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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宸站在旁边，一手搭在男人的肩膀，安抚道：“闭上眼睛睡一觉，很快就会结束。”
“你别进来。”周衍指着他，再次警告。
谁也不想大肚开瓢的样子被喜欢的人看见，周衍不想给景逸宸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虽然有史以来最糗的场面都被景逸宸撞见过。
景逸宸握住男人伸出来的手指，声音淡然而柔和：“别忘了，我是医生。”
“那也不行。”周衍坚决反对，只要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浑身不得劲。
“周衍，注射麻药以后，你会慢慢失去知觉和意识，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景逸宸把最现实的一面说出来。
周衍被怼得哑口无言。
说的没错，等一会他睡着了，景逸宸想做什么都可以。
手术时间到，一切安排妥当。
许鹤生和周未晞一前一后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顺便把两扇门打开。
真正面临的时候，周衍依旧会紧张，大腿肌肉悄然绷紧，他这一激动，连带肚子也有了反应，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
他下意识握住景逸宸的手，紧紧地握住，手背上的青筋迅速鼓起，那力道就好像在水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景逸宸感觉到他的紧张，按着他肩膀的手往上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坚信和笃定：“周衍，放松，有我在。”
“景逸宸，你跟我说句实话，”周衍让景逸宸靠近，他贴在人耳边问，“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哪怕是一点点。”
突然的贴近，若有若无的触感，鼻尖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平静无痕的心底似被人投了一小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景逸宸眼底墨色加深，不一样的情绪呼之欲出，“周衍，你指的是哪方面？”
周衍喘息着说：“各个方面。”
景逸宸低头沉吟了一小会儿，“等你手术结束，我再告诉你。”
男人的声线干净沉稳，因为压低显得柔软，单单那把嗓子就让人觉得被撩到了。
周衍不甘心被美色迷晕，气急败坏道：“王八蛋，都什么时候了还吊着我，看我出来怎么收拾你。”
一直不苟言笑的景逸宸为了安慰他，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抿嘴时脸颊两侧隐约现出酒窝，双眼澄澈清透，笑容如清泉的波纹，满足了无数少女心中的幻想。
周未晞都被惊到了，第一次看到偶像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愣了好半天，还是旁边的许鹤生出声提醒才回魂。
啊！院长和哥哥绝对旧情复燃了，孩子也马上出世了，那陆知燃怎么办？
来不及想太多，她按照领导指示，推着移动床将周衍从病房转入手术室。
关门之际，周衍伸出一只手，对着景逸宸竖个中指。
景逸宸看到以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踏实了不少。周衍越是这样调皮越能证明他此刻的心态是平和的，想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许鹤生朝手术室方向点了下头，示意周未晞先为患者进行半麻。然后他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未挪步的景逸宸，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轻声问：“院长，你要进来吗？”
景逸宸视线锁定手术室，尽可能舒缓了语气：“他不想我看见过程，等他睡着了以后我再进去。”
“好，没问题，”许鹤生没有疑义，随便一指，“手术服提前准备好了，放在那里。”
景逸宸的视线顺着看去，点头道声好。
这次的手术是秘密进行，医护人员除了许鹤生和景逸宸以外，打下手的只有周未晞。
