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温从来、从来都是一个好孩子啊。
Chapter.22 击溃
清晨七点,人类清除计划结束的钟声在纽约市遍布灰霾的上空飘荡。
塞维尔觉得这是一种久违的感受,仿佛这座城市在做了一夜恶梦后轰然惊醒。玻璃窗外传来脉搏般涌动的车流声、心脏般跳动的人声、骨骼生长般接连不断的咔咔声——那是围拢着屋子的铁幕被机械拉起的动静。消防车、救护人员和警察在十二个小时后再次涌现街头,晃动的蓝色警灯和刺耳的鸣笛充斥着整个世界。横陈在街头的人形被搬进车厢里,送往医院或停尸房,地面残留的血迹被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柱冲刷得一干二净,空气中焦灼的血腥味和焦味逐渐褪去。
人群狂乱的尖叫与欢呼终于消失,只剩下一片断臂残垣似的呻吟和呜咽。
空气中因为爆炸、燃烧和硝烟而产生的血红色浓雾像退潮的海水般一点点溃散,塞维尔却还能嗅到疯病将人脑熬煮成一滩烂泥的恶心味道。他的手指抽搐似的弹动着,蓦地意识到——无论公共服务如何回归正轨,蔓延到人脑内的火焰都无法被浇灭。这股病态的火焰如同扩散到骨髓里的癌症,让他们时时刻刻遭受着病痛与热疾,挣不脱,逃不过。
他们从来都置身在高热的熔炉中。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美利坚正在遭受炙烤,疫病催生疯狂,恶行扫清罪恶,燃烧扑灭火焰。如同氨基与羰基缩合,阿马多里重排,类黑素、还原醇和一系列挥发性物质在熔炉中诞生。他们的肉身熬过了清除夜无尽的焚燎,即将迎来新生,但伴随着新生而来的不仅仅是熟透的醉人焦香,还有潜伏在黑暗里的致命危险。
就像美拉德反应。
塞维尔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却又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一晚的经历无比恰当。
他听见自己舒缓隽永的叹息声,随着连续敲响七次的钟声在室内徐徐回荡。他放松下来,但算不上完全松懈,因为埃尔温在听见钟声后略微动了动,让他不禁静悄悄地屏住呼吸。而后,在他的注视中,埃尔温焦躁地皱紧了眉头,眼珠在单薄的眼睑下转动,好半天才抖着睫毛、睁开那对像玻璃一样纯净剔透的蓝眼睛。
他们的视线在寂静的空间里交汇了。奇怪的是,他们彼此间没有言语,只有冗长的沉默。
塞维尔忽然感到不安,也感到无所适从——清除夜已经过去了。如果说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浩荡的噩梦,那么现在,钟声敲响,世界复苏,梦也该醒了。他们要用理性的、稳健的目光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了。
他的手指仍然搭在埃尔温的脸侧,但埃尔温微微扭开脸,撑着沙发坐垫缓慢地坐起来。于是,他的手指便从埃尔温的脸颊滑到了那宽阔的肩膀上,触碰到了Alpha滚热的皮肤,像是触摸到了一片燎原的野火,神经反射告诉他该缩回手了,但手指却执拗地停留在原地。
“……塞维尔,”埃尔温依旧维持着扭开脸的姿势,低声说,“我该和凯茜离开了。”
塞维尔不详的预感终究成真了。
“不,你明明不需要走的……”他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起来。
埃尔温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闭了闭眼睛,随后冷硬而坚决地站起身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塞维尔慌忙地跟在他身后,膝盖差点撞上茶几的尖角。埃尔温的冷淡态度让他慌得浑身冷汗,语无伦次,怎么都想不通这一切都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
“埃尔温、埃尔温……你为什么要走?你怎么能走?”他慌乱地说,“你标记了我,你和我做爱……”
他看见埃尔温在卧室的房门前停住了,肩胛骨在纸片般单薄的衣服下隆起锐利的线条,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怔怔地看着埃尔温决绝的背影,眼圈已经通红一片:“你喜欢我,我也……我也喜欢你啊。”
许久,埃尔温才用漠然的嗓音低声回答:“我会给你一笔钱,塞维尔,你可以去医院把标记去除掉。”
“……你这是什么意思?”塞维尔听见自己哽咽的、不可置信的声音。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埃尔温说,“我不应该标记你。我本应该忍住的,但我没有。”
“但它发生了!”塞维尔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你不能这样残忍!要是你走掉的话,这个标记……这个标记就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埃尔温用亘久的沉默回答他。塞维尔哆嗦着,听得见自己肺叶收缩的颤栗声,听得见自己心脏痉挛的抽动声,也听得见埃尔温用柔和的低音说了声“抱歉”,随后是短促的、拧开门把手的清脆咔哒声。
“你不觉得现在说道歉太晚了吗!”塞维尔的声音紧绷得甚至有些嘶哑,“你在怕什么,埃尔温?你难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我很残忍吗?”
