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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着头，身上灰色外套略有褶皱，头发散乱地垂在耳边，眉头微微皱起，眼底乌黑的眼圈清晰可见。
是温喻。
卫屿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定睛认真又打量了一遍，居然真的是学长。
平日里精致到西装都不会有一丝折痕的人，今天这番形象对于温喻而言已经是颠覆了。
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
温喻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就连众所周知的洗手间逃班都少有，更别说非公务出现在公司楼外了。
卫屿就站在门边，温喻只消一抬眼便看见了他，疲惫的瞳仁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
温喻下意识别开脸，没想到卫屿还追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臂。
“没事吧，学长？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温喻沉默。
他的确不舒服。
不过……是他自己作的。
众所周知，睡前千万不要玩手机。
昨天晚上温喻随便搜了搜游戏，结果就一页接一页地翻了下去，一直看到凌晨三点多，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今天也因此起晚了半小时，头还疼得厉害，不得已先用咖啡压下，中午再在办公室补眠。
但这些原因，他哪里能对卫屿说出口。
“没事，昨天熬夜了。”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卫屿眼中担忧却分毫不减。
温喻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补充：“今天项目部不忙，我布置完任务就休息。”
“嗯。”卫屿点头，把一杯加量奶的热摩卡塞到温喻怀里，嘱咐道：“先吃早餐再喝，不要喝冰美式什么的，你胃不好。”
他的确犯过胃病。
无论是专业设计抑或素描，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事，有时灵感乍现或思绪连贯，他都会画到忘却时间，久而久之也积重难返。
大三画素描的时候胃突然发病，温喻痛得腰都直不起来，画室里社员众多，慌乱之中他喊出的第一个名字却是卫屿。
这么想来，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卫屿在他心中就已经占据了不可忽视的重量了。
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卫屿还记得。
温喻接过咖啡，散发着暖意的饮料杯子靠在掌心，他掩去心头感动，伸手薅了把卫屿头发。
“你还记得关照我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成天晚睡晚起。”
被戳到痛点，卫屿顿时闭嘴，一开始义正词严的严肃反驳瞬间泄了气。
行吧，硬要比较起来他的生活习惯比温喻烂得多。
好歹无论春夏秋冬，人学长微信步数就没输过。
看到卫屿眼底忽然闪过的沮丧，温喻勾起唇角，忍住笑意。
简单的交流过后，两人一同向公司走去，等待电梯。
卫屿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咖啡，目光停留在温喻身上，看着他低头抿着热摩卡，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忽然温喻侧过脸，恰好抓住卫屿尚未溜走的目光，卫屿感觉背脊一紧，耳朵隐隐发红。
好在温喻并没有注意到。
“对了，有个事情想麻烦你。”温喻说着，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制门票。
门票制作精良，上方工整印刷着“E9游戏展”的字样，今天正是开展时间的最后一日。
温喻抿着唇，眼睛没有看向卫屿，而是斜斜盯着地面，指尖隐隐颤抖着，只有声音强稳了镇定。
“朋友送了我两张这个门票，拜托我去看一下，但我不是很懂游戏。”温喻说，“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他话音未落。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几个同事从门内走了出来，手上提着公文包，似是要出外勤。
“部长好。”
“温部长早上好。”
几人纷纷打着招呼，其中一人眼尖看到温喻手里的门票，顿时掩嘴窃笑。
“部长，这个门票你居然就买到了。”他视线黏在温喻手中的门票上，眼中艳羡流露。
他昨天才发了朋友圈说抢不到，温喻留言询问了他，没想到今天就弄到手了。
要知道这票越到后期越难买，等到展览的最后一天，更是一票难求，少数还流在市场上的都被黄牛抬了高价，让他心动又不敢行动。
