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落日逃亡(近代现代)——临山

时间:2021-09-08 09:39:33  作者:临山
  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意达到了某种和谐状态,以至于他分不出哪里更痛一些,只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好。这辆车没有什么物资,绝大多数物资都被储存在皮卡上,他只在这里翻找出两瓶水和半包自己昨天吃剩的压缩饼干。
  最致命的是,车上没有药物。
  这意味着他必须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不依靠药物而保持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恶化,然后在失去意识之前赶到C市。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在绝望的困境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自己也是真够倒霉的,也不知道见到贺老师之后能不能转一点运。
  幸好车内还有几件备用的衣裳和帽子,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对酷烈的日光做聊胜于无的抵抗。
  然而意识还是敌不过已经严重透支的身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而他的意识已经钝得像一把生了锈的刀,无力再打起精神。
  或许有一两秒的断片,他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幸而刹那之间他反应了过来,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汽车已经偏离了路线,朝着马路边直直撞去。
  向嘉筠猛地一踩刹车。如同之前一样,身体往前面栽去,几乎要撞上挡风玻璃。他心脏狂跳,却在下一瞬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汽车堪堪停在一颗行道树前,只差了十多厘米。
  他靠在椅背上,憋着的那口气呼出之后,身体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不住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终于平复下来。向嘉筠把后视镜扳向自己,一眼看去,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人脸上挂着几道醒目的血痕,额头上的伤口腥红一片,而两双眼睛黯淡无神,眼下也一片青黑。
  比丧尸还像丧尸。
  他拿过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毫不节约地往嘴里灌,猛地喝了半瓶之后才停下来。
  预计到C市还有一天,但他顾不上均匀分配了,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不补充点清凉的水分,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半天。
  喝了水之后,他将瓶子随意地扔到一边。在主驾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抬起了手。
  他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贴上额头的伤口,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力按了下去。
  尖锐的刺痛让他顿时清醒了不少,口中溢出一声痛吟,他颤抖着收回手。没给自己缓过来的时间,他直接发动了汽车,趁着尚且清醒果断地开上了路。
  **
  向嘉筠几乎没停下来休息过,直到西边的斜阳晃到了他的眼睛,才转动僵硬的脖子,找了找沿途的路牌。
  之后又拿出地图看了看,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一半路程了。
  水被喝完了一整瓶,饼干也全部吃完。幸好夜里凉快,他暂时不需要水分的补充,只要再忍一个晚上他就能到达C市。
  但目光触及油表,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是决定先停一会儿。
  压低帽檐,向嘉筠披着霞光下了车。太阳的余热不容小觑,而且阳光从极低的角度投来,还是直接晒到了他苍白的下巴。
  被阳光再一次夺去理智之前,向嘉筠飞快地给油箱里加了一些油,仓皇狼狈地逃回了车上。
  他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两分钟的心里建设,等到脑中只有“马上就到了”五个字时,才又回到了麻木的状态,重新把车开上了道路。
  接下来的路程平静无波,但向嘉筠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很久。时间被无限拉长,视野里只有一成不变的漆黑,有时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原地打转。
  即使累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好在也都熬了过来,只是额头上的伤口被他按得没机会愈合,一直在冒血。
  等到车灯依稀照亮路边的C市标牌时,向嘉筠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活了下来。
  他慢下车速,调动生锈的大脑,思考贺老师会在哪里等他。
  那页文件上写着研究所是在C市北郊的一片区域,贺沉如果来了,应该就在那儿附近吧。
  夜色迷蒙,有些难以辨认方向。向嘉筠顺着一条路一直开下去,却恍惚中听见了水声。不是涓涓细流,而是广阔又平静的声音。直到更靠近了一些,他才听清,是江河。
  月光倾洒而下,在被风吹过的江面映上细闪微光。他关掉车灯,沿着江边的道路慢慢行驶。经过了一座又一座桥,向嘉筠终于看见了一块路牌,上面的名字有些熟悉。
  前面一百米处有一座桥,只要过了桥就能到达那片区域了。
  他正要往前,却发现桥上似乎有个庞大的影子。月光勾勒之下,那个影子像一辆畸形的车,车顶不知道载着什么东西,霸道地横停在路中央,似乎想拦住一切过往事物。
  向嘉筠因为疲惫和疼痛,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但他偏偏觉得这个怪异的轮廓透出一股熟悉感,像是命运在召唤他。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车,手刚抚上门,就看见远处射来一束光。
  是车灯的光。光线在桥的另一边出现,逐渐靠近。
  这时候还会有其他人吗?
