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秋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曾经居住了整整四年的大学的宿舍?
“庄秋白?你是不是傻了?庄秋白?”
庄秋白没时间理会廖文杰的问话,怔怔看着医疗面板上的时间日期,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2073的3月17号。
他竟然从2081年来到了2073年?
这一年他刚满19岁,还是一个入学不满一年的——大一新生。
一瞬间,某些困扰他的问题似乎呼之欲出。
廖文杰见他始终不说话,又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怎么听我说着说着就变傻了?”
庄秋白顶着再次袭来的晕眩感,终于从这巨大的时间差里醒了过来,“蒋云川呢?”
“蒋什么?”
“我们在明科?”
“你真的傻了啊?我们不在明科在哪?我就跟你说别学种地,看吧,刚学了半年就给种傻了。”
廖文杰原本还在跟他吐槽失恋的事情,此时似乎已经在失恋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从床底下摸出一颗篮球,“走啊,跟我出去打球。”
“不去。”
“啊?”
庄秋白看了一眼蒋云川的医疗面板,匆匆打开宿舍的房门,快步跑了出去。
怪不得。
怪不得他了解廖文杰。
怪不得他认识林学长。
怪不得他知道自己喜欢桔梗花。
怪不得他会在两人婚后五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对自己产生莫名的感情。
什么日久生情。
庄秋白骑着自行车来到明科大学建筑系的楼底下,迎着3月傍晚微凉的清风。
终于找到了最终答案。
第23章 初次见面
只不过……
他好像不知道蒋云川的课表,更不知道他在哪间教室上课。
庄秋白单腿支撑着在大学时期买来的这辆天蓝色的自行车,站在建筑系的大门口发了会儿呆。
他没想到自己会头脑发热到这种程度,明明只是身体回到了19岁,怎么好像连智商也跟着一起退了回来?
在他的印象当中,蒋云川虽然就读于明科大学,但似乎也只是在某个学院里挂了一个名。
来不来上课都要两说。
更何况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各个院系一天之内的课程基本都已经结束了,大部分学生不是身在食堂就是躺在宿舍,还能留在教室里用功学习的少之又少。
当然,不排除学生时代的蒋云川可能是比较认真的那一个,但建筑系十几层的大楼,如果一层层地上去找,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
对了!
庄秋白猛地想起了一个人,迅速调转自行车的方向,顺着校区公路一路向北,爬坡而行,来到了一栋距离图书馆不远的独栋小楼。
这栋小楼是明科大学建校初期留下的一栋老建筑,如今已经不作为教学楼使用了,而是对学生开放申请,用作各个社团的组织基地。
庄秋白把自行车停在一楼附近的车棚里,顺着铁铸的室外楼梯跑到三楼尽头,站在一间熟悉的教室门口。
这间教室的门牌上写着“天文社”三个大字,庄秋白对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门没锁!”
略带沙哑的标志性嗓音从门后响起,庄秋白深呼了一口气,好像穿越时空之门一般,迈进了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诶?庄秋白?你不是回宿舍了吗?”
一个身穿驼色针织衫的男生,从一张堆满了天文器材的书桌上抬起头,看到庄秋白先是一愣,而后激动地说:“不过来得正好!我的设备刚好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修好,你把你的借我一下,我拿来备用。”
庄秋白迟疑几秒,凭着记忆找到自己的位置,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观测智脑,递给了这个人。
这人的名字叫谷聿州,明科大学天文社社长,为人风趣幽默,时常带着一副没有任何度数的平光眼镜,热衷扮演斯文学者。
庄秋白在学生时代跟他关系不错,毕业之后各自有了新的工作,就联系得少了。
只不过谷聿州的社长职位是在大三那年提上去的,眼下他们都是大一新生,刚刚加入天文社不久。
庄秋白在医院里进行第四次投掷的时候,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他的。
他当时正在跟周管家了解蒋云川的病情。
他认识蒋云川。
“社长。”
“啊?”
“……社长不在?”庄秋白一时忘了改口,赶忙转移话题,尽量让自己回到19岁的状态。
“不在啊,他最近忙毕业设计,估计没时间过来。”谷聿州疑惑地看他,“咱们之前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个事情?”