进来之前景逸宸有跟周衍普及过，他的身体素质因孕期坚持锻炼保留了一定的体力，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只需要半麻醉即可。
周衍就算不是业内人，也知道手术之前是有专业的麻醉医师，但此时是周未晞拿着针管比比划划，他实在有点信不过，不动声色地咽口水，“你到底会不会？”
周未晞戴着口罩，只露一双带笑的眼睛，自信道：“放心吧哥，我练习很久的。”
“你跟谁练的？”周衍眼皮直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周未晞眼珠向上转，超小声说句：“仿真肢体。”
不等周衍有反应，周未晞弯下腰，一手去拖男人的腰部，又语出惊人：“这位先生，我要打屁股针了。”
“什么？”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周衍绝对能跳起来，“别闹，离我远一点，叫景逸宸进来。”
他一边说一边去拍周未晞伸过来的手，很快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换个护士都不至于这样，偏偏这个人是他亲妹妹。
羞耻心不断上涌，让他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病态的潮红。
周未晞灵活地躲过他的攻击，收起玩心正经解释道：“哥，你别乱动了，我逗你的，是在椎管内进行麻醉，就是腰啦，不会有事的。”
周衍反应过来是被耍了，这种情况没心思训人，只冷冷瞪一眼：“工作不认真，明天让景逸宸开了你。”
“......”周未晞连声讨饶，“我错了哥，以后不敢了。”
周未晞知道自己犯了错，唯一的补偿方式就是做好领导安排的任务，顺利将麻药注射到周衍的身体里。
半麻醉会让下半身没有知觉，周衍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景逸宸怕他术中紧张或者害怕，提前准备好了镇静药。
吃过药以后，周衍减轻了紧张焦虑，再过一个小时，他的肚子就可以恢复正常，他也迎来了自己的亲骨肉，隔着肚皮互动七个月，终于可以正式见面了。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周衍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手术室的灯亮起，主刀医师和助手准备就绪。许鹤生站在台前，患者经过消毒腹部的皮肤落入视线，他淡定地拿起手术刀切开腹壁。
这个时候，景逸宸已经换好手术衣作为助手站在一旁。他先是看一眼周衍的睡颜，确定没有意外情况才收回目光。
周未晞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只因躺在床上的人是她哥哥，而且情况特殊，所以还是会感到紧张。
原本就怕出错，景逸宸进来后，她肃然起敬，有种上学被校长监督写作业的错觉，导致她更加紧张了，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害了哥哥又失去工作。
“别紧张，”景逸宸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传进耳里，像是一支镇定剂，莫名让人安心，“未晞，你很优秀，你的哥哥非常信任你，就当做是一次普通的手术，不要带有私人情绪。”
“嗯嗯，我知道院长。”周未晞重重点头，心里压力瞬间减轻，强迫自己镇定，集中注意力投入到手术氛围中。
话是这样说，但这间手术室里除了许鹤生以外，其他两位可能真的没办法不带私人情绪。
一个要做父亲，一个要做姑姑，无法形容的兴奋和焦虑让他们浑身战栗不止，没一会便被汗水寖湿了衣服。
这种情况下，许鹤生最为淡定从容，切开腹部皮肤，分离肌肉层，再打开腹膜，暴露被羊水裹住的胎儿，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出是做了很久的功课。
他手法熟练，不参杂任何感情地徒手撕开10cm，利用吸引器将羊水清干净之后露出胎头。然后在景逸宸和周未晞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他拖住胎儿头部，慢慢往外拉扯，速度不急不缓地将胎儿从男人腹中带出。
随着羊水流干，第一个出来的胎儿小嘴开开合合，眼睛半睁不睁，下一秒就“哇哇”地哭了出来。
景逸宸听到这声音，只觉熟悉又陌生，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想去伸手接，又害怕自己会碰碎。
许鹤生看一眼胎儿光溜溜的身体，带有笑意地说：“是姐姐。”
“啊啊啊...”
