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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也没能驱散父子之间五年多不见的疏离。
余玖端起咖啡杯用勺子搅了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声问：“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毕南青顿了顿，压下眼底的失落，抿了一口咖啡道：“我来带你走。”
“……走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余玖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已经不需要爸爸来带他走了。
毕南青见他不说话，沉吟片刻，问：“你在怪我吗？”
余玖依旧低着头。
说不怪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能理解。
离了婚之后，余卉把他留在身边，拿他当做出气筒，但是同时，他也是家庭支离破碎之后，余卉最后的精神支柱。
他爸心疼他，但是没办法带他走。
如果强行带他走，他们都不知道余卉会出什么事情。
而毕南青这次回来，余玖直觉和他带到别墅的那个外国人有关系。
那个人是谁？
毕南青为什么在和余卉争执之后让人把那人带上楼？
那人和余卉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毕南青突然道：“我回国之前，翟迟让人联系过我。”
余玖搅动咖啡的手蓦地一顿：“翟迟让人联系你？”
他反应太快，毕南青怔了怔，忍不住笑道：“是不是不提到他，你都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余玖：“……”
“可以听爸爸说说以前的事吗？”
余玖刚被自己亲爹调侃一句，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忐忑，他巴不得现在能转移话题，轻轻点了点头。
毕南青看了看他右手手背上还没完全消退的痕迹，眸色微暗。
本来他应该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给孩子道个歉，关心他受的伤，心疼他的不容易。
可是五年前是他把儿子丢给余卉的。
五年多的静待旁观，让一句简单的道歉变得格外的虚伪。
“她以前不像现在这样的，以前很活泼，虽然有点倔强，但也是个很可爱的omega。”
毕南青没有明说是谁，但余玖听得出来，他说的是余卉。
只是余玖无论如何也没法儿把余卉和“可爱”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低头喝了口咖啡，觉得有点苦，又往里面加了两块糖。
“你今天看到的那个米国人，叫克里斯，他是你妈妈的大学同学。”毕南青说：“也是她的恋人。”
余玖：“……”
毕南青说“恋人”的时候，没有用过去时的语态。
余玖突然想问，克里斯是余卉的恋人，那您是什么？
余卉既然有恋人，为什么会嫁到毕家？
那个叫克里斯的，又是为什么去坐牢的？
多年来习惯了压抑情绪，让余玖没办法坦率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觉得他爸头上有点绿油油的。
“我头上没有绿帽子。”毕南青无奈笑了笑。
余玖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连连咳了几声，脸上闪过几许尴尬。
该说是父子连心吗？
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没有这么明显吧？
毕南青递给他一张纸巾，似乎并不介意被儿子误会这种丢脸的事情，甚至笑的有点……慈爱。
余玖狼狈擦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毕南青道：“没关系，你会这么想并不奇怪。”
但他确实没有头上戴绿，因为在他和余卉结婚之前，克里斯就已经进了监狱。
毕南青轻轻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和余玖刚刚的动作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因为我，克里斯和你妈妈，或许都会过得很好。”
……
第58章 早分化
以前的事在余玖听起来，像是一个烂大街的俗套故事。
余卉和克里斯是大学时期的恋人，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的两情相悦，在遇到毕南青之后，被强行拆散了。
大学时的余卉，是学校的校花，而毕南青是被邀请去学校讲座的青年精英，两个人有过几次课堂上的交流，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但也仅仅只是朋友。
余卉欣赏毕南青的能力，遇到问题经常会找毕南青请教，她也同样优秀，而Alpha被omega吸引，是天性。
只是余卉已经有了男朋友，所以毕南青虽然被吸引，但也没别的想法。
人的一生，会被很多人吸引，错过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他不会强求一个不喜欢他的omega。
可他的喜欢还是给余卉招来了麻烦。
一次业内酒会上，毕南青作为后辈遇上了余卉的爸爸余承震。
余承震相中了毕南青，在知道他和自己的女儿早就有来往之后，就起了撮合的心思。
而毕南青一时失言，暴露了余卉已经心有所属的事。
“我之后才知道，你妈妈和克里斯交往的事情，是瞒着你外公的。”
说到这里，毕南青停顿了好一会儿。
余玖静静听着，没出声打断他。
后面的发展不用猜也能想到，余承震为了公司利益，棒打鸳鸯，强迫女儿嫁人。
为了让余卉死心，他给自己的女儿下了药，强制让她进入了发情期。
又以余卉的名义，把毕南青约到了酒店。
“我知道她肯定不会那么做。”毕南青说：“她不会主动约我，更不会约在酒店那种地方。”
可他还是去了。
明知道是个陷阱，心甘情愿一脚踩了进去。
余承震的手段让毕南青意识到，那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危险的人。
就算不是他，也还会有别人。
余承震不可能让余卉嫁给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人。
以毕南青当时的能力，他做不到在余承震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帮助余卉和克里斯私奔，也没有那个为了喜欢的人放弃所有的魄力。
他得罪不起余承震。
与其拒绝余承震给自己树敌，让他继续把余卉送到下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的床上，还不如顺水推舟。
他想着瞒天过海，和余卉一起做戏。
可是他低估了Alpha的本能，发情期的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在没有抑制剂的那个年代，从他进到那间酒店房间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失控了。
他彻底标记了余卉，断了她和克里斯所有的可能。
可就算是这样，余卉还是不愿意嫁给他。
“你妈妈那样的人，别人越是不择手段，她越是能鼓起勇气反抗。”
余承震却不了解她，只以为她不肯同意，是因为还想着学校里的那个人。