庄秋白笑道:“一时忘了。你在干什么?”
谷聿州正在趴在桌子上捧着一块白色腕表,腕表在桌面上投射出的一块全息影屏,屏幕上面有几个操作指令,每隔几秒钟,某一个指令就会亮一下,谷聿州则会根据指令的提醒,进行相关的操作。
庄秋白记得,这块腕表和观测天象的智脑是绑定在一起的。
一般来讲,智脑可以24小时放在户外监测天象,而腕表则作为储存空间,可以在有限的距离内接收到所有被记录下来的天体变化,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错过了偶发流星,也可以通过智脑的监测记录看到当时的完整影像。
庄秋白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坏的?”
谷聿州说:“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就中断使用了,我朋友正在上面帮我修,如果今晚修不好就只能先用你的了。”
庄秋白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询问他是否认识蒋云川时,就听到他的腕表发出了“滴滴滴”的响声。
这个声音是智脑重新运转之后所发出的提示。
谷聿州根据屏幕上面的指令提醒完成最后一步操作,兴奋地对庄秋白说:“修好了?!”
庄秋白眨了眨眼,跟着谷聿州一起来到室内存放杂物的一个小房间,顺着房间内的一把梯子,爬到了天台上的一间仪器室。
这间仪器室四面环窗,里面放着所有社员的天文望远镜、数码照相机等,庄秋白还在角落里面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台,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他本想站在这里等谷聿州忙完,没想到谷聿州推开仪器室的大门,见他没有跟上去,立刻喊了他一声。
只是一声,蒋云川的医疗面板就突然了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久久没有运转的仪表盘,竟然也缓缓地恢复了工作。
——紧张。
庄秋白蓦地睁大眼睛,急忙转过身,看到仪器室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依旧穿着西裤衬衫,长着一张相比9年后略显稚嫩的脸庞,一双看似淡漠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庄秋白仿佛被那双眼睛定在了原地,缓了几秒,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那双眼睛和9年后相比没什么不同,干净清透,里面除了有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杂质。
“你好,我叫庄秋白。农学院大一新生,你是......?”
“蒋云川。”
庄秋白弯了弯眼睛,要跟他握手。
蒋云川淡淡瞥了一眼他伸出来的右手,同样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站在天台无声对望。
谷聿州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又看了看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太阳,看着两人同时伸出的右手,不耻下问,“请问,你们是在玩石头剪刀布吗?”
蒋云川依旧没有表情。
医疗面板上的紧张情绪却越转越快。
庄秋声生怕刚刚恢复工作的仪表盘再次罢工,赶忙上前一步,撬开了蒋云川由于过度紧张对他伸来的拳头,握住他的手指,对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24章 一起吃饭
在此之前,庄秋白还无法确认他所找到的答案是否正确。
可见到蒋云川之后,他心中所有的猜想似乎都得到了验证。
蒋云川喜欢他,并非他们结婚之后日久生情。
而是一场隐藏了整整九年,从未对他表达过的暗恋。
至于为什么暗恋,庄秋白不清楚。
在他的印象当中,他的学生时代似乎从未有过蒋云川的身影。
硬要说有,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毕竟抛开身世背景不谈,蒋云川本人也非常优秀。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无论是在9年前,还是在9年后,都太过遥远。
谷聿州等两人松开彼此的手,站在一旁又介绍了一遍,“庄秋白,天文社的社员。”
“蒋云川,我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
怪不得。
庄秋白记得谷聿州的父母好像也是从事科研方面的专家,跟蒋云川的母亲一样。两人从小认识也不足为奇。
倒是他,竟然一直不知道蒋云川和谷聿州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说起来他们结婚五年,他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蒋云川的身边有哪些朋友,有时家里来了客人,他还会故意躲开,总觉得身为一个迟早都要离开的外人,不应该过多地参与他的生活。
至于学生时代......
庄秋白想不起来了。
他那个时候见过蒋云川吗?
如果见过,应该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吧?
谷聿州拿着蒋云川帮他修好的设备安装到天台正中间的一个观测仪上,设置好腕表上的参数,跑回来对庄秋白说:“吃饭了吗?”
