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宁玉满眼都是拒绝,他咬着牙忍下来,耐着性子说:“我送到路上遇到他的地方。”
“有人来接我。”
邢誉川狠吸了一口气才说出来下面的话,“我知道,我送你去找他。”
戚宁玉终于抬眼看了看他,从箱子上面起来,打开车的后座坐上去。他想叫戚宁玉坐到前面,可话还没出口又咽下了。他默默把箱子拧起来放到后备箱,再去开车。
从小区开下山到进入主干道的路只有一条,邢誉川默默往山下开,不由地去调整车内的后视镜对着戚宁玉,戚宁玉不满意地朝镜子里一瞥,坐到了他的座椅后面,他再怎么调都看不见了。
戚宁玉躲开邢誉川后就给薛原打电话,“你到哪里了?”
薛原那边的声音夹着风声,“我要到西城大道了,应该快了。”
“你在西城大道的路口等我,我已经下山来了。”
戚宁玉说完了放下手机,像对出租车司机说话一样开口,“在西城大道路口放我下车。”
邢誉川一言不发,捏紧了方向盘故意放慢车速,但车速再慢也总会开到。
邢誉川最后还是把车开到了西城大道的路口,他下意识往车外看出去,看到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车上靠着一个很高的男人,手里抱着头盔,脸上戴着墨镜,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贴在脸上,显得不羁又放荡。
他把车靠边停下,戚宁玉立即去开车门要下车,他下意识把车门锁上了,低头看着方向盘说:“宁玉,不要去。”
“开门。”
戚宁玉朝邢誉川瞪过去,“你连最后这点信用都不讲了吗?”
邢誉川忽然转过身,“对,我不讲信用!那你讲吗?不是你说的就算我死也会在我身边的?你不让我碰,不让我再和别人有关系!我都答应你!那你倒是讲讲信用,你别走啊!”
戚宁玉回想了一番,他好像是说过类似的话,可那对他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上辈子到最后都留着一丝对邢誉川的情,邢誉川拿自己的命威胁他,他受了威胁。他是没等到邢誉川死的那天,但是他死了。
他的所有一切都跟着一起死了。
他对上邢誉川的视线,认真地说:“邢誉川,你的戚宁玉已经死了。”
“宁玉——”
邢誉川下意识从座位爬过去,只是他太高,被卡在了中间,他着急地去抓戚宁玉,“……宁玉宝贝,你在说什么!不要胡说,你怎么会……怎么会——”
“请你开门。”
戚宁玉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仿佛是在命令冰冷的机器。
邢誉川不进也不退,就直直地盯着他,两人僵持地盯着对方,直到薛原来敲了车门。
“阿玉?你在车上吗?”
车窗有防窥膜,薛原看不见进来。车门车窗都被邢誉川锁了,戚宁玉也打不开,他只能盯着邢誉川说:“邢誉川,开门。”
邢誉川的眼神沉了下去,仿佛连反光都消失了,他默默坐回去打开了车门锁。
车里响起“咔”的一声,接着戚宁玉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车。
邢誉川没来得及难过,想起来戚宁玉的行李箱,忙下去给戚宁玉拿。但跑到了车后却见戚宁玉愣在车前,对着薛原骑来的摩托车不说话。
“阿玉,怎么了?”
薛原完全没发觉问题所在,戚宁玉叹了口气,觉得薛原有点不太靠谱。
邢誉川蓦地凑到他面前,给了薛原一个冷眼,然后说:“宁玉,我送你。”
戚宁玉一眼横过邢誉川,觉得他在幸灾乐祸,拒绝道:“不用,我打车。”
“这里打不到车。”
邢誉川脱口而出,他刚说完旁边就停下来一辆出租车,司机伸出头问:“车坏了?要不要打车?”
戚宁玉把他的行李箱拧下来,塞进出租车里,给司机看了薛原公寓的地址,付了车费,拍下司机的工作牌,最后说:“麻烦帮我送过去。”
完了他走到薛原的摩托车前,“走吧。”
薛原对戚宁玉一系列干净利落的动作表示,“阿玉,你真聪明。”
“再聪明我也没考上H大。”
薛原把头盔递给戚宁玉,“你是在调侃我吗?”
