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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飞升(近代现代)——重关暗度

时间:2021-09-22 09:39:47  作者:重关暗度
  “当时我已是天下最年轻的化神境,深觉高处不胜寒,又正值新婚燕尔,便生出退隐之心。我与夫人约定待这次宴会结束,便携手退出修真界,从此不问世事。”
  冼剑尘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沉。
  宋潜机默不作声地听着,眼前闪过一幕幕刀光剑影。
  年少轻狂的剑神与他新婚不久的妻子、笑里藏刀的东道主、各怀鬼胎的宾客,“改邪归正”的弟弟、宴无好宴。
  难以想象冼剑尘抱着怎样的心情赴约,酒桌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弟弟甚至与他的妻子讲自己曾经犯下大错,多亏兄长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
  然后兄弟俩喝着酒,聊起童年趣事,少年相依为命的时光。
  直到他酩酊大醉。
  美酒变成毒酒,道喜的宾客变成结怨的仇家。
  妻子被邪功控制,丧失神智,拔出他腰间本命剑,一剑插进他心口。
  弟弟拍桌大笑,在他眼前笑出眼泪。
  冼剑尘一把握住剑刃,生生折断本命剑。
  他手持半截断剑,重伤在身,一路追袭。冼芥一路奔逃,直到大陆尽头。
  他终究没能下杀手,用断裂的本命剑将血亲封印在擎天树下。
  然后冼剑尘将贯穿心脉的断剑生生纳入紫府中,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华微宗,收拾残局,料理后事。
  他随便点了一个敢说话的活人做新掌门,便是后来的虚云真人。
  从此他的本命剑断裂,一半插在心口,要他时时忍受心脉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天下最强走向衰弱。
  另一半留在擎天树下,成为坚不可摧的封印,镇压他相依为命又反目成仇的血亲。
  当他再打开紫府中的界域,放出那座万剑之林,意味着也要把本命剑抽出紫府。
  他必死无疑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些吗?怎么这副表情?”冼剑尘笑道。
  “我倒宁愿不知道。”宋潜机说。
  冼剑尘挥袖,召出一柄黯淡无光,布满铁锈的长剑:“这是最后一柄剑了,此剑名为‘独往’。与覆水是一对阴阳双剑,只有先收服了覆水剑,才能让它为你所用。我的剑你都学会了,以后的路,就要你一个人走了。”
  宋潜机双眸通红,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尝到满口血腥:“你这师父怎么当的,你的剑我学得一知半解,怎么一个人走啊?”
  九柄剑嗡然颤动,似是悲鸣。
  “我天下无敌的时候,你不肯喊我一声师父,我穷途末路了,你反倒成了我徒弟,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修士。”
  宋潜机摇头:“我不是修士,我就是个种地的。”
  “种地的多好,若有来世,我也当个种地的。”冼剑尘笑起来,“本尊这一生亲缘淡薄。妻子,有缘无分;兄弟,同室操戈。临死却还有个徒弟送终,实在是,很好。多谢你,不然我还真有点寂寞。”
  宋潜机再难抑制,一阵热意涌上眼眶。
  这个人独来独往数百年,没有朋友只有仇敌,你以为他谁都看不起瞧不上,最不需要亲朋好友和关怀理解,原来他在生命的尽头也会怕寂寞。
  “千山独行,只影向谁去……”冼剑尘喃喃,身体从指尖开始飞速破碎,化为流逝的沙尘,“为师去了。”
  宋潜机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捧飞灰。
  “当啷!”
  半截断剑落地。
 
 
第206章 逆天改命
  他命里有剑, 给自己的名字也添了“剑”,最后银色飞尘消逝,只余断剑。
  “真坑啊,冼剑尘, 你倒是潇洒了, 烂摊子留给我收拾。”宋潜机喃喃, 一眨眼,竟掉下两滴泪。
  一定是漫天风沙迷人眼。
  他捡起断剑。剑身上繁复的花纹被鲜血一遍遍洗刷,越来越鲜艳, 似朵朵红花徐徐绽放, 娇艳欲滴。好像冼剑尘经常别在前襟的那种。
  他不禁想, 两百年前,这柄剑完整无缺、光芒四射的样子该有多美?
  是否强大到极点就开始走向毁灭,美到极致就注定破碎?
  他们与棋鬼书圣下棋的时候,冼剑尘在想什么?是否也在旁观自己的死亡?
