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德莱塞尔夫人同杰米也跟了过来。
听到这样污蔑的话,她羞愤欲死,身子当即向后一倒,就要晕过去。
杰米忙从旁扶住了她。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群人,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心里怕得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该死,该死的!万一被识破身份……”
德莱塞尔大人已经愤怒到快炸了。
而且,他想起早前的那封要挟信,认定是朱迪安捣鬼,又听了这么一番含沙射影的话,顿时气得口不择言:“我有什么家事需要处理,那孩子同我……”
“够了!”
国王陛下突然喝道。
室内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没人再敢出声,但又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拿眼角的余光,悄悄去打量国王的脸色,试图看出点儿什么来。
理查德国王的目光缓缓地掠过众人,在杰米慌乱又带着点儿脆弱的脸上略略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把目光转了回去,静静地直视着财政大臣的眼睛,脸上又是一派的和气,还露出了一抹微笑:“我亲爱的爵爷呀。”
这位陛下极难得地用了这么亲切的称呼,然后,又好声好气地劝说起来:“私生子虽然不怎么体面,但也不是那么丢人的大事。更何况,德莱塞尔夫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还自愿贤淑地帮你照看他。既然如此,你也别死守着规矩了,将孩子认下吧。”
这话说完。
本是一头雾水的众人全都恍然了——原来不是情夫,而是私生子啊!
如今得了答案,再去回想德莱塞尔夫人那些关怀的话语,不正是母亲对孩子的态度吗?
只是,没想到的是……
这么俊俏的孩子竟然是德莱塞尔大人的私生子?
而且……
德莱塞尔夫人也太贤惠了吧?居然乐意帮丈夫照顾私生子。
对比之下,德莱塞尔大人果然不负老古板、死硬派之名,孩子都找上门了,他居然狠心不认。
事情发展至此。
大家终于捋顺了关系,仿佛成功破解了一个极难的谜题,心情变得释然起来。
然而,德莱塞尔大人却是另一番反应。
听了国王的话后,他呆了足足半响,嘴唇颤动地几乎说不出来话,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陛下这话是认真的吗?”
理查德国王很温存地回答:“我的好爵爷,我知道你是个极正直的人。但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一个私生子并不会有损你的美名。况且……”
“如今,您因为尊重妻子,不想认这孩子;您的妻子又因为爱重您,私下愿意照顾孩子。”
“这事哪怕是传出去了,但凡心思端正的人,多半也只会称赞一番你们夫妻恩爱,懂得互相尊重,而不是去说什么别的闲言碎语。”
“至于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你就更不用理会他们什么了。”
德莱塞尔大人怔怔地看着国王,那样子似乎有点儿无助。
但理查德国王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地继续说:“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孩子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何不干脆认下这个儿子,从此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地生活在一起,岂不也算是一桩美事吗?”
听了国王的这一番话……
周围人齐齐点头,认为有理,又赞美一番国王英明宽仁,善待臣子。
唯独德莱塞尔大人默然不语。
国王便又和蔼可亲地询问:“我的好爵爷,您的意思呢?”
德莱塞尔大人这才如梦中初醒,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末了,他向国王鞠了一躬,将一切默认下来。
杰米扶着德莱塞尔夫人,呆滞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他无比懵逼地想:“怎么回事?我这是……这是一下子变成财政大臣的儿子了?”
理查德国王认为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就重新站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表,看了一眼时间,故作惊讶地说:“哎呀,竟然都这个点儿了。我来之前,可是答应了王后,要陪她用餐的。”
“今儿出来得真是够久,索性也没什么别的事了。”
理查德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抬头朝所有人一笑:“唔,这么着,大家也都散了吧。”
第29章
(二)
理查德国王说了如上一番话后,就起身离去了。
劳瑞斯夫人将德莱塞尔大人狠狠瞪了一眼,也提着裙子,匆匆追了上去。
众人目送着他俩出门,等到看不见身影了,才放松下来。
接着,他们不可避免地将注意力又投到了德莱塞尔夫妇,以及那个所谓的德莱塞尔大人的私生子身上,一时间脸上都笑嘻嘻的。
毕竟,虽没看成偷情……
可亲身经历了这么一番扑朔迷离、又峰回路转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况且,这次被发现有私生子的人,不是一般的纨绔,反而是出了名正直,且规规矩矩的人。
这么一来,事情就更有趣了!
