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钰馨遗憾地答道:“是老夫错算了一步,想不到它破开之前不可断血,老夫将它挖出来,阻碍它吸食人血,它便自行枯萎,老夫只好用斧头将它敲碎。”
苏仲明遗憾地叹了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幽深的隧道里,一名青绿天狗面具男子缓缓往前行走,双手端着一只八角黑漆食盒。到了一处别致的石殿,他对殿内的两道身影恭敬地躬身,然后将手上的食盒轻放在桌案上,但还不马上走,回头瞥了瞥戴着紫金面具的黄延一眼。
黄延敏锐地察觉了那一道目光,好奇着瞧了过去,紫天离见黄延如此,便质问那名青绿天狗面具男子:“还有什么事?”
青绿天狗面具男子上前几步,只问紫天离:“你真的没有骗我,他真的是掌门?”
紫天离答道:“掌门还活着,我也很意外,但我更是高兴,因为暮丰社过不久又能重出江湖了!终于可以向青鸾城正面寻仇!”
青绿天狗面具男子不回话,只抬起一只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真容竟是莲幂。瞧见这张久违的脸庞,黄延极是从容,心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莲幂对黄延说:“掌门,可知晓莲幂重归暮丰社的目的吗?”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悲哀的笑意,继续道:“对掌门而言,莲幂初次加入暮丰社是卑劣的,掌门至始至终都没有重视过莲幂,莲幂就像是一条狗,拼命讨好掌门,但,也是为了我弟弟-风闻!掌门可记得‘风闻’这个名字吗?当年,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掌门的寝居。”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向黄延,紫天离听着他说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赶紧劝住他道:“今日你多言了,退下去吧!”
莲幂丝毫不将紫天离这句吩咐听进耳里,离黄延还有一丈的距离,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抽出了利刃,快步冲向黄延,并且向黄延挥下利刃!
黄延立刻灵敏地闪到一旁,莲幂不放弃地追着他,继续挥舞利刃,紫天离见状,急忙抽出利刃替黄延挡下,几次交锋以后,趁着占上风之际,刺伤了莲幂的肩膀,但莲幂的仇恨大过于伤痛,忍着伤痛继续向黄延挥起利刃。
不及利刃接近黄延,只见黄延轻轻一扬手掌,一道厉害的术法发出,莲幂只觉得好似被无数个拳头在一刹那间同时落在自己身上,痛得站不住脚,一股掌劲也将他弹飞出了五丈以外,他的身躯重重落在地上,随即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莲幂就此认输,使出浑身气劲,吃力地爬了起来,抓住刃柄,满目仇恨,盯着黄延。紫天离劝道:“何必如此?你弟弟已经是个死人,你何必为了个死人,抛弃眼下的利益?”
莲幂不顾身上流血,吼了一声:“我弟弟是我的命!此仇不报!他如何安息,我如何活得下去!”便握紧刃柄,再度向黄延奔去。
黄延不言语,只再度轻轻扬起手掌,再度动用术法,朝莲幂轻轻拍了两次,莲幂便好似被无数个拳头从左边打了无数次,从右边也打了无数次,再度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这一次再也无力再爬起来,倒在自己的血中,意识开始渐渐迷糊。
似梦非梦般,他的眼界里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小少年的身影,小少年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双耳。那小少年嘻嘻笑着,对他说:“哥哥!哥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今日终于重逢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莲幂认出是风闻的声音,急忙伸出手,吃力地向那一道小少年的身影伸去,想要抓住,但小少年只是嬉笑着,慢慢跑远,令莲幂焦急着,急道:“风……风闻……别……别走!我的弟弟……别……”还未说完,就彻底昏死过去。
黄延止步在那一滩鲜血前面,瞧了瞧莲幂,一句话也不说。莲幂昏死过去之际,伸出去的一只手就在黄延的鞋尖前停下,方才意识模糊之际,正是将他错看成了风闻。
天降落大雨,打落在无数的树叶上,树叶不禁微微摇晃,雨水又顺着树叶落到地上,渗入了泥土里,在坑洼的泥地里积累成水潭,后来的雨水落到水潭里,飞溅起小水花,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洞窟的滴滴答答声,更是比外界清晰,几乎掩盖了跫音,这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渐渐干涸了以后,天空才散去了阴霾,天色一碧如洗,日轮也露出了头,照耀出来的辉芒尤比以往更为灿烂明媚。
莲幂睁开了双眼,稍稍一动就牵引了一阵疼痛,这才记起自己受了伤,但是一意孤行地要起身,便咬牙着,单手吃力地撑起虚弱的身子。
瞧了瞧周围熟悉的环境,他愣了一愣,嘴边喃喃起来:“我……没死?”
