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枭捏了捏鼻梁,听着这些嘱咐心头涌上了一股无力感:“嗯。”
“你和小清最近关系怎么样?”老何突然问。
“什么?”寇枭愣了愣,马上补了一句:“挺好的。”
“他真是个好孩子,之前他天天往家里跑我还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就说是学校的朋友... ...我说你们只是朋友,也不用这么上心... ...”老何说着顿了顿,“最后我和他说,寇枭这孩子脾气不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身边有你这么要好的朋友,认识你是他的福气。”
寇枭听着,眼眶莫名一阵发热,接下来的话他自己也没想到,就如同吃饭喝水般平静地说了出来:“那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呢?”
话筒那边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寇枭走到一旁的台阶上静静等着,好半天等到了一句带着笑意的话:“你说真的吗?”
“假如。”寇枭简言意骇。
“那,那赶紧叫他来我们家吃饭啊!”老何的语气既高兴又有点儿慌张,说着话几乎要结巴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怎么就没听你说过?你说你这孩子什么事都爱瞒着我... ...”
“我和他,俩男的。”寇枭几乎要把头埋进掌心里。
“男孩子也要吃饭的啊。”老何只是笑着说。
仅仅是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祥和嗓音,寇枭就感觉自己有些失控,再不等老何说点什么,撂下一句今晚可能不回去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你是... ...寇枭?”
寇枭正心神不宁地盯着地面出神,听见有人叫自己就猛地抬起了头。
“你是?”他眯着眼睛盯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你可能不认识我,你在医院的时候我还悄悄去看过你好几次。”那男人皮肤偏黑,虽然穿着便服周身却有种凌厉的正义感,就差把人民警察四个大字儿写在了脸上:“我叫黄森,是上次接手你那个案子的负责人之一,刚才下班路过正好看见你。”
“哦。”寇枭看着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谢谢,辛苦你们了。”
对于那些不堪的回忆他已经不愿再去回想,既然人死不能复生往事不能重来,就只能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
“其实该谢的还是你那位好兄弟,”黄森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我们警方可能还要花好大一番力气才能捣毁贾裕的犯罪窝点。”
“什么?”寇枭愣住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也随之狂跳起来。
那些他和穆清都没有说出口的话,出院那天穆清几乎有些失控的状态。
“我... ...我不知道。”寇枭有些无措,他紧紧盯着黄森愕然的双眼,竭力才把语气维持在正常水平:“什么线索?我被救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伙子... ...是叫穆清吧?”黄森看了他一眼,“他自己一个人坚持去了h市,接着又找到了晨光孤儿院的遗址。”
“然后呢?”寇枭盯着他,忽然有点喘不上气。
“你应该也知道,贾裕的犯罪窝点就在孤儿院遗址的地下,”黄森说,“我也是从那边警局传来的消息才知道,一开始就是穆清进入遗址,而且正面撞上了两个犯罪嫌疑人才最终报警的。”
寇枭的指尖一片冰凉,用指甲使劲掐了掐掌心才听黄森继续说了下去:“但是那两个嫌疑人行为恶劣而且非法持枪... ...”
中弹。
黄森后面说的什么寇枭完全没听清,就只有这两个字直挺挺地撞进了他的脑子里,几乎快把他的理智搅得血肉模糊,很多细节也随着这两个词的出现一并浮现出来。
穆清见他那天哭了,而且瘦得厉害,三个月不吃饭也不见得能瘦成这样。
脸色也变差了,很差很差。
在他家的时候不愿意在他面前换衣服。
看向他的眼神很悲伤,好像一颗心都快碎掉了。
... ...
