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木头被虫蚁蛀出的粉末。
房屋中间有一个木头桩子,内里几乎已经被完全蛀空了,只有一个空空的架子,还能让有心的人勉强往劈柴的墩子上想一想。
一通查看下来,魏新对这座古宅有了一点模糊的定义。
比如说,这座古宅的主人,在当时要么身份贵重有权有势,要么便是一方商贾富可□□。
一圈走下来,古宅巨大的占地面积无形中肯定了他的猜测。
天黑了。
玩家们聚集在大厅里,没人敢在夜里独自行动。
即使玩家们都只探查到有关背景的一星半点信息,却也没有人愿意将其慷慨共享。
大厅没有钟,当某个人的腕表发出“滴——”的一声时,有什么凄厉的喊声在大厅中响起来。
由小变大,声音逐渐清晰。
于是所有玩家都听清楚了她在喊着什么。
她在喊:“妈,我还没死——”
“妈——我还没死——”
“妈——我还能活——”
声音凄厉,还夹杂着哭声。
一众新人玩家自然是吓得瑟瑟发抖,互相紧靠着,恨不能相互之间直接抱实了。
然后似乎是二楼传来的什么东西敲击木板的声音。叮叮当当又沉沉闷闷。
密集的敲击声一共响了8声,每两声之间间隔一段时间,都是前一下轻而脆,后一下重而闷。
即使有这些敲击声响起,女人的凄厉喊声也没有停止。
当这个人腕表的分针指到3和4之间时,声音变弱了,当分针指到4和5之间时,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古宅静悄悄的。
即使李璇上二楼不见回来,一群玩家也不能因为害怕不上楼去。无时限副本,只有继续探索下去,直到完成任务。
否则,一群玩家将会一直被困在这个副本里,直到老,直到死。
若是惧怕这局游戏要想摆脱,完成游戏进入下一个副本继续煎熬是唯一的办法。
袁历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
二楼固然危险,可昨天那东西似乎没有很强的恶意。它对他所有的攀附挤压,在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亡时全部散去。
或许只要自己够谨慎,就可以全须全尾地回去。
他可太想离开这里了。
大约是因为时间在上午□□点,阳光斜斜地从窗子的木头框架上照下来,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可以清楚地看见。
二楼有许多房间。
袁历小心走入靠近楼梯的第一间房间,里面没什么东西了,只有一些瓷器花瓶和一些似乎是玉质的摆件端端正正地摆在各个角落。
这么多房间……
难道是古代客栈?
古代客栈的摆放装修这么华丽吗?
袁历刚拉开第二间房的木质门,还没向里看,停顿了几秒,又将这门合上了。
他径直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果然这间房的装修更为华丽。
许是木质的盒子桌子都已经腐朽,金银玉石散了一地。
袁历没敢进去,小心在门口向里看。地上有大大的一片玉简,在地上铺开,上面有明显的刻痕。
古时候用玉简记录文字吗?似乎没听说过……
袁历想要看清其上的文字,抬腿向里面走了一步。
耳边立刻又响起昨晚大厅中回响盘绕的凄厉女生。
她还在喊:“妈——我还没死——”
“妈——我还能活——别盖棺材——”
袁历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想跑。
他还是刚迈步子进去,这时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他急急地就要掉头跑,那门却迅速关上了。
即使他想着要快跑,一条腿还是让门夹住了。
木门关不上,自然说不上有多疼。
但从那门缝中看到的房间里,却是突然乌漆漆一片。
袁历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扯着他被门夹住的右腿。
力气大得仿佛想要把他的小腿扯下来和大腿分离。
他被那力道扯得摔倒在地上,他的双手不住地四下摸索,企图找到什么阻止自己被拉进去。
四周当然没什么可拉扯,他伸手在地上挠。他急急地回头看那门缝,只看见一双带泪充血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发光。
他更加惊惧地想要向前爬,手指在几乎算的上光滑的地面上抓过,没有留下痕迹,当然手指也没有破皮流血。
他在挣扎间看见自己包扎过的手掌。他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昨天傍晚他似乎看见掌心处有淡淡的红色晕开在空气里。
他想了想,趴在地上不再挣扎,小心护着受伤的手掌,没让它流出血。
半个小时后,里头那东西果然放松了力道,只是轻轻地抓着他的小腿。
袁历没敢挣扎着把腿拿出来,他只是僵硬着身子,不动弹。
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两分钟后,里头那东西不再抓着他了。