  向嘉筠出于警觉收回了手,并把门锁好。他静静看着那辆车开到了桥这边,在那个畸形轮廓面前停下。
  车顶的东西动了,从一团慢慢变高,直到向嘉筠清晰看出来那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贺沉。
  月光下的贺沉冰冷得像一尊雕像,没有感情地立在那里。
  那辆从对岸驶来的车里下来了三个人,在车灯的映照下,能看出他们手里都拿了武器。
  向嘉筠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冲出去,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贺老师就毫不犹豫地从车顶跳了下去。
  受视角限制,吉普挡住了现场情况,他什么也看不见。匆忙降下车窗之后,只能隐约听到打斗的声音。
  向嘉筠顾不上其他事情,再一次关心则乱,猛地推开了车门跑下去。
  他没有想到直接开车过去会更快一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路跑过去。下意识想喊贺沉的名字,但喉咙干涩得快要撕裂,只能发出沙哑的喘息声。
  绕过吉普,打斗的场面终于出现在他视野里。
  贺沉正握着最后一个人的咽喉,手背爆出了青筋,另一只手捏住对方肩膀,仿佛下一秒就要掰断这人的脖子。
  那张他熟悉的脸在车灯下半明半暗,面无表情。
  向嘉筠的脚步声像是惊醒了梦中人。
  贺沉的视线随意瞥过来,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呆滞住,手上松了力气。
  那个人瞬间跌落在地,还没缓过来就拉起地面上的另外两个同伴,逃回了车上。匆忙之间,那辆车笨拙发动,从吉普旁边挤了过去。经过他身边时加速跑远了。
  四周再一次暗了下来,只剩下温柔又冷冽的月光和波光。
  向嘉筠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等到贺沉迈步向他走来,他才找回一丝理智,干巴巴地问:“刚刚那些是什么人?”
  贺沉早在看见他时脸上就闪过一丝惊疑,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终于确认了他就是向嘉筠。一双眉头渐渐皱起,神情染上了不自知的痛苦。
  “路过打劫的而已……”贺沉不作思考地随口答道,声音同样沙哑,片刻后语气重了许多,“你……你就问我这个?”
  向嘉筠一路上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贺老师,但从没想过见面后该说些什么。他迟钝地察觉到贺老师正在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想后撤几步,但腿刚迈出去就软了。
  摔倒在地之前,他被贺沉搂住后背。向嘉筠这才发觉,在见到贺老师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顺势靠在贺沉怀里,听得对方低沉的声音从胸膛传来:“还能走得动路吗?”
  向嘉筠喉咙实在难受,只摇了摇头。
  “想睡?”贺老师的手贴着他的脊椎,不着痕迹地摁了摁,似乎在丈量他的身体状况,或是消瘦了多少。
  他把脑袋埋在贺沉肩头,点点头,又补充道:“想睡很久。”
  眼睛已经不受控制地合上,贺沉的怀抱永远温度适宜,柔软得像一朵云。
  “没事了,没事了。”
  贺沉的声音远远飘进他耳中,向嘉筠放下了所有负重,如同被切断了电源一般,沉沉睡去。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他隐约听见贺沉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第69章 梦与吻
  向嘉筠也想对贺沉说一声对不起。
  不论从什么身份来说,他都让贺沉担心了。他记着这句道歉,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坠入黑暗。
  身体的自我修复在他松懈下来之后开始运作,但被忽略的疼痛往往在放松时更为明显。他在昏迷之中仿佛也察觉到了全身各处的不适,随之而来的是乱七八糟的梦,但因为是他经历过的事情,所以格外清晰。
  他梦见了自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夏日的热浪席卷了所有角落,待在寝室里即使晒不到太阳,也被闷热所包裹。他正在对着文档发愁,上周布置的课程小论文还有三天就该交了,但是他毫无头绪。
  室友彭飞聒噪的念叨声就没停过,像只蜜蜂一样在寝室到处乱窜。向嘉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听见彭飞又在抱怨:“马原课太无聊了,不想去啊!晓静说了好久想和我去看那部电影,今天是最后一天排片了!可恶啊!”
  好一个恋爱脑。
  他隐约记得彭飞班级的马原是他们辅导员在上,那个经常被骂的辅导员。不过他还没见过,不知道是有多凶神恶煞。
  向嘉筠随口说了一句:“逃课呗,你不是经常逃吗?”
