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红眼里重新汇聚了一簇光,他得救了!
然而俞元光面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居高临下俯视着爱徒,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口气,“捉个小炉鼎而已,有头无脑,尔之鲁莽愚不可及,为师真是不知要如何点化你这朽木……”
姜玉红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着,眼神里满是惧怕,不是的……不是的师尊!他们二人形影不离,实难寻隙而入!今二人受尸怪怨念冲煞,心境不佳,徒儿才铤而走险,师尊救我……
然而俞元光一句话,直接断了他的生念。
“对我外甥下杀手?是谁允了你萌生拿死血欺瞒为师的念头!”
凤越则无法探清俞元光的实力,但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俞元光暴力镇压,对着俞元光,他骨子里下意识有一丝惧意……
凤越则抬眼看了看顶上的大洞,紧紧揽着陶季安,根本没顾得上寻找墨汁,抱着陶季安一飞冲天,打算开溜!
但是他的速度始终不及俞元光,洞顶已经被俞元光列阵封锁,一层透明结界将他们全部困在这洞府内。
俞元光不想夜长梦多,竟然放任爱徒受凤火焚骨,转向对付凤越则去了。
“好外甥,把他交给我。”他要陶季安的血,他这好外甥修炼速度太快了,他等不及将陶季安捉回去了,他现在就要点燃噬魂灯!
凤越则怎么可能听话,他将陶季安放回灵玉床上,自己挡在他身前,用吃人般的眼神瞪视俞元光。
俞元光一张老脸上慈眉目善,像个和蔼的长者温和教训晚辈,“你天生逆骨,明知不可为而为,你可知,你这番任性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凤越则冷目灼灼,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俞元光这番话让他害怕,害怕这老狗伤害陶季安。
他自保尚且没底气,如果老狗动手,他可能真的护不住陶季安。
俞元光为了恐吓凤越则,抬手将俞夫人和江扶贤绑在空中,一记灵力化作鞭子将二人抽醒。
俞夫人和江扶贤痛呼着醒来,目光齐刷刷看向凤越则,用眼神告诉凤越则,他们二人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他了。
凤越则内心煎熬,俞夫人和江扶贤实属无辜,但是他对这二人的感情又真的还没有到献身相救的地步,他试探俞元光,“求生竟是不可为,你颠倒黑白寻此借口就能迷惑天道吗?”
俞元光呵呵大笑,笑外甥竟然没有被他养傻,“呵呵呵……天道?”
从将外甥镇压寒潭洞那日,俞元光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药王宗泯灭人性,炼制药仆危害苍生,俞元光为拯救苍生灭亲证道,将亲外甥炼制通天法器,感悟天地!
追溯缘由,终是大义使然,他负了亲外甥,却不负天下苍生。
将功补过,抵消天谴值,最后他一身大道,还虚飞升合情合理。
而亲外甥,也只能是以身殉道助亲舅舅拯救了苍生,美名流传,倒也不枉此生。
俞元光:“这民不聊生的世道,本门灭亲证道,救百姓于水火,感天动地,该是得道也。”
他这般无耻发言,震惊俞夫人和江扶贤。
***
被凤越则戳破,俞元光也不再挟俞夫人、江扶贤二人,他终于亲自动手,一手托着噬魂灯,一手掐诀,亲自用术法要擒拿外甥。
凤越则虽受姜玉红刺激,体内凤火前所未有的炽烈,但是他到底还是心境不稳,虚弱至极,且不说身上还有姜玉红刺出来的伤口。
接了俞元光几招之后,很快他就灵力不济了。但是!他骨子里唯一的一丝惧意也在这些回合中消失殆尽。
俞元光看着外甥虚弱逞强,心疼地叹气,“外甥何苦?噬魂灯未燃,舅舅怎会伤你,莫要自讨苦吃罢。”
他这意思是自己手下留了情,警告凤越则别不知好歹。
见老狗屡屡提及噬魂灯,凤越则目露凶光,撑着脱力的身体再度使出‘凤火灼心’淬体,风驰电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噬魂灯,试图毁了这邪器。
他这招终于是逼急了俞元光,原本不想伤他,为了护住噬魂灯,也不得不使出冥灵神掌,化了凤越则一身灵力,让他力竭倒地。
…………
凤越则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合眼睡去,迷迷糊糊间听到俞元光怒喝一声:“还不快动手!”
洞内除了肉泥姜玉红,还有谁是俞元光的人?
凤越则听到俞夫人和江扶贤的方位有人动了,那个人脚步稳健,朝昏迷的陶季安走去……
凤越则右掌朝天,再也使不出灵力,凤凰明火在他体内陷入沉睡。
凤越则怒极,使出全身力气扭头看去,那人竟不是他怀疑的俞夫人!
