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容貌已经毁了,应该没人能认出来,于是想了想还是回了卫安军。
只这一趟,他原是想借机回来看看家人,没想到会遇到赵吼。
“周原朗本就是半途接手卫安军的,论起威信自然比不得你,这些年我蛰伏在军中,暗中也联络了不少人,只要你回去,定会一呼百应,将卫安军夺回来,杀了周原朗替兄弟们报仇。”
赵吼沉默了许久。
若是换了从前无牵无挂,没有遇到程宴平,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就回去了。
可现下他犹豫了。
他贪念与程宴平在一起时的安稳和快乐。
况且那样的君上也不值得他再去为他卖命。他的命只属于他自己,属于程宴平的。
程宴平挨着他坐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二德兄弟,这一杯,我敬你,谢你当初对赵吼的救命之恩。”
说罢,仰头喝尽。
酒很辣,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吼忙替他顺着背,轻声责备道:“你又不能喝酒,何必要逞强?”
程宴平咳着道。
“应该的!”
孙二德受惊若宠,忙站了起来喝下杯中酒。
两人就着下酒菜,一直喝到了下半夜。
扶着赵吼去房间休息后,程宴平又出来收拾桌子,“二德兄弟,给他点时间,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孙二德“嗯”了一声,扶着桌子踉踉跄跄的朝外走去。
“嫂子,那我先回去了!”
程宴平:“???”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
第43章
后半夜下了一场急雨, 等天一亮居然停了。
赵吼的酒量向来很好,昨夜许是见了故人,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所以照例一大早就起来了, 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后又钻进厨房准备早饭。
饭刚做好, 程宴平便起来了。
他从厨房里探出身来,“你倒是会挑时间。”
“辛苦大将军了!”
程宴平似模似样的行了礼,挤开他钻进厨房里, 揭开锅后满脸的失望,道:“怎么又是粥啊?”
赵吼将咸鸭蛋切好放进碟子里。
“你的嘴是愈发的叼了。”说完又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说着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抬腿就往外走去。
程宴平想了一会儿, 笑着道:“我想吃糍糕和煎饺。”
见赵吼到了院门口,又冲着他的背影喊, “咱家还有余钱吗?”
赵吼悻悻的,不是他当家吗?家里有没有余钱他心里头最清楚,做什么还要问他?
他回身故意苦着一张脸道:“谁让宴宴想吃呢?就算家里没钱, 我作为你男人,就算是割肉卖血也得让你吃上一口热乎的不是?”
“德行!”
程宴平嗔怪了一句, 红着脸跑回了堂屋里。
赵吼看着他扭动的小腰,郁郁的心情疏散了些, 嘴角挂着笑去了街上。
谁知刚转身,就见花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小院里。
赵吼原还想让她跑慢些,免得摔着了,可一眨眼的功夫小丫头已经进屋了,他只得作罢,耸了耸肩去给程宴平买早点去了。
刚走了几步, 就看到街对面孙二德躲在院门后,一副想出来但是又不敢出来的样子。
赵吼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花花这丫头打小就懂事,你给她点时间先适应适应。”
孙二德点头。
“将军,你现在既然不愿回卫安军,那我也暂时不回了,一来这些年我也没能好好孝敬我娘,照顾花花,这一回我想多留些日子,再一个马上也要秋收了,我想等忙完再看看情况。”
赵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是你的家,你想留多久都行。跟你回来的那一队兄弟,你打算怎么安置?”
这些年在军中的历练,让孙二德更老练了,这件事他一早就想好了。
“这次跟我回来的兄弟都是自己人,大多数也都是附近的人,我让他们回家探亲了,少数几个没有去处,我想安置在镇子里,我看你家隔壁的屋子......”
“不行!”
孙二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吼无情的拒绝了。
他怎么能让其他男人整天在程宴平的眼皮子底下晃荡呢!