“是啊，我也看到了，部长你在朋友圈收票来着。”另外一个人接腔，“不愧是部长啊，这就是钞能力的滋味吗。”
“部长玩得开心！”
“别忘了多拍几张照片给我们看看。”
几人说着先后离去，温喻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手里门票，满脸通红。
像是握着某个烫手山芋。
谎言瞬间被戳穿是什么滋味？
他现在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喻：……好想死。
第35章 卫屿从不沮丧
卫屿看了一眼温喻, 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门票。
温喻脸上挂着明显的尴尬，明显到卫屿都能轻易识别的程度。他捏着票卡就要收回去，卫屿抢先一步, 把门票抢了过来。
“好。”卫屿表情自然得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 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下午一定来，我们公司门口见。”
温喻抿紧唇，从鼻腔里哼了个“嗯”字。
电梯徐徐升上楼层, 卫屿先行离开, 温喻等到电梯开始重新上升, 才忙不迭地拿出手机，点进朋友圈。
把昨天全部留言删了个遍。
*
E9游戏展。
温喻没有提起之前，卫屿还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他上网查询片刻，一张张人头攒动的图片出现在电脑屏幕，卫屿瞬间就被上面丰富的游戏吸引住了。
E9每年举办一次, 在各大城市开展, 今年恰好轮到海城。
各类业界最新的游戏、老牌常青树游戏都会在E9上发布最新资讯，也有各大周边展区，能用实惠的价格买下平日的高价游戏周边。
卫屿眼馋了。
哪个游戏爱好者会不喜欢被电子游戏包围的感觉呢？更别说卫屿这种资深游戏迷, 上到通关率不到百分之十的硬核单机，下到容量几十M的小游戏, 他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废寝忘食。
“你也想去E9？”熊平端着咖啡走过来, 随口问。
他手上这杯原本是卫屿的，原本选好的热摩卡根据卫屿所说, “喂给楼下的可爱小猫了”。
神他妈小猫。
你卫屿一个见了奶猫都能薅人家尾巴玩的可爱绝缘患者，还能善心大发把三十几块的咖啡喂猫？
而且猫真的能喝咖啡吗？
“嗯。”卫屿应了声，补充道：“不是想去, 是确定要去。”
不知道为什么，熊平愣是从这寻常的字眼中读出了几分炫耀的意味。
“……哦。”熊平讨了个没趣，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卫屿忽然打断他。
“E9，这个展子的票很难买吗？”卫屿问。
熊平仔细想了想，他谈恋爱前很少考虑这方面的事，和女朋友谈了以后才开始参加画展音乐节什么的。
出来玩总得找点事做嘛。
话说回来。
熊平瞪向卫屿，敏锐地从他眼底捕捉到一股明显的喜悦。
哦。
他明白了。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熊平说，“预约就很好买，等到临近开展前后，就一票难求咯。”
说完，熊平若有若无地补充一句：“E9晚上十一点多才闭展，住酒店记得戴/套哦。个人推荐杜Ｏ斯。”
卫屿：？
闭嘴吧你。
*
轰走熊平，卫屿继续浏览网页。
大部分评论都在吐槽黄牛炒价，要求官方赶紧推出身份证一人一票的。
门票似乎真的很难买。
当时没有直说，但卫屿不可能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温喻为什么要骗他？
——还是说，这个门票其实是学长想和其他人看展，结果多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卫屿的心脏顿时凉了半截。
因为这个念头始终卡在心头，卫屿一个上午都无比煎熬。
玩个巅峰赛都罕见地打了两连败，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便登上微博发了条请假单。
【斗猫阿卫】：今晚有事，请个假。周末补时长。
评论顿时炸了锅。
【又不播？没你的日子晚饭都不香了。】
【如果不敬业能入刑你已经无期了：）】
【隔壁七喜通宵上了巅峰第五，你看看你自己。】
【感觉阿卫的直播时间好固定啊，跟公司休息时间完全同步，阿卫是不是社畜啊？】
【疯了吧，现在斗猫十几万粉丝的主播基本都全职了，谁想打工唉。】
【一想到阿卫跟我一起加班，就感觉更有动力了呢。】
这帮粉丝的侦查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之前七喜连家庭住址都被查出来过，自从那以后，卫屿对身边任何事情都避而不谈。
想了想，他把晚上参加E9的解释删掉，在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下方回复：
【斗猫阿卫】：参加朋友婚礼，这个理由能不能减刑？
微博的确是打发时间的最佳道具。