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他让人去把克里斯处理掉。
可是失败了。
凶手被克里斯反杀了。
“你外公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买.凶的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克里斯杀了人，被他借此用来威胁你妈。”
凶手来历不明，克里斯杀了他，却无法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
在余承震的有意操作下，案子被定性成了故意杀人。
为了保住克里斯的命，余卉妥协了。
故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而且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外公。
可余玖始终很冷静。
毕南青道：“你好像并不意外。”
余玖顿了一会儿，说：“外公入狱前，你和警方在书房里通电话，我听到了一些。”
“……”
毕南青微愕。
余玖低着头喝咖啡。
这也是余玖一直以来都坚定外公是罪有应得的原因。
他知道外公的入狱，有很多证据是毕南青提供给警方的。
正因为是毕南青提供的，才更有可信度。
这十几年来，余承震从来没有放弃过把毕南青拉上他的贼船，毕南青经营的企业，有很多余承震塞进来的蛀虫，他想扳倒余承震，首先自己要壮士断腕，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可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摆脱了余承震之后，短短五年的时间，毕南青现在的成就，已经是余承震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那……那个人怎么会突然被放出来？”
毕南青默了默，意简言赅：“他在里面表现很好，改判了有期。”
余玖：“……”
如果只是改判，怎么是让厉呈轲去接人？
有些事明显是不想让他知道，余玖很明智的没有多问。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毕南青看他低着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余玖很懂事，省了他很多解释。
可他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吵闹着缠着自己要某一样东西了。
成长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教会你某些东西，一定是在你失去过之后。
他今天跟余玖说这些，并不是奢望他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能够谅解谁，伤害已经造成，没有人有资格去劝一个受害者原谅。
余卉也一样。
在她的眼里，毕南青接近她是早有预谋，她被自己的亲人设计，毕南青在酒店是趁人之危，而在狼狈为奸之后，余承震的入狱，是毕南青过河拆桥。
毕南青对余卉来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是毁了她一辈子的人。
就算毕南青没有恶意，就算他也无能为力，就算没有他余卉也逃不掉自己的命运，可他毕竟是导致余卉痛苦最直接的原因。
他的出现就是最大的错误。
而余玖也不会在意前因后果，他或许会同情余卉的遭遇，但他也忘不了余卉对他做的那些事。
故事虽然狗血，但狗血的剧情在生活中到处都在发生。
只是他们都不是主角，没有贵人相助，没有有惊无险，有的只是一个个被生活逼疯的人。
他们也没有主角的善良坚韧。
余卉经历过痛苦之后，没有选择原谅，她遗传了外公自私偏执的掌控欲，把自身的痛苦延续到另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身上。
他们不停在厌恶，却也不断被影响。
余玖想：他也会变成那样被人厌恶的人吗？
他好像已经被厌恶了，被他自己厌恶。
如果不是翟迟，他或许会跟自己计划中的一样，想尽办法逃离余卉，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人，渐渐的，所有亲近他的人在他眼里都变得只有一个标准：有价值和没价值。
他会变得分不清虚情和好意，会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他会带着面具活着，成为一个和余卉一样虚伪自私的人。
翟迟就像一块拦路石，生生阻断了他给自己规划好的路，他不加掩饰的好意，不掺杂任何目的。
按余玖自己的计划，他会在成年之后割掉腺体，那时候翟迟对他来说就会变得没有利用价值，他本来只需要维持暧昧关系，到高中结束，可是他却许了翟迟一个未来。
他答应翟迟的告白，是因为他想要那个人，而不是他的信息素。
想到翟迟，余玖忽然意识到时间。
他们已经出来多久了？
翟迟是不是还在等着他？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朝对面小区的方向看了眼。
他找人的视线太过明显，毕南青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跟她说好了，你可以从家里搬出来住，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了套房，你如果搬出来，可以去那里住。”
“……”
余玖被迫收回视线，看了看毕南青。
他其实已经搬出来了。
而且如果不是这人突然回来，暑假他也没打算再回去的。
他确定他爸已经知道他住进了翟迟的家里，这时候提出让他搬家是什么意思？
余玖双手微紧，“我现在……有地方住。”
他突然的紧张让毕南青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笑了笑道：“让你搬去那边，是因为离学校近，开学之后你也可以不用寄宿，没有不让你们一起住的意思……就这么喜欢他？”
余玖：“……”
带着调笑的语气，让余玖脸红了红。
他双手捧起咖啡，用喝咖啡掩饰尴尬。
但是没有否认。
毕南青看他完全不同于刚刚冷静沉稳的样子，眸光微闪：“翟迟是个好孩子，你回国之后，他还来过家里。”
余玖一愣，抬头看向他。
这是毕南青第二次提到翟迟找他的事。
之前是翟迟回国后，现在是回国前。
余玖道：“他……”
“他去找你的。”
只是那时候毕南青也不知道，母子俩回国后定居在哪里。
毕南青又喝了口咖啡，将咖啡杯放回托盘里。
余玖忽然想到什么，心中微动。
五年前翟家的事，他在国内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人一直在国外，和翟氏集团也一直有生意往来，会不会知道点儿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毕南青，“您……”
他欲言又止，倏地咬了咬牙问：“你知不知道五年前翟家的事？”
“五年前？”毕南青想了想：“你说翟迟分化的事？”
“分化？”
余玖微惊。
翟迟五年前就已经分化了？
一般来说，第二性别的分化不管男女，一般都在十四岁到十六岁之间，早分化和晚分化都会有一定的风险。
翟迟他……十二岁就分化了？
他这反应明显是意料之外，毕南青也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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