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沓纸拍在方缚平的脸上,发出让人难堪的声音。
方缚平“呸”了一声,“小.婊.子,跟你妈——”
话还没说完,就被卞梨一脚揣在腿弯处,他迫不得已跪在了地上。
“杨谨,过来摁住他,让他磕头,在我出来之前都不准停下!”卞梨冷声道。杨谨递过去一条丝帕,卞梨优雅擦过指腹和手背,而后将它丢至方缚平面前的地上。
“方少爷额头要是流血了,杨谨你记得给他擦干净。”
“一定要用力,擦、干、净、才、行。”卞梨微笑,一字一顿提醒。
卞梨抚了抚衣摆处的皱褶,迈步走进大门。
老宅地板上一遍混乱,全是倾倒的残羹冷炙和碎碟,卞梨拧眉绕开,上二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
“有时间在这偷情,不会收拾下一楼?”卞梨抱臂,冷嘲。那在办公椅上抱成一团的男女倏地弹开。
方母从桌上直起腰,疯狂整理乱糟糟的裙子,卞兴海镇定自若,温声道:“来了。”
卞梨瞥了眼搔首弄姿走开的方母,那张和梁矜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一个奇异的笑容。
卞梨厌恶地别开眼,将文件袋扔到办公桌上。
“你真以为当初公司原料出错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失误?方飞淼会犯这种蠢事?他和段温之间私下有约定,陪嫁的13.1%还是方缚平即将继承的20%的股份,最后都会落到段温手里,你卞家的半壁江山都要换姓了。”
“卞兴海,你是真老糊涂了!把亲生儿子逐出家门,放着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当老爷供着。”
“卞梨,”卞兴海端着温雅的笑容,“你和梁矜有七分像。无论样貌、性格。”
“我有时差点以为是她站在我眼前痛斥我,我觉得自己负担的罪孽都轻了不少。”
“别说这话来恶心人!”卞梨朝他吼,打断了卞兴海自以为是的‘深情’回忆,“你对谁不是利用?这回又因为什么?因为我和卞迟能照顾你?”
“一直留在爸爸身边吧。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呢?”卞兴海摊了摊手,“别墅的房产证、公司的继承权,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卞兴海的眼底燃着两簇执念。
他老了,幡然悔悟子女的重要性。方母和方缚平都是不靠谱的玩意儿,怕是巴不得他快点死。
卞梨再讨厌他,应当也不忍见他老来无人侍奉。
更何况,提出的条件如此丰厚,卞梨不可能不同意的。
但卞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傻了眼。
“卞兴海,那都是你应得的现世报,怪的了谁?公司?别墅?那两样东西我都不稀罕。”
“我愿意和你谈判的原因,自始至终,也不过一个余漾。”
卞梨微笑。对方的神色,不出所料黑了下来。
“对了,你记得解决婚约。反正到时候我不出场,丢脸的人也不会是我。”
-
卞梨去了公司。在被曝出和丁寅的合作后,华宣一直陷在豺狼环伺之中。公司是梁矜的心血,卞梨舍不掉它。
这个新年过的并不美妙。烟火下的亲吻拥抱、耳鬓厮磨的情话、缠绵的夜晚……那些卞梨期待了很久的事都落了空。
卞梨没有主动和余漾联系,对方也像把她忘了似的,没有打过来一通电话。她在丁寅那里得到了余漾的很多消息。她更瘦了,一米七的人才不到一百斤、一天要抽够半包烟、时常揣着手机发呆……
卞梨头重脚轻跌坐进地板里,昨晚开窗睡了半宿,凉风裹着水汽灌进屋内,把她折腾感冒了,琥珀色的朗姆酒液流进羊毛地毯里,散发出糜烂的气味。
觥筹交错的庆功宴。
余漾敬完最后一杯酒,疲惫地揉揉额角和太阳穴,金鸥扶着她站在街边,夜色浮荡,冷风拂面而来,两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金鸥一手挎着余漾的胳膊,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喂?”
“啊,小卞总您好。”金鸥接通电话。
余漾突然撑着树皮吐了出来,嶙峋的手指抠着粗糙的树皮,整个人凄惨又可怜。金鸥拍拍她的背,“我马上让余漾听电话。”
“小小,”这一声极轻的呼唤都快被晚风刮散,余漾调整了下呼吸,以免对方窥得一点端倪,“给我的教训够了吧。”卞梨将她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里。
“你有一万种方式给我打电话的……”卞梨嘴里泛苦,“余漾,你是累了吗?”
“没有、我没有,卞梨。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余漾蹲在路边,捧着手机泣不成声。
谁能想到风光霁月的影后也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角色尤然的情绪差点让她昏了头,害怕电话里稍有什么争执她的情绪就会冲破牢笼,说出一些过分的话。
一些让卞梨担忧她的话,会把关系拉至新的冰点。
“噢。”少女尾音拖得长长,语气让人猜不透。
余漾忍了又忍,退了又退,难耐地问:“我明天就来见你?”