  宋潜机收了断剑, 起身时撞到身后坚硬的东西。
  冰凉凉、表面粗糙、隐约有些潮湿, 像一堵有生命的墙, 冼剑尘方才就背靠这堵墙。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擎天树的树干。
  一直散发死气的不是冼剑尘, 而是擎天树。
  擎天树色泽深红,因为树身过于巨大, 在浓雾中看不清全貌,更望不见支撑苍穹的树冠和茂密枝叶, 只见树干无比宽阔,像一面与天相接的铜墙铁壁。
  “原来这就是大陆尽头,这就是擎天树。”宋潜机心想。
  他两辈子都向着这个地方奔行, 这是他前世未能抵达的彼岸, 他在无数个赶路的星夜里时常想象大陆尽头该是什么样子。
  原来没有姹紫嫣红开遍、也没有百鸟啼鸣漫天祥云, 他站在树下抬头望,心中全无激动,只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好像站在巨人脚下的蝼蚁。
  树冠太大,日月星辰的光芒照不到树下,因此这里永远被迷雾笼罩,阴冷至极。
  宋潜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在拼命奔跑,还总要奔向一个很难到达的地方。
  就算在三生石上重来一次,也要逃到舍身崖再跳下去,或者骑着银鹤飞过死海与日竞逐。
  大概正因如此,他才更喜欢“土地”,或许是喜欢亲手耕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大地不分好坏的包容一切。
  天空虽好,却不适合久居。住在“天外天”的时候,四面空空茫茫,俯瞰山河坐拥四海,其实手里什么都握不住。
  正如此时此刻。这地方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面隔绝天地的朱墙。两个不死不休的仇人。
  宋潜机脑海里掠过无数个念头,不过只花了捡起剑、转过身的时间。
  向前十步,便透过白雾看见了那个人。
  他一路告别,不断得到又失去,终于走到这里,站在始作俑者面前。
  只要赢得最后的战斗,他就再也不用奔跑了。
  冼芥在飞速恢复生机,凹陷两颊变得红润饱满,灰白长发重回青黑,枯瘦如骨架的身体已经被匀称肌肉覆盖,浑身散发出强大自信的力量感和压迫感。
  宋潜机看着他,不难想象冼剑尘少年时的模样。
  冼芥悠然道:“他跟你讲了一些过去的事吧。在他的故事里,他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哥哥,我却是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对不对?”
  “我不想听你的故事,也不想跟你说话,我是来杀你的。”
  无影,春秋,且住,渡川,月缺,斩邪,破妄,覆水、独往,九柄剑光华灿然,环绕着宋潜机飞舞,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当世最锋利的剑尽在他手中,他心中的杀意已到巅峰。
  宋潜机挥袖,九剑齐出,如九龙出海,在大陆尽头掀起狂风。
  冼芥衣袖飘飞,静静立着:“血河谷里,我与你下过一盘棋,你还记得吗?”
  “那局是我赢了。”宋潜机说。
  话音刚落,九柄剑被无数血色藤蔓阻隔,悬停空中。
  这些藤蔓破开冻土,密密麻麻地从地下长出,海草般摇曳,隔着浓雾也令人头皮发麻。
  在雪原上,宋潜机用不死泉引出擎天树根须,遍地根须干枯萎缩,垂死挣扎。
  而在大陆尽头,这些根须反常地色泽艳丽、强劲饱满。它们受冼芥控制,像长鞭利剑袭向宋潜机。
  宋潜机只得控剑劈斩,斩出一条通路。
  道道血影飞出,温热的汁液溅在他身上,黏腻如鲜血,却散发着腥甜气息。
  在遮天蔽日的藤蔓森林中,宋潜机的身影时隐时现,九柄剑像收割麦地的镰刀,所到之处割断大片藤蔓。
  剑光纷飞,血影憧憧,凄厉的风声如一声声惨呼。
  藤蔓交错织成王座,将冼芥徐徐托上高空。
  他像高高在上的神像,透过浓雾俯瞰着宋潜机:“你可以赢尽每一局,却敌不过天命。”
  宋潜机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九柄宝剑的凄厉长鸣盖过他耳畔一切声音。
  原主的逝去令它们陷入狂暴,正需要一场大战出鞘饮血。
  宋潜机愈战愈勇,只觉每一柄剑都像他的本命剑一样顺手。
  擎天树的根须被砍断,汁液漫天泼洒,浓郁的灵气被释放出来,充斥天地间。这些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像大雨灌满池塘。
  “春夜喜雨”的功法运转,加上气运金光浇灌,不死泉保驾护航,他的修为境界飞速增长。
  宋潜机步步逼近空中王座。他从没打过这样顺风顺水的战斗,没有受伤的痛苦,没有伤害他人的负罪感,只有酣战的痛快。
  哪个修士不喜欢这样的战斗?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他的剑无比趁手,他的敌人四处躲藏,即将要被他斩于剑下。
  “下来!”宋潜机喝道。
  春秋剑一剑斩碎王座,渡川剑气如一条长河,阻拦无数藤蔓。
  冼芥向下坠落,坠入六剑组成的牢笼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宋潜机手持独往剑,剑尖直指敌人咽喉。
  但他停了下来。
  “你不是要杀我吗?”冼芥问。
  众剑不甘地嗡鸣,亦在催促。
  “你故意让我涨修为。”宋潜机道,“为什么。”
  谁会在大战时,给敌方送粮草?