他们为此纷纷去同德莱塞尔大人告别,就为了能在告别时,可以上前打趣几句:
“想不到大人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儿!”
“这孩子的相貌不俗,想必母亲是个绝色吧?”
“哈哈,若不是绝色,那里能迷倒眼光极高的德莱塞尔大人呢?”
“没错,没错!”
此时,德莱塞尔大人已经慢慢挺直了背。
虽则他的面容在一瞬间显得有些衰老,可面对着这么多来看笑话的人,却始终没流露出一丝负面情绪。
不管来人说了什么。
他只冷冰冰地注视这些人,直到对方再也说不下去任何俏皮话了,才会缓缓移开视线。
如此不配合的态度……
慢慢的,大家也都觉得无趣了。
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最后,只剩下朱迪安。
“恭喜您父子团聚呀。只是……”
这个奸诈小人先装模作样地过来道了一声喜。
接着,他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问了一句:“德莱塞尔大人,您说,按照你们那个不道德行为查禁部的规定,这个……有私生子,算不算是一种不道德行为呢?”
德莱塞尔大人淡淡地注视着他。
“朱迪安。”他平静又清晰地说:“不管不道德行为查禁部的规定如何,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要的那个女演员,两天前就已被我送出王城了。至于具体送到了哪里,你是不用知道的。所以,不管你在心里打什么小算盘,都没用了。”
“啊,这该死的老杂种!”
朱迪安在心中破口大骂,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他心有顾忌,微微僵持几秒后,还是选择了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也因此,他没能看到……
在他走后,死硬派的德莱塞尔大人终于卸下面具,身心俱疲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用手撑着头,似乎是在休息,又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杰米扶着德莱塞尔夫人,不知所措又尴尬地看着这一幕。
可德莱塞尔夫人在扶着墙壁站稳后,却一把将他给推开了,又将脸扭到另一侧,用手帕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而就在德莱塞尔大人应对那些无聊人的时候……
走出门的国王和劳瑞斯夫人之间也发生了一番剧烈争执。
在追上国王后,劳瑞斯夫人还不甘心就这么让今天的这出戏,如此轻松地宣告结束。
她于是还想再搬弄一番唇舌,便开口说:“陛下真是太仁慈了,连德莱塞尔这般生了孩子又不认,外表装得一本正经,实则内里虚伪、冷血的人,您都愿意给与他一份宽恕,让他一家团圆。要是换了我这样小心眼的女人,是定要将他好好挖苦一番,再赶出朝堂的。”
理查德国王不禁停下脚步,很犀利地将她看了一眼,意思是让她闭嘴。
然而,劳瑞斯夫人近段时间恃宠而骄,颇有些不会看人眼色了,明明心里知道国王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却还想仗着对方的宠爱,把要说的话说完。
她故意装作没看到国王脸上的不悦,继续猜测地说:“陛下,我寻思,这事可能还有几分蹊跷呢!德莱塞尔大人暂且不说了,那位夫人的举动实在奇怪。她当真那么贤惠吗?居然愿意帮丈夫养一个私生子?您说,这私生子会不会和她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龌龊关系?哎呀,要这样,说不定还是个大丑闻呢!”
