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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八岁，一切都不需要承担了。
沉默片刻，屏幕那头再次传来的咳嗽声确实小了许多。但顾言喻更揪心了。因为他听得出来，顾擎在用手捂着。
徐依梦和顾擎离婚没多久就带走了顾言喻，这么多年，父子二人很少见面，久而久之，能聊的话题也就不多了。
每次打电话都是一个想到哪说到哪，一个嗯嗯啊啊打马虎眼。
等到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顾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着咳了两声又说：“小柯在那边住宿，比不上你走读，天天回家你妈还能给你做饭。你记得多照顾他，别让他被人欺负了。那孩子调皮，有事都不告诉我跟他妈。但是爸知道，他听你的。”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顾言喻的软肋，破坏了他防御已久的铠甲，“我这学期也住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就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本就谈不上公平的局面下希望赢得大人的关注。
电话那头顾擎也是一愣，沉默好半天才匆忙解释：“言喻你别生气，爸不知道你……爸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顾言喻打断道：“虞柯挺好，你要是信不过就自己过来看，我刚搬进宿舍，还要收拾东西，先挂了。”
挂断电话，顾擎又发来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微信转账1500元。
第二条顾言喻没仔细看，大概意思是让他喜欢什么吃点什么。不要亏待自己。
不知不觉，已经是九点了。
外面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口哨声。
前两年顾言喻还是走读生，不知道住宿生的查寝和熄灯时间，但是听见外面由远及近的口哨声，也不难猜到接下来的流程——关灯，关门。
可是那俩货还没回来……
算了，跟他没关系。
他利用最短时间冲了个澡，头发还没干就钻进了被窝。
这是他第一次睡寝室，有些空，也有些新奇。
他想起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一家三口住在隔壁的W市。那个城市不算大，连公交都屈指可数，他们住在单位发放的职工厂房里、小小的家却很温馨。
离婚后，顾擎娶了虞柯的妈妈。
他则跟着徐依梦来到D市。
起初，母子二人睡在一个小屋子里。有的很破，有的一般。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知道现代化社会也有如此衰败的犄角旮旯，更无奈的是这样的地方居然还住着人——他就是其中一员。
睡意逐渐上头，顾言喻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很舒服。他隐约记起来，条件逐渐变好貌似就是徐依梦跟季叔叔在一起之后。
他们的生活条件从简陋的次卧变成了独立的一居室。那些都是季叔叔的钱，是季寒舟他爸的钱。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有些乱。那张全家福一闪而过，他的睫毛不安分的动了两下。
突然，走廊里传来“轰！”的一声，整个楼都颤抖了一下。
顾言喻猛然睁开眼，坐在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摸黑穿着拖鞋下床，还没找到门口的灯开关，就听见管理员大爷在走廊里咆哮：“你们是哪个寝室的？！开学第一天就偷电！站住！别跑！”
紧接着，宿舍门就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我操季寒舟，你他妈把电闸都插爆了！”
“鬼知道那根是他妈火线。”
“……”
无需多问，单凭两句露骨的台词和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就可以断定事情经过。
顾言喻本不愿多参与，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具有戏剧性。
当管理员大步跑来，并把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在他脸上时，一种名为“情况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三个！高职班的是吧？！开学第一天就偷电！跟我去外面登记！一个也别想跑！！！”
顾言喻：“……”
我他妈偷个大寂寞球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专业坑弟二十年。
没有标注（捉虫）的修改，就是重新排列段落。
日常觉得自己排版很乱的作者弱弱飘过……