“当时还好送医及时而且没损伤到重要脏器,住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也不知道后面恢复的怎么样... ...”黄康说着就顿住了,寇枭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让他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谢谢你... ...”寇枭狠狠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却全身都在颤抖,“告诉我这些。”
“你和他啊,这辈子都得是生死之交了,”黄森叹了一口气,“不容易。”
寇枭没说话,一阵强烈的耳鸣突然淹没了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才勉强在台阶上坐下,双手重重按在了太阳穴上,却还是感觉那儿正不断炸着疼,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黄森这番话终于点醒了他,这个从头到尾都只是自私自利缩头缩尾的废物。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问,甚至就在刚刚还能对穆清说出“什么也没发生过”这种不负责任的混账话。
一直以来,他走得太急也太快了,生活太苦,以至于他根本不会停下来看看路的两边是不是有人在等他,是不是想伸出手拽住他。
亦或者是一个拥抱。
寇枭沉默了很久,他突然想起了穆清那双湿润的,带着无限温柔与眷恋的眼睛,以及那一吻后一如当初潮湿雨天相遇般的惊慌失措。
... ...
他想摸摸穆清颤抖的脊背,看看他的一颗真心是不是已经被疼坏了。
作者有话说:
把前面没交代完的事情做了个小总结,虽然挺狗血但是尽力了!
提示:高能没完。
第 37 章
◎他是夕阳时升起的一抹炊烟,现在就迫不及待地等着田野上吹来的清风拥抱◎
回去找他。
寇枭用手狠狠搓了搓脸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匆匆和黄森告别就打算原路返回,但在夜色中迈开的脚步却十分沉重。
“寇枭,我喜欢你。”
穆清那句如耳语般执着的话一遍遍重复提醒着他,和心里波澜起伏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寇枭有些喘不上气,特别是联想到离开前他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寇枭就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对不起,但或许还来得及。
寇枭干脆迈开步子跑了起来,重新回到穆清家门口时已经冒了一脑门汗,深吸了一口气却是不管不顾地敲响了门。
他肯定还在等我。寇枭的喉咙有些发苦。
他是夕阳时升起的一抹炊烟,现在就迫不及待地等着田野上吹来的清风拥抱他。
哪怕被吹散,也不想再放开了。
“穆清!”寇枭大力敲了三下,门里却毫无反应。
寇枭沉默了一会,马上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心里却隐隐有点慌张起来:“穆清!”
依旧毫无反应。
没听见?睡着了?在生气?
寇枭脑子里迅速弹出几个穆清不开门的理由,又一一被自己否定,变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穆清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在寇枭几乎要把门拆了冲进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只不过是从隔壁传来的:
“敲什么喊什么鬼啊!门都敲烂了!”
隔壁骂骂咧咧探出一个老太婆的脑袋,凶神恶煞地瞪着寇枭骂:“你找谁!”
“这家人出去了吗?”寇枭敲门的手一顿,倚在门边也盯了回去:“我找他有事。”
“不在不在!刚刚就和人出去了!”老太婆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又特地警告了他一句:“别敲了啊,再敲我告你扰民!”
“出去了?”寇枭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冲过去扳住了老太婆即将关上的门:“什么时候?和谁出去了?”
“干什么你!”老太婆惊叫了一声,有些害怕地想马上关上门,奈何寇枭力气太大,对峙不过两秒就被迫把大门敞开了:“我告诉你啊!我... ...”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寇枭紧紧盯着她,尽量放缓着语气问。
“十分钟前吧,”老太婆咽了口唾沫,寇枭这种身高往她面前一站感觉天都黑了,生怕等会儿发起疯来就欺负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一个男人出去的。”
“男人?”寇枭皱了皱眉,“长什么样?”
老太婆支支吾吾半天告诉他不记得了。
寇枭站在原地突然打了个寒颤,心里涌现出一个很不好的预感:“那你记不记得那个男的有没有戴耳钉?很夸张会发光的那种。”
“耳钉?”老太婆表情有些迷茫地回想了一下,之前她也是正好出来倒垃圾就看见隔壁那小子跟着一个男的走了,耳钉这种细节老眼昏花怎么可能看得清。
她摇了摇头,身子往后一缩:“我忘了,反正就是个男的,比你要矮一点。”
“... ...谢谢。”寇枭只能把门关上,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了老太婆在身后的一句嘀咕:“不过我听见那小子叫他... ...什么哥来着... ...”
“什么?”寇枭一瞬间感觉手有点儿发麻,回头门却已经被锁上了:“是穆清说的吗!”
