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悲悲切切的：“我不想一个人在学校……”
她的学校是寄宿制的，算是当地中等偏上的，那是姐姐费了很大力气才为她办到的。秋秋知道，姐姐为她付出了很多，千里迢迢的把她接到城市里来，带她看病给她钱让她上学，可是……她很想念姐姐，她来了这个学校之后，听了姐姐的话努力学习，但是学校里的同学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她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对她不是很友好。
秋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乐观，她也在被同学锁在厕所里之后，吓得花容失色，也会因为刚洗完衣服晾晒好之后被扯掉扔在地上而红了眼，她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偷偷的哭泣，可是她不能告诉姐姐。
穆晓晓为了她，已经拼尽所有了，她不能再给姐姐添乱。
秋秋虽然小，但是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很早熟，在孤儿院，虽然院长妈妈一力护着她们，可还是有这样那样的小事儿，好几次，秋秋被岁数大的男孩欺负，甚至带着一些猥亵味道的，她岁数小不明白，每一次都是穆晓晓护着她，抓着对方拼命，好几次，穆晓晓的脸都被抓破了，鲜血直流。
别人不知道，但是秋秋最明白，姐姐那么累了，为什么还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锻炼身体？
她是想要保护她能保护的人。
而成为秋秋心里深处的一道疤痕的是当年，她偷偷的躲在门口，听见姐姐的妈妈回来找姐姐，让她跟着回家。
那个漂亮精致的女人苏奎来了好几次，她有着跟姐姐很像的面孔，秋秋很恐惧，知道这个女人将带走她的姐姐，甚至好几次做梦，在梦里哭醒了，那段时间，本就心脏不好的秋秋身体情况急速恶化，穆晓晓急的不行，吃不下睡不着的，可那时候的她还太小，没有能力去撑起什么。
孤儿院的资金一直匮乏，社会各界的帮助只够维持现状，维护基本运行，根本就没有富余的钱为她治病。
每一次，穆晓晓都抱着她哄，她拒绝了苏奎许多次，语气冷淡：“生而不养，我可以做到不恨你，也请你不要干扰我的生活。”
唯独最后一次，秋秋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听见苏奎告诉姐姐：“你如果跟我走，妈妈会想办法帮你救治你那个妹妹，她心脏不好不是么？妈妈的发小就是安贞医院心内科的主治医生，她……”
后来的后来……
姐姐对此只字不提，只是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秋秋，姐姐一定不会抛弃你，一定会治好你的。”
她知道被抛弃的感觉，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妹妹再次遭受这样的经历。
经过几个月的奔波，姐姐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她们从小到大的家，秋秋知道姐姐不想走，也知道她心里对于那个母亲的怨恨与不甘。
秋秋非常难过，可是她太小了，那时的她伸出手臂甚至都抱不住姐姐。
是她不好，该忍一忍的。
秋秋不会对姐姐撒谎，就只想着插科打诨的混过去。
穆晓晓：“期末考多少分？”
秋秋的后背有点凉，那一刻，也不知是什么驱使的她，也许是神明吧，她做了非常明智的决定，偷偷的走到了秦怡的轮椅后躲着。
穆晓晓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手开始撸袖子。
小兔崽子！是不是没考好？学校的补课班也不上，这么小，还敢偷偷坐这么久的车跑出来？就不怕遇到危险！
一股子不同于穆晓晓的奶香味道从背后传来，秦怡的身子僵了僵，秋秋蹲在她身边，小小声可怜的说：“一姐姐，别让我姐姐打我，求你了。”
她搓着手，屁股撒娇的扭着，望着秦怡的眼睛满是求生欲下的最纯真的诉求。
就在秦怡盯着她的眼睛看的时候，穆晓晓已经把袖子捋好了，咆哮着往过走：“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好好学习，我今天不把你屁股打烂了！”
秋秋惊呼一声，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掩耳盗铃的蹲了下来。
姐姐对她很好满是爱，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但唯独学习……
穆晓晓总是告诉秋秋：“我们这样的人，虽然生下来被抛弃了，但是我们不能自己放弃自己知道么？秋秋，好好学习，那是我们唯一的路。”