姜扶贤走到陶季安面前,他抖着手没有马上行动,一双泪眼看向化成肉泥的大哥,他也受到尸怪煞气影响,陷入昏迷。他大哥原想趁着他们虚弱,掳走陶季安,不让他暴露身份,继续留在凤越则身边,等待噬魂灯燃起,再里应外合,将凤越则擒拿,滋养噬魂灯。
但是,他这一醒来,已经和大哥阴阳两隔……
掌门不可能动大哥,凶手那就只剩下凤越则了。
俞元光挥手列阵,噬魂灯缓缓飞到空中,在躺着的陶季安头顶停住。
俞元光念起燃灯法诀:“魂灯燃,君火明!”
见姜扶贤还在看肉泥徒弟,俞元光急急忽悠:“速让魂灯见血,你兄长或可窥得天机,重塑灵骨!”
姜扶贤手起刀落!
原本昏迷的陶季安肉眼可见的全身痉挛,他手腕被划破,右手手筋也被挑了,再度遭受剥肤之痛,他活生生疼醒了。
看着痛苦不已的陶季安,凤越则眼前一片血红,这一刻他清晰的知道,自己选择陶季安,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外人看来陶季安弱小不堪重负,但是他能从陶季安的依赖中得到支撑点。
他的爱就是不能失去陶季安。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季安选择他,是不是因为没有选择了……
但凤越则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失血而亡,纵是灭亡,他也要一搏!
***
陶季安手腕血流如注,然而却并没有向地面滑落,而是尽数被头顶的噬魂灯吸了去。
俞元光等这一刻等了十几年,此时更是目含狂喜,颠颠倒倒、反反复复念着那句‘言己吸天元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他面目癫狂,此刻脸上才没有了慈善虚伪的做派。
他在狂喜之下有了小小的放松,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
“!”空中一声高亢凤鸣,凤越则再度神灵出窍,凤眼虽赤红一片,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凤鸟爪无力,翅虚软,极度虚弱之下强行出窍,自我毁灭……
陶季安被凤鸣唤醒意识,见大凤凰先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在看着凤鸟在空中跌跌撞撞,他才知不妙。
“凤越则……离开!”他虚弱之下,声微言轻。
凤鸟炽羽紧贴身侧,化作一把火刃,飞向俞元光……
“凤越则不要!走!走啊!!!”
凤鸟恍若未闻,猛一头扎进俞元光的后背,将其心口贯穿!
俞元光瞪大眼睛,踉跄之后单膝跪地,他受创于外甥的凤火灼心,俞元光捂着胸口看着前方的凤凰灵体……
凤凰冲破洞府,毁了结界,碎石陨落砸向众人,俞元光看着噬魂灯,暂时不去管凤凰,重新起一座防护罩,将噬魂灯和陶季安罩住。
巨石碎、树木倒、山体震,林中万鸟默哀,鸟叫声尖锐刺耳。
看着凤凰砸在地面,它的火羽降落在森林各地,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陶季安遭受身体心理双重疼痛,他声嘶力竭,“凤越则!!!”
陶季安竟不知,在凤越则的心里,自己值得他以命相护。
所有的疼痛化作保护欲,陶季安终于融合体内的凤凰明火,它破体而出,空中再现一只小凤凰,这只小凤凰尾羽短蓬蓬的,像只炸了毛的小鸡崽。
小凤凰飞去大凤凰身侧,用尖尖嫩嫩的鸟喙拨动大凤凰的头颅,大凤凰已经没了力气,任由它拨弄。
小凤凰‘叽叽’叫,一再试探,始终得不到回应,它终于死了心,趴在地面垂下头颅,双凤交颈而泣。
小凤凰的悲痛直钻众人心灵,俞元光终于无暇顾及噬魂灯,他外甥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使他深受重创,此时陶季安的悲伤更是在摧毁他的心防,若继续留在此处,他恐会走火入魔!
俞元光看着噬魂有了一个很虚弱的小红点,灯还未燃,但他终是放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带着噬魂灯,空遁回了玄凤门疗伤。
***
小凤凰不停地‘叽叽’叫,终于叫醒了大凤鸟。
凤越则拖动头颅,地面被拖出一个巨大的痕迹,他费力用鸟喙轻轻触碰陶季安血流不止的小翅膀,也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凤鸣,向陶季安诉说着爱意。
季安,吾爱。
与尔罗带同心,虽结未成,有憾无悔。
吾心归处,天地唯尔……
小凤凰张开嫩翅膀,颤颤巍巍去拍打凤鸟。
凤越则!凤越则!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是我降临九州的意义所在。
第34章
东海境内, 有一座漂浮在海面的小岛,小岛上满目疮痍,满山焦炭和黑石, 如此破败, 但是却灵气浓郁。
小岛在东海水面缓缓行驶着, 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海风带起一些水珠拂过小岛, 岛上空气清凉爽快。
原以为小岛犹如一块巨大的焦炭, 应当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 但离近了仔细看, 有一间小石屋, 屋内走出来一个有些跛脚的年轻男子。
男子拎着一个焦木桶,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小岛浅岸走去,站在潮湿的岸边, 他朝着东海先喊了一句:“玄爷爷,您醒了吗?”
