哼,主人你别小瞧我。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说罢,它盯着水面,眼睛朝着黑衣男子瞄,学着黑衣男子的身形,慢慢变化。
最开始的形状还有点奇怪,黑衣男子眼皮懒懒一翻,小兔子就知道自己变得有问题。
它哪儿会轻易服输,小兔子想着它曾经见过的人,脑海里根据这些人的样子制造出雏形慢慢变化起来,还真的依稀能看出人形。
“化形术。”随着小兔子一声令下,头发、五官、身躯渐渐清晰起来。
小兔子转了个圈,美滋滋地看着黑衣男子:“主人,如何?”
黑衣男子目光从下到手,最后在他头顶停住了。
“主人?”小兔子疑问道。
“耳朵。”黑衣男子指了指兔子的头顶。
小兔子往头顶一摸,呆滞片刻后,赶紧冲到小溪流旁。果然,两只长长而又毛茸茸的耳朵随风飘扬。
小兔子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他反复揉着耳朵,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他明明已经学了那么久的化形术,口诀也炉火纯青,怎么会出这种差错?
黑衣男子忍着笑意,上前狠狠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道,“小兔子啊……”
毛摸起来格外柔顺,微风吹过,拂过颊面,这毛竟要比微风还要柔软。
顾愿呼吸一窒。
紧接着,他看到对面的那只兔子也瞪大了眼,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终于确定道:“小徒弟?”
这黑衣男子的长相,赫然和顾愿一模一样。
这段记忆熟悉而又陌生,颜星君摸着心脏,一种窒息感让他无法呼吸,他死死盯住黑衣男子的面容,往后退了两步。
脚下踩空,颜星君往后倒去。
“师尊。”顾愿几步上前拉住颜星君,同时属于黑衣男子的剑也飞了过来,余光里,顾愿看到这把剑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十四剑。
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身很细,古老的剑柄散发着岁月的痕迹,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剑身发着冷色的光芒。
这……不是师尊的剑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噗通。
两人一起掉进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白光褪去,两人视线清晰起来,那片接连的高山河流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月羽宗和一张张戒备的面容。
顾愿还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身旁颜星君猛地吐出一口血,洒在地上。
颜星君弯腰紧紧扶着顾愿的肩膀:“小、小徒弟。”
顾愿看向大阵。
一只黑色的傀儡宗所制的傀儡乌鸦,慢慢将大阵啄出一个洞来,黑色的魔气在空中缭绕。
颜星君脑袋一沉,两眼发黑往旁边倒去,顾愿眼疾手快将人往自己怀抱里带。
“果然,那不是傀儡鸟。”颜星君喘了口气,低声道,“是妖。”
不知道到底是傀儡宗和妖族有所牵扯,还是傀儡宗从一开始就是妖族隐姓埋名在人类中创建出来的。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只有妖族才能破开玉髓大阵。
“小徒……”
不必颜星君多说,顾愿快速将颜星君放到树旁,轻声道:“师尊,请稍等片刻。”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昆仑镜中看到了那些场景的原因,他的剑比先前更加凛然,竟能与颜星君相比。
太快了,他的剑太快了,就像是一条肆意横冲直撞地猛虎,对眼前的所有人不屑一顾,眨眼间就是几十条性命。
期初还有人想要反抗,然而剑还未碰到顾愿,不知为何,颜星君的「十四剑」在没有主人的控制下,忽然出鞘。
出现在顾愿身后,将偷袭的人一一砍下。
心中一道剑意在顾愿心中升起,他挽了个剑花,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嗡——
是一道响彻云霄的剑鸣声。
顾愿终于冲到大阵旁,将这些鸟的翅膀砍断。
然而这些鸟太多了,有的是傀儡鸟,砍断后变成两半木头,有的是真真切切的妖族鸟,肉眼难以区分。
顾愿没法子,只能加快速度。
随着最后一只鸟被砍下双翼,被顾愿随意踩在脚下,大阵也咯吱咯吱作响。
压在底下的魔尊,吸收了那么多人的性命,终于突破了大阵。
黑气让月羽宗上空的天变了,在师徒大典上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劲,纷纷想离开青玄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羽宗宗主脸色惨白:“怎么可能?不应该是这样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一旦大阵破灭,月羽宗得承担所有责任。
他一开始明明只是对颜星君有些嫉妒,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他的眼中逐渐恢复清明,但这也已经太晚了。
沉睡了多年的魔尊,终于要苏醒了。
顾愿没有理会月羽宗宗主,见大阵要压不住底下的魔尊,他下意识调转身上灵气,转到手中,绿色的灵气开始修补大阵。
“小徒弟。”颜星君咬着下唇,「十四剑」受到主人的召唤,给颜星君当把手。
颜星君刚走到顾愿身旁,再也没有力气地倒在地上,摸了摸大阵,摇摇头:“算了吧。”
顾愿一转头,就看到师尊耳朵上的小红痣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师尊本命灯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
他摇摇头,继续看向大阵,语气坚决:“不。”
大阵关乎着师尊的性命,他万不可能让大阵破灭。
绿色灵力运转枯竭,他又将属于自己的灵气往里面输送,然而还没碰到,便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拦截下来。
顾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小徒弟。”
听到名字,顾愿下意识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到眼前的画面,手指先感受到一阵冰凉。
一道灵力探入他的空间戒指中。
顾愿对师尊从来不设防备,空间戒指可对师尊开了权限,因此颜星君轻而易举便能在顾愿的空间戒指中拿东西。
“闭眼。”
眼前被覆上一层布。
是最开始师尊送给他的白绸,这个白绸其实并不能挡住他的视线,但颜星君并不知道此事。
于是在白绸之下,顾愿看到师尊的耳朵、尾巴都漏了出来。
顾愿心里紧张,他道:“弟子可以想办法的。”
“小徒弟,”颜星君打断道,“你相信为师吗?”
他耳朵上的红痣从最艳的红色,慢慢开始消融,连接着他性命和大阵之间的那条细细的线,开始消失。
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了连接,而是因为这个大阵在吸取颜星君的性命,补大阵的缺口。
顾愿道:“相信。”
“为师是妖。”颜星君几乎没有力气,他两只手圈住顾愿的脖子,“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骗人。
如果师尊有办法,他恐怕早就把大阵和他的命解开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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