弹簧压缩,轴承旋转,然后是一声轻巧的嵌合声。
塞维尔急促地喘着气,看见埃尔温冷漠地推开房门,即将踏入漆黑的卧室里,如同即将踏入无光无热的深渊。他几乎是惊惧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身躯却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死死抱住了埃尔温挺得笔直的腰杆,手指深深地抓紧了Alpha的衣角,声音从嗓子眼里一点点挤出来:“你……你是在害怕什么?告诉我吧,埃尔温,算我求你了……”
“……你会后悔的,塞维尔。”埃尔温的脸微微转过来,但塞维尔只能看见他线条刚毅的下颌角,浅金色的鬈发在光与暗的交界线里显得一半暗淡一半耀眼。
塞维尔睁圆的眼睛里溢满泪花,喃喃着反问他:“为什么?”
“你不会想要和我在一起的,”他说,“你会被盯上,你会被杀害……就像撒加里那样。”
“……可我不怕这些!”塞维尔的声线颤抖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埃尔温……”
埃尔温半掩的眼睫在那雕塑半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洒下浓郁的阴影。他长久地呼吸着,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被Omega用那两只纤瘦手臂抱住的地方却像是遭到了火烧,疼得如同生生剥去了皮肉。于是,他的眉宇隐忍似的皱起,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但我怕。”
“那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塞维尔湿软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像小动物般呜呜哭泣,一小团湿漉漉的水痕透过布料烙在他的背脊上,“我相信你,埃尔温……呜…只要有你在,我、我……就不会成为下一个撒加里。”
埃尔温紧闭着双眼,感到自己被硬生生切割成了两部分。感性的部分因为Omega的呜咽而溃不成军,理性的部分则让他像没有感情的雕像一样伫立在原地,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塞维尔的低泣。
他或许可以这样缄默地站一辈子,心脏像镣铐般冰冷,又如磐石般坚硬,灵魂却像是被刀割、被鞭打、被抛入油锅里熬煮。他搞不懂了,为什么Omega会如此奋力地抓住他——他们之间从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连重逢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小时。
为什么呢?为什么塞维尔能这样信任他,光靠哭泣就能催动他内心的柔软——
他多想转过身去,像Omega现在所做的那样——抓住他,抱紧他,然后吻他,堵住他的哭声和呼吸。
埃尔温一言不发,感官因为闭上的眼睛而格外敏感。他僵立着,背后靠着一具温暖的身躯,前方是同样躺着一具温暖身躯的卧室。他头一次感到如此不知所措,信息素在浑浊的空气里不安地攒动,又像无根的浮萍般笨拙地伸展着触须,试图凑近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Omega,想要将对方紧密地笼罩在鹅绒般柔软的信息素里。
不知是不是塞维尔的哭噎声太大了,埃尔温在岑寂中听见床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随后响起的是凯茜尚带着倦意的绵软声音:
“哥哥?”她困惑地说,“你们在做什么……?”
她爬下了床,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靠近了。埃尔温本能地想要往前走,哪知道塞维尔被他的动作所惊扰,手指深深地抠进他绷紧的腰际,溢出眼眶的泪珠噼里啪啦地洒在他的背上,眼泪汇聚而成的湿润水流沿着脊骨往下无声流淌。
“不要走,埃尔温……”
塞维尔的最后一声啜泣终于击溃了他的防线。
他深呼吸着,潮湿温暖的空气里掺着Omega信息素,沿着气官涌入胸腔,像是某种麻痹神经疼痛的药,将他浑身的胀痛一点点抚平。他睁开眼睛,又合上,然后轻轻握住Omega的手腕,转过身去,用满是疮疤的手掌缓缓抚摸过塞维尔凌乱的鬈发,将对方搂入臂弯。
“没事的。”他说着,听见凯茜的脚步声停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可能是给凯茜听,也可能是给塞维尔听,但更有可能是说给他自己听。
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听到塞维尔肋骨之间传来与他同频的心跳,感到自己胸前被对方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一切顾虑、别离与生死在此之后都仿佛无所谓了——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没有什么能比塞维尔更重要了,没有什么能比抱紧眼前这个Omega更重要了。
他低下头去,鼻尖埋进了塞维尔柔软的发梢间,深切而贪婪地呼吸对方的气味,鼻腔里全都是美拉德反应的味道。
“我们都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倒数第二章。
Chapter.23 焰火
【预警】:女装,孕期
* * * * * *
距离清除夜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刚被濛濛细雨洗涤过的曼哈顿下东区繁华依旧。豪斯曼公寓矗立就在下东区两条马路的x形交界处,大门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反射着潮湿光线的车流如同穿梭在钢筋建筑森林间的斑斓虹带,轮胎碾过湿漉漉的地面时发出浪潮般接连不断的声响。