戚宁玉接过来往头上扣,但他怎么也扣不上,薛原转过来帮他。
邢誉川霎时瞪红了双眼,他看着戚宁玉微微地抬起下巴,薛原抓着头盔扣带的手不时擦戚宁玉的下巴,和戚宁玉的皮肤贴在一起。
他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扣个头盔而已,用得着蹭了这么半天还没扣上!他捏紧了双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才强忍住没有揍过去。
终于,薛原把头盔给戚宁玉戴好了,薛原先上了车,戚宁玉坐上去时,摩托颤了颤,戚宁玉一个没坐稳贴到了薛原背上,手还扶了一下薛原的腰。
“宁玉!”
他顿时再下克制不下去,大步冲过去,但是薛原已经把车开出去,走的时候还转头对他挥手,“拜拜。”
邢誉川狂奔了十多米,最终没有追上,他无力地停下来看着摩托车疾驰而去,没用几秒就没进了车流里,接着看不见了。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路上的车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终于终于挪了脚步。
回到车上,他拨了一个电话,“霍A·NB2333,摩托车牌,车主的所有信息,能查到的都给我。”
然后,他放下了手机,把车往戚宁玉离开的方向追上去,直到前面的路出现岔路,他不知道该往哪边才回过神来。
他把他的宁玉宝贝弄丢了。
摩托车比出租车快,戚宁玉到了薛原公寓时,出租车还没到。薛原怕被认出来又非要和他在路边等,就一直戴着头盔。
终于等到出租车把箱子送到,戚宁玉说:“走吧,房子在哪里?”
薛原带他进了他去过的公寓,上了楼他才知道薛原说的对面是对门。
“怎么样?还行吧。”
薛原偏头指向里面,戚宁玉进了屋,四处转了一圈。
大约是买来就装修好的,中规中矩简洁风格,三室两厅,面积不到200平方米,所有电器也都配齐了,确实可以直接住进来。
看完后戚宁玉对薛原说:“还不错,你要卖多少钱?”
薛原随口回答:“我不是很清楚现在的房价,就按我买来时的价格凑个整数,3000万怎么样?”
戚宁玉打开手机查了周边的房价,和薛原说的价格没有相差太多,但也确实卖了他一个人情。
他考虑后应承道:“可以,我先住,然后再叫人和你办理过户手续,还有——”
戚宁玉的话突然卡住了。
他边说边查了他的帐户余额,这些年他只有一张工资卡是完全是与邢誉川无关的,他上班几年几乎没有用过,现在打开一看。
余额:1,680,877.34元。
他已经忘了刚进集团时的工资是多少,但6年下来肯定从来没涨过。这件事他不怪邢誉川,是他没有提过,集团的集体涨薪也不到他这一层。
可他6年的工资全部加起来只有100多万,就够买得起一个门槛。
戚宁玉抬起头尴尬地看了眼薛原,改口问:“出租吗?”
薛原愣了愣大笑起来,笑完抱着手臂站到他面前,“阿玉,你要租的话,我可以不收钱。”
对现在的戚宁玉来说,薛原和他只见过几面,然后差不多一年没有联系过的关系,谈不上熟。
他问:“你不收钱,收什么?”
薛原不答他,反问道:“你是不是刚刚分手了?”
“不是。”
戚宁玉脱口回答,顿了顿又说:“说分手不合适,我们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情侣关系。”
“哦——”薛原故意了拖长声音,然后大方地说,“那你考虑下我如何?用来抵房租。”
戚宁玉拒绝,“这是两回事。”
薛原满不在意耸肩,“你可以混为一谈。”
“所以,你是想跟我睡吗?”
戚宁玉突然这么直接地问,薛原有点意外,不过随即接道:“我本来想说让我追求你,不过如果你想要的是这种关系,我也很乐意。无论哪种关系,只要我们有关系。”
戚宁玉回瞪着薛原,没有直接回答。
他收回视线,拿起手机又查了这栋公寓的租金,取了平均值再往上加了四分之一,现场临时写了一份租房合同,发给薛原。
“我写了一份合同,租金和条款,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发给楼下的物业,让他们打出来签字。”
薛原对戚宁玉的效率惊呆了,打开戚宁玉发的合同又惊呆了。
他虽然退学多年,但看这普通的租房还是可以的,戚宁玉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根本实际情况考虑到了各个方面,且保障了甲乙双方的利益。
他惊完了点头说:“我没有问题,只是你怎么发给物管?我只有一个电话。”
“我刚搜到了物业的小程序,用了你的房号和手机号码,注册成功了,我把帐号和密码发你,你记得改。”
戚宁玉说话间已经把合同发过去,薛原再次对戚宁玉的效率表情钦佩,他感觉他当年可能不应该退学。
物业的人来得很快,还贴心给他们带了笔和印泥。
戚宁玉当场和薛原签了字,按了手印,结束后戚宁玉正式有了房子的使用权,薛原带着他介绍房子里的东西。
房子设置了两间卧室,一间书房。戚宁玉选了一间光线更好的,把箱子拖进去。
里面的东西虽然很齐全,但床没有铺,他问薛原,“有被子吗?”