如果她考不好，姐姐虽然不会使劲揍她，但是一定会扭住她的脸狠狠的教训一番。
秋秋闭着眼睛等待着暴风雨，却没有等来，周围一片安静，她愣了愣，偷偷的睁开眼睛。
她看见了什么？
一姐姐真的护着她了！
秦怡就那么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穆晓晓，而穆晓晓呢？她捂着腿蹲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怡。
卧槽！！！
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刚才给了她一记撩阴腿是不是？
刚刚，穆晓晓根本就没想到秦怡会管这个事儿，她原本想着冲上来抓住秋秋那小崽子的时候，没想到秦怡转动轮椅正对着她，那滔天的气场，穆晓晓愣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迟疑，她就被人给踹了。
她被人踹了……
秋秋那小短腿肯定够不到。
那……
顾不上腿上的疼痛，穆晓晓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冲动秦怡面前，两手抚着她的轮椅把手，欣喜若狂：“你的腿，你的腿刚才是不是动了？”
她这么大的架势过来，秦怡还以为是被踢了想要跟她理论，都做好准备谴责她暴力行为的。
乍一看穆晓晓这么开心，她愣住了。
穆晓晓真的开心，这么多天了，大小姐几乎是柴米不进，一点进展都没有，现如今，为了护着秋秋，腿居然能动了？
她兴奋到眼睛都红了，扶着轮椅的两手激动的颤抖。
秦怡怔怔的看着穆晓晓。
她为什么那么开心？
她不是踢了她么？
“是不是啊？”
穆晓晓追问，她欣喜若狂到头脑都不清晰了，把应当与大小姐保持距离都给忘了，她身子前倾，贴的秦怡很近很近。
秦怡怔怔的没有回答，穆晓晓急切的弯下腰，捏了捏秦怡的腿查看，淡淡的荔枝香扑面而来，带着穆晓晓的呼吸喷在了脖颈边，秦怡的脸有点红，她的腿不是物理性的病变，只是因为心理原因站不起来，所以对于穆晓晓的触碰，她有着很鲜明的感觉，可以清晰感觉到因为激动，穆晓晓的手几乎发烫，烫的她跟着哆嗦了一下。
穆晓晓感觉到了，她身子一僵，抬起了头，就看见大小姐正咬着唇看着她，眼里波光流转，半是嗔怒半是……娇羞？！
穆晓晓：……
卧槽。
她做了什么？
这下不仅心保不住了，连爪子都得被剁了！
一瞬的，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热浪燃烧，穆晓晓的手心开始出汗，为了保住自己的手，她尴尬的扭着头恶狠狠的看着始作俑者秋秋转移话题：“你过来，再让我踢你一脚，看你一姐姐的腿还能动不！”
躲在远处的秋秋反应极快，她扯着脖子喊着：“那还不如你亲一姐姐一下，看她踢不踢你来的直接！”
秦怡：……
穆晓晓：…………
第16章
——那还不如你亲一姐姐一下，看她踢不踢你来的直接！
秋秋到底是被穆晓晓一脚给踢飞了。
穆晓晓毫不留情的把她按在沙发上面一顿摩擦，“小兔崽子，不声不响的你就敢出门？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这么热的天，你这么连轴跑 ，心脏受得了么？在家两天了，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你胆子肥了，你……blabla……”
坐在轮椅上的秦怡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要知道，让大小姐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十分难得的。
她从出生开始，身边就有很多人围着她，无论真心假意，总是为她一人服务。
别说是被按在沙发上打了，就是大声说话也从没有过。
除了穆晓晓，从没有谁有那样的胆量。
即使是父亲，即使是秦霜，撕破脸皮那一天，她们也不敢跟她歇斯底里。
秦怡生来就不是好性格，她的世界就像是一片荒芜的禁区，没有谁敢踏入。
这样“凶残”“血腥”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到最后，还是秋秋看出一姐姐的不对劲儿，她推了推穆晓晓，用港台腔说：“走开啦，姐姐，差不多就行啦，不要酱个样紫啦，吓到一姐姐了。”
穆晓晓身子一僵，她扭头看着秦怡。
秦怡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淡然的看着她。
穆晓晓：……
卧槽。
她没看错吧？她居然在大小姐眼里看到了一丝……惧怕？
大小姐怕什么？怕她打她么？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穆晓晓对着秦怡露出微笑而是不失礼貌的笑容：“不好意思，大小姐，让你看到这么姐慈妹孝的一幕，见笑了。”
