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俄斯之泪。”克劳迪娅说。
卡俄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原始神,并非是毒|药制作专家。至于他的眼泪是否有毒,或者是某种剧毒之物借用了他的名讳命名,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凌晨三点克劳迪娅跑到郊外的教堂是为了寻找这什么卡俄斯之泪?不过也不对劲,卡俄斯是希腊神话的神祇,克劳迪娅恐怕在天主教堂里是找不到和祂有关的东西……
“你能确定它绝对有效吗?”陶乐思问。
“哦,当然。我今天已经证实了。”克劳迪娅听起来很兴奋。
根据她的说法,她弄来这种药之后,立刻就去了城里的酒吧。那里有一个刚刚失恋的小伙子正倚靠在吧台边,彻夜借酒浇愁。作为女神,克劳迪娅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个小伙子喝下了一滴卡俄斯之泪,药物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卡俄斯之泪对于诸神而言是剧毒,但对于人类却没有什么害处。当天夜里,饥饿的索莎娜和她的神使狼人来到城镇街道上,试图寻觅落单的行人时,在公园中发现了一个醉醺醺的小伙子。
狼人扑上去,撕开了小伙子的喉咙,掺了卡俄斯之泪的鲜血被索莎娜喝下去了一点。
她立刻发现了血有问题。但是卡俄斯之泪已经汇入了她的身体,尽管微量,却对她造成了伤害。而她的神使狼人则可能遭受到更大的创伤。所以陶乐思在地下密室的时候,感受到狼人的气息微弱,而在郊外的雪地上,陶乐思遇到索莎娜的时候,她的神使也没有跟随。
这一切足以说明,卡俄斯之泪是可以杀死索莎娜的。然而问题就是,索莎娜作为女神之一,对于毒物十分敏感,如何才能让她服下足以致死的卡俄斯之泪?
陶乐思听完了克劳迪娅的汇报,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说:“如果你给那个可怜的小伙子灌下一加仑的毒|药,说不定索莎娜刚一咬破他的皮肤就会被毒死。”
克劳迪娅很生气:“桃乐丝,卡俄斯之泪不是那么容易就获得的。”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陶乐思问。
克劳迪娅小心地把卡俄斯之泪收好,然后看着陶乐思。
也许是被“克劳迪娅并非真正的女神,她是个冒牌的”这种想法先入为主所干扰,陶乐思感觉到克劳迪娅的后背出现了一对鲜红的羽翼。
赫卡忒是没有羽翼的。
希腊诸神中,有翅膀的神也寥寥无几,通常来说,背着大翅膀的,往往是天界的天使编制,比如天使长加百列和米迦勒。
但陶乐思和这些天使并没有交集,也不打算招惹他们。大家不是一个神话体系,画风不同,也没必要打交道。
天使长,十字架……地下密室最深处的十字架图案……白马和女人的幻影……
克劳迪娅的话打断了陶乐思的胡思乱想:“朵拉,你应该知道你要干什么。就像我们之前商议好的,我需要希尔达的血,这是索莎娜所喜爱的东西,足以诱惑她喝下更多的卡俄斯之泪。你必须尽快为我去取来希尔达的血。”
陶乐思琢磨了一会儿,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什么时候需要?”她问。
“最迟后天。你要知道,多拖延一天,索莎娜就会杀更多的人。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一点。”
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陶乐思必须搞清楚所有的事。
“需要多少血?”陶乐思又问。
“能够盛满酒杯,大约二百毫升,对于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来说,这个量还可以接受。我说过,我不会让她脱水的。”克劳迪娅说。
“我知道了。”陶乐思说道,转身离开。
在她拉动酒店大堂的玻璃门时,克劳迪娅叫住了她。
“朵拉!”
陶乐思回过头,在酒店大堂昏暗的吊灯下,克劳迪娅的绿眼睛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朵拉,在杀死索莎娜之后,也许我们可以尝试重新了解?”克劳迪娅轻声问道,“也许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陶乐思没有说话,她拉开门,走入室外的风雪之中。
“您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吗,桃乐丝小姐?”艾斯比问道。
“不想。”陶乐思用力地踩过脚下的积雪。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克劳迪娅是什么人,是基因突变的女神也好,是冒充女神的天使也好,试图利用她,必定要被陶乐思再狠狠地锤回去。
“你想要干什么?”艾斯比的语气变得警觉起来,“你不要乱来,不要试图挑起事端。”
“你就等着看热闹吧。”陶乐思说。
第54章 英格丽·康拉德的石棺与十字架
陶乐思穿过马路, 回到了学院中,径直走上四层,来到希尔达的房间里。
希尔达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望着窗外的飞雪, 手指间夹着香烟。行李箱放在地上,仍然是摊开的。这几天她总是说自己要收拾学校里的东西, 但是又什么都没有收拾, 那些书和衣服还乱糟糟地堆在外面。
陶乐思知道她不想离开这座学校。也许是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关于她自己,关于母神赫卡忒,也关于英格丽·康拉德;而且她也把这里当成了家。
“我要去地下密室,”陶乐思说,“你这里有手电筒吗?”
