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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东西做出来会被拍上电视，那样就有上万人看到他做的东西了。”木奶奶的声音并不大，偶尔还会被隔壁木头用电锯的声音盖过去，可听在唐赫耳朵里却格外清晰。“那小子一向吹牛皮，我一听就知道他在骗人。”
“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可高兴了。”木奶奶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高兴过，比吃我做的红烧肉的时候都高兴。”
唐赫抽了两张纸递给奶奶，老人家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明明笑着却眼泛泪花。
“我想通了，什么上不上大学，挣不挣钱都无所谓，他高兴就好，又不偷又不抢的，别人说两句怎么了。”木奶奶抹了抹眼睛，笑得明朗，“反正我养的起他，让他再胡闹几年也无所谓。”
“人老了，就是容易哭。”木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是人家电视里头不要他的东西，你也别告诉他，这东西说是能卖两千五，比一件衣服还贵，肯定不可能，到时候你就跟他说人家要了，钱的话我出。”
唐赫摇了摇头。
木奶奶有些着急，“那个衣服的钱我可以少要一点，你就帮个忙，我不想……”
“奶奶！”唐赫很少打断长辈的话，这回却无比认真，“木头没有骗您，他做的东西非常好，可能两千五价格还要少了呢。”
木奶奶有些惊讶，在她的观念里，一个小玩意就算做的再精巧哪里能值上千块。
“真的？”
“比真金还真！”唐赫点了点头。
“那真的谢谢你了。”木奶奶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用谢我，是木头的手艺好，以后这种生意多得是，您以后啊，就等着享福吧。”唐赫喝完茶，起身告别。
出了门，唐赫回头挥了挥手，示意站在门口的木奶奶不用送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可惜。
他噙在嘴边的笑淡了不少，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只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
唐赫的喉头滚了滚，鼻子一酸，但没掉眼泪，除了演戏，他已经很少哭了。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起，他摸索着看见里自己的备注。
“二德”。
脑海里浮现出少年发红的耳朵尖，他低着头，说完就跑。
——我家里人叫我二德。
作者有话要说： 二德：抱抱唐哥，你有我呀
唐哥：以前没有家，以后会有的。
第41章
电话接通。
“喂。”唐赫应了一声。
“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罗尔德声音不管什么时候听起来都好像充满活力。“尹编剧新加了一场你的戏, 你今晚有空过来看看吗？”
唐赫看着李简他们还在装货，有些能自己带的带回去，但宝马这种车的后备箱地方不大, 装也装不了，也幸好他这次买的东西不少, 大部分店家都同意贴补运费，于是就找了一辆小货车, 现在正在帮忙搬运东西。
“晚上几点？”唐赫没想到尹颂居然还没放弃给他加戏，他毕竟签了合同, 虽然跟黄导打了招呼，把他的戏挪到一起拍，但是人家喊到了，他再推辞也不合适了。
“十点吧。”罗尔德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制片人和编剧，突然想起唐赫说俩人以后在制片人面前得演戏, 顿了顿加了一句话。“唐哥, 你要是忙完了就早点来……”
唐赫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嗯？”
男人的嗓音低沉, 罗尔德又把手机贴着耳朵, 这会儿就感觉像是有人贴着自己的耳朵边在说话似的，他的心猛地跳了两下，声音如蚊。
“……我，我想你了。”
罗尔德说完飞速地扫了眼制片人和编剧，制片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尹编剧有些奇怪地瞥了自己一眼。
唐赫一时愣住了，差点以为电话那头换了人。
罗尔德有些慌乱地想要挂掉电话，心里忍不住责怪自己，这好好地给自己加什么戏, 唐哥说演戏的事说不定也就是随口一提。
可是刚刚真的是在演戏吗？他早上到现在没看见唐哥，桌上的西瓜甜点吃完了，盒子也没舍得扔，明明才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可是他好像真的有点想唐哥了……