惊异的是, 他话音刚落,就有海浪翻腾, 海浪险些将男子的鞋面打湿,他忙后退了两步, 踢掉鞋子,挽起裤脚, 露出一双劲瘦有力却白生生的小腿,他拎着木桶往海里走。
直到海水没过他的膝盖, 他才从木桶里拎出一块处理好的鲜兽肉,他将肉举过头顶,像投篮一样往前掷出。
然后那块兽肉落入了一个巨大的乌龟嘴里……
这个乌龟就是东海境的主人, 它就是上古四大神灵之一的玄武。它在东海境深眠千百年,睡的天昏地暗,最后被海水烫醒了。
那日山林被凤火吞没,树木皆毁,鸟虫皆散,陆地妖兽纷纷跳海,山体大地更是被烤干,皲裂的碎石纷纷填了海,山体下沉,整座山直接被烧成了岛。
而且这岛就像一块巨大的火焰石,直烫的玄武嗷嗷叫,慢慢悠悠游过来灭火,也同时救了有故人气息的两只奄奄一息的小凤凰。
之后,它就用龟壳托着小岛在东海遨游,没出息的被陶季安二人豢养,玄武原本是仙界神灵,但是某些原因下到这东海境,因此现在只能算是神兽。
它吃腻了海里的鱼虾,陶季安和凤越则捉来的陆地妖兽,天上鸟雀,挺合它胃口。
一连丢了三块手臂长的兽肉,陶季安才转身,打算回岸上穿鞋。
就在这时,凤越则从天而降,环着他的腰,带他飞到一块黑石上,臭着脸说了一句:“坐好等着。”
陶季安放下木桶,乖乖坐在黑石上面搓了搓白皙脚丫。
凤越则过去把他的鞋拾了回来,给他套在脚上才斥他,“我说没说过,不许下水。”
天黑了估计又要嚷嚷脚踝阴冷刺疼,总归心疼的是凤越则。
陶季安傻嘿嘿地一笑,“这几日好多了,骨头不疼了。”
“你今日捕了什么?”
凤越则这才想起来,他一飞回来就见陶季安在双脚泡在海水里,一个着急,把捉来的兔子扔岸上去了。
凤越则去寻,发现了躲在焦木树根后面发抖的两只灰兔子,他过去拎起送到陶季安面前。
陶季安看着麻辣兔头和宫保兔丁,一直咽口水,喜滋滋选了一只肥嘟嘟的抱在怀里,“这只可真胖啊,能烧两顿。”
凤越则:“你摸它腹部。”
“?”陶季安抬头不解看了眼凤越则,手上轻轻去抚摸兔子柔软的肚皮,鼓囊囊的小肚子,“它怀了兔宝宝?”
“嗯。”凤越则应声,“我若不带回来,它们就入虎口了。”
“好吧。”陶季安秒懂凤越则的意思,“那围起来养着吧。你去捉鱼好不好?晚上我烤鱼吃。”
“好。”凤越则一手提溜着公兔子,一手拎木桶,伴着陶季安往石屋走去。
那日他灵力衰竭,命脉不再运转,得玄武搭救之后,陶季安就用紫砂丹炉炼了乾元重生丹喂给他。
他化去一身修为,回到起点,这才保住了命脉。不过对他来说,重新修炼筑基,就跟作弊似的,想筑基就筑基了,尤其此岛原先就被布置了许多的聚灵阵,更是如有天助。
俞元光、江扶贤、俞夫人、墨汁都不知去向,但是凤越则身上没有天谴值,证明他们没有死于火海,所以猜测应当是逃出去活下来了。
墨汁不在身边,陶季安是又担心又空虚,只能是五花八门的做美食,吃饱了好修炼,也不讲究什么矜持了,甚至主动求欢双修,只想快点养好伤,离岛找墨汁,还有杀俞元光报仇。
现在,就看他们二人和俞元光,哪一方修复能力快一些,毕竟两败俱伤之后,起点都一样了。
***
凤越则去海里捕鱼了,陶季安就用灵力削石块,围砌了一个简易的兔窝。
石屋屋檐下,挂了一只已经风干了的野鸡,是陶季安储存下来的食物,等凤越则回来,屋檐下就又多了两条鱼。
陶季安将紫砂丹炉架上石块堆起的灶台,他开始烧火煮饭,凤越则就在不远处用术法挖坑,移树造林。
因为火灾,这座小岛土壤的保水性和参透性被破坏,他专门去寻了喜阳的白桦树,因为季安说在他的家乡,只有白桦树能在被大火烧毁的森林里生长出来,先把天然白桦林建造出来,之后才会有别的树来代替白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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