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被数落了一次,奋起抗议:“姓贺的,你怎么还是不说人话啊?”
贺老师听到这个称呼挑了挑眉,“明白了,欠揍。”
向嘉筠说不过,只好撇开视线看向外面的街景。
他们已经离开了医院范围,也选择了另一条路,他能预料到,短时间内五人不会再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有麻烦,至少也要等到他们到达小镇外的那段省道。
所以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着,只当欣赏一下破败街景。
然而马路边突然掠过一个黑影,躺在地面一动不动,身边的血水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很淡,向四周洇开。像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垃圾,被随意地抛弃在街边。
向嘉筠猛地转头,问贺沉:“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贺沉的语气也不复轻快,“是药房跑出去那个人。”
汽车已经驶过现场,且离得越来越远。他回想着刚才的画面,恍惚瞥见了那人睁大的眼睛,极有可能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贺老师分析道:“那些人刚刚从这里经过,这会儿可能已经在省道上等着我们了。”
向嘉筠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盯上了他们?杀人的举动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威慑?
他把自己的疑虑问了出来,贺沉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也诚实答道:“不知道,但肯定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迟到了,我自罚三杯果汁,吨吨吨
另外关于副cp,其实小筠也和你们一样好奇
第59章 跟踪
雨可以冲刷许多痕迹,如同什么也没来过。
一辆皮卡笨重地穿行在城镇中,车辙在坚硬的地面留不下半点印记,而发动机的声响被雨声遮盖。
开车的是个年轻女人,即使穿着一身工装迷彩、挽起了所有头发,也难掩艳丽。副驾上的男人也是同样的装扮,年纪稍大一些,但脸上的细纹也不影响他周身的威严狠厉。
后座上的中年男人却大腹便便,穿着轻便的衣服,脑袋上的头发如秋后草原,枯萎得过于明显。
车内氛围僵硬,三人明明同行,却疏离得仿佛彼此都欠了钱。
副驾的工装男人掏出一根烟来,不顾其他人在场,吞云吐雾起来。
车身轻微颠簸了一下,女人笑着开口:“哎哟,和路边车子刮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啊任老板。”
虽然是道歉,但语气里并无半分歉意。
正在抽着烟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引来后座任老板的不满,“郑凯旋,你笑什么笑,我的车刮擦了你在这儿幸灾乐祸?”
被称呼郑凯旋的男人降下车窗,一副扫兴的样子,奢侈地将只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出车外。他看了一眼故意撞上路边车辆,这会儿又成功置身事外的曹妍,心里直冒火,但面上还是得稍微顺着这位大老板。
“皮卡不适合这种路,”他克制着怒火,“进来之前就跟您说了。”
城镇里虽然平日道路也算宽阔,但丧尸一爆发,到处都堆积着车辆,只有蠢货才会固执己见地要把皮卡开进来。
后座的任老板就是这种蠢货,不仅蠢,脾气还暴躁。只因为有两个臭钱,一路上对他们颐气指使。
“我的物资都在后面!难道我要留下皮卡吗,章宏开着车跑了怎么办!”
郑凯旋从后视镜里瞥见任开运这脑满肠肥的样子,只想把人扔下去喂丧尸,但也不得不抑制住脾气。
任老板话里的章宏是他们另一个队员,没进小镇,守着另一辆车留在镇外了。
“他不会。”郑凯旋言简意赅答道。
他们三个人的把柄都握在任开运手上了,怎么可能擅自跑路。
“郑哥,再往前就会被发现了。”一直没说话的曹妍终于开了口,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郑凯旋抬头看了看地方,瞥见远处一个招牌,“医院?先停下吧。”
那群人竟然去了医院,看来是缺药物了。
皮卡开到路边,在两辆废弃汽车留出的狭窄缝隙里,勉强停了进去。曹妍方向盘甩得潇洒,熄了火之后抱怨道:“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啊,离B市都上百公里了,也看不出他们目的地的苗头。”
她只是嫌麻烦,后座的任开运则是陷入了焦虑之中,破口大骂:“那群傻逼……郑凯旋你不能直接把他们绑过来吗!”
郑凯旋和曹妍对视一眼,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曹妍只好笑眯眯地回头,答道:“任老板,他们有五个人啊,我们怎么绑?”