孙二德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那也没事,反正人不多,随便塞哪里都可以。”
赵吼“嗯”了一声。
“你把他们都看好了,有我在的地方可不许人胡来。”
他在卫安军多年,手下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也见得多了,可在龙门镇他绝对不允许欺凌旁人的事发生。
孙二德不觉的就挺直了腰背,应了是。有一瞬间几乎回到了从前的错觉似的。
赵吼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现在年纪也不大,既然回来了,就再找一个吧。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总不是个事,况且花花是女孩儿,你这个当爹的教起来也多有不便。”
孙二德低下了脑袋。
“我现在这样的,哪里还有女人看得上啊?”
赵吼皱着眉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你很好,有孝心,有担当,是条汉子。女人找男人不就是找这种的才有安全感吗?跟外貌无关。”
他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你嫂子不还是心甘情愿跟了我?”
孙二德:“!!!”
......
这头花花一进屋就扎进了程宴平的怀里,昨儿晚上光线暗瞧着突然出现的爹吓人,今儿天一亮再看只觉那狰狞的脸更是恐怖。
婆婆又一直催着他叫爹,她叫不出口,婆婆越说越气,最后急了都上手打她了。
她觉得委屈便跑来这里了。
程宴平进屋拿了松子糖,剥了一颗递到花花嘴边,又将人搂进怀里,细声安慰。
“花花啊,有时候人的外貌和人的心是不对等的。有些人虽样貌丑陋,但是却有一颗正直而善良的心,那么他就是个好人。而有些人虽外表瞧着好看,可却有一颗恶毒而丑陋的心,那这样的人就只能是空有一副人的皮囊,却算不得人的。”
花花年纪尚幼,听的不大懂。
她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那我爹他是好人吗?”
程宴平点头,“你爹是好人,是个大好人。所以不论是你爹,还是往后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以貌取人,你得通过表象去看一个人的内心,如此才算真正的认清一个人,知道了吗?”
花花狐疑的“嗯”了一声。
半晌才道:“可是...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
程宴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其实刚看到你爹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便不害怕了。”
......
中午下学后,程宴平同花花一道回家。
走到路口时,花花扭捏着不肯松开程宴平的手,“干爹,我想去你家吃午饭可以吗?”
若是放在平时,程宴平自然不会拒绝。
可眼下孙二德回来了,得让她们父女两多处处,这样才能增进感情。他亲自送了花花回家。
刚一进院子里,就见孙二德坐在院子里削着竹篾。
一旁还放了竹子编的小鸟儿,蜻蜓,青蛙等等。
见到两人回来,孙二德下意识的偏开了头,局促了站了起来,跟着就往屋子走去。
程宴平喊住了他。
“这些都是送给花花的吗?”
孙二德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花花瞪圆了眼睛,这个摸一摸,那个捏一捏,新奇的不得了。
她看了看程宴平,又看了看孙二德。
“真的是给我的吗?都给我的吗?”
程宴平笑着道:“收到礼物该说什么啊?”
花花想了一会儿,一手攥着个竹蜻蜓,缓步走到了孙二德的边上,小手轻轻的握住了孙二德的手指。
“谢谢,爹爹!”
声音虽小,可落在孙二德的耳朵里却犹如一道炸雷。
堂堂七尺男儿,当时就没忍住眼泪,闷着头跑回了房间里。
花花也高兴坏了,拿着竹蜻蜓就跑了出去。
“我要拿去给二胖看,说是我爹爹亲手做的。”
花花高兴的跟个出笼的小雀儿似的,扑棱着翅膀便出去了。
孙二德进了屋子后,平复了心情,才觉得刚才有些失礼,忙又出来道歉,“嫂子,刚才让你见笑了。”
程宴平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说那客气话,没事那我先回了。”
孙二德又送了他到门口。
刚送走程宴平,就见许嫂子扭着腰肢到了门口,见了孙二德的脸她的神色并无半分异样,将手中的豆腐塞在孙二德的手里。
“孙婆婆昨儿说想吃豆|腐,我今儿特意给她留了两块最好的。”
孙二德低着头,道了谢,拘谨的不得了。
许嫂子绕着鬓边的一缕长发玩笑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的连看我都不敢看?”
