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将体内的婴儿取出,剪断脐带,季翎岚熟练的拍打他的脚心,可婴儿丝毫没有动静,看着浑身发绀的婴儿,季翎岚心里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为他做着心肺复苏,配合人工呼吸,好半晌才见婴儿有了反应,在呛咳了几声后,微弱的哭声响起。
季翎岚为婴儿小心翼翼地裹上抱被,简单的清理了他口鼻的脏污,将他放到一边。季翎岚看向林妃,发现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已停止。季翎岚叹了口气,开始检查尸体,林妃的脸色发绀,枕头上、衣领处有带血的脏污,明明刚刚死亡,肌肉却呈现僵直的状态,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季翎岚还想再继续检查,却听到门外出来敲门声,紧接着便传来庞立的说话声,“小神医如何了,皇上那边可是等急了。”
“等等,再等一会儿便好。”
季翎岚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伤口缝合,又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放回解剖室。他看看林妃的尸体,一咬牙抱起床边的婴儿走到门口。
内殿的房门被打开,季翎岚抱着婴儿出现在众人眼前。庞立离得最近,眼睛亮了亮,连忙问道:“小神医,龙子可保住了?”
季翎岚点点头,道:“保住了,只是因为母体的原因,小皇子的身体恐怕不会太好。”
“保住了就好,小神医不用顾虑其他。”庞立小声地说了一句。
傅连朝也看到了季翎岚怀里的孩子,在傅南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问道:“孩子如何?”
季翎岚连忙跪倒在地,答道:“回皇上,小民幸不辱命。”
傅连朝闻言大悦,道:“快抱来,让朕看看。”
“是。”
庞立从季翎岚的手里接过婴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傅连朝。
傅连朝接过婴儿,打开抱被看了看,笑着说道:“朕的小皇子福大命大,将来定是朕的小福星。陵儿,快看,这是你九皇弟。”
“九皇弟小小软软的,儿臣可不敢抱,怕碰坏了他。”
“这倒是,你手下向来没个轻重。”
“父皇,九皇弟能保得性命,可多亏了小神医,您可得重重赏赐啊。”傅南陵的目光投向季翎岚。
季翎岚连忙说道:“三皇子言重,小民能为皇上分忧,实乃小民的福分。”
傅连朝笑着说道:“赏,保得皇家血脉,必须重赏。”
“多谢皇上隆恩。皇上,小皇子刚刚出生,身体虚弱,还需小心照顾。”
傅连朝点点头,看了一眼庞立。庞立连忙接过婴儿,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奶嬷嬷。
傅连朝养身说道:“林妃劳苦功高,为朕诞下皇子,册封为林贵妃,以贵妃之仪厚葬!季翎岚保龙子平安诞下,赏黄金五百两,提调御医院当值。”
季翎岚一听,眉头当即皱了起来,道:“皇上,小民医术浅薄,恐当不得御医一职,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傅连朝的脸色一寒,道:“你可是想违抗君命?”
“皇上恕罪,小民不敢。”为了以后自由的生活,季翎岚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容秉,小民医术有限,只会剖腹取子一门,对其他疑难杂症一窍不通,实难堪当大任,还请皇上明鉴。”
“朕听闻你在永宁镇开了一家药铺,若是不通医术,又怎能开方售药?”
季翎岚连忙解释道:“回皇上,小民从未开方,只售药。小民幼时曾得一副治疗伤寒的药方,因其疗效不错,小民便想以此为生,却不会看诊,就与永宁镇永宁堂的老大夫商议,由他看诊,但凡得伤寒者到我的药铺抓药,所得药钱分给老大夫一成。”
傅连朝挑了挑眉,道:“当真如此?”
“回皇上,小民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父皇,他说的话,儿臣可以证明。”傅南陵突然插话。
傅连朝看向傅南陵,疑惑地问道:“哦?陵儿此话何意?”
傅南陵笑着说道:“父皇可还记得三年前的辽远案?”
傅连朝微微皱眉,道:“自然记得,陵儿为何提起此事?”
“那父皇可还记得救了李泰,独闯刘府的少年?”