  “不行了,这学期已经逃得太多了。”彭飞突然凑到他桌子边,义愤填膺又带着些稀奇的神色,“我跟你说,老贺太可怕了,他点名没有规律的。一学期虽然就点五次,但几乎每次都碰上我逃课的时候,他是不是会算卦啊!”
  他警觉起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在梦里,向嘉筠最后也没能拒绝彭飞的哭爹喊娘的求助,外加一顿饭的贿赂,帮忙去上了那节马原课。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清楚地看见传闻里的傻逼辅导员。
  然而即使再清晰,视野里也始终蒙了一层纱。他坐在倒数第三排,讲台上那张脸模模糊糊。
  他只能看见对方清俊挺拔的身影,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在讲台左边,像是打上了一层柔光。而对方讲课的声音也不甚清晰,他努力去听也听不清内容。
  身为大二学生的向嘉筠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面前的场景也不像是现实。因为他明明没见过这辅导员,怎么会觉得着声音无比熟悉。
  ……是梦吗?
  梦境在一瞬间裂了一条缝,意识几乎要被抽离,但他不知怎的生出一丝留恋,所以梦也只好继续下去。
  贺老师开始点名了,向嘉筠开始紧张,小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待会儿好好模仿一下彭飞的声音。
  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彭飞的名字,直到一整本花名册的名字都被念完,他也没等来代答的机会。
  向嘉筠疑惑地抬头看去,却正好与讲台上的人对视上。
  顷刻之间,画面变得清晰起来。他直直撞进贺沉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如海,仿佛看穿了一切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在他脸上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又淡淡地移开。
  向嘉筠就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做梦。
  记忆里的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个对视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略微担心了一下,自己代答到的事情应该被这个老师看穿了,待会儿最好给彭飞发个消息说一声。
  然而此时不一样。似乎大脑将一段被忽略的记忆重新调了出来,让他又看了一遍,这一遍他不再是以前的自己,贺沉的眼神让他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放平的座椅上。
  贺沉坐在一边,远处有炽烈的阳光,但他们躲在树荫里。
  向嘉筠好一会儿没从梦里缓过神来,渐渐盯着虚空发起了呆。突然间感觉到有人靠近,才发现贺沉已经发觉他醒了,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烫了。”贺老师不太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比晕过去之前舒服了许多,也就没去理会身体状况,径直开口:“贺老师。”
  发出来的声音沙哑不已,他被贺老师扶起来喝了两口水,来不及擦掉嘴角的水渍,就又问道:“你知道我帮彭飞上过一次马原课吗?”
  贺沉身形顿了顿,还是先把瓶盖拧好,才低声答道:“记得,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向嘉筠无意义地啊了一声,“你果然看出来了,所以点名的时候才跳过了吗?”
  贺老师没急着回答,把他上衣下摆撩起来,看了看腹部的伤势,又把领口往左边扯了扯,最后仔仔细细瞧了一会儿额头上的伤口。像是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但还差最后一步。
  “手伸出来。”
  向嘉筠不知道贺老师要哪只手,索性都伸了出来,摊开后才发现右手掌心被包扎得妥妥当当。
  是他握着碎玻璃时留下的伤,他差点都忘记了。
  “我一般不会让学生公然难堪。”贺沉这才不急不慢回答他的话,“下课前本来想让你留下来,单独教训你几句,谁知道下课铃刚打你就一溜烟地跑了。”
  向嘉筠回忆起来,不由得笑了笑。他那个时候对于贺沉这位辅导员还是有点怕,毕竟威名在外不得不防,所以跑得比谁都快。
  如果那时候走得慢一些,被贺沉留下来训斥一顿,那他们应该就能认识了吧,之后也不再是陌生人了。
  像蝴蝶效应一般,现在的境况也会大不相同。
  贺沉从他的笑里读出了一点心虚,挑了挑眉,“你以前怕我?”
  向嘉筠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偷偷察言观色一番,发现贺老师似乎没有真的生气,便承认了一半:“也就一点。”
  贺沉不信他的鬼话,叹了声气,“所以你一觉醒来,有其他那么多话可以说,却偏偏挑了这个话题。末日里不适合回忆往事,向同学。”
  他张了张嘴,顶着贺老师温柔却严厉的目光,酝酿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对不起。”
  男人有些惊讶,随即如同初见那会儿板着一张脸,语气也有些重:“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