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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边吊着一张藤椅,卞梨坐上去,手撑在两边,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莫名有一股酸气就从胸腔里涌上来,把眼睛和鼻尖都挤压得热热的。
她哭了。
起初是小小的抽噎,脑袋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颤动着,随后,泣音在寂静的夜里逐渐变大。
蓦然,一串铃声使得这难过委屈的啜泣戛然而止。可不上不下地感觉很难受,卞梨忍不住打了个哭嗝,更委屈了。
屏幕上显示[A余漾],卞梨咬了下唇,接通电话。
“卞梨,我刚才在洗澡,很抱歉没及时——”
“没关系的……你及时回了。余漾……你很忙吗?”藏起哭腔的声音奶奶的,带着几分摸不透的心思。
余漾已经进组了,应该是很忙的。
女人解开睡袍换睡衣。手机打开了外放,窸窸窣窣布料磨动的声响盖过了小姑娘越来越轻,逐渐失去底气的说话声。
余漾没回答卞梨的问题,是因为门外传来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响。
她料定是谁了,无奈过去开门。喝得醉醺醺的成姿站在门口,指尖夹着烟,一手拿着瓶红酒,倚在旁边墙壁上。
“余漾……”
“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我让你过来房间找我,为什么不来?”
成姿吸了口烟,烟圈扑在余漾的脸上,又散开,只剩下一股呛人的味道。
卞梨抹干脸上的泪痕,缓下急促的心跳,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可一阵过响的敲门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却覆盖了一切可能性。
迟迟等不到余漾的回答。醉意上头,成姿将酒瓶摔在了墙上。
红色的酒液溅在余漾光-裸的小腿侧和脚背上,她忍下厌恶,耐心道:“成导,请您回去自己的房间。倘若被拍到,于剧组而言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你的意思是……我的风评很不好吗?”成姿嗤笑一声,“余漾啊,你哪里来的脸这样说我?”
“凭你天天靠花边绯闻登上热搜的体质?凭你演了八年戏还没出头的演技?还是靠那个卞家的小公主?她——”
“请您放尊重点。”棉拖被酒液浸透的滋味特别难受,一股被毒蛇缠缚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心底。余漾拧眉,抬手就要关门。
成姿把手压在门框上,阻止了余漾的动作。她勾着唇角,笑得高傲矜慢,“那也得看这人值不值得我尊重啊。”
两人的争吵压低了声,是因为怕吸引人过来,有口难辩。卞梨在电话那头只听见寥寥几个字,却脑补了很多。
——余漾刚洗完澡,房间里还有女人的声音,这为什么啊……?
少女围绕方形泳池走动,等新的回应。
她蹲下身,望着平静澄澈的蓝色水面,上面倒映自己的面庞,眼睛很红,两颊也泛着潮红色。
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还有两分钟就十二点了。少女抬头看远处的天际,那边的昏黑的颜色已经被城市的霓虹灯照得泛出橙黄色。
余漾仍旧没说话。
“砰——”
烟花绽放,照亮了半边天际。
卞梨抬头看去,唇角挽起一个浅浅的笑。
她把唇贴在话筒上,轻轻的,又极尽温柔地说道:“祝……我的姐姐,新年快乐。”
——万事随心,永远被爱意奢宠。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亮个相。
第32章
面前的水面上仿若也倒映出了各种颜色的烟花,一簇簇,一团团,艳丽至极。
失神间,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入了游泳池中。
卞梨再也等不来答案了。
……
通道路口处传来推车的滚轮声音,部分被地上垫着的毯子消磨了,但仍有部分刺耳地响起。
推车刚冒出一角,就被余漾捕捉到了。
她无奈,手掌攥成一个拳头又松开,只得把醉倒的成姿拎进房里。
这样总比被看见好吧……
自己则捡了手机去厕所。通话还未挂断,余漾喊了两声“小小”,却没得到回应。她心底莫名就有生出几分着急和生气。心思敏感的小姑娘,怕不是误会了吧……
她对着电话解释了一大通,交代清楚事情始末,却仍旧未换来一点动静。
余漾想了想,挂断电话,重新拨过去,却怎么也拨不通了。
她揉揉半湿的长发,推门出去,成姿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板上。余漾走过去,睨着这人,用力踹了对方小腿一脚,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也不想再在酒店待了,房间里全是酒味、烟味,和成姿身上令人作呕的浓郁香水味,几种味道交缠叠加在一块,令人作呕。
她取下挂在衣架上的黑色羽绒服,披在了睡裙外边,打算把凌晨的涑市闲逛一通。
——这显然是一个难眠之夜。
两公里外有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余漾买了一包万宝路,不点火,只是单单将它咬在唇间,两手插兜,蹚水走到了天桥下面。
刚下完雨,地面还很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含量也很高。余漾不是喜欢雨天的人,可此刻,望着被皎洁月光印得显出银色的一个个小水潭,心里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两年多前成功戒烟后,她便再没碰过烟。瘾头上来,也至多嚼上几片口香糖。
现在却很有一种冲动,想让肺里都充满薄荷味的凉烟。
远处的烟火未熄,有残痕扫过天际,像拖着尾巴的流星。
余漾望着那,兀地笑了。在看不见的远方,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等候着这场美丽却瞬息湮灭的烟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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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梨抿着抵在唇边的红糖水,厚重的浴巾将她整个人围裹住,床单上湿开一大片水渍。
贺菲菲见她小心颤抖的身子,无奈叹气,“泡了水,还能用啊?”