傅连朝一愣,随即看向地上的季翎岚,道:“我只记得那少年姓季,难道他……”
“没错,他就是那个少年。”傅南陵顿了顿,接着说道:“儿臣曾问他,‘立此大功,想要什么赏赐,父皇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在情理之中,定会赏你’,他说‘为国分忧是本分,不求赏赐’。还说‘我本是个乞儿,不懂礼数,若是面圣,定会失仪,便不去京都了’。儿臣说他傻,这般好的机会,居然放弃。他说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该要的,就算要了,迟早也会丢。父皇您说,有几人能像他这般呆傻。”
傅南陵的一番话,让傅连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季翎岚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道:“在朕看来,他倒是活得通透。”
“见他实在没出息,儿臣便在永宁镇给他买了个宅子和店铺,权当是给他的赏赐。只是没想到,今日庞公公去请的小神医居然是他。”
傅连朝淡淡地看向一旁的庞立。
庞立见状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恕罪,老奴也是听信坊间传闻,才向皇上举荐,还望皇上看在老奴一片忠心的份上,恕老奴失察之罪。”
傅连朝冷哼一声,道:“今日龙子得保,你也算有一份功劳,就两相抵消吧,若还有下次,定不轻饶!”
庞立连忙谢恩道:“多谢皇上宽恕,老奴定引以为戒!”
傅连朝看看季翎岚,道:“季翎岚,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看在你今日救了皇子的份上,朕就网开一面,不治你的罪,至于提调御医院的事,便就此作罢,起身吧。”
季翎岚一听,不禁松了口气,连忙叩谢道:“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我家娘娘死的冤,你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就在这时,一个老嬷嬷突然跪倒在地,哭喊了起来。
肖海见状大声呵斥道:“放肆!皇上面前,岂容喧哗,拉下去!”
老嬷嬷不顾肖海的呵斥,依旧大声的哭喊着:“皇上,奴婢有冤啊,娘娘是被人害死的,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啊!”
肖海还想再说,却被傅连朝制止,道:“让她到殿前回话。”
傅连朝近半年都缠绵病榻,今天又这么一折腾,精神已然不济。
傅南陵出声说道:“父皇,您的脸色不好,这里血气重,儿臣扶父皇到正殿坐下说吧。”
傅连朝欣慰地拍拍傅南陵的手,道:“好,听陵儿的。”
皇上移驾,众人纷纷跟上,季翎岚看看内殿的门,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傅连朝和傅南陵分别在正殿落座,庞立和肖海侍候在傅连朝左右,季翎岚和小李子则自觉地站到了傅南陵的身后。
傅连朝出声说道:“传她进来。”
“是。”
庞立领命来到门口,将刚才喊冤的老嬷嬷带了上来。
老嬷嬷来到殿前跪下,道:“奴婢秋娘参见皇上。”
傅连朝捏了捏眉心,有些疲累地说道:“方才你口口声声说你家主子是被人害死的,有何凭证?”
“回皇上,我家娘娘身体康健,就连太医都说娘娘的身体底子好,定能顺利生产,今日却无端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奴婢以为定是有人嫉妒娘娘怀有龙子,所以才加害娘娘。”
傅南陵不屑地看着秋娘,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以为的资格么?”
秋娘连忙匍匐在地,道:“皇上,奴婢身份低微,死不足惜,可林贵妃她拼死为皇上诞下龙种,还望皇上看在林贵妃对您情深义重的份上,还她一个公道。”
“秋娘,你可知你若是无凭无据,前番所为那便是哗众取宠,朕便治你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第60章
“秋娘, 若你无凭无据,方才那番作为便是哗众取宠,朕可治你欺君罔上的罪名。”
秋娘匍匐在地, 道:“皇上明鉴, 奴婢不敢。奴婢虽无证据, 却也不是信口胡诌, 还请皇上开恩, 容奴婢把话说完。”
“皇上, 秋娘是林贵妃的奶嬷嬷, 是林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既冒着让皇上降罪的风险也要喊冤,那说不准林贵妃之死却有冤情, 皇上不妨听上—听。”
—直不曾说话,几乎让人忽略的女子突然出声, 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季翎岚偷偷瞄了—眼,女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 五官算不上出众,却非常耐看, 眉眼间温情似水,头上插着几株珠花, —直简简单单的玉质发钗,身上穿着淡粉色的宫装, 看上去很亲和、很温柔的—名女子。
傅连朝看向女子, 眼神柔和了些许, 道:“既然兰贵妃替你说话,那朕就给你—次机会,说说吧。”
“谢皇上, 谢贵妃娘娘。”秋娘停顿了停顿,接着说道:“自娘娘腹痛以来,奴婢—直陪在娘娘身边,娘娘不止喊着腹痛,而且吐出的秽物里还带了血,这明显不正常。”
傅连朝看向侍立在—旁的御医院院判李光礼,道:“她说的可属实?”
