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们虚伪的关心,我不需要。”辅导员早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在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
“元熹,你什么意思。”被挑衅的元奋当即吼了起来。
元熹镇定自若,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了。
“你们还是说说来这里的目的吧。如果只是来关心我的话,那就不必了。”元熹加重了“关心”二字,怎么听都像是嘲讽般。
元楚将暴怒的父母按下,清亮的声音透着舒服的温和:“表弟,我们是听说你男朋友去世了,还有你生了孩子,特地来看看。虽然你对我们有误会,这几年来也不愿意回家,可我们终究是你唯一的家人。你有什么悲伤痛苦都可以跟我们说。”
“你们怎么会知道?”元熹倏地看向元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远的山区,他又离开那里多年,没有与他们联系,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元楚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
“元熹,这不是重点。你现在怎么样了?人已经死了,你不要太伤心,对了,我的侄子在哪?让我们见见吧,他一定长得很可爱。”元楚全程的语气都很温和,配合着那双温柔的眸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么期盼着见到这个侄子。
可元熹知道,他这个堂哥,从小就最会用一张温和乖巧的外表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轻描淡写谋夺他想要的利益。
元熹的情绪很少外露,可对这个所谓的堂哥,确实厌恶得很。
“元楚,我一直很好奇,从小到大,你装出这副乖巧的模样,做出那一句句看似为别人好,实则在坑害别人的话,都不会被你自己的虚伪恶心到吗?”
元楚脸上的温和顿时皲裂了几分,牙关暗暗咬紧。
元熹继续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见见你真实不白莲的模样,或许我还会佩服你几分。”
“元熹,你说什么呢,谁允许你这样说你堂哥,你到底有没有教养。”赖春喜怒气冲冲吼了起来,元楚是他的宝贝儿子,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任何坏话。
元熹神色淡漠,说出来的话又几近讽刺:“如果你们这样算教养的话,那我宁愿没有教养。”
“你……”赖春喜胸口起伏,抬起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元熹的眼睛里。
元奋更不客气地抬手,直接就要给元熹一个巴掌。
“今天我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训你。”
从小就挨打长大的的元熹,早就养成了身体上的反应,几乎是在元奋的手举起来时,他就躲开了。
元奋见状,怒气更甚,还想打,被元楚拦了下来,拼命给他使眼色。
元奋不甘地将手收回去,如同下命令道:“你去把学退了,让你老师把这个名额给你表哥。你赶紧收拾收拾,带上你的孩子跟我们回老家,对了,记得把你的卡也带上。
你大伯母已经在村里给你相看了人家,那人家不错,才四十岁,刚离婚没有孩子,家里有一栋大五层的楼,他不介意你生过孩子,你只要嫁过去就是享清福。
至于你那个孩子,你放心,我们给你照顾,你给一些生活费就好,这样吧,你把卡放我们这,以后我们需要给孩子买奶粉,衣服什么的,就从那张卡上划。”
这话,大概是在心里念叨了很多次,元奋说得理所应当,端着一副为不成器的晚辈着想的善良模样。
末了,还叹了口气:“元熹啊,你怎么那么糊涂,未婚就生下孩子,怎么那么不自爱,不然你肯定能嫁得更好。”
元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实在是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退学?嫁人?养孩子?拿卡?
这分明是要重新让他回到他们的掌控中,还是以他的孩子为要挟,不过,归根结底,是为了他的钱。
为了钱,可以不顾亲缘血脉,可以如此丧心病狂。
元熹想,他们该庆幸孟向北最近去修炼,没有陪伴在他身边,不然被孟向北听到他们打他男朋友和孩子的主意,占有欲极强的孟向北恐怕就要弄死他们了。
元熹原本想发怒,可又觉得与这种人纠缠下去没必要。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情绪比之前更加平静和淡漠:“我的话只说一遍,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也不会让你们见孩子,从三年多前我离开,我与你们就彻底没有关系。
你们不要再来纠缠我,不然,我就把以前的账与你们好好清算清算。”
“什么以前的账?”赖春喜语气不好。
“用我爸妈留下的遗产盖房子,却虐待他们的孩子,这房子,你们住得安心吗?就不怕夜半三更,我爸妈坐在床头看着你们吗?”