大小姐？
秋秋在旁边听得疑惑，这是什么称呼？难不成——
她的小脑袋瓜又开始飞速运转了。
***
在一个黑暗的夜里，房间只开了一盏柔和的灯光，穿着大裤衩的姐姐抽着一根烟，坐在床上非常攻的一手搂着一姐姐。一姐姐小鸟依人的缩在她的怀里，不满的用小拳拳锤着她的肩膀：“人家不依啦，为什么别的爱人都管对方叫什么小甜甜，小可爱，甜心，宝贝，而你却这么硬邦邦？”
穆晓晓低下头，跟搓抹布一样搓了搓一姐姐的头发：“傻瓜，不要无理取闹。”
一姐姐捂着嘴，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受伤的颤抖的泪水：“什么，我无理取闹？你绝情，你冷漠，你才无理取闹！”
穆晓晓抓狂：“好啦好啦。”她一把抱住一姐姐，吻住了她的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小姐，心肝宝贝大小姐！”
***
“小兔崽子，你又想什么呢？”
穆晓晓狐疑的看着妹妹，每当秋秋的眼神发散开就准是用她那小脑瓜子脑补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秋秋有点不好意思，羞答答的绞着两个手：“你要听吗？”
穆晓晓立即回答：“不要。”
秋秋：……
夜色蔓延。
她们过来吃饭加上这么一顿闹已经两个小时了，要不是大小姐今天被气晕了，没催促她们回去，现在估计都要到秦家了。
时间宝贵。
穆晓晓也来不及去再责怪妹妹了，她去屋里找了几件衣服，絮絮叨叨：“你怎么来了也不多带几件换洗衣服？姐姐不是给你钱了吗？你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是小时候一样就只穿一件衣服了。”
这外面的世界跟孤儿院能一样么？
小时候，孤儿院的钱都用在大家吃饭教育以及基本的医疗上了，她们的衣服都很少，一件够穿就行。
可现在来了这里，穆晓晓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却不能让妹妹被人瞧不起了。
秋秋似乎很喜欢秦怡，她拿了一个豆袋扔在秦怡的轮椅旁，笑眯眯的坐在那看着姐姐收拾东西，“我的衣服够了，平时在学校都穿校服的，买那么多干什么？还有，别把你那件洗的掉色的衣服往我书包里扔啊，我不会穿的。”
姐姐的衣服也不多。
穆晓晓愤怒的咆哮：“你瞎啊，仔细看看，我这是给你买的新的，眼睛用不用？不用拿来我给你戳瞎。”
秋秋纳闷的看了看姐姐，又将视线落在了秦怡的身上，小小声问：“一姐姐，我姐姐最近是不是去哪儿受委屈了？压抑坏了，怎么这么爱咆哮？还好凶残暴力啊，动不动戳瞎我的眼睛，好可怕啊。”
秦怡：……
大小姐的眼皮跳了跳，莫名的心虚。
“你别总往你一姐姐那靠，人家多烦你。”
穆晓晓就纳闷了，她这个妹妹是不是新晋盲人？一般人看见秦怡都唯恐避之不及，像是她这样的勇士都很少了，秋秋怎么就那么喜欢贴着她？
秋秋撇嘴，她看了看姐姐：“你怕什么？我还小呢，不会跟你抢的。”
一姐姐好漂亮啊，而且好可爱啊，总是装作冷漠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偷偷的盯着她们看。
穆晓晓：……
秋秋美滋滋的看着秦怡：“长大了可说不定了，你看我一姐姐生的，如花似玉的，秀气的眉，深邃的眼，挺翘的鼻梁，红红的唇，谁看了都喜欢呢。”
秦怡僵硬的与秋秋对视。
穆晓晓听了气的乐了，“你那是什么匮乏的词语包？就你这样还当作家呢？”
她叠着衣服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秋秋身边，挤着她靠着秦怡。
秦怡：……
谁能帮她拉走这一大一小讨厌的姐妹俩？
这姐妹俩此时一起看着她的眼睛还真的有点像，全都是亮晶晶的，纯真的，满是喜欢的。
穆晓晓不是第一次欣赏大小姐的绝世美颜了，她捂着下巴，教育着妹妹：“你应该这么说，美人如玉，一姐姐要比玉还美，烟眉淡淡，漆黑的眸里满是深情脉脉，挺俏的鼻梁，鲜红的唇让人——让人……”
说到这儿，穆晓晓噎住了，她的脸莫名的红了。
秦怡也偏开了头。
秋秋碰了她一下，“让人什么啊？”
啊哈哈哈。
她心中的小人已经在狂笑了。
这还不是爱么？
都让人脸红，让人咽口水，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了不是么？
大小姐终于不堪其扰，她抬了抬胳膊，冷漠的看着穆晓晓。
——想死么？
穆晓晓缩了缩脖子，心里打了个冷颤，秋秋看不懂手语，她碰了碰姐姐：“我一姐姐在说什么？”
穆晓晓慈和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说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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