——卞梨手里死死抓着手机就是不肯松开,死机了。但捞上来的时候明明还有反应,显示着有五通未接电话,均来自于余漾。
卞梨垂下脑袋,盯着掌心中绛红色的红糖水,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贺菲菲,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啊?”
“哈?”贺菲菲诧异,俯下身试卞梨前脑门温度,“放弃什么?”
“放弃喜欢一个人。”卞梨说。上一次这样问的对象是余漾。
可和现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之前多是出于赌气的心理,而这回,她显然可以确信,自己认输了。
——这份暗恋,无始无终。
“怎么了?”贺菲菲问,“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你们现在的距离已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近了……远远超过你之前的想象和渴望。”
“你以前不是总跟我说,哪怕能远远看余漾一眼,那都是很好的。可现在已经达到了可以拥抱的近距离……为什么呢?”
这份感情大概过于沉重和遥远了,以至于旁观者贺菲菲也搞不明白,只能想法设法从脑瓜里搜刮词句安慰朋友。
“不是一样的,贺菲菲。”卞梨脸庞进掌心,浴巾垂下来,挡住了所有不愿表露的脆弱和小心翼翼,“我靠得越近,心底的贪恋就越难以平息。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我都渴望靠近一些。”
“再近一些。”
“而我甚至弄不清楚,余漾到底有没有一点的喜欢我。要说不喜欢吧,可她那么多次的温柔纵容又算什么?要说喜欢吧,可她也没明确表示过,只能靠我自己痛苦地去猜。”
“这种茫然的猜法,像抓阄,一下不命中就会在我心底狠狠地刺一下。很痛苦。”
贺菲菲愣了下,不知怎么接话。她艰难斟酌词句,避重就轻回答:“可是,幼稚、孩子气,都是一个人身上最纯真的东西啊。都是很可爱的。”
“可爱称斤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卞梨自嘲道。
“卞梨……”贺菲菲无从下手似的抓抓马尾,压根不知该怎么办了。
卞梨抬眸看她,“我一个人静会儿吧。没事的。”鹿眼中星光烂漫,唇角浅浅勾着,恍若一点事也没有了。
“好。”贺菲菲点了下头,推门离开。
屋里静到极致,只剩下水珠从发梢滴落地板的声音。卞梨赤脚踩上地板,推开窗往外边看,寒风拂来,沾了水的脸像被刀刮过。远处灯火通明,像把一片星河踩在了脚底。
卞梨叹口气,伸手往外虚握一把,似乎想把那点虚无缥缈的荧光抓入掌心。
却只能握住一把空气。
余漾的爱,也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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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美国,新泽西。
正值美国人过万圣节,门铃响了七、八回,都是打扮成各种鬼怪模样的小孩子们来讨糖吃。卞梨望着书桌角边的一盏南瓜灯——这是一个金发的小男孩留下的。
门铃响时,她手里只躺着一块孤零零的、快融化了的巧克力,她踩着棉拖过去开门,揉乱小男孩的满头金发,“很抱歉,姐姐只剩这一块糖了。”
男孩摘下面罩,碧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小大人一般的成熟,“姐姐,你一个人在家吗?这盏南瓜灯送你,祝你万圣节快乐。”
他踮脚拧门把手时,又接上一句:“您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东方女人了,请一定要等我长大了娶你。”
卞梨听得怔神,屋内壁炉烧得噼啪声惊醒了她,她俯身捡起地上的南瓜灯回了屋内。
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旁边是一盘烤的酥脆的牛角包和一壶红茶。卞梨捧ipad看,牛角包的酥皮掉落在地上也不管,心神全被平板上的画面夺去。
《谷刀》于一年前上映,隆冬时节,主题和天气相衬。
美国比国内早上映一周。卞梨翘了教授的课,买票去看。昏暗光影中,平铺了整面墙壁的荧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充满了悲伤、愤怒。继而镜头缓缓下移……引起一片惊呼,前襟被暴力撕碎,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上边布着各种青紫的掐痕、吻痕。
而宋怀荆也的确是美的,刘屹的镜头硬是将余漾的美拍了个十成十。
穿着紫红色旗袍的女人,胸前开着大片的苏绣牡丹,大腿根部开叉,长腿美景一览无余,妖艳火辣,眼线被泪水糊化,白皙修长的颈项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卞梨陷在电影院宽大的沙发座位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不曾发现,前排的观众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国人。
“刘屹太厉害了。这份风情我敢说除开他,任何人都拍不出来!”
