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佳心底翻涌过诸多想法,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算了。
她想。
有的时候太过多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现在看来,只要有路栀在,黎零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地下室很大,众人在里面绕了许久,终于绕到了疑似出口的地方。
一格格铁栏杆嵌在深红的砖墙上,沿着铁栏杆往上爬,是一道暗门。
这个出口和他们进来时的入口很相似,只是当众人爬上栏杆顶端,才发现上面的暗门根本打不开。
“怎么回事?”沐寒佳震惊道,“他们把我们锁起来了?”
路栀轻按额头,片刻后才开口:“不,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他观察了几秒这个出口,道:“这不是我们刚进来的地方,我们走错了。”
这样看来,地下室有两个出入口,只是他们眼前的这个已经被封死,甚至没有可以用钥匙打开的地方。
之后几人只能原路返回,路栀靠着自己的记忆成功找到之前的入口,而当他们再次从里面爬出时,赵川野等人已经在房间里坐等很久了。
“路哥!”
一见到路栀出现,赵川野和祝霏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
他们有许多的问题想问,路栀抬手止住,直接将自己在地下室的经历说了出来。
赵川野等人:“……”
他们呆住了。
“什,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祝霏梦游一般地张嘴。
“这里不只一个恶鬼……奥德森那个混蛋还供奉着一个邪神……也就是说,之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恶鬼?!”
胡混崩溃地喊了出来:“开什么玩笑!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
显然,留在上面的人都接受不太了这个事实,如丧考妣。
“布谷,布谷……”
安静的房间里,布谷鸟的报时声忽然响起,沐寒佳左右环顾一圈:“几点了?”
路栀扯过床单蒙住撒图鲁雕像,不让别人看到它的脸,随即向门外走去。
在路过走廊的画框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张一家四口的简笔画里,代表柯琳娜的少女双眼被粗黑画笔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就好像她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
路栀微微蹙眉,目光偏移,落在旁边的布谷鸟时钟上。
现在是第四天的凌晨三点,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
这栋屋子里还藏着其他恶鬼,就像胡混说的那样,他们的时间真的够吗?
一丝阴霾笼上路栀心头,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黎零的声音。
“学长,”黎零跟过来,语气懒洋洋的,“我好困,我想睡觉。”
路栀看着他温和地道:“你要是困就去躺一会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黎零:“我不,我要抱着学长睡。”
路栀:“?”
黎零无辜地与他对视,神情里还带着一丝理直气壮:“我就要和学长一起睡,学长今晚一直没合眼,也该休息一下了。”
路栀微怔:“其实我还好……”
黎零忽然靠近他,嗓音轻飘飘的,如羽毛拂落路栀耳畔:“学长,我和别人不一样,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
路栀不说话了。
其实他从那场混乱的梦境中惊醒后就一直很疲惫,大脑昏昏沉沉,太阳穴也隐隐作痛,像有根针扎在里面。
只是他强迫自己忽略了这点,更没在沐寒佳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但他没想到,黎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学长累了的话,随时可以靠着我休息。”
黎零抵着路栀额头轻蹭,语气黏糊糊得像撒娇,又含着一丝缱绻。
“有我在,学长什么都不用担心。”
路栀心里一暖,仿佛有股热流淌过心口。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黎零又眉眼弯弯地补了一句:“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趁学长睡着的时候偷偷吃掉你的。”
“一口都不吃。”
路栀:“……”
这是什么惊悚的话。
他正要感动呢。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按了按额头:“好吧……只是要等等。”
“还有一件东西,我想弄清楚。”
路栀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钥匙。
这是从安东尼日记里掉出来的钥匙,只是在地下室里,他们没有找到需要开锁的地方。
而路栀清楚地记得,这栋屋子里有个地方一直被锁着。
——客厅里的壁炉。
这座壁炉十分巨大,几乎占满大半面墙壁,在见到它的第一眼,路栀就意识到这里面能藏下一个人。
只是,这座壁炉目前无法使用,因为它被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了。
铁门间有一格格缝隙,但缝隙很窄,只能容许一只手通过……也许,是为了方便添加柴火。
门上还有一个锁孔,路栀试着用钥匙探入其中,只听咔哒一声。
铁门打开了。
路栀与黎零对视一眼,黎零就蹲在他旁边,显然并不关心壁炉,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路栀心下一定,轻轻拉开铁门。
厚重的铁门打开,一股陈年积攒的腥臭与炭焦味扑鼻而来,令路栀当场色变。
味道可以忍受,但壁炉里的景象,却是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血肉的残渣混合着灰屑,黏附在壁炉内侧,几缕毛发散落角落,四处可见带着暗红血迹的深深抓痕。
这座壁炉里,曾发生过一场惨案。
路栀掩鼻,哪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依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黎零轻轻伸手,打算扶住路栀。路栀却摇摇头,后退一步,自己借着旁边的沙发站直了身体。
他盯着壁炉一侧,哪怕已经过去许久,他也能看清壁炉里残留的毛发颜色。
是黄发。
在安东尼的日记里,夹着一张相片。
里面只有两个人是黄发。
一个是安东尼,一个是他的继父奥德森。
“有人被困在这个壁炉里,活活烧死。”
路栀低声道。
“那个人是奥德森……还是安东尼?”