周未晞压着嗓子激动地叫两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纯棉织物材质的毛巾把新生儿拖住。
“院长，你快看！”周未晞献宝似的把孩子往景逸宸脸上怼，满心关怀和喜爱。
景逸宸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注意力再次集中于周衍被切开的腹部，观察得很专注。
“不会有事吧？”他紧紧盯着那里，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提了口气闷在喉咙，像是有团棉花堵着，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干涩又沉闷。
许鹤生惊奇地看他一眼：“这句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罕见。”
景逸宸口罩下的薄唇紧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帮忙。
“不会有事的。”许鹤生笑着说句，然后把思绪回归于手术过程中。
为了这次手术能够顺利进行，许鹤生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往妇产科跑，没少汲取经验，甚至医院里都传出他想转妇科的离谱话题。
姐姐安全出生，双胞胎弟弟当然也平安无事，出来的时候哭声比姐姐响亮多了，震慑整个房间。
许鹤生看一眼，笑着对景逸宸说：“是弟弟。”
景逸宸关注皮肤切口，时不时扫一眼周衍的状态，似乎是没听见许鹤生说的话。
周未晞抱着干净的毛巾屁颠屁颠地来接生，抱住弟弟以后脸上都要笑开花了，“想不到吧，第一个抱你们的人是我，是姑姑哦！哎呀，我这么年轻就当姑姑了。”
两个小家伙停止了哭闹，穿上内衣，被放入睡袋中。虽然是早产儿，但是双胞胎出自何斯体质，姐姐体重6斤，弟弟5.9斤，姐弟俩相差无几，各项检查也没有存在任何问题。
新生儿体温调节功能不够健全，严实的包裹会限制手脚运动，还有可能限制胸廓运动，以及体格生长和肺的功能发育。
周未晞不敢用毯子包裹，动作也不敢太用力，只能回想护士在耳边嘱咐的话，时刻盯着新生儿观察，寸步不离。
由于何斯体质与常人有异，手术时间对比普通刨腹产延长半个小时，取出胎儿后的手术过程有一定的难度和风险，许鹤生作为主治医生，不能掉以轻心。
景逸宸安静地守在旁边，很有眼力见地接替周未晞的工作，全神贯注不敢走神，他也能够随时随地精准掌握手术部位的弱点，捕捉到别人未曾察觉的漏洞，然后给予意见，指导纠正。
“院长，不去看看孩子？”许鹤生突然出声，正用无菌面纱清理手术部位，面上不见多余的情绪。
景逸宸目不斜视地看着切口，声音极轻：“不急。”
许鹤生倏地一笑，抬眸瞅他一眼：“恭喜，院长做父亲了。”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凝滞，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景逸宸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透着几分戾气和天生的漠然。
许鹤生心知这句话说的有点早，但不后悔，笑着道：“我的直觉应该没有错吧，院长和周总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儿女双全，人生赢家，我是真心祝福院长。”
确认清理干净之后，许鹤生开始缝合腹壁，景逸宸检查有没有活动性出血，又抽空看一眼周衍的神态，还在安睡，眉头是舒展开的，应该没感觉到疼痛。
隔了好一会儿，景逸宸才淡淡道：“谢谢。”
这无疑是默认了他和周衍之间的关系。
许鹤生笑了笑，多余的话没再多问，缝合腹壁之后用无菌布覆盖切口，宣布道：“手术成功。”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收获一儿一女的景逸宸，并没有那么开心。
这是许鹤生从手术前开始观察，直到手术结束以后得出来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起名废，宝宝的名字还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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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送走朝阳迎来晚霞。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一零三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邵磊从医大赶回来, 用死亡语速简短地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展。
景逸宸安静地听着，耳朵和手两不耽误, 手中还在翻看从妇产科递来的资料。片刻后, 他对两名助理交待一些工作事宜，换好衣服打算离开。
邵磊跟在旁边, 问需不需要开车送。
景逸宸摇头, 伸手把车钥匙要了回来, 淡淡说句：“我自己开车回。”
等他的背影渐渐走远, 小萱拉着邵磊迫不及待地八卦, “看到没有, 直接回住院部了，我就说有事吧。”
邵磊若有所思了一阵, 沉吟道：“感觉院长不是很开心,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
“是什么？”小萱求知欲极强。
邵磊悠悠叹口气，目光老沉如迟暮之人，“像是我送他去参加陆知燃婚礼的那天。”
“啊.......院长又失恋了？”
*
周衍手术成功后一直没有醒，照常来说麻药时间已过，术后一刻钟就能转醒, 也许是近几日身心俱疲, 这一觉让他睡的格外香甜。
反观景逸宸, 刚刚做了父亲并没有想象中表现的欢呼雀跃，也没有刻意空出多余的时间去陪宝宝，而是一直留在昏睡的周衍身边。
躺在床上的男人, 这一刻的面孔熟悉又陌生。从景逸宸的视角出发，男人的面部五官更加立体清晰，英挺剑眉，眼尾处的弧度微微上翘，带有天生的犀利感，也不失柔和洒脱。
一起相处的几个月，两个人的点滴历历在目，就好像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周衍还是那个周衍，从来没有变过。
意识到这点，景逸宸低垂下眼睫，长睫投射的阴影下是一片郁色。
静坐了半个小时，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还未睁眼，先是习惯性皱眉，看样子是被腹部的不适感扰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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