庄秋白说:“还没。”
“那咱俩一起吧。”
“蒋云川呢?”
谷聿州说:“他一般不吃食堂,我们俩个过去......”
“我吃。”
“啊?”谷聿州话没说完,蒋云川淡淡开口:“谁告诉你我不吃食堂?”
谷聿州眨了眨眼,仔细回想一番,好像确实没人说过。只不过蒋云川不住校,留在校内吃饭的时间也不算太多,至少谷聿州没见他进过食堂,还以为他不喜欢食堂的味道。
没细想,带着俩人一起下楼,来到天文社附近的一个小食堂。
如果让庄秋白说出大学四年最难以忘怀的东西是什么?
——食堂的饭菜绝对首当其冲。
“难吃”两个字是全体学生对于明科食堂的最高评价,庄秋白每每回想起那些古怪的味道,总会不自觉地肠胃翻滚。
本以为离开校园,这辈子就不用再忍受这份舌尖上的苦楚了。却没想多年以后,他竟然又坐在了这里,而蒋云川正坐在他的对面,眉头紧锁,拿着一双筷子,看着满是汤汤水水的餐盘,无从下手。
虽然对蒋云川没有特别深的了解,但他的一些基本习惯庄秋白还是知道。
比如他喜欢口味清淡的食物,吃饭前必须要喝一杯清水或是红茶。即便是在自己家中吃饭,也会很好的遵守各种餐桌礼仪,汤碗、饭碗必须分开,每次用完刀叉或是筷子都要放回该放的位置,且食不言,虽然庄秋白很喜欢在桌上跟他说话,他也会先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咽下,再看着他的眼睛,对他“嗯”一声。
庄秋白可以肯定,这应该是蒋云川第一次走进明科的餐厅,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饭菜有多么难吃。
果然,他夹起一片翠绿色的菜叶子放在嘴里,紧接着闷咳了一声,差点把那片叶子吐出来。
“你要不要吃我这个?”庄秋白把自己托盘往前一推,餐盘里面只打了两口米饭,还有几根看起来不是那么黑暗的小白菜。
蒋云川看着庄秋白沉默几秒,欣然接受了来自他的提议。
谷聿州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换了餐盘,见鬼了一样的打量着蒋云川。
太奇怪了,这人从小到大不一直都是生人勿进吗?怎么今天竟然跟刚刚认识的庄秋白交换起了食物?!
他本想问一问,但蒋云川冷着一张脸,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蒋少爷开心就好。
除了这件事让谷聿州无法理解,其他时候的蒋云川还算正常。
他不说话,饭桌上就只剩下庄秋白和谷聿州交谈。
两人在这个时段还不算太熟,除了聊一聊关于天文社的事情,再也找不出更多话题。
但9年前的很多事情,庄秋白已经记不清了,有时跟不上谷聿州的节奏,只能战术性傻笑,或是答非所问地引开话题。
蒋云川偶尔向他投来几道看似不经意的目光,直到谷聿州再次找来一个话题,打断道:“可以走了吗?”
谷聿州看他:“吃完了?”
蒋云川点头。
谷聿州正聊到兴起,意犹未尽,遗憾地对庄秋白说:“那咱们改天继续。”
庄秋白说:“好”,感激地看了蒋云川一眼。
蒋云川没有出声,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片刻,又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次投掷和上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提示,也并非什么特别的日子,而且还一下子来到了9年前,导致庄秋白根本摸不清蒋云川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更加难办。
蒋云川不住校。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了。
庄秋白想了想,对蒋云川说:“可以留个电话给我吗?”
蒋云川一怔,医疗面板上的兴奋值迅速提升了两个点。
庄秋白立刻说:“我朋友的观测设备也出了一点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帮忙看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听到“朋友”两个字,蒋云川皱了皱眉,刚刚上升的兴奋值竟然又降了回去?
他不会以为这个朋友是廖文杰吧?
庄秋白哭笑不得,趁他没有拒绝,抢先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蒋云川的兴奋值虽然有些滑落,但还是把手机号给了庄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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