把半是玩笑半是责骂他鸽子本性的评论看完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半。
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就下班了。
卫屿先回家一趟，换了身衣服出来，再在公司楼下买了两杯饮料，踩着点上到项目部楼层。
项目一部的门口紧闭着，里面空无一人，桌面却散落着不少随身物品，应当是统一开会了。
卫屿就近站着低头玩手机，靠近电梯的走廊很快传来一串脚步和人声，领头的是个半生不熟的面孔，时元洲。
时元洲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看到卫屿，不过冰凉地瞥了一眼，随后迅速扭过头，径自拐入通往项目二部的走道里。
他身后稀稀拉拉跟着一众项目二部的人，部长心情不佳，他们也闷着声不敢大声谈笑。
卫屿完全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卫屿？”女孩的声音传来，甘蓓就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线惊艳。
卫屿换了一件灰绿色衬衫，熨烫得整洁干净，手上环着的机械表设计低调却扎眼，外加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像是杂志上穿什么衬什么的衣架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打扮得……挺帅。”
好家伙，项目二部的熟人来了。
“给学长送喝的。”卫屿举了举手中果汁，状似无意地问，“你们部长咋了？他刚刚表情不太好。”
甘蓓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确认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后，方才凑在卫屿耳边小声道：“哦，好像他刚刚邀请温部长去做什么，被温部长拒绝了。”
“也不知道怎么，最近两个人关系没那么好了，部长几次邀约温部长都没答应。”甘蓓啧啧感叹，“男人跟男人之间也很复杂啊。”
甘蓓说完，忽然看到卫屿原本不算好的表情舒展，居然还多了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甘蓓二丈摸不着头脑。
“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卫屿认真地说。
“？”
“快乐是比出来的。”卫屿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元洲不高兴，卫屿就会高兴。
感谢妖言妖语小可爱的7瓶营养液~
感谢紫幽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
爱你们mua！
第36章 卫屿从不逛展
几分钟后, 温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走廊尽头。
项目一部的人已经全部回到办公室，他一个人走了回来，不断翻阅手上文件, 眉头皱起。
抬头看到卫屿的一瞬, 他却是收了文件，洋溢起温和的笑。
“你来了。”温喻打量他一眼，“怎么……还换了身衣服？”
“我特地回家换的。”卫屿笑笑, 把果汁塞到温喻手中, “无糖常温, 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特地回家换的？
温喻心底的温暖又溢出来一点点，他佯装不在意地点头，眼睛却止不住往卫屿身上瞟。
他真的。
很好看。
温喻忍了又忍，才把这句夸赞吞咽下去。
要是关系再亲密一些就好了。
不至于连赞美的话都说不出口。
温喻办公室的东西不多，今天开会刚刚完成任务交接, 甲方对他们的设计十分满意, 这一单算是成了一半。
接下来就等生产、配合宣传一类的收尾工作。
他算是迎来了难得的假期。
海城天气一天一变，外面有点冷，温喻从办公室里翻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走吧。”温喻拍了拍正低头玩手机的卫屿。
每次社团聚会卫屿便总是这样。
一句话不说, 只低头玩着手机，有人来问他就应付性地回两句。
那时候卫屿刚入社, 温喻本以为是一个内向的年轻人, 直到他走过去搭话, 才发现这家伙连女孩微信都不肯加，反而在无比认真地玩着手机跑酷游戏。
一看结算面板, 三千多万分，全球三十五名。
打扰了，竟是大佬。
从此卫屿在他心中的形象从内向学弟, 变成了玩游戏很厉害的内向学弟。
直到工作，卫屿对人际关系也一直提不起兴趣，就连玩游戏都只是闷头自己玩。
若非有公司赛的契机，他都想不到有什么途径能同卫屿搭话。
听到呼唤声，卫屿抬起头。
他看了眼温喻身上的米黄色外套，眼睛一亮：“学长，这件衣服真衬你，很帅。”
纠结了半天都没能夸出口的温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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