“现在去那里?”希尔达将烟头在大理石的窗台上按灭, 站起身走向了陶乐思, “为什么?”
“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我有必要亲自去看看。”陶乐思说。
希尔达在房间里找出了一支手电筒,递给陶乐思。陶乐思在接过手电筒时, 手指故意在希尔达手背上拂了过去。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陶乐思问。
希尔达望着她, 神色依然是冷淡的, 但好像突然间就忘了怎么说话一样——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摊开手,说道:“如果这是你的吩咐, 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去,母神。”
陶乐思跳脚:“拜托了, 希尔达, 不要叫我mother, 那样太奇怪了。如果你下次再这样叫, 我会给你惩罚,我真的会这么做的。”
希尔达捡起沙发扶手上的披肩,搭在身上,轻轻笑了起来,仿佛是因为陶乐思跳脚实在少见,为了能看到陶乐思这个样子,即使接受惩罚也是值得的。
陶乐思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来到这个黑暗压抑的地下密室了。
在三岔口处,她特意停顿了一下,她感觉到狼人依然在密室中,但是索莎娜不在这里。
今天索莎娜和陶乐思谈合作失败后,就朝着郊外的方向顶着风雪走远了,陶乐思不知道她会去哪。该不会是去找外援了?
索莎娜还能找来什么样的外援?
“你会害怕黑暗吗?”陶乐思问希尔达。
“以前会害怕,但是现在已经不怕了。”希尔达告诉她。
陶乐思握住了希尔达的手,闭上了眼睛。她在地下黑暗的通道之中穿行,她感受着那个女人幻影所出现的地方。在更深的黑暗深处,沿着奇形怪状的洞窟一层一层走下去,仿佛是要直达地狱一般——
希尔达的手出了一点汗,手心冰凉。她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她很紧张。
“你不用担心,我会保障你的安全。”陶乐思说。
“不,我只是……”希尔达欲言又止,“没什么。”
她们走到了地下深处的积水之中,陶乐思睁开眼睛,她的神使大蛇正在通道前方蜿蜒前去,有神使和希尔达的陪伴,陶乐思觉得很安心。
终于,陶乐思来到了白天所见到的白马和英格丽幻影的地方。她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芒比打火机要亮多了,她能够很清楚地看清楚整个房间的全貌。
这里大致被开凿出了一个空间,但是十分粗糙,顶端被修饰成了一个大致的拱形,墙壁和地面都很不平整。
陶乐思绕着其中走了一圈,她发现墙壁上除了十字架的图案之外,在周遭的花岗岩石壁上,还雕刻了一些其他的符号,诸如基督的符号黑耳,还有一些希腊文的单词。
终于,她又在那个巨大的十字架符号之前驻足。
“我在梦中来到过这里。”希尔达忽然说。
陶乐思回过头看着她,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但是她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她甚至努力地向四处观察,就像是要将梦中的情境和这里做出对比一般。
陶乐思能够感受到希尔达的情绪。与其说希尔达在恐惧,不如说是——悲伤。
“梦中,是英格丽·康拉德带你来到了这里?”陶乐思问。
她抚摸着石壁上雕凿的十字架图案,坚硬而冰冷的石头此时像有了温度,又像是一尊巨大的史前生物,血肉在希尔达的触摸下轻轻跳动。
“她失踪之后,我梦见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她的尸体,在一口石棺之内……但是这时候,她忽然从石棺中坐了起来,用力把我推开,她警告我立刻远离这里,永远不要到这里来,不要去调查,也不要去寻找。但是1980年之后,这样的梦我就不太做了。”
希尔达说着,从衣服里拿出香烟和火柴盒,但是每当她划亮一根火柴,还没有来得及点燃香烟,就像有人在她身旁吹气一样,将火苗吹灭了。
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女人幽幽的叹息。
陶乐思又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墙壁上的十字架上。
英格丽·康拉德。
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英格丽貌美且富裕,她拥有两座楼,这没有什么出奇。但是在两座楼之下,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下迷宫,赫卡忒的殿堂。她在1970年时挑中了一个年轻的寡妇,一个在艺术上四处碰壁的舞者,而这个舞者后来成了赫卡忒信徒们的领袖。
“原来是这样。”陶乐思喃喃道。
她将手指放在十字架图案的顶端,鲜血从她的指尖流出,顺着凿刻而出的纹路,缓缓流了下来。