“明天?余漾,诚心一点的话,就今天、就今晚吧。等下就出现在我眼皮底下。”卞梨昏然道,酒精的副作用让她来不及思索些什么有的没的,只是心里想到了便都说了出来。
“好、我来。”余漾仰头看金鸥,捂住话筒,“帮我买票,回芜城的票。”
“你疯了?就你现在这样?不被狗仔拍到都是万幸。你身体能撑的住吗?”金鸥不敢置信的眼神浇在余漾苍白的脸上,女人却未有一点退缩,执着“帮我买票”。
金鸥无言和她对视,而后妥协。
卞梨挂下电话,睡裤从胯.骨边拉下一角,看着大腿.根处纹的鲤鱼纹身,青绯色的鱼摆蜿向里,卞梨抚着它,痛楚深刻,就像余漾给她的感觉一般。
仿若溺水一般的下坠,却不自觉令人沉醉的爱。
卞梨陷进了一个荒唐的梦里。
柔软濡湿的唇舔.吻着她的侧颈,又一下咬住了她的后颈,齿尖蹭着跳动的脉搏,仿佛猎手标记自己的猎物。
那一块肌肤发出灼烫的感觉……
卞梨从醉酒中醒来,抹了一把额间的汗,薄汗浸透莹白的锁骨,她从沙发底捞出屏幕发亮的手机。
有一条短信。
卞梨还未来得及点开看内容,与此同时,门被敲响。
透过猫眼看,是余漾。
卞梨心底错愕,醉酒的记忆断了,她僵着身子拉开门,却被余漾压在了墙上。
像在梦里一般,对方叼住了她的唇肉。
余漾身上带着长途奔波、迷途知返的气息,潮湿、窒闷,混着浓烈的酒味。
唇被对方用力碾磨,卞梨半边身子酥软,往下滑,又被余漾狠狠捞住,两具柔软的身子起伏贴得没有一丝缝隙。狂风骤雨般的轻吻逐渐柔和了下来。
卞梨拉住余漾的手,放在了那处鲤鱼纹身上。
“余漾,我等你很久,”卞梨栖息在她的肩头,绵密的喘气,“这里的痛,你需要全部补偿给我。”
这只鸟,重新衔住了属于她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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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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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ah 成功和你们跨年了!!
2021 爱大家。
新年必须要来个小剧场——
十五岁的卞梨和十九岁的余漾。
卞梨坐在余漾旁边看电视,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瞧得少女目眩神迷。
她蹭到余漾背后,玩笑道:“学姐,我也想放烟花。”还生怕对方不同意,撒娇似的拱了拱脑袋。
余漾挠挠她的下颌,像逗一只猫儿,“给你买。”但脑袋没转过来,敷衍似的。
卞梨眼睛亮闪闪,张开双臂在半空中比划,“那我要这么——大的!还有,我听说别的小朋友都有红包,我也要!”
余漾却不理她了,眼神继续放在面前的电视上。
“余漾!”卞梨很生气地唤,为对方忽视自己而感到不快。
却猝然被余漾拉入怀中,继而被吻住,脑中像有大簇大簇的火树银花盛放,卞梨晕晕乎乎合上双眸,余漾揉了揉她的唇珠。
“喜欢吗,烟火?”
20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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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文应该马上完结了。定了几个番外。
你们要有想看的,可以提一提,后面写不到的话,就变成小剧场放在作话。
我发誓,不会虐了再虐直接骂我。
第62章 062
余漾的呼吸逐渐变得灼烫, 烙印一般洒下、印在卞梨脸侧,颈后。床很柔软,撑着两人, 余漾蓦地顿住了动作,脑袋伏在卞梨肩窝里,吐息像一场高温导致的久旱。
她沉沉地喘, 双颊边浮现诡异的红色, 脑子也昏昏涨涨, 像被人痛击了下太阳穴。
她强撑着意识, 温凉的指尖抚着纹身,字句揉碎在唇齿里,“卞梨, 纹上了, 就洗不去了……你只能属于我。”
细密酥麻的痒从脊骨往上升, 化成烧灼的热度。卞梨抬了抬胳膊,却被女人压得很死,“我做事很少后悔。”余漾桎梏着她,像野蛮的巨龙守着金光闪闪的宝藏。
两具同样瘦的身体贴在一块, 肋骨硌着彼此,可谁也没说要松手。
余漾睡过去了,嘴里还在下意识呢喃着些什么,卞梨把耳朵凑近了听, 却被那点烫意惊得慌了神。
她捧起余漾的脸颊,对方脸上布着醒目的潮红,眉心紧锁,难受地半张着唇。车厘子红的舌头软塌塌抵着牙齿,可卞梨没心思想写有的没的, 她把余漾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一扒开,而后跳下床,去取温度计。
余漾的手垂落的在床沿边,忍不住蜷缩了起来。梦里的她回到了八岁那年,怀里抱着最喜欢的小猫,黑棕色的猫毛就像她身上的裙子一样脏。
余漾目光虔诚且爱护,拿着小梳子替“朋友”梳头发。
但马上有人过来夺走了猫咪,余秋水瞪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真脏,”凶余漾,“起来!”