第6章
“今天是两校合并的第一天。”
“也是迎接新面孔的第一天。”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日子里，我们共同迎来了这具有历史性的一刻……”
城建学院的成立兼开学典礼办得很隆重。
在可容纳下一千多人的豪华大礼堂内，充斥着女主持人富有情感的演讲内容。
台下的学生和领导一阵掌声和欢呼，如此盛大的场面在中职院校实属罕见。
观众席上“偷电三人组”挨成一排，坐在一起。
季寒舟一边鼓掌捧场，一边问：“听说你们学校有个620分考进去的学霸？”
打从典礼开始，季寒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顾言喻搭话茬，但顾言喻始终懒得理他。
这句不知道怎么触动了他的开关，他居然回复了：“是。”还破天荒反问一句：“怎么？”
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带感情，但能找到合适话题，还是让季寒舟喜出望外。
接下来是介绍校领导以及教师阵容的环节，主持人带着新的稿子，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位教师起立，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季寒舟似乎是担心说话声太小，他将身体凑近，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顾言喻耳边：“没怎么，我们一致认为那小子脑袋被驴踢过。”
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顾言喻：“……”
季寒舟歪头，见他瞪大双眼，欲言又止，下意识觉得这人有一肚子的吐槽。
男人，总会对志同道合的朋友十分青睐，“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顾言喻没说话，默默从裤兜里掏出一副PVC手套。
季寒舟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动作非常帅气。
“接下来，我们需要对三名高职班的学长进行通报批评处分。”
挨在一起的三人虎躯一震：“……”
顾言喻戴手套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经男生宿舍四楼管理员核实，昨夜熄灯后，高职班405寝室的季寒舟同学、幕天遥同学、顾言喻同学在寝室偷电，严重违反校规校纪。又因为季寒舟同学乱接电，导致整栋楼电力短路，冒火星子。”
话音刚落，观众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这种现象人传人，此起彼伏，许久不断。
其中不乏东张西望，想要看看这三位开学即社死的大神究竟是何方神圣的人。
身边投来些许异样的眼光，好多都是建设学校的熟面孔。顾言喻除了想锤死季寒舟，就只想把自己埋在土里，拱都拱不出来那种。
“好在管理员发现及时，目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以及较大的经济损失。在此对三名同学进行批评教育和通报批评处分，并且负责军训期间的宿舍楼打扫工作，引以为戒。”
[我想任性我就任性，我想倔强我也能倔强，看你们谁能把我怎么样……]
一阵节奏欢快的铃声从观众席中央响起，手机主人立刻成了全场聚焦点。
顾言喻眼瞧着季寒舟这货不慌不忙挂断电话，将额前的刘海整理好，然后没有一丝尴尬地冲主持人说：“说得特别好，你继续。”
全校师生：“……………………………………”
一千多人的礼堂内，就见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校领导脸色越臭，场内的同学们就笑的越疯狂。
顾言喻太阳穴直跳，恨不能把脑袋杵到地板上。他万分祈祷这场屠宰仪式赶快结束。
“最后，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以620分的优异成绩，考入我校的顾言喻学长，做为学年优秀代表上台讲话！”
顾言喻：“……”
擦，毁灭吧。
看着缓缓走上礼堂的背影，季寒舟这才明白那副手套是什么意思。他刚才好像离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
同学A：“卧槽，这哥们儿好帅啊，仅次于我。”
同学B：“你特么要点逼脸吧。”
同学C：“我们学校还有这么帅的男生？”
同学D：“啊这……美貌智慧与魄力并存。”
顾言喻的颜值，参加市中小学生选美绝对能摘得桂冠。
打他从观众席上站起身的那一刻开始，身边的议论声就没断过。
走到哪传到哪。
房地产的学生们惊讶于这张连被判决都会减刑的脸。
建设的同学们则是牛逼哄哄地引以为傲，自动忽略刚才的通报批评处分。
满脸都是“瞧见没？这是我们建设的学霸！厉害吧！”
这种大起大落又大型社死的现场，让顾言喻表情都险些扭曲。表彰大会他没少参加，批.斗完再表彰这还是头一次。
演讲，总有一套起承转合的公式。只要根据不同场合相应带入即可。
但是顾言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自己都讲了些神马鬼。再回过神，开学仪式已经结束。他也已经坐回了班级。