袁历试探性地动了动脚,轻轻把腿拿出来。
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让他的腿短暂失去了知觉。
他一瘸一拐地往楼梯走,眼前的楼梯口附近躺着一个人。
他并没有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只是他要下楼,就不可避免地一步步靠近那个人。
那人是李璇,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的。从衣服的破口处可以看见黑红的血肉。
她的手直直地向上伸着,指节弯曲,指尖指肚上全是血,显然是死透了。
袁历绕过她下楼了。
同一时间内,魏新再一次踏进了后院。
这一次,他进的房间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狭小的房间里,有三个红砖围起来的圆柱状物体。他悄悄凑近看看,里面是实心的,似乎全是灰土。
墙边挂着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铁棍,每根铁棍前头还有一个扁平的三角形或是长方形铁片。
他鬼使神差地拿下一根这样的铁棍。即使时间过去许久,铁棍的握手处依然光滑。
房屋里的光线渐渐暗淡。
那三个红砖围成的圈中似乎有火光燃起。
魏新握着铁棍放进其中一个圈里。
铁片渐渐变成红色。他放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手心都感觉到微微的暖意。
他听见自己说:“这病,我治多了。”
“烧一下,躺两天,就好了。”
“你在做什么!”
门口有女孩子的声音顺着阳光传进屋子。
房屋里重新亮堂起来。
魏新如梦初醒,这才发现那烙铁距离自己的胸口已是近在咫尺。他惊吓得手上一松,那烙铁直直地掉在他的皮鞋上。立刻就有皮革焦糊的味道涌上鼻尖,脚背迅速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魏新反射性地跳到一边。
地上的烙铁几息间失去了温度,乌黑的在地上,像旁边全是灰尘的圈,似乎从没有变为红色。
只有魏新焦黄破洞的皮鞋以及脚背上的伤告诉他一切不是幻觉,让他一阵阵后怕。
门口的女孩子走到近前了,魏新感激地对她勉强挤出个苍白的笑,说:“刚刚太谢谢你了……我好像被魇着了。”
女孩子很柔和地笑笑,低头看着他的脚:“人没有太大的事吧?”
“没事,小伤。”
魏新这一下给吓住了,自然不会继续探索,两个人就并着肩走回大厅。
即使脚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魏新的手心却渐渐被薄薄的一层汗打湿。他思维有些发散地想,以后游戏有个人一块,好像也不错。
大厅里有个女孩来回踱步,看他们回来,连忙蹦蹦跳跳地迎上前来。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里头的女孩两只手各自抓着身边女孩的一只手。
“没有事。”
里头那女孩拉了她就要走到一边去。
魏新对着她们的背影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姐姐回头看了看他,眼睛慢慢眨了眨,说:“我叫林南,她叫林西。”
魏新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弯了弯嘴角。
“姐姐,我没有和你一起去后院,你不会生气吧?”沈晏看着她,眼巴巴地,还眨了眨眼睛。
温期:……
为什么他感觉这小子也被降了智?
这天以后,魏新就时时出现在“两姐妹”身边了。
即使是增大探查面积,他也会请求和她们一起。按他的话来说,这是多个人多一分保障。但他到底什么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一天中午,魏新正和温期讨论探查到的相关线索。沈晏出现在两人身后,喊温期吃点东西。
温期和魏新似乎正讨论到什么关键点上,温期只抽空对他说了声:“等会儿。”
“姐姐要是怪我打扰了你和他,我也是可以离开的。”沈晏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温期和魏新两个人都停了。
温期只迷茫了短暂的两秒,正要开口。
沈晏幽幽的又接上一句:“也对,毕竟我什么都不会……”他还装模作样地哽咽了一声,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说“我什么也帮不上你们,我果然还是因为没用被讨厌了吗……”
他说着也不等两人说话,捂着脸就跑走了。
温期:……噢我的老天鹅啊,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懵是一回事,温期还是抬腿快步追上去。
魏新起身想拉住温期,被温期扭了扭手腕,挣开了。
魏新对着她的背影放大了点声音说:“别乱跑!很危险的!”