“是啊,隔壁那小子就叫穆清。”老太婆瑟缩着点点头,接着不管寇枭还想再问什么,砰一下就把里面的那扇木门给关上了。
寇枭浑身一震,马上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号时他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发抖,号码甚至戳了几次才戳中。
如果没猜错的话,带走穆清的人应该是黄康。
他怎么还敢来?
... ...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寇枭还没把话筒举到耳边,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关机的提示音,没什么感情的机械音还没念上一半,寇枭顾不上挂断就马上往楼下跑,心里越来越慌--
混蛋,你把他带去了哪里?
... ...
黄康第一次见到穆清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的夏天,那天他正蹲在路边抽烟,抬头就看见一个生涩的小男孩从他面前路过,手里攥着打零工的宣传单,脸上的表情看着很焦急。
“喂!”他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那个小孩儿。”
穆清停下脚步,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是你叫我吗?”
黄康马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对对,你是在找地方兼职吧?来我店里怎么样?一个月保底两千... ...”
他咽了口唾沫,交谈时一直悄悄盯着穆清的脸,感觉整个人都开始飘飘欲仙起来--穆清的嗓音很清润,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冷,特别是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低垂着,像极了一只被人捧在掌心温顺的猫。
黄康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却蠢蠢欲动起来--他在听到穆清声音的一瞬间,就开始猜他叫/床一定很好听。
可是凭什么自己宝贝了三年也没舍得下嘴的人,现在不知道哪儿冒出的野小子就能随便把他抢走了!
黄康内心愤怒嫉妒的毒火几乎要把他自己点燃,脸上却依旧摆出一副温和的笑意,笑看着那个恨不得据为己有的男人:“小清没事的,忘了他吧,你还有我。”
穆清没说话,狠狠喝了一口杯里的酒,酒液火辣辣的感觉从喉管一路烧到胃里,烧得他连脑仁儿都要一起沸腾起来:“... ...忘不了。”
“别喝那么多了,不是说好和我出来谈谈心的吗?”黄康假装要去抢他的酒杯,却被穆清一把推开了:“不用你管!”
“好好好,”黄康愣了一下,又往穆清身边凑了凑,手搭到了他肩上:“我就说那小子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吧?还想骗我,嗯?”
“我... ...”穆清张了张嘴,却只是闷头又喝了一口酒:“前几天他打你是不对,我替他和你道歉。”
“没事,那些伤早就不疼了。”黄康脸上笑着,手劲儿却几乎要把酒杯捏碎:
穆清这人很单纯,脸上洋溢的永远都是微笑,这还是黄康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悲伤痛苦的神色,还有很明显哭过的痕迹。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为除自己以外的人流泪?
黄康内心嫉妒地几乎要发狂,手上却依旧在穆清肩上轻轻揉着:“别难过... ...”
穆清没说话,喝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整个人有些昏沉地趴在了桌上。
寇枭走后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冲到厕所吐完后无意间瞥到了手腕上的那条疤,心里浮现出的想法让他自己都开始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想到现在不能一个人呆着,但是他也不敢出门去追寇枭,生怕他下一秒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黄康突然敲门时穆清还游走在失控的边缘,但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的出现,穆清都会下意识地靠上去,哪怕只是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来,喝口水吧。”穆清勉强抬起头,没什么防备地就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完全没注意到黄康脸上一闪而过几乎扭曲的笑容。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黄康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看着穆清喝下那杯水后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情绪,竭力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感觉怎么样?好一点没有?”
“嗯... ...有点晕... ...”穆清抹了抹嘴角,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心情不好喝酒就更容易醉了,来我送你回去。”黄康伸出手扶他,手背不经意在穆清后颈擦了一下--果不其然,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烫。
“我... ...我自己回去吧,谢谢你今天陪我。”穆清揉了揉额角,却感觉整个人越来越晕,被黄康强行架起来的时候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别... ...”
“别什么别,听我的。”黄康手法有些强硬,穆清被他捏痛后忍不住哼了一声,也只能被迫架着往前走。
怎么回事... ...
穆清甩了甩头,看外面的景色都模糊成了五颜六色的光斑,使劲用指甲掐了掐自己力图保持清醒,腿还是控制不住地一阵发软,要不是黄康扶着他几乎就要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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