赖春喜的瞳孔骤然放大,头皮发麻,显然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吓到了。
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元奋和元楚,脸色也白了许久。
元熹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离开前特地跟辅导员说了句,他与这所谓大伯一家并没有感情,以后他们再来,将他们赶走就是。
-
回去后的元熹一直在思索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这分明像是有人特地给他们通风报信,会是谁呢,谁会与他过不去,又熟知他的家庭情况。
元熹一边给小元嘉换尿布,一边凝眉沉思,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元熹内心烦躁。
若是阿北在就好了,就能一起分析分析了,可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孟向北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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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元奋三人几乎每日都来骚扰他,不过每次要么被元熹讽刺回去,要么冷脸无视。
“那死崽子长大了,骨头硬了,现在我们是奈何他不了了。”一次次都失败了,赖春喜咬牙切齿,越来越沉不住气,每天都拉长着脸。
元奋沉默着抽着烟。
一家三口在A大附近的宾馆住着,气氛沉闷。
元奋吐出一个烟圈,眸子眯起,眸光狠厉:“你们说,如果我们去学校闹,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崽子是个不孝不知廉耻的,能把他们带回去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看到时候他有什么脸再在学校待下去,到时候他不走也得走,这学校已经容不下他了。”赖春喜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跃跃欲试,几乎按捺不住,现在就想去闹一闹。
“不行。”元楚忽的出声否定。
元楚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好办法,他之前也想过,实施起来,可能性也比较大,可他不能只顾着元熹,他还得想他自己。
元熹离开,他顶替了A大的名额,别人知道他与元熹的关系,会怎么看待他。
而且,元熹这样算是被迫离开的,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把钱交出来。
元楚将理由分析给父母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什么才行,总不能两手空空就回去吧。”赖春喜更加烦躁,一想到那几百万就要没了,她的心就跟被蚂蚁啃一样,疼得要死。
元楚沉吟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不,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听说元熹很爱他的男朋友,现在他男朋友死了,就只剩下一个孩子,你们说,这个孩子对元熹来说,是不是比他的命还有重要,如果,我们忙捏住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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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元楚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元奋一直沉默着, 眸中的精光却越来越甚, 赖春喜喜怒形于色, 激动得胸口起伏,不断点头, 还点头应承下来:“这件事, 就交给我。”
元楚等人的算计, 元熹目前还不知晓, 他迫不及待跟着路遥来到了他姥姥这里, 姥姥姓林,年轻时丧夫。
那是一个乍一看上去普通的老人家,不过她的眼睛却很锐利,尤其在元熹一进来, 她视线就锁定在他身上。
“小伙子,你可知你最近被鬼缠身?”路遥离开,房间里只剩林姥姥与元熹,她细细打量,眼睛里有困惑。
元熹一听就知道眼前的老人家有真本事。
按捺下激动,他挠了挠头, 颇有些羞涩道:“算缠身吧, 不过他没有伤害我,他是爱我的。”
孟向北是个喜欢耍流氓的,以前还在时,总喜欢亲亲抱抱他, 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般。
如今,变成鬼,孟向北看得见他,却摸不着他,元熹本以为他能改了他的流氓属性。
没想到,孟向北居然在本子上写字,嚣张地告诉他,每天他仍然亲亲抱抱,甚至,甚至还偷看他洗澡。
元熹耳朵尖都红了,虽然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可这些耍流氓的事一被他说出来,他莫名觉得羞耻。
“他不会伤害我的。”元熹回了神,再次强调。
孟向北自从鬼修,待在元熹身边,都不会伤害到他。
林姥姥点头,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眼前的少年,明明与那鬼极为亲近,却没有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要知道,鬼一般待在人的身边久了,轻则人会多病,重则短寿,没命。
元熹将自己与孟向北的事情说了,末了道:“老人家,我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到阿北,让我能看到他。”
林姥姥沉默了许久,脸上是为难之色。
元熹知道她有办法,再次哀求:“老人家,拜托你,无论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唉。”林姥姥叹了口气,“确实有一个办法,可是那样做之后,你就永远只能与他在一起,没办法与其他人结婚生子,你也愿意?”