任开运在后座骂娘,郑凯旋和曹妍不想再分给他任何眼神,纷纷注视着医院那个方向的路口,等待人影出现。
这雨下得人心烦意乱,像极了要把地球淹了的架势,根本盼不到雨停的时候。虽说今年开春以来气候就有些异常,但这段时间的天气太过阴晴不定了。
郑凯旋把腿抬起来放在前面,等得昏昏欲睡。一旁的曹妍掏出一把折叠刀,弹开又收起,通体黑亮的刀身在她指尖来回翻转,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路口终于不再单调。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顺着路边往这个方向走来,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发现这人有多虚弱。
“出来了出来了!”任开运突然兴奋起来,指着窗外,“他一个人,快去绑啊!”
然而郑凯旋和曹妍都坐着没动,几乎没有反应。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任老板着急不已。
“他不是那五个人里的,对吧曹妍?”郑凯旋语气笃定。他们之前远远跟在五人队伍之后,但也趁对方休息时,偷偷打探过。四男一女,且看起来都挺能打的,怎么会有这种面黄肌瘦的废物。
女人点点头,“我也觉得不是。”
任老板一见没人赞同自己的意见,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开始发脾气,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前扔。一瓶水重重地从主副驾的空隙中飞过,砸中了挡风玻璃。幸而瓶盖是拧紧的,才没有水花四溅。
前面两人本就不是容易被恐吓的性子,而且已经慢慢习惯任开运这臭脾气,所以任由这人发脾气,他们毫无动静。
然而短暂僵持之后,郑凯旋还是放下双腿,准备开门,出去之前回头问道:“把他抓回来之后你想干嘛?”
任开运皮笑肉不笑:“你管那么多,反正都末日了,就算杀了又怎么样?”
郑凯旋愣了愣,冷笑一声就下了车。
曹妍留在车上一派坦然,隔着挡风玻璃,看见姓郑的走到路口,架起那个男人就往这边走。那人虽然看着要死了,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激烈地反抗起来。姓郑的架不住,只好给了男人一拳。
一般人放在这时候都被打懵了,要么就被打老实了,然而这男人不死不休地仍然反抗着,还想朝着另一边逃跑。
她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姓郑的动作太慢了。”
而雨幕之中,郑凯旋被惹得烦了,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往男人大腿上狠狠刺去。
男人惨叫一声,顿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被姓郑的提起一条腿,赶时间地往回拖。
曹妍见状发动了汽车。这声惨叫过于大声了,怕是要把医院里的人引来。
皮卡开到马路正中,郑凯旋很快就把人拖了回来,直接拉开后座的门,不管不顾地把人往里一塞。然后闪身回到副驾,催促道:“还不快走?”
曹妍早就准备好了,皮卡瞬间冲了出去,一副飙车的架势开到另一个路口,猛地转了个弯。
后座的男人被甩到了另一边,直接撞上了任老板。
“沾上血了!”任开运大惊小怪地叫道。
郑凯旋转过身,扯住男人的衣领,“刚刚在医院里遇见了几个人?”
男人痛得直抽气,根本没精力回答他,只一味地喃喃自语要回去。
任开运嫌脏,躲到了一边,郑凯旋只有亲自翻到后座,搜了搜这人的身。摸完了全身的兜,只摸出来两盒退烧药。
把药盒扔到任老板身上,他拍了拍男人的脸,又问了一次:“有没有碰见特别高一男的?”
男人眼神已经涣散,大腿的伤口不停冒血,但他已经痛得近乎麻木。好半天才理解了郑凯旋的话,嘴巴张合了半晌,只冒出几个气音。
“听不懂人话是吧。”郑凯旋骂了句脏话,抬手就是一耳光,把男人脑袋扇得偏到一边去,“最后再问你一次,有没有在医院看见其他人?”