温期不知听没听见,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头。
19、灵异古宅3
◎ 入夜了。
大厅里又响起女人的声音,却和昨天听到的声音和内◎
两人跑出游戏玩家们的视线后,变做鬼怪的模样。
温期拍拍沈晏的肩膀:“噢~你小子挺聪明呀~”
“不然不知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变回来呢。”
“毕竟装玩家骗人也没什么好玩的。”
沈晏对着温期开心地笑起来,他迅速回答温期:“还是前辈反应够快!”
两人一起坐在房梁上晃荡着腿,颇有些轻松愉快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温期有些无聊地打哈欠,靠着旁边的墙合上了眼睛。沈晏看着他扇子一样的睫毛晕下的一层阴影,想起某场游戏不经意间触碰过的触觉。
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他,伸出手想触摸他的睫毛。
温期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距离极近,沈晏的眼睛直直地看进温期的眼睛里去。
沈晏看着他眼睛,突然想起地球沦陷前看过的折子戏。里头有一句唱词这样唱:
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还与我做不二臣
他想,如果可以,他也不求能同他私奔了,他只想做他的不二臣。
算了,什么他他他的,矫情。
温期面色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手指问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晏把手收回来,放在身后。
“唔……没有……”
温期也不说话,只挑了眉继续看他。
“我想……嗯……数一数你的睫毛……”沈晏扭扭捏捏地,活像上个世纪对着小姑娘告白的小伙子。
温期:……你怕不是真的失了智。
“你几岁了?”
“……”
入夜了。
大厅里又响起女人的声音,却和昨天听到的声音和内容完全不一样。
“来,喝药——”
这个女声平和却透露着刻薄,只听声音就可以模糊想象女人稀眉薄唇的模样。
尾音微微加重,这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喝了药,就好了——”
随后又响起另一个女人的隐隐哭声。
玩家们都以为要听着这个入睡时,先前那个平和的女声又响起来。
“药没用啊……”
“拿板子来——”
“打——”
接下来是闷闷的板子打肉的声音,每打一下,就有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回荡在大厅上空。
分针从1哒哒哒地走到了4,那声音才渐渐停了。
“没了?”
“没了。”
玩家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木质楼梯上却传出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比玩家的步调都要慢一些。
一群没有睡意的玩家自然注意到了其间的不寻常,都各自躺着,睁着眼睛却不敢动弹。
脚步声近了,拖拖踏踏地,仿佛穿着大了两码的老布鞋。
她立着身子停住脚,说:“怎的都睡下了。”声音嘶哑,只能听出是个女人,辨不出年龄。
她在玩家之间的空隙拖着步子行走,突然蹲下身,摸了摸旁边玩家的脸。玩家们早将眼睛闭上了。
指甲尖而长,从那人的脸庞上轻轻刮过。那胆大的倒霉玩家没忍住悄悄掀起一点点眼皮,想悄悄看看情况。
他一睁眼,眼前就是放大的一双浑浊苍老的眼睛。距离太近了,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似乎他不该是醒的,那双手由上往下抚过他的眼睛。
他真的睡过去了。
女人拉着他的腿,把他拖走了。途中他的手脚碰到了躺在周围的玩家。被碰到的玩家不敢把腿缩回来,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天亮了。
吴阅走进后院。后院那块露天的地皮也不完全只有杂草。
一片是梅树桃树,一片是桂树竹林。树林深处有一个亭子,亭子周围有一圈凹陷,似乎是干涸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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