第13章 温馨的小家(十二)
壁炉静静敞开,刺鼻的味道引来楼上的人。
他们在见到壁炉里的景象后,同样意识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几个承受力弱的,如胡混祝霏都当场吐了出来,缩回房间里再也不敢冒头。
路栀关上壁炉厚重的铁门,现在的他们离真相已经很近,只是,还差最后一步。
不管惨死在这个壁炉里的人到底是谁,都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恶鬼。
路栀揉了揉疼得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心想在这之前,他可能确实要休息一下。
黎零温温和和的嗓音飘了过来:“学长别想这么多,先睡一觉吧。”
路栀点点头,低声道:“如果出了事,立刻喊醒我。”
黎零:“我才不呢,我直接扛着学长跑。”
路栀:“……”
“好了,知道了。”黎零轻笑一声,“都听学长的。”
主卧显然是不能睡了,好在客厅还有一张远离壁炉的沙发,路栀在沙发上躺下,黎零就在他身边,亲昵地拉住他的手。
“学长睡吧,我陪着你。”
路栀实在很累,轻轻回应一声,几乎是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了。
客厅里安静无声,路栀眼睫覆落,垂在身侧的五指修长白皙,被黎零拢入掌中。
黎零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喉结滚动一下,张嘴。
他的牙齿尖尖,几乎能一秒破开脆弱的肌肤,刺入血管之中。
路栀无知无觉,呼吸清浅,仍在沉睡之中。
“……”
黎零想了想,藏起利齿,又无声地对路栀比了个口型。
他仗着沉睡的路栀听不到这话,更看不到他的口型,说完就弯起嘴角,拉住路栀的手不放了。
。
这一次,没有梦到混乱的场景,没有那些杂乱的画面闪烁,路栀睡得很安宁。
直到他被一声惊叫吵醒。
“这是什么东西?!”
一楼餐厅,胡混盯着餐桌,脸色臭得仿佛吞了一吨苍蝇。
“这些天我就吃这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寒佳扯了下胳膊。
“嘘!”沐寒佳食指竖在嘴前,压低声音,“路栀还在睡觉!”
胡混扭过脑袋,沙发边的黎零刚好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眸,瞥了他一眼。
胡混:“……”
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过那股极其恐怖的目光很快消失,因为路栀睁开了眼。
他记得自己睡前明明躺在沙发上,睡醒之后,居然枕着黎零的腿。
黎零正低垂视线,笑眯眯地看着他。
“学长还难受吗?要不要再睡一会?”
路栀:“……”
路栀揉揉额头,发现睡了一觉后他的精神舒缓不少,头也不疼了。
“不用,我好多了。“他坐起身,没忍住又看了眼黎零,“你的腿不酸吗?”
黎零摇摇头。
路栀又沉默几秒:“谢谢……不过其实,我睡沙发也行的。”
他总觉得自己枕着另一个男人的腿睡着这种事情……哪里奇奇怪怪的。
虽然之前他也和黎零睡一张床,可那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床,就像胡混和邵健豪,他们也是睡一起的。
黎零听到这话,同样沉默几秒。
眼神立刻委屈下来。
路栀:“?”
黎零:“学长嫌弃我。”
路栀:“等等,我……”
“学长就是嫌弃我,”黎零委屈巴巴,“我陪着学长,还怕学长睡不好给学长膝枕,眼巴巴地等学长醒来,学长就这么嫌弃我。”
路栀:“你……”
“学长解释也没用,我不听我不听。”黎零一点也不高兴地打断,“我不高兴了,我伤心了!”
路栀:“……”
路栀哭笑不得地改口:“好吧好吧,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黎零一声不吭地凑过来。
路栀有点没弄清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摸摸他的脑袋:“对不起哦。”
黎零这才心满意足,蹭了蹭他的掌心。
哄完这只闹别扭的学弟,路栀才注意到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他最初以为这是壁炉散发出来的,后来才发现,这味道来自餐厅。
这几天来,每到三餐时间,餐桌上都会出现丰富的菜肴,香气勾人。
而现在,这些精致的餐盘上依然摆满各种“菜肴”……比如白花花的蛆虫,还有各种腐烂的爬虫死尸。
“什么玩意啊!”
祝霏简直要崩溃了。
“我们之前吃的就是这个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不仅是她,胡混、赵川野还有邵健豪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片刻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到厕所里吐了起来。
他们在这一天遭受到的变故,恐怕比一年遭受到的都要多了。
呕吐的声音隐隐传来,沐寒佳站在客厅里,心情复杂。
她既是同情祝霏几人,又庆幸自己和楚岚岚听了路栀的话,没碰这些“佳肴”。
旁边的路栀则微微蹙眉,早餐的异变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和之前主卧床底生出黑发一样,他们的四周,确实在发生某种不好的改变。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他抬步向二楼走去。
黎零跟上,沐寒佳和楚岚岚也跟了过去,几人来到二楼的柯琳娜房间,才一进门,沐寒佳脸色就变了。
昨晚之前还粉嫩漂亮的少女房间,此刻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
大片大片干涸的暗红血迹泼洒在墙面、地上,血红刺激眼球,这里就像是发生过一场谋杀。
“怎么会这样?”沐寒佳面露惊讶,“是因为柯琳娜的恶灵被我们除去了吗?”
“这应该……是她自杀时的样子,”路栀道,“这栋屋子正在逐渐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也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看到它原本的模样了。”
几人默默地在柯琳娜房间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返回客厅。
“对了,你之前是不太舒服吗?”在回去的路上,沐寒佳想起路栀刚刚睡了一会,关切地问道,“是因为吃了那个药吗?”
路栀摇摇头:“应该不是药的问题。”
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在规则的束缚下吃了药,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反应。
不过,他想起自己在吃完药后,做了一场混乱至极的梦。
那场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从梦中惊醒后,他就一直头疼。
是因为……他梦到了什么吗?
路栀蹙眉,就在他试图回想起梦中内容时,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布谷,布谷。”
二楼走廊,布谷鸟钟表的时针已经走到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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