一道身影缓缓靠近,是一名戴着赤红天狗面具的男子,声音从面具背面传来:“你醒了?掌门传唤于你。”
莲幂闻言,立刻握紧拳头,低下头,微微咬牙道:“留着我的命,是要折磨我么……”
赤红天狗面具男子答道:“还不知道,我只是来传达命令。”
莲幂便将双脚移出地铺,吃力地立起身来,艰难地往前挪步,赤红天狗面具男子瞧出他的状况不太好,便扶住他的肩膀,带他一起走。
到了一处石殿,赤红天狗面具男子便松开手,向黄延恭敬地拱手,就退了出去,独留莲幂在殿内。
黄延背对着莲幂,负手站立在宽大的圆形石壁镂空窗前,明媚的日辉自镂空窗外照射-进来,照在黄延戴在脸上的紫金面具,亦从他的身侧斜照出去,令他的身影朦胧似神仙,面具两侧垂挂的金挂饰也在日辉中闪闪发光。
莲幂看着这道身影,没有半分畏惧,启唇只道:“掌门要如何处置我?”
“处置?”黄延回道,随即淡淡地哼笑一声,继续道:“你这条命,本座要留着,还不能让你这么痛快就死。”
莲幂握紧拳头,微微咬牙道:“我已经对掌门有刺杀的举动,掌门应该立刻处死我!我不能替我弟弟报仇,苟且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早点去见他……”
黄延平静地回道:“本座不会杀你,但如果你真如方才所言,当真活不下去,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刀剑自行解决。”
第189章
◎风闻的真相◎
莲幂听罢,不由将拳头握得更紧,指尖似乎就要刺破掌心。
黄延又道,却是一句问话:“不过,你在死之前,必须回答本座的问题。没有本座的命令,你弟弟擅闯本座寝居可是你指使的?”
莲幂不禁愣了一愣,随即脱口:“我根本不知道,我弟弟会在那一日夜里闯入掌门的寝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不会让他去……!”悲痛亦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黄延冷嘲道:“若非是你,一向乖巧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做出违逆之事?”
莲幂忍无可忍,悲痛脱口:“掌门怀疑是我,当初处置我就好!为何要杀了我弟弟!他还没有到舞象之年……”
黄延如是冷嘲:“你的鲁莽判断,注定了这一生只能被人算计,真是可悲。”
莲幂猛地抬头,怔怔看着黄延的背影:“掌门似乎话中有话?难道,我弟弟……”
黄延缓缓道出真相:“本座在密室里逮住了他,赏了他一个耳光就让他走了。”
莲幂有些难以置信,连忙道:“可我弟弟怎么会,怎么会就那样死去……”
黄延继续道:“清早有人把他的尸身送到本座的寝居,最先发现他尸身的地方,是离他居所不远的石阶下方。头部有撞伤淤血的迹象,身上也有擦伤,兴许是从那段石阶的高处滚落下去,摔死的。”
莲幂当即瞠目结舌,合不上嘴。
黄延轻轻叹了叹:“这个孩子的死,让本座怀疑暮丰社内有内鬼,所以故意放话说是本座自己处决了他,然后暗中调查,但想不到作为他哥哥的你,竟愚钝如猪。”
只听见扑通一声,莲幂跪了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有向黄延磕头谢罪,磕到额头都发青了,磕出了血痕,也仍没有停下。
黄延启唇:“天离说,曾经看到那孩子的屁股上,有来历不明的伤。你可知晓此事?”
莲幂停了下来,猛地抬起头,惊讶道:“我弟弟不是因为掌门将他玩腻了,才将他抛弃,任由那些下等剑士糟蹋的吗……”
黄延只先大笑起来,才道:“一个孩子的屁股,如何能令本座解除寂寞之苦?他在本座身边,不过是煮茶斟茶打扫,陪本座钓鱼,给本座搓背罢了。”
莲幂不禁握紧拳头,咬牙道:“那我弟弟……一直都是被那些畜生给……!”