元熹怎么会不愿意,他甚至巴不得一辈子都和孟向北绑在一起。
在元熹殷切的目光下,林姥姥道:“你可以与他冥婚。”
冥婚,人与鬼的结合,夫妻为一体,姻缘绑定,元熹自然能见到孟向北。
“我愿意。”
-
与老人商定一番后,出了门,元熹打定主意,发了一条短信。
元熹与人约在了餐厅的包厢里。
他刚到没多久,包厢的门骤然被推开,衣着素净的贵妇人走了进来,来人是孟母。
比起上一次的见面,她又苍老了许久,不是年龄上,而是整个人像是被了生机般,一步步走向灰暗。
元熹记得,以前几次的相遇,孟母衣着华丽,端庄富贵。
她目光紧紧落在元熹上,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在短信里说得是真的吗?”
元熹默默从口袋里将几张纸条拿出来,递给她。
纸条上的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熟悉的字体一下子让孟母红了眼眶,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哭声,。
这是她儿子的字。
孟向北的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从小教着练成的。
纸上写着的是关心元熹,小元嘉的话,还有,还有给她这个母亲的话。
他说,他对母亲是愧疚的,他没能好好做个儿子,孝敬她,却让她伤心;他说,他理解她,下辈子仍然希望能当她的儿子;他说,他爱妈妈。
这些话,显然都是在孟向北死后才留下的。
所以,元熹说得是真的。
虽然看不见,听不到,看到她儿子一直都在。
“向北,我是妈妈,你在吗?”
“妈妈好想你啊。”
“妈妈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跟妈妈说句话好不好。”
孟母的手紧紧握着纸条,看向包厢的四周,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什么都没有。
“对了,字,可以写字,笔呢,纸呢。”孟母流着泪,抖着翻着自己的包。元熹说过,孟向北与他是用纸笔沟通的。
包里的东西被她倒出来,有些还滚落在地上,可怎么都没有笔。
“元熹,你有笔吗?给我……”孟母如同癫狂了般,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地想用办法在自己证明孟向北仍然存在。
“伯母,阿北不在。”
孟母身体骤然一僵。
“您先冷静下来,我跟您解释。”生怕孟母多想,元熹将孟向北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孟向北的修炼,修炼的好处,还有……冥婚的事。
“伯母,我想与阿北冥婚。”元熹最后道。
冥婚,她需要从孟母这边拿到孟向北的牌位,所以他才将孟母约出来,而且,他看得出来,孟母是极爱阿北的,如果她知道阿北的存在,即便只是鬼,她也会接受和开心。
情绪起伏很大的孟母并没有立刻答应。
她拿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坐了下来,情绪缓缓恢复了平静,看向元熹的眼中,也少了之前的哀怨。
她开口:“这件事,你问过向北了吗?”
元熹指甲微微攥紧衣角,摇头。
他怕孟向北不答应。
他的答案在孟母的意料之中,她儿子的秉性,她这个作为母亲的自然知晓。
向北爱极了元熹,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元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与他冥婚。
孟母私心里是想答应的,可她不能这么自私。
“伯母,我这辈子就认定了阿北一个人,我不会再与其他人在一起。说实话,能以这种方式和他在一起,我跟高兴。”元熹生怕孟母会出声拒绝。
他目光怔然,恍惚间回到了孟向北刚死时,他在医院待过得那段时光。
“伯母,您知道吗?得知阿北死的消息,那时我有很多疯狂的想法。曾经在产房里,我想要不孩子就不生了,我就带着元嘉一起死去也挺好的,可阿北出现了,他说元嘉需要我,他说元嘉是我们爱的结晶,不能放弃他。所以,我把元嘉生下来了。
在太平间找到阿北,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那时我想,要不我就把他偷走吧,然后挖一个坑,把我们两个人都埋起来,这样我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我听到阿北在我旁边哭,他说他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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