至此,理查德国王实在不想再听她瞎胡猜了。
却原来,那个‘路易斯’的身世,他本就是一个知情人。
而且,这其中也确实存有一桩丑闻。
但这丑闻却同德莱塞尔夫妇两人毫无关系。
只是,事急从权。
他适才灵机一动,将这口黑锅甩到德莱塞尔大人的身上。
虽有些对不起这位老臣。
但这么做了的话:
一来,给那孩子谋个出身,将来那天还可以随便找个借口,赐个爵位下去;
二来,也等于给此事盖棺论定,避免其他人继续深挖下去。
所以,除了德莱塞尔夫妇比较冤外……
这本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妙事。
但谁能想到……
劳瑞斯夫人不知内情,出于记恨德莱塞尔大人的缘故,居然没完没了地又把这事给提出来,还想加以讨论、分析一番,这无疑是等于要和国王对着干了。
那么,国王陛下心中自然也就不痛快了。
因此……
“我不晓得你是因为什么才如此敌视德莱塞尔的。”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强硬,还透着一股子警告的意味:“但是,夫人,请收一收你那些挑拨的话吧!朝中大臣具体品行如何,日常又该如何做事……我想,这些都该是我要操心的问题,和你是毫无关系的。所以,实在是用不着你一天天的多管闲事,又多嘴多舌地说个没完没了!”
“什么?我多管闲事?我多嘴多舌?”
劳瑞斯夫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但理查德国王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转身上了马车,也不去等她,竟直接令车夫扬鞭打马地走了。
劳瑞斯夫人因此被抛弃在了饭店门口。
恰好之前的那些人正陆陆续续地从饭店中走出来。
这其中有好些人,本就是朱迪安和她为了对付德莱塞尔大人,特意找来的一等一爱看热闹、又爱八卦的缺德人。
所以,有看到刚才那一幕的,不免又同别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地议论一番,还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失宠于国王了,继而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劳瑞斯夫人自食恶果,气地拿两只手将裙子拧了又扭,只觉得人人都在嘲笑她,胸中一股怒火难以抑制,急于想要破坏点儿什么东西来发泄一场。
恰好,朱迪安最后一个从饭店走出来。
她便狂风一般地卷了过去,扬手一记耳光,喝骂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朱迪安被这么当众打了一耳光,人都懵了。
及至刚想还手,又记起了对方身份,只得停下,气得脸色铁青。
刚刚结盟还没到三天的盟友,当场不欢而散。
接着,劳瑞斯夫人跳上一辆出租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迪安对她的新仇旧恨便又如藤曼一般蔓延、疯涨起来。
他暗自在心中发誓:“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这女人悔不当初!”
然后,他一边恨着,一边回到了家。
可及至到了家里,坐在了沙发上,将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统统想了一遍后……
朱迪安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只因……
被抓走的女演员没救出来;
说给众人看好戏,结果没有,于是遭人耻笑;
然后,彻底和德莱塞尔撕破了脸;
最后,又同劳瑞斯夫人交了恶!
“我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呀!”
朱迪安无比心塞地想:“忙到了最后,除了帮德莱塞尔认下一个私生子外,竟然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忙!忙!忙!敢情我这是忙了个寂寞啊!”
正当他越想越气、闷闷不乐的时候……
突然仆人来报:“大人,莱文子爵求见。”
第30章
(一)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那场看似普普通通的监狱大火,实则带着极重的危机!”
曾经的监狱财务官莱文无比恳切地说:“相信我,朱迪安。前不久,我已经在北部行省那边,追查到了一些关于那个政治犯马科姆,再次现身和活动的踪迹。那场大火,他果然没有被烧死!”
“因此我有足够的证据来下定论了——那场大火另有隐情,其中,必然有着反动分子的推波助澜。”
“那个马科姆也许就是监狱大火的主导者。”
“如此一来,那场大火就不该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趁乱越狱,反而该被归结为一场救援,甚至有可能是一场公然劫狱,一场挑衅政府的暴动!”
显然,这位昔日的财务官大人有点儿脑补过度。
而他之所以这么走入误区的原因,却也情有可原,完全是强烈自尊心作祟。
好比一个爱面子的人,某天不小心摔了个头破血流,等到被人问起时,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平地摔跤,便下意识地把那地面的地势想像得恶劣十倍,仿佛每走一步都有一个坑。
这么一来,自己的不小心摔倒,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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