猫倏地弹走。余漾定定盯着空落落的怀里,反应过来便开始大哭,声音直直上窜,差点能掀翻灶房破烂的茅草顶。
余秋水仓皇蹲下身,捂住她的嘴,“别哭!”余漾水盈盈的眼睛往旁边一瞥,瞧见三只脚的猫咪躲进黑魆魆的灶台里,瑟瑟发着抖。
余漾闭上眼睛,更用力地哭号。
“不许哭了!”余秋水压低声音恐吓,“引来了人小心我把你丢掉。”
“漾漾不要!”她拽住妈妈的手,“漾漾不哭了,妈妈帮我把猫咪抱出来好不好,那是奶奶送——”
“行行行!”余秋水不耐烦地说,拉住猫咪断掉的一条腿将它拖了出来,余漾立刻高兴地把它抱进怀里。
“余漾,你先放开它,换身衣服,我们去见客人。”余秋水憋下所有不耐烦,温声道。
“不要。我不要……”余漾摇了摇头,糯糯地说,“我不要见他,他对奶奶不好。”
余秋水突然把猫咪从余漾怀里抢过,抓起灶台上的剪刀,刺耳的猫叫乍然响起。余漾呆愣愣地看着,嘴里不住呢喃,“妈妈!妈妈不要生气了!漾漾以后会听话的!”她扑过去抱住余秋水的腿,却被女人蹬开。
昏沉间,她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瞧见了余秋水狰狞的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余秋水却忽地变得温柔,蹲下身,作势要抱。
小小的余漾摇头拒绝。
女人蹲在地上,也跟个小孩似的,天真又蹒跚地小步走来,要把余漾搂进怀里。
余漾往后缩了缩,背后是脏而黑的灶台,那把剪子上还残留着几根黑棕色猫毛。猫咪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地喘,余漾忍下害怕,拱进余秋水怀里,嘴里不住重复,“求你了……不要不喜欢漾漾。”
锋利冰冷的剪子在头顶动来动去,剪去了她刻意蓄养的长发。
“求你了,漾漾会乖的……不要剪我的头发了,那些人……又会笑我的。”
余漾抱着膝盖,小幅度地摇着脑袋,眼泪把泥土滴出了两个浅浅的坑。
……
卞梨用电子温度计测了余漾的额温,38.2摄氏度。
少女弯下腰,试图卡住余漾的咯吱窝把人托抱起来,侧颈却蹭到了对方晶莹冰凉的泪水。
余漾哭了。
“我会乖的,求你不要……”余漾鸦羽似的长睫颤动,像纤弱的蛾扑动着双翼,朝生暮亡。
“余漾?”酸涩的窒闷几乎堵塞住气管,胸腔像被人用力砸了一下,钝闷的痛,卞梨把余漾抱在怀里,温柔哄,“我们得去医院。”
“求你……”余漾抗拒别过脸,声音稀碎惨淡,像水中飘摇的水草,甚至需要攀附柔波生存。
卞梨茫然地抿了下唇,瞧着这副惨淡光景,她在意余漾的抗拒,却也把人拥得更紧,像双生的茎秆,缠绕着生长。
在这样温软牢固的怀抱里,余漾的啜泣逐渐轻下来。卞梨鹿眼微微黯淡,打电话吩咐私人医生看诊。
下半夜吃了药,挂了输液袋,余漾折腾着睡熟了。卞梨重新帮忙测了下温度,降下不少。
期间余漾一直扣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卞梨揉开余漾皱着的眉头,余光瞥见对方手背上青黑色的针孔,便吻了上去,轻轻的,像一阵风,极尽呵护、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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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余漾是在卞梨怀里醒来的,手臂贴着少女柔软的胸膛,放在中间那道窄窄缝隙里和对方十指紧扣着。
濡湿的触感。
“你前段时间烟酒没个度,体质变差很多。”卞梨纤细浓密的长睫投下一层灰翳,“昨晚生病了,一直拉着我不肯松开。”
卞梨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笑意淡淡,“嘴里还一直念叨不要走。余漾,这么舍不得我的话,那么就永远别离开我。”视线牢牢定在对方脸上,生怕错漏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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