就在罗尔德胡思乱想之际，唐赫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满溢的宠溺，只回了一个字，“好”。
罗尔德挂了电话，只觉得自己耳朵更加发烫，而面前俩人的视线则更加火热起来。
和几位谈好生意的摊主和店家打了招呼，约好明天的签合同的时间，唐赫也就坐上车走了。
李简上了车还在拿郭鑫打趣，“我说老郭，你这也太能收拾了，这好好的宝马被你装得比面包车还满。”
这会儿全员手上抱着东西，李简怀里一个大西瓜，脚下还一堆菜。
唐赫也被塞了两箱子方便面，来时不觉得有多拥挤的后座，这会儿几个人坐得都有些为难。
郭鑫本来就瘦，这会儿手上东西多的整个人都快被压扁了，偏他自己还丝毫不觉得，头都扭过去了，还得据理力争，“我不是看货车也装不下了嘛，再租一辆车那得浪费多少钱啊，我们这车能塞就多塞一点呗。”
唐赫也是头一次发现这个看着没有什么特长的兄弟居然这么会省钱。
“鑫子，下回没必要这么省，钱是赚来的，不是省来的。”唐赫也应和了一句。
“唐哥你厉害会挣钱，我没什么本事，就只能学着省钱了。”郭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嫌东西多，多的话我这儿还能放点，你给我。”
“没有。”唐赫知道对方也是在帮自己省钱，这时候说什么责怪的话反而显得不识好歹了。
“唐哥，你是不知道，郭鑫在我们这群人里头可最会省钱了，我听说他曾经靠一箱方便面吃了一个月，你敢相信吗？一个月就花了一百块钱。”开车的黄鸣这会儿是最轻松的，反过来介绍兄弟的光辉事迹。
“这么省钱可不行，怪不得瘦成竹竿了。”唐赫看了眼郭鑫，拧着眉，不赞同道，“你这么瘦反而接不到戏，要多吃点才行，下回没钱吃饭就来找我，我这儿大钱不敢说，吃饭肯定管够。”
“可不是嘛，鑫子都好久没接到戏了，唐哥你有戏可以多想想他。”李简也跟着开口，“还有我们兄弟几个，哈哈。”
“那肯定的。”唐赫笑了笑，“晚上咱们回去吃顿好的。”
“唐哥，其实也没他们说的那么惨，我一天一顿饭还是有的。”郭鑫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几个其实算起来比唐赫还大一点，但是没什么本事，在竖店混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名堂，还是唐赫来了之后把几个人聚到一起，有什么戏也是第一时间想到这些人，因此时间长了，也不管什么年不年纪了，都统一喊唐哥。
“一顿饭也不行啊，二十出头的大男人一天一顿饭有什么力气。”唐赫也没想到兄弟现在混得这么惨，不过郭鑫确实不好找活儿。
他个子太高，足有一米九，这种身高当群演都嫌太高，比大多数男主角都高，丢到人堆里嫌碍眼，而且他还很瘦，穿着西装都觉得空荡荡的，所以才得了个竹竿的外号。
唐赫心里思忖着，自己其实现在好多事要做，也差不少人，如果从手底下现有的人里找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这事有利有弊，他也没想清楚。
一是这些群演虽然表面上跟着他，但是他们之间没签合同，也不是雇佣关系。你有资源人家自然就聚过来了，但是你没有，人家也不能一直跟着你，更不可能随喊随到。
二是这些人其实在外面也不是混不下去，能来竖店的都是抱着出人头地来的，谁没个当明星的梦啊，所以唐赫要是真开价请他们帮忙做事，也要考虑人家愿不愿意。
三是他现在想干的事太多，钱到手就用完了，真要请人家帮忙干活肯定得开工资。但是他手上的钱真的不多早上沈若清刚给的十万，这不到晚上就只剩下一万五了。即使算上昨天剩下的五千七，他身上的现金也才两万二，要是易彩儿那边报亭的事谈下来，他就只剩下两千了……
一想到钱，唐赫一个头有两个大，一时也没再开口。
到了入戏街，把车上东西该卸的卸，有的直接送到之前谈好生意的店铺去，总得算下来，赚的不多，五千块的进货，不算人工和运费，赚了不到一千。
当然他也不是准备靠这一两次赚个苦力，等明天那些摊主上门谈生意才是他真正的打算，要是能把这片三条街的店铺的货物供应都谈下来，每个月至少赚一万，当然得刨除人工，这么多东西每天运送，他这个中间人肯定得监督，要是少了货或者少了钱，他还得从中协商。
但是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出点人力，两边跑，也不需要自己操心货物和销售的事，相当于只是搭了个桥，当然这在往后得叫平台。
只不过现在3g手机刚刚兴起，还没到全民网购的时候，淘宝倒是有了，但是大家对网络购物的热情不大，更多的还是相信线下的卖场，更没有什么移动支付的概念。
唐赫想的就是在那些外卖网购平台没大行其道之前，以竖城影视基地为中心，辐射周围，建立简单的物流网，这样等到有一定实力的时候，他可以更简单地搭建网上平台，扩大影响力。
等忙完了，卡着点还了车，拿回一千块的押金。