薛原想了半晌,“应该有吧,我找找。”
戚宁玉等着他去找,最后找出来的被套和被子是分开的。
住最重要的当然是床,所以他打算先把床铺上。
薛原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说:“我帮你。”
“我自己来。”
戚宁玉拒绝得义正言辞,可薛原看到他拿起被套看了半天才动手,等到他动完手,成功把被子和被套全扭在了一起。
薛原感觉戚宁玉的工作能力和生活能力不成正比,忍不住上前说:“还是我帮你吧。”
戚宁玉这次倒没有拒绝,放下被子默默退到一边,认真看着他的动作,等他套好之后,刚说完“好了”,戚宁玉就把刚套好的被子又拿出来,自己重新套了一遍,最后对他说:“我会了。”
薛原有一瞬间真的心动了一下。
戚宁玉长得好看,气质好,一眼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可是排除了外表,他发现戚宁玉真的是个既认真又可爱的人。
接下来,戚宁玉举一反三地搞定了铺床这件事,最后和薛原说:“今天非常感谢你,下次请你喝酒。”
他还记得薛原喜欢喝酒。
薛原一笑,“说了不要下次,你要是现在想喝我也可以陪你,反正我最近没通告。”
戚宁玉回:“我不想喝,等你想喝的时候告诉我,我请你。”
“好吧。”薛原听出来戚宁玉是在赶他走了,他也没赖着,说了声“再见”就出去直接回了对面。
戚宁玉送走薛原后,回去客厅坐倒在沙发上,他头靠着沙发背看了一周陌生的房子,眼神不自觉沉下来。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他向邢誉川提了辞职,可是邢誉川让他辞职,却不放他走。最后雷森帮他去了国外,但还是被邢誉川找到,还连累了雷森。
这一次他不打算再逃走了,也不想再连累别人。
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来。
戚宁玉看到是兰姨,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
“宁宁,你怎么样了?有地方住吗?”
“兰姨,我有地方住。”
兰姨又问:“那你一个人怎么办?谁帮你收拾,谁给你做饭?要不我做了给你送来。”
“不用了。有我朋友帮忙,刚还教我套被子,我已经会了。”
“唉,你呀!叫我怎么说。”
戚宁玉知道兰姨是真心关心他,可他没有办法解释,最后兰姨和他说一堆生活常识,终于还是挂了电话。
“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还有那个男人,他是和他住一起了吗?”
邢誉川守着兰姨给戚宁玉打电话,见兰姨挂了,恨不得刚才的电话是他接的。
兰姨回答:“他就说朋友帮他套被子了。”
邢誉川立即生气,“什么朋友能随便进卧室!我要去带他回来!”
他说着就站起来要往外冲,兰姨叫住他。
“阿誉,你让他去散散心吧。”
邢誉川忽然怔住,不解地盯着兰姨,“他散心是要搬出去,搬到别人家里去了!兰姨,宁玉他到底怎么了?”
“你把人带回家了,你问他怎么了?”
邢誉川又猛然怔住,“你说冉烁?我和他解释过了!况且,我和——我,我——”
他解释不下去,他答应过戚宁玉的事,是他没做到。
他又抬起眼怔怔地兰姨问:“兰姨,宁玉他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阿誉——”
兰姨一开口,邢誉川就自己先否定了,“不会的,宁玉宝贝怎么可能不要我,他只是在气我。”
“阿誉!”
邢誉川听不见别的声音,他起身上楼,径直去了戚宁玉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少了一个箱子,几乎什么都没变。
他进去,把门锁上,脱了衣服躺上床,伸手一摸,摸不到戚宁玉,他把戚宁玉的戚宁玉的枕头捞过来,紧紧扣在怀里,仿佛抱着戚宁玉般,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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