“我是怕吓着你。”
孙二德的声音也比正常人要沙哑许多。
许嫂子哼了一声,“我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岂会怕你这样一个活人?”说完便又扭着腰肢走了。
孙二德看着她丰满的背影,眼中有了别样的光。
......
下午无事,程宴平随着赵吼一起去了菜地。
菜地里的菜已经过了时令,显得有几分荒凉的味道,赵吼将竹竿子收了起来,预备着来年再用,又将各样的藤蔓枯草尽数给归拢到一边的田埂上。
程宴平只在一旁看了会儿,便觉得无趣的紧。
于是顺着田埂闲逛了起来,早先种下的水稻已经快成熟了,半黄的穗子沉甸甸的压弯了稻禾,一眼望去翠绿与嫩黄相间。
赵吼干活利索,小半个下午便将菜地收拾了出来。
又撒上了些种子,浇了粪水。
等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镇子外的岔路口处有人在烧纸钱,微风卷着灰烬低低的打着旋儿,程宴平忽的就想起今儿是中元节。
他心中暗暗有些懊悔,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给忘了。
当初父亲和叔伯们死后,他特意去求了皇上,这才免去他们的尸身被拉去乱葬岗成为野狼野狗的果腹之物,他求了人将父亲和族亲的尸体埋在了京郊的山上。
如今虽远离京城,但一刀黄纸,半杯烈酒还是祭一祭的。
赵吼察觉出了他情绪上的变化,主动的牵起了他的手。
“东西我早上去买早点时顺道已经买回来了,等天一黑,我陪你一起来烧了,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孝心。”
听他如此说,程宴平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他这做儿子的都没想到,可赵吼却提前想到了。
“赵吼,你说我眼光怎么这么好,挑了你做我的夫君呢?”
赵吼唇角高高扬起。
夕阳西斜,将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
吃完晚饭后,程宴平便和赵吼一起来到了镇子外的岔路口。
晚间起了风,程宴平点了好几次才将黄纸点燃。
风吹的火头左右摇晃着,缕缕轻烟盘旋着消失在暗夜里。
程宴平依偎在赵吼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赵吼,你说我爹他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没照顾好娘和族人们。”
赵吼将他圈在怀里,对着夜空大声道:“爹,你别怪宴宴,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程宴平搂着他劲瘦的腰,眼圈一热。
他做的不好,远远的不够好。
黄纸燃尽后,四周又归于黑暗。
借着点点的月色,两人缓步朝着小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孙二狗子:吼哥,我怀疑你在跟我炫耀!!!!
第44章
今年的年成好, 日照充足,还未到中秋,稻子便都黄了。
风一吹, 惹眼的黄色浪潮滚滚而去, 很是喜人, 走近了些可以瞧见一穗穗的金黄稻谷沉甸甸的将稻苗压弯了腰。
院子里的桂花似是一夜之间盛开了, 远远的便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因着农忙,学堂也特意放了假。
大人小孩一窝蜂的都去田间抢收了,好容易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若是被雨水给耽搁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镇子里的人们手熟, 使起镰刀来格外的快, 只见手上动作不停,一束束的稻禾便就整整齐齐的摆在了身后, 割稻是一部分人。
还有些人拿绳子将割下来的稻子捆成捆,再由气力大的汉子往家里挑。
当然也有做惯了农活的妇人也能挑上百十来斤两。
程宴平瞧着大家伙的热情都这么高,一大清早也派头十足的在脖子间挂了块毛巾, 戴了草帽,手里握着镰刀一副跃跃越试的样子。
赵吼又想起程宴平初次搬到隔壁的那一日。
只是割院子里的草罢了, 竟也能哭。
他有心想劝几句,可见程宴平兴头这么高, 也就改了口。
“你是教书先生,不是干农活的,去意思意思割几下就回来吧,别回头弄伤了自己个。”
程宴平斜着眼瞧着他,“赵吼,你可别小瞧了人。”
大话说出去了, 总得要争口气。
程宴平暗暗下着决心,定要跟其他人共进退,到时候看看赵吼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格外的残酷。
程宴平全副武装的去了地里,还没割两把稻子,就光荣的负伤了。
别看割稻瞧起来简单,可却也是个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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