晚上七点，五个人齐聚空空餐馆，一桌菜大部分都是早上沈若清在昌顺酒楼点了没吃，唐赫打包带回来的，当然也点了几道热菜，开了两箱酒。
唐赫直接拿了一瓶啤酒，顺着桌沿一磕，瓶盖就磕掉了，利落的开了几瓶酒，也没人拿杯子，直接举起酒瓶。
“来，今天这一下午麻烦几位兄弟，我先走一个。”唐赫举起酒瓶。
“客气了。”
“唐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就是，我们还跟着长见识了呢。”
“对啊，我还从来没开过宝马呢。”
几个人也都跟着喝了两口酒，大家酒瓶相碰，气氛和谐。
“先吃菜，吃菜，这菜是昌顺酒楼打包的，大家也别嫌弃，没人吃过，我怕晚上订不到位置，特意早上去买的。”唐赫简略了一下过程，直接借花献佛。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在昌顺酒楼请客的，但是看了价目表之后有些没舍得，正好又遇上沈若清主动上门，还点了一桌子菜，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他就都打包回来了。
幸好李简他们几个也都不嫌弃，平时那些带沙子有虫子的盒饭都吃了，谁还在乎是不是打包的啊。
几个人也确实饿了，用不着唐赫招呼，筷子直飞，很快就空了好几个盘子。
等吃得差不多了，唐赫从包里拿出钱来，他留了两万块给易彩儿，身上现金还有三千块。
他一一点数，“这是你们今天的工资，今天也很累了，就给大家都算一百的工钱，还有之前欠你们的，都算在里面了，数一数，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就说。”
李简几个人接过钱，都乐得合不拢嘴。
这里面就郭鑫有点不好意思，“唐哥，我没有这么多钱，您之前不欠我的。”
他之前没接到什么戏，陈博书自然也没骗到他的钱，这回之所以跟着来，也是跟瘦猴李简关系好，听说唐哥这儿差人，没什么要求，一天六十还管一顿饭，他就跟来了。
“没事，你今天可出大力气了，要不是你，我还得多租一辆车，那最少得二百块。”唐赫没在意这些，能帮衬着兄弟，他也高兴。
“唐哥给你，你就拿着，不然你往后还得吃泡面。”李简拍了拍郭鑫的背，示意他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郭鑫面色发苦，他来竖店也快一年了，接到的戏很少，大多数时候，导演一看见他就摇头，实在没有什么适合他的戏份，尤其是这两个月，他没接到一部戏，泡面也快吃完了，即使他再省，很快也过不下去了。
现实容不得他有傲骨，这二百块钱对他很重要。
想起今天那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嚎啕着说好几天没吃饭的时候，他就想冷笑，他才是真的好几天没吃饭了。
越想越觉得憋屈，郭鑫仰脖子把大半瓶啤酒往嘴里倒，喝到半截终于忍不住，边呛边哭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憋闷，可听着人不由地辛酸。
李简顺着郭鑫的背，叹着气摇了摇头。
其他几个人也不比郭鑫好到哪里去，在竖店，没戏拍就没钱拿，睡走廊，睡地下室，半夜起来抢戏，随叫随到，起早贪黑，但是挣得真的太少了，有时候甚至难以糊口。
而这是大部分竖店人的现状，每年都有上万人背着行囊来竖店追梦，但每天也都有人不得不放弃梦想。
不是谁都能像罗尔德一样有十万块的梦想基金，有保镖在旁边护着，有唐哥慧眼如炬推荐了直接演到了配角……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在片场外头排队，等待着被挑选。
唐赫也灌了一口酒，拍着郭鑫的肩膀道，“兄弟，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打算把批发市场的货运到咱们附近这三条街的店里，还差个人对接，工资的话一个月一千五，多了我也给不出，你要不要来？”
郭鑫哭到一半抬起头，看着唐赫久久没说话。
旁边的黄鸣都替他着急，“你还想什么，一个月一千五，你就是每天都有戏拍也就这个价了。”说着他开玩笑地看向唐赫，“唐哥，你那儿差几个人，我觉得鑫子一个人可能不行，要不再加我一个？”
“我找鑫子是因为他细心还会省钱，找你，你会算账吗？”唐赫故意怼了黄鸣一句，想给郭鑫一点信心。
“那当我没说。”黄鸣嘿嘿一笑，毫不在意，“不过，我可以开车啊，下回有这拉风地开宝马的活儿，还叫我啊。”
几个人活跃了一下气氛，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本来他们还要继续喝，被唐赫叫停了，临走地时候，还跟郭鑫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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