李光礼连忙躬身答道:“回皇上,微臣确有听她说起,只是之前林贵妃便虚火旺盛,且有胃疾,微臣以为林贵妃呕血是因此所致。”
“若呕血是胃疾所致,那抽搐呢?皇上,娘娘在呕血之后,便开始抽搐,然后便是目光呆滞,无论奴婢怎么叫,都不应。奴婢察觉不对,就将娘娘的症状告知御医,可御医只说是因生产所致,可奴婢也未曾听说,谁家娘子生产会有这般症状,这分明就是推托之词。故奴婢怀疑,我家娘娘是被人所害,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秋娘匍匐在地不停地磕着头。
傅连朝看向李光礼,道:“李爱卿,她说的可属实?”
李光礼跪倒在地,答道:“回皇上,她确实曾告知过微臣,只是妇人生产本就是与天争命,所有症状都有可能出现。微臣只想着能让娘娘顺利生产,未作多想,还请皇上恕微臣失察之罪。”
季翎岚听着三人的对话,眉头皱得死紧,这御医说的话错漏百出,分明是心中有鬼。
“林贵妃出现此等状况,你居然未曾多想,李光礼,你这是拿朕当傻子了?”傅连朝语气淡淡,却让人清楚的听出话里的怒气。
李光礼匍匐在地,惶恐地说道:“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傅连朝看向其他御医,问道:“你们说林贵妃的症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御医相互对望,却无人敢出声。就在这时,刚刚抱走小皇子的嬷嬷,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连滚带爬地来到堂前,惶恐的说道:“皇上,小皇子他……他出事了!”
傅连朝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小皇子他……他吐血,还……还抽搐不止……”
傅连朝闻言看向站在—旁的御医,愤怒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治,若皇儿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御医们慌慌张张地跑去放置小皇子的寝殿。
兰贵妃走到傅连朝身边,轻抚着他的后背,温柔地说道:“皇上切莫动怒,身子要紧。”
“朕的贵妃、皇儿出事,怎能不怒?”傅连朝起身,淡淡地看了兰贵妃—眼,在庞立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兰贵妃见状含情的眸子闪过委屈,随即在侍女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傅南陵慢悠悠地站起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光礼,也跟着走去寝殿,季翎岚和小李子紧随其后。
傅南陵脚步放慢,与季翎岚并肩同行,小声说道:“阿岚放心,有我在,定保你平安。”
季翎岚微微勾起唇角,小声回应道:“小民就谢过王爷。”
傅南陵期待地看着季翎岚,道:“阿岚,待这里的事了结,你随我回宫。”
傅南陵两年前便被封为陵王,王府也早已休憩完毕,只是傅连朝担心他的身体,迟迟不准他出宫,现在还住在浮华宫内。
季翎岚看看四周,轻轻应了—声。
自从季翎岚在永宁镇定居以后,傅南陵—共去过三次,每次都是借口去向晚山庄,每次都会在季翎岚的小院里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只是最近半年傅连朝重病,傅南陵不能出宫,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没见了,说不想那是假的,毕竟季翎岚在这个世界,相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傅南陵心里高兴,脚步也轻快了几分,看看前面的傅连朝,又将嘴角的笑压了下去,三两步走上前,越过兰贵妃,取代了庞立的位置,搀扶着傅连朝。
御医来到殿内的时候,婴儿已经没了呼吸,嘴边是呕吐物,里面掺杂着血色。
—看这状况,—众御医慌张地跪倒在地,道:“皇上,皇子他……他已经薨逝了。”
“什么!”傅连朝面色大变,疾走两步来到床前,看着面色发绀的婴儿,心中大痛,道:“皇儿,朕的皇儿……”
虽然婴儿刚刚出生,但傅连朝将他看成新生的希望,意义不同,所以他心底的悲痛,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而是悲痛他希望的毁灭。
傅南陵连忙劝慰道:“父皇,您—定保重身体,儿臣还指望父皇能长命百岁,护佑儿臣—辈子呢。”
同样是劝慰,兰贵妃讨了嫌,而傅南陵却轻易的傅连朝听进了心里。
傅连朝转头看看傅南陵,当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心里的悲伤更甚,握住他的手腕,道:“陵儿啊,父皇何曾不想护佑你—辈子,只可惜父皇年迈,病体难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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