霾晦低矮的天空下,街边的行人都埋着脑袋匆匆走过,神情里带有着与城市同色的、铁灰色的漠然。电梯小姐凯特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了高跟鞋踩上光滑地板上的清脆哒哒声。她知道即将有人走进电梯轿厢,却没有想到对方是这样漂亮的一位Omega女性——对方穿着款式简单的铅灰色羊绒外套,里面藏着一件色泽柔亮丝滑的黑色连衣裙,自外套边缘露出一截波浪般柔顺的滚边,裸露在冷空气中的细白脚踝绑着高跟鞋漆黑柔软的丝带。
她发现了凯特惊讶的目光,抬起脸来害羞地对她微笑,看起来年轻又纯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细细软软的栗色长发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洒落大片阴影,隐约暴露出一点儿抑制项圈的金属轮廓——这让凯特确定她是一个Omega,说不定是应某个富豪的邀约前来在清除夜共赴春宵的小情人。
凯特知道能够住进这栋公寓里的人都有多高的身价,不敢惹是生非。她替Omega按下了楼层,不敢多说话,也不敢多瞧上Omega几眼。直到她们抵达目标楼层时,凯特才大着胆子触碰到了Omega遮得严严实实的手臂——Omega在出电梯时忽然崴了脚,嘴里嘶嘶抽气,被她扶住时白皙的脸颊与鼻尖都飘起了浅浅的红晕。
她向凯特小声道谢,很快又镇定自若地踩着小高跟、步履轻盈地离开,徒留电梯小姐怔怔地留在原地。等到那抹黑色裙摆消失在拐角处,凯特才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声——不知为何,就在她刚刚触碰到那截柔滑胳膊的短暂瞬间,鼻尖清晰地闻到了一股微弱而迷人的肉乳香气。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电梯门关闭的几秒后,这个被她主观判断为“女性Omega”的人便狼狈地靠着墙壁,哆嗦着手指扯下了挂在脚踝上的丝带。等到两只白皙细瘦的裸足近乎无声地踩上了地毯,她——或者说他,这才松懈似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拎起鞋跟尖细的高跟鞋沿着走廊墙壁一路小跑,没几步便抵达了走廊尽头。
随后,Omega开始敲门。他敲门的节奏乱且急促,好在房间里的人很快给他开了门。在可视的监控画面中,房门敞开了一道罅缝,如同辐射源般往外漏出一道道密集的光束。屋主的面孔就隐没在苍茫的惨白逆光里,只有门前的Omega能够看清楚他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庞——
埃尔温面无表情,姿态倨傲的眉宇、颧骨与下颌角沐浴在苍白的灯光里,模样冷峭而阴郁。他半垂着眼睫,用那对冰蓝色的眼睛冷淡地打量着面前的Omega,许久才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走进屋子里去。
于是,监控镜头最后记录在画面中的只有Omega黑白分明的裙摆与小腿——他抬腿溜进了房间里,裙摆像水波般荡漾,随后,回荡在走廊内的只剩下一声房门关闭的轻响,在岑寂的走廊内回环飘荡。
房间内再也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任何可能藏在角落里的窃听设备。埃尔温在入住前进行过彻底的检查,又将这间装潢豪华的屋子进行了一番修葺,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富豪的销金窟,而不是恐怖分子的安全屋。
然而一进门,Omega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便被埃尔温猛地抓住那纤瘦的腰肢,牢牢按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唔!”
他喉咙里发出求救似的呜咽,很快又被Alpha粗暴的舔弄尽数吞进了腹中。
埃尔温一关闭房门后便彻底撕去了伪装,像久逢甘露的饿狼般如饥似渴地亲吻Omega柔软的嘴唇。他的手指深深插入对方柔顺的鬈发里,指骨微屈,强势而不失温柔地将那头海藻般葳蕤的长发连同发网一起拽下来,露出被假发掩盖住的、巧克力色的清爽短发。
假发、外套和抑制项圈被埃尔温随手丢弃在地面上,声音轻得如同猫脚的落地。于是,塞维尔浑身只剩下了一条及膝的吊带黑裙,两条纤细的肩带松垮垮地搭在圆润的肩膀与瘦削的锁骨上,随着他急促紧张的呼吸而颤动不已。埃尔温的手掌撩开裙摆,沿着他光滑的腿根往上摩挲,滑过敏感的鼠蹊部、单薄的瘦腰和微微鼓起的肚腹,最终触碰到了略微肿胀的乳肉——这点透亮丰盈的胸乳被抹胸轻轻拢住,像藏在贝壳里的嫩肉,只有布料边缘溢出一点儿莹白的软肉来。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对彼此的渴望也像焚燎的火焰般在躯体内燃了将近四个月。这几年来,他们像这样碰面的机会少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在无数个思念着彼此的夜晚里,塞维尔只能靠着加密电话与埃尔温对话,然后想象着Alpha湿热的唇齿正热烈地亲吻着自己、狗狗般湿软的鼻尖抵着自己的腺体嗅闻。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会撬开埃尔温几年前从腺体里提取的那么一小管压缩信息素,用肉粉色的舌尖怯生生地舔上那么一小口,便能获得麻醉神经的慰藉,两腿之间不受控制地汩汩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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