今年的高职班可谓康乾盛状。
由于两校合并，本次参加高考的学生共计211名，可谓历史之最。
因为学生群体庞大，校领导在统计完人数后，特意将现代化小礼堂开放出来，提供给考生使用。
顾言喻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211名学生坐的严丝合缝，只有最后排最末尾挨着中央空调的位置还能坐。
一个有同桌，两个空桌子。
这会儿他也懒得挑剩菜了，哪个干净吃那个，于是坐在两个空桌那里。
坐在前排的几名同学往后看了看。
其中一人惋惜地说：“哪有学霸坐在最后一排的，我想挨着他坐。”
他同桌：“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学霸旁边还有位置。”
话音刚落，就有两位老师分别从礼堂前后两个门走来。
一男一女。
女老师从后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
顾言喻的位置仅次于中央空调，自然比谁都最先看见那两条尾巴是谁——季寒舟、幕天遥。
尤其是季寒舟，这货脸皮真是无人能敌，好歹也是差点经历开学即毕业的人，现在还能冲着这头挥舞双手，热情的打招呼。
这人不可能癔症到跟空调招手，那肯定就是自己喽？
顾言喻视而不见：“……”
我特么是作了什么孽。
年轻女老师把人领到空位置边上，示意他们随便坐。
幕天遥刚准备坐在顾言喻旁边，就被哥们一个眼神制止了。
季寒舟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要挨着我弟坐。
幕天遥：“……”
完了。树叶儿要过河，浪起来了。
“顾言喻同学。”女老师皱着眉头，轻轻把季寒舟往前推了推：“刚才一下台，季寒舟同学就来办公室找我了。也承认昨晚的事情是他们俩做的，跟你没关系。”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顾言喻心想。
顾言喻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乖，再加上他干净又漂亮的长相，很难叫人不心生好感。
女老师虽然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近距离一看还是不免惊叹，这孩子长的好干净。一定很好说话。
事实证明，她被顾言喻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给骗了，她哪知道这孩子淡定的面孔下，内心是一万只羊驼飞驰而过。
“老师会尽快查清楚事情经过，如果属实，会在今后的课间时间，以及表彰大会上还你清白，处分也会一并消除。”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私事不好耽误太长时间。等候已久的男老师站在讲台前朝女老师招了招手。
女老师一离开，季寒舟就顺势坐在新同桌旁边，心情简直不要太好。而顾言喻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总感觉旁边坐的不是个人。
是个坑——天坑。
果然，这天坑一坐下来就开启话唠模式：“巧了，咱俩坐同桌。”
顾言喻面无表情：“……”莫挨老子。
“你别担心。”季寒舟自动忽略新同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凑过去耳语，买一送一地送了薄荷香。
“自从哥知道你是学校付于重望的学霸之后，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浅薄，眼界有多么狭隘——人和人都是平等的，学校和学校也是一样的，没有好坏之分。”
说到高.潮部分，他还把手放在顾言喻肩上，一本正经道：“你放心，哥从来没有瞧不起你。”
顾言喻：“……”
我他妈听你在那放罗圈屁。
幕天遥坐在前面听的鸡皮疙瘩掉满地。
不是他不够哥们，而是他实在受不了季寒舟连懵带泡、胡编乱造、悔过书张口就来、撒谎都不打草稿的行为。
当真是瞎子可见的天赋。
昨晚他们俩说起这事时，季寒舟还列举了种种条例，条条力证顾言喻就是个学痴，脑子不是被驴踢过就是被狗啃过。
这会儿却话锋一转，好像那些鬼话都是他幕天遥一个人说的，他季寒舟倒成了个高高在上，舍身为弟的好鸟。
幕天遥转头看了眼哥们。
你骚可以，你他妈不能骚人不利己。
“而且啊，你要换个角度想。”后座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季寒舟还在侃侃而谈：“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学校的名人，管他好坏，是不是已经得到优先择偶权了呢？”
这人简直了……
顾言喻冰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无语斜视道：“……你他妈有毒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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