  大陆尽头是阴阳隔绝之地,在擎天树的遮挡下,没有雷劫降临。
  他的修为无限制暴涨,已突破化神,到达极限。
  “百战不死的宋潜机,得到这九柄剑,已然战无不胜。我怎么打得赢你?”冼芥受了伤,被独往剑指着命门,却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宋潜机似有察觉,心中微动,蓦然抬头。
  顷刻间无数藤蔓回到地底,罡风席卷而来,吹散浓雾,露出头顶灿烂星空。
  夜幕中漫天星辰缓缓旋转,无数道星光落在宋潜机身上,形成一股强大的引力,将他向天空吸去。
  宋潜机衣袍被狂风吹起,不得不运起灵气抵挡从天而降的巨力。
  “但我可以送走你。”冼芥张开双臂,目光亮得惊人,透出疯狂之意,“修为暴涨的滋味怎么样,掌控一切的感觉如何?虚云、何青青,还有这世上所有人,谁能抗拒得到力量?!”
  宋潜机咬牙,踉跄一步,以剑撑地。
  漫天银色星光汇聚在他身上,将他照得通体银白。
  重逾千斤的力量拉扯着他,要送他直上青天。
  冼芥大笑:“你的力量超过了界限,这个世界本源在排斥你。去吧,飞升去吧。这人间的事,从此不关你的事了。”
  不突破界限,杀不到强敌眼前;突破了界限,又不得不“飞升”。
  根本没有破局之法。
  宋潜机艰难抵御星辰引力,强行分出一丝心神操控独往剑:“我走之前,必能杀你。”
  冼芥摇头:“那个人开了剑林界域,可以将整个雪原夷为平地,你以为他还念旧情,不愿杀我吗?他是不能杀我,他不敢杀我啊!”
  独往剑近在咫尺,他竟一步不退:“擎天树种?哈,你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嗤!”
  独往剑刺入他胸膛,他一声痛呼,霍然扯开前襟。
  宋潜机愕然。
  只见冼芥胸膛破开一个大洞。
  空洞洞,红骨森森,没有心。
  “我镇在擎天树下二百年,那地方又黑又冷,封印永远挣不脱,于是我想出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我散去一身血肉,将意志与擎天树融合。百年后树上结下果子,便是我的新身体。你拿到的树种,就是我这颗心。我与老树同生共死,新树也将由我而生,你敢杀我?”
  他竟向前走去,步步逼近宋潜机,直视他的眼睛:“你能杀我?”
  “啊!”星辰引力令宋潜机面容变形,视线内一无所有,只剩无比刺眼的银色星光。
  血红的擎天树种浮现,向冼芥飞去。
  “修士所求无非是飞升天外,去往他界,与星辰同寿,你该感谢我。”冼芥的笑声响起。
  八柄剑失去控制,阵形轰然溃散。宋潜机手的独往剑也渐渐脱手而去。
  难道他真的输了?
  难道他斗不过天命,此世注定要毁灭;他种过的土地,栽下的花草,终要化作虚无。
  西天取经的结局,就是师徒四人成神成佛,坐上莲台拈花微笑?
  冼芥望着血衣少年随星光飘飞:“冼尘赢不了我,你也赢不了我。”
  “是吗?”宋潜机轻声问。
  冼芥忽然心口一痛:“你!”
  宋潜机笑起来,露出满口鲜血:“我不信。”
  他用最后力量夺回了树种,竟在大口咀嚼、吞咽它,像嗜血的恶魔。
  与此同时,净瓶飞出,不死泉冲刷着他的身体,使他浑身光华灿然,如圣洁的神明。
  宋潜机一身血肉从四肢开始逐渐崩散,好像一根蜡烛不断融化。
  星辰依次熄灭,从天而降的星光变得柔和,难以抵挡的引力渐渐减弱。
  “你!”冼芥瞳孔放大,“你疯了!”
  九剑在一瞬间穿透身体。他甚至没来得及低头看伤口,便轰然向后倒去。
  他难以瞑目,千万种不甘不解,全都问不出口了。
  宋潜机看着他的肉身化为一段枯木,又被九剑斩作尘芥:
  “既然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轰!”
  擎天树飞速枯萎,天穹摇摇欲坠,大地剧烈颤动。
  末日时刻降临。
  宋潜机闭上眼,任狂风漫卷,地动山摇。他穿过风声,听见擎天树每一条根茎、每一片树叶,都在向他倾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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