“这片子肯定能拿紫罗兰奖了吧?他要能蝉联两届,啧……余漾怕也能沾光。”这声高了些,被卞梨捕捉的一清二楚。
“之前两人被派到在酒店出双入对的,余漾的风情惹火,刘屹怕早就领略过一遍了吧。”低低的笑。
电影突然一声枪-响,震得卞梨全身一颤。宋怀荆杀死了男人。他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仰躺在地板上,双瞳睁大,似一只折了脖子的山羊,颈部流出的红色液体一大滩,染红了白色的羊毛地毯。
《谷刀》播出后,余漾绯闻不断,盛传她和导演刘屹有一腿。
刘屹在电影拍摄的一年中,被爆出和妻子离婚。两人本是圈内的模范夫妻,妻子是有名的钢琴家,家底深厚,为了丈夫不切实际的电影梦甚至甘愿放弃自己的事业。
金童玉女,三年婚姻,羡煞旁人。
刘屹和妻子离婚的消息,一经爆出,震惊圈内外各层人士,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谷刀》的女主演余漾。
认定她是始作俑者。
她被捧上高高的神坛,又在一瞬间被无数双手拉落淤泥。
——余漾刚领完最佳女主演奖就归于沉寂。
演艺事业将近十年,演过各种各样的不同角色,好不容易见着点起色,以为能红,谁又曾预料到她竟会在一夕之间被打回原形。
余漾作为第三者插足的通稿飘满大街小巷,仅热搜词条前十就关联上了七条。
紫罗兰奖的颁奖典礼选在美国的纳什维尔。卞梨当夜乘飞机过去远远地看了一眼。
女人一条黑色的礼裙,服帖着她浓纤合度的腰身,蝴蝶骨上画了大片的红玫瑰,似火一般漂亮惹眼,两侧戴上垂至锁骨的耳坠。
胸前一颗红宝石,裙摆拖在地上,散开。
她像极了浓夜里的妖女,亦是深海中的一尾妖娆人鱼。
卞梨眼神牢牢锁定住她,那被照相机和闪光灯围住的女人身上、着黑西服的记者们都蹲下来拍她,他们像是俯首帖耳的臣子。而她高贵似女王。
卞梨认得那条长裙,今年秋季在巴黎上亮过相的高定。世上绝无仅有的一条。
余漾真的火了呀,她想。
这样远远的一眼,能沾到对方的一点辉光就够了。
足够她甜蜜很久。
卞梨不知道在她离去之后,女人往她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走完一遍红毯,回去休息室。助理替余漾补妆,女人心不在焉。
“姐?在想什么?”助理好奇问。
“……”余漾默了会儿,回道:“没什么。”那道熟悉的注视怕是错觉吧。
……
卞梨坐回出租车上,手机响个不停,微博频频发来推送。
#刘屹出轨对象余漾#
#余漾黑裙亮相紫罗兰奖典礼现场#
#余漾获紫罗兰奖最佳女演员#
#刘屹离婚真相#
#余漾插足刘屹婚姻#
卞梨苍白着小脸,一条一条点进去看,各大八卦V号纷纷下场,痛斥余漾破坏人家幸福美满的婚约,实在可气可恨。
@娱乐揭秘:根据有些人爆料,余漾和《谷刀》导演刘屹关系不浅。曾被拍到同出一家酒店,而刘屹和妻子离婚是不是也和余漾有关呢?[动图][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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