男人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就算答了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辆车。他抬起头,平静答道:“没看见。”
一旁的任开运万分嫌弃道:“赶紧扔了,快点。”
郑凯旋刚拎起这人,前面的曹妍又补充了一句:“不先解决了吗?好歹也是一张嘴。”
他本来就打算先灭口,但被这俩人说得心烦,把刚才那把刀掏出来递给任开运,“你来吧,任老板。”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却还是接过了刀,比划半天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郑凯旋和曹妍在后视镜中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愉悦。好不容易看姓任的吃瘪一次。
他最终还是好心地在男人心脏所在处指了指,“看准了这儿捅就行,请吧任老板。”
在两人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声之中,任开运刺出了那一刀。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看见男人慢慢咽气之后,他瞬间觉得杀人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任开运顺手打开他那边的车门,在疾驰的皮卡上,把死人推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出场。
第60章 亡命之徒
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一闪而过,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但消失并不意味着没发生过,向嘉筠心有余悸,望着前方不停变换的道路,眼前却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地上的尸体。
半晌他才轻声说了一句:“他女朋友还在家里等他。”
贺沉的头发还在滴水,浑身湿透,整个人仿佛和窗外的雨融为了一体。听了向嘉筠的低叹,专注而严肃的神色没有半分改变,只是帮他把车窗完全升起来,堵住了外面的风雨。
“或许吧,不幸已经是末日里的常态了。”
向嘉筠一愣,突然想起贺沉父亲的死亡。
他自己起初孑然一身,能失去的最多也就一条命,所以一路上忽略了不少事情。现在想来,他才发现贺老师的心理防御有多坚韧,坚韧到可以把一切伤害抵挡在外。
“贺老师,”他坐了起来,“我来开车吧,你先去换衣服。”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但贺沉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之后,换了个语气无奈道:“别这样,我说那句话不是卖惨的。”
向嘉筠靠近主驾后方,伸出一只手,用臂弯作势卡住了贺沉的脖子,“快点啊,不是在跟你商量。”
手完全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放在颈侧,一点威胁感都没有。贺沉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腕后又放下了。这个动作毫无必要性,而且轻得像羽毛拂过,让向嘉筠猝不及防的同时,隐约觉得贺老师是在寻求心理安慰。
他没有注意到车停下了,直到贺沉提醒之后才回过神来。
在他们交换座位的时候,后面两辆车追了上来,在一旁停下。夏书雅和刘曜的车离得更近,少女降下车窗之后疑惑道:“你们也看见路上那具尸体了?”
向嘉筠也降下车窗,答道:“对,贺沉猜测有人跟踪我们,而且很可能就在前面等着。”
“所以我们要换路线吗?”刘曜也忍不住凑了上来。
“换,得甩掉那些人。”他斩钉截铁道,“我有地图,你们跟紧了。”
庄凡的车停在最前面,离得远听不清他们的话,却又不能按喇叭,只好疯狂闪车灯以表示他耐心告罄。
向嘉筠把车开到最前方,扫了一眼电量顽强的手机,然后把车转进了一条小路。开出两条街时,贺老师已经在后座换好了干燥衣服,跨开腿直接迈进副驾。
“别去省道了,换一条路,我们的油还够。”贺沉在一旁提醒道。
他点点头。赞同之余,心里也泛起一点无奈。去C市的路这么曲折,会不会还不等他到达,被感染的身体就已经自愈了?
或者说……已经死了?
但他没有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想来贺老师也清楚这些可能性,既然没有说,那他就还是不要打破表面这层平静了。
三辆车安静地穿行在没有尽头的雨中,绕过交错盘亘的街道,从小镇边缘驶了出去。
向嘉筠略有些紧张,担心下一分钟就会遇见路边埋伏着的人。尤其贺老师的状态和他完全相反,正在帮他擦那柄崭新的斧头,动作慢条斯理。
路上停靠的每一辆车都变得有嫌疑,每一个动静都成为了有人拦截的预兆。但每一次这些嫌疑和预兆都是假的,将他的情绪吊在钢丝上玩弄,全是他杯弓蛇影。
他悬着一颗心,开了半小时,也没有在路边发现活人的影子。那群人应该是在小镇边缘等了他们好一阵子,此时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手腕,贺沉放下了武器,用平静的嗓音安慰他:“没事了,换我来开吧,你去休息。”
他愣愣地停车,坐上副驾时才后知后觉刚才神经太紧绷了。从前他不这样过度担心的,想来负面情绪的放大也是感染的后遗症,如同之前就已经出现的暴躁情绪。
贺老师发动汽车之前替他放平了座椅,“睡一会儿吧,我在旁边。”
向嘉筠垂下双眼,身心因为这句话突然放松下来。之前在医院挥霍的力气也造成了后果,各处的酸痛感渐渐袭来。他蜷缩在座椅上,瞥了一眼腕间的手表,低声道:“午安,贺老师。”
贺沉短促地笑了笑,“午安。”
**
他在雨声中睡着,连梦里也是连绵的雨,醒来时砸在车身的滴答声让他还以为在梦境之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四周昏暗无比,让人辨不清是傍晚还是清晨。
抬起手腕,表盘上的指针也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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