当她的鲜血终于流到十字架的底端时,整个地下暗室忽然轰隆隆地摇晃了起来,就像发生了剧烈地震一样,灰尘和碎石哗啦啦往下掉。在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和她含混不清的咒骂。
神使大蛇被这种动静所惊吓到,吐了吐信子,摆着尾巴消失在黑暗中。遥远的地方,索莎娜的神使狼人发出痛苦的咆哮。
“过来。”陶乐思没有回头,低声对希尔达说。
希尔达看了看四周,快步走了过来。陶乐思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如果她的身高能比希尔达高一点,可能场景会更浪漫一些,她可以用自己的手臂为希尔达挡住被震落下来的砂石,让自己的怀抱成为希尔达全然的安全所在。
随着摇晃的愈发加剧,十字架下的地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陶乐思仍然拽着希尔达,一边观察裂缝离开的走向,一边往安全的地方移动,一边还要维持着平衡,避免两个人同时摔到。
当这阵摇晃终于停止的时候,陶乐思将终于放开了希尔达。她举起手电筒,对着地上那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之下是无尽的深渊,一具六边形的石棺被嵌在其中,距离地面大约半米左右。陶乐思蹲下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她发现棺盖上嵌着一个铭牌,上面有一个名字。
Ingrid Conrad
1936-1975
名字上被用红笔打了一个巨大的叉。随着时间的流逝,铭牌上的金属边缘已经生锈,连同那个红色的叉也已经斑驳了起来。
陶乐思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她身旁,脸色惨白的希尔达。
“如果你难以接受,我会让我的神使带你离开这里。”
希尔达攥紧了肩膀上的披肩,很坚决地说:“不,我要看着这一切。”
陶乐思涂抹在十字架上的血还在流淌,就像是已经有了生命一样,顺着地面继续流淌着,一直渗入裂缝之中,落到石制的棺盖上。
陶乐思站起身,她面向黑暗的出口,脸上显出了微笑。
一匹美丽的白马不知何时出现在黑暗中,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它的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就像是雪地反射出月光的颜色。陶乐思的神使大蛇无声无息地游了过去,白马对着蛇微微垂头,屈了一下前蹄。
白马走到了裂缝前,低头被嵌在花岗岩之下的石棺。
“英格丽,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陶乐思问道。
白马微微颔首。它的身影一动不动,但是它的声音却能无比清楚地传递到陶乐思的心底。
“只有你的鲜血可以解除封印,只有你才能够释放我。”
陶乐思将手电筒放在地上,伸手接触那冰冷的棺盖。
如同魔法一般,沉重的石棺棺盖在陶乐思的手指之下就像是塑料泡沫一般轻,陶乐思轻而易举就打开了棺盖,石头棺盖掉落缝隙之下无尽的深渊之中,久久都没有传来坠地的回声。
石棺中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眼睛紧闭,脸上皮肉干瘪塌陷,如同覆盖了一层灰色的霜雪,一切都是惨白的,乍一看好像一具骷髅。女人的双手交叉于胸前,心口处插着一个十字架,她的两手虎口相对,固定住了十字架。
希尔达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气。
“英格丽。她真的在这里。”她低声说。
陶乐思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赫卡忒女神真正的三相之一,并非克劳迪娅·里德,而是英格丽·康拉德,她被封印在学院地下最深处的石棺之中,而克劳迪娅冒充了她的身份。
但是,谁又能够封印一个来自黑暗深渊之中的女神,将十字架刺入她的心脏?
白马在一旁发出一声嘶鸣。陶乐思伸手探入棺中,抓住了那个十字架,稍微用力,从女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第55章 红翼天使乌利尔
陶乐思抓着那个冰冷的十字架, 好像是拔出了一把利剑。她低下头去端详这件法器。突然之间,仿佛是无数的星辰从陶乐思的手心之中绽放开来,又像是尘土自指尖散开, 十字架消失在陶乐思的手中, 光芒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如无声的烟花, 旋即熄灭。像是一滴溶液滴入水中, 转瞬就消散无踪,只在她的手心留下冰冷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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