黄延说:“待本座建造门户以后,本座将不再让任何孩童服侍,省得这样的事再发生。”缓缓转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莲幂,又道:“你这般愚钝,本不应该再回来,但凡回来,只能以死效力。”
莲幂微微低头,回道:“风闻是我的一切,他死了,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想替他报仇!风闻啊……”说话之间,眼泪簌簌流了下来,滴落到地上。
黄延缓缓挪动步子:“暮丰社已不是你想呆的地方,今后你也难在葛云郡王府上继续任职,本座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毫无遗憾地去与你弟弟相会。”
莲幂立刻站起来,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黄延不言语,只从他身侧轻轻走过,走出了石殿。
莲幂困惑着,回头瞧了瞧黄延的身影,目光自后落在桌案上——那里不知何时,静悄悄地放置了一张折叠着的信笺。他立刻拿起来,展开来瞧了一瞧。
信笺上如是写着:想办法离开这里,到平京宫都中宫永乐斋,用你的血解葛云郡王子之奇蛊,然后在宫中侍卫将你擒下、用刑逼供之前自尽。记住了,就毁掉此书令。
莲幂便立刻将信笺撕碎,塞入口中,吞入腹中,随即艰难地挪步,离开了石殿。
雁归岛上,凉风习习,夜里更是冷飒飒,慕容无砚独自立在回廊一角,身上的衣袍有些单薄,风迎面吹来,拂动他的发缕与他的衣袂,他却若有所思,不在乎其他的。
阳清远拿着一件稍厚的广袖披风衫子,缓缓走过来,从他身后,将衫子披在他的双肩,然后搂住他,侧脸贴着他的侧脸,温柔地问道:“你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无砚平静地答道:“在想我们要不要效仿苏仲明,捡一个孩子来养,或者,去青鸾城请一位厉害的法师,用术法让你怀孕生子。”
阳清远怔了一怔:“你认真的吗……”紧接着说:“你真想让我……像女人一样挺着一个大肚子度过十月,然后大叫着生下孩子,还要挤奶哺乳?!”
无砚回道:“你这么紧张,一看就是不肯生孩子,我不会强迫你做这种事的。”
阳清远问道:“那你,是想捡一个孩子来养?”又紧接着说:“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直接把你弟弟妹妹过继成你的不就好了?”
无砚正经地回道:“我偶尔跟你说着玩的,你还真当真了?”
阳清远听罢,暗暗松了一口气,启唇万幸道:“还好不是来真的。”
无砚道出真正的心思:“你和阳清名,终归要有一个了断。”
阳清远微微垂眸,只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向黄泉之下的我的亲生父母和我的养母交代。我和我哥还是有了争端,还不是为了掌门之位。”
无砚问:“你觉得他有多大的胜算能抢回掌门之位?”
阳清远直言:“我不知道,但他以前遭受过薛慕华的□□,总会为了报仇,寻找机会杀掉薛慕华。”
无砚只道:“如果他杀不了薛慕华,也抢不回掌门之位呢?”
阳清远微愣:“我哥的武功,总不会那么菜……”
无砚说:“阳清名武功高强,但淅雨台内部总会有人阻碍他杀薛慕华,如果刺杀失败,你认为云岫顶还会给他撑腰吗?”
阳清远细细想了想,却不说出心思,只无奈地随口道:“……那就看我哥的运气了。他能活着回来,运气总不会那么背。”
无砚回道:“你希望他运气好是吗?运气好,把你打输了,你可就要,你可就要……”忽然别过脸,紧抿起双唇,不肯再说下去。
阳清远愣了愣,似乎恍悟了无砚的心思,低声脱口:“你总不会,是希望他在那次计划中,死在淅雨台……?无砚,当初,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心思,我想过,如果我抢不了你,我就杀了他,想不到……换你想杀他。”
无砚说:“他对你下过一次药,那一次足以让他不肯放弃。”
阳清远回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不管他是不是能杀薛慕华,是不是能抢回掌门之位,我都会与他做个了断。”
无砚用两只手紧紧抚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的手背,劝道:“今年不行吗?我不想这件事拖太久。”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话语,令阳清远清楚地明白了无砚心底里的着急,他轻轻吻了无砚的太阳穴、脸颊和耳廓,才回道:“不会拖太久的。”
回廊斜对面有些远的那一段回廊里,杨心素静静地坐在护栏坐凳上,扭过身子望向无砚与阳清远,怀里还抱着一只有几撮银毛的琥珀色眼睛的小白猫,低声自言自语:“雪球,你说我背不背?在家里闲晃,到哪里都能见到他们两个卿卿又我我,让我这个正当舞象之年的人怎么能不想早恋……”
小白猫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呵欠,懒懒地眯了眯眼,不想听人语,只想睡觉,就放平了双耳,像水一样摊在杨心素的怀里,杨心素偏要打扰小白猫的清静,稍稍举高,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猫毛,继续自言自语:“你要是修炼成了妖精,我不要你变成李祯,你把李祯换过来也好啊。”
小白猫轻轻咬了咬杨心素的手指,挣脱开了,软软地落地以后,撒腿就跑,一溜烟就跑出了一丈之远,杨心素顾不上手指上的猫齿印,赶忙立起身去追,却瞧见白鞋子白袍子和浅杏广袖披风衫子的一道身影靠近时正好挡下了那只猫,并且